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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一章 局中局

    子时三刻,大理寺内灯火通明。

    仵作脸色惨白的看着数百具尸体接连抬入,他前两日才熬了几个大夜,好不容易可以回家睡觉,这才躺下没两个时辰,又离开了温暖的被窝。

    连带着妻子近日来对他的态度也愈发冷淡,仵作一想到此处不免在心里叹了口气。

    “如何?”

    仵作抬头只见刑部尚书张奇抬脚而入,当即双手作揖。

    “回大人的话,所有的伤口都是一刀致命,但奇怪的是,臣觉得这些伤口十分眼熟,像是在哪里见过。”

    “见过?”

    “臣没有绝对的把握,只能说是十分眼熟。”

    张奇眼眸微敛,“你做仵作也有二十余年了,大大小小经手的案子也不少,依你所见,这样的伤口你见过的次数多吗?”

    “一定是见过不少才会有这般熟悉的感觉。”

    见仵作不假思索的说出,张奇微微颔首,“有劳了,剩下的尸体检查完就回去休息吧。”

    “多谢大人。”

    不一会儿,尸检的结果就送到了他手里。

    “大人,所有的尸体基本都是一样的伤口,看上去都出自同一人之手。”

    张奇嘴角划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试问这天下还有几个这般厉害的刺客,能在顷刻之间杀光百余人?

    他转头却正了神色,“按照这样的伤口去找卷宗,即便是蛛丝马迹也不能放过。”

    “是!”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外头的传来打更人的声音,此时刚过丑时。

    张奇脸色沉着的在屋里来回踱步,他的眉毛略带英气,浑身上下也都是如军人一般壮实,但说起话来却是不紧不慢,让人觉得外貌和性子实在是不符。

    一旁的桌子上摆着三份卷宗,而案犯的名字都是同一个。

    “大人,此事涉及工部我们…”

    “我们是刑部。”

    即便他心里知道此人乃是工部门客,也不能直接做决定。

    张奇沉声道:“传令下去,一切按规矩办事,即刻派人捉拿此人归案,我现在入宫面圣。”

    “是!”

    ······

    养元殿内的烛火昏暗,裴顺躺在榻上看书,殿门应声而开,林二快步走入跪地叩首。

    “启禀皇上,郝府全府上下灭门,此刻刑部的人想必已经将尸体全部带回大理寺了。”

    屋内一片寂静,只留下书页翻动的声音。

    “做得好,下去领赏吧。”

    “多谢皇上!”

    一旁的线香最顶端的香灰落下,一小太监匆匆而入。

    “启禀皇上,刑部尚书求见,说有要事禀报。”

    “传。”

    张奇快步走到殿内跪地叩首,“臣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

    “谢皇上。”

    裴顺合上书页,“卿深夜前来所谓何事?”

    “启禀皇上,礼部尚书郝仁被杀在府,且全府上下无一活口,遭遇了灭顶之灾。”

    裴顺眨眨眼,“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方才不过一个时辰左右,仵作验尸发现死亡时间大概在两个时辰之前。”

    裴顺拿过茶杯抿了一口,“你们刑部一定要好好查办此事,一个尚书遭遇了灭府之灾,这不是小事。”

    “皇上说的是,臣已经有了线索,还请皇上过目。”

    “哦?”裴顺接过小锤子递来的卷宗,“这是…工部下面的门客?”

    “回皇上的话,正是。”

    裴顺眉心紧锁,“工部的门客去杀了礼部的尚书,这事儿朕得问问秦幸,即刻传他入宫。”

    小锤子躬身,“奴才领旨。”

    裴顺眼眸微瞥,“你们刑部办事效率很高,朕心甚慰,下去吧。”

    “多谢皇上夸奖,臣告退。”

    张奇的马车刚出宫,迎面就撞上了匆匆而来的秦幸。

    “张大人。”

    “秦大人。”

    二人下了马车双双朝彼此作揖,秦幸朝前走了一步。

    “敢问张大人,此事到底是…”

    张奇也往前走了一步,“案犯大抵是你们工部下面那个姓林的门客,作案的手法和他以往的都一致。”

    他压低了嗓音,“礼部的所作所为早就引了民愤,今日灭门不过早晚的事情,你有个数就好。”

    秦幸眼眸微偏,看着张奇拍着自己肩膀的手,随即双手作揖。

    “多谢张大人。”

    “秦大人客气了,日后您青云直上,我还得仰仗大人。”

    二人匆匆告别,朝两个方向驶去。

    跟在张奇身边的侍卫却有些不明白,“大人,秦大人虽说也是尚书,但工部比起其他五部可差了太多,一直排在末尾,负责的事情既不重要,又没有什么大权。您怎么还对他如此友善?”

