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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离心

    皇后死死攥着,手中的湖蓝色滑丝云丝被,那是上好的苏织云丝,握在手里滑腻,如小儿的肌肤,可是此时,她的手心里全是冷汗,“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如果一个人本性是恶的,那么她做什么事都是有理由的,而陈氏这样的话近乎搪塞,臣妾不信,愿意与她对质!”

    皇帝额头的青筋如隐伏地虬龙,突突的几欲跃出:“已经无用了,陈氏受刑不过,招供之后,自知必死,已经咬舌自尽了。”他的眼底凛凛如刀锋,“陈氏以为,一死可以了之,朕怎会如此便宜了她,害死朕的嫡子,即便死了,也要施以凌刑,不千刀万剐不足以泄朕心头之恨。”

    无尽的恨意在皇后胸腔里激烈的膨胀,几乎要冲破她的身体,她的牙齿格格的发抖:“的确是千刀万剐死不足惜,因为陈氏一死,就是死无对证!合该诛了她的九族,才能让臣妾永琏在九泉之下暝目!”她再也忍不住,痛哭失声,那悲鸣声如同孤凄的杜鹃,泣血哀啼。

    皇帝的泪忍了又忍,终于没有滚落下来,凝成眼底的森然寒气:“朕如何不想诛了陈氏的九族,陈氏只有一个女儿,要杀了他易如反掌,可是陈氏的先祖,是从龙入关的包衣,又是上三旗的正白旗出身,祸不延三族,更惶论九族,朕要杀也只能杀她一个。”

    皇后浑身哆嗦得不能自己,像是被抽取了所有的力气一般,她俯倒在轻软的棉被之中,仿佛自己也成了那棉软的一缕,轻飘飘的,没有着落,只是任由眼泪如肆意的泉水,流过自己的身体与哀伤的心。

    皇帝的声音有沉沉的哀伤:“静言,陈氏固然死不足惜,可追根究底这件事难道与你全然无关吗?你是六宫之主,你怎么驾驭后宫,朕并不过多询问,可永琏的死若是你御下温和,何至于此?”

    富察静言眼睛睁得极大,牢牢的黏着皇帝,她沙哑的声音犹若撕裂的绸缎,不可置信一般问道:“皇上是怪臣妾吗?臣妾自知身为皇后,时时提醒自己,要尽到一个皇后的职责,臣妾不是舍不得一点儿银子,而是遵循节俭之道,皇上刚登基国库钱粮不多,才严格的约束后宫妃嫔、奴婢,以免奢靡。”

    皇帝缓缓地摇头,极缓却极用力,仿佛巨石沉沉叩在心间:“皇后以为自己没有做错,朕也不能多指责你什么,奴才们是下贱,可若是你肯多体恤一些,也不至于出了陈氏这样的事。”

    皇帝说完,拖着沉沉的步子,踱出了长春宫,富察静言目送他离去,心里知道自己和他的距离开始越来越远。

    皇帝一直沉浸在失去嫡子的悲痛之中,连顺贵人诞下皇嗣也并未过多表示,直到一月之后的冬至来临,皇帝才下旨,晋封顺贵人为顺嫔,公主序列为四,封为和硕和嘉公主。

    冬至过后,淑玥在翊坤宫与柏常在闲话家常,远远有喜悦声绵绵传来,淑玥侧耳片刻:“是什么声音呢?”

    柏常在也好奇扶窗,静静而笑,“不知道,这会子难道有什么喜事?”柏常在伸手招来贴身宫女星瑶,“你去瞧瞧,是什么事?”

    星瑶出去片刻,撅着嘴赌气道:“刚打听清楚了,大清早的闹也闹死了。”她顿一顿,终究不敢讲,“是恭常在有孕了。”

    柏常在停下刚送进口中的吃食,轻轻“哦”了一声,淑玥接着道:“顺嫔诞下皇嗣,她倒是得宠,也是个有