    张奇轻笑了声,“郝仁现在死了,事情推到工部的头上。中书省本来竞争最激烈的就是他们二人,但秦幸真的会蠢到让自己的门客去动手吗?”

    侍卫诧异了下,“大人的意思是说,此番之事乃是有人做局?”

    “看着吧,秦幸不但不会出任何事情,还会毫发无伤青云直上的走出宫来。”

    ······

    养元殿内,秦幸坐在椅子上显得有些无措。

    裴顺不紧不慢的喝着茶,“郝仁的事情你也知道了,门客是你们工部的,且中书省的位置朕属意的无非就是你二人。”

    秦幸当即起身跪地,“皇上厚爱,臣喜不自胜!”

    “坐吧。”

    “谢皇上。”秦幸擦了擦额间毫不存在的冷汗,这才坐下。

    “朕听闻坊间的百姓对于你夸赞不少,常年来的治水都没有搜刮民脂民膏,为官清廉。我大兴,需要的就是你这样的贤臣。”

    “臣感激涕零!”

    秦幸说着又要跪地,裴顺急忙让他坐下。

    “朕年纪尚轻,许多事情上都需要有人帮衬,你贵为两朝元老,如今看,头发都已经花白了。”

    秦幸闻言微微低下花白的头,“臣只愿能尽心效忠皇上,头发若是全白能替皇上好生办事,那也算是得偿所愿了。”

    裴顺闻言面露笑意,“朕听闻你膝下唯有一子,现在在礼部任职?”

    “正是。”

    “郝仁如今被杀,礼部尚书的位置也就空出来了。”

    裴顺眼眸打量着秦幸,“朕有意让他接任尚书一职,虽然他年轻,但朕听闻他在礼部办事都十分出色,想来也能胜任这个职位。”

    秦幸的额间渗出了些许冷汗,急忙跪地叩首。

    “犬子年幼顽劣难当大任,如今能在礼部有个小职位已是莫大的福分。”

    裴顺轻轻吹着茶杯上头的热气,“既如此,朕也不强求,时候不早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臣,告退。”

    秦幸抬脚跨出养元殿的门槛,一旁的小厮急忙上前来搀扶他。

    “多谢这位公公,我认识路,自己走就好。”

    领路的太监一愣,但还是恭恭敬敬的行完礼转身离开。

    “老爷,您没事吧?”小厮担忧的看向他。

    秦幸手里的汗水被春日的冷风吹过,顿时干涸,他抬头望向天空的弯月。

    “霄儿还没回来吗?”

    “少爷应当是快回来了。”

    “等他回来让他即刻过来见我,父母在不远行,一点孝道都不讲!”秦幸说着又恼了起来。

    “老爷您忘了?这次去边关少爷是奉的皇上的旨啊。”

    秦幸的脸色顿时尴尬了一会儿,半响深深叹了口气。

    “老林的家人都安抚好,他替我们办事也算是尽心尽力。”

    “是。”

    “记着,他手里和我们来往的信件该销毁的销毁,该打点的打点,别让人抓到说什么闲话。”

    “明白。”

    养元殿内,小锤子将洗手水和帕子前后递上。

    “皇上,折腾了这么一宿,您怕是睡不了几个时辰就要起来沐浴更衣了。”

    裴顺接过小锤子递来的帕子擦了擦手,“算算日子,白坤安也应该快到京城了,血滴子那边还没有消息吗?”

    小锤子摇摇头,“林二说派出去的人还没回来,但血滴子出手,想必不会有什么差错。”

    裴顺起身走到朝服前驻足,嘴角控制不住的上扬。

    “今日,一定是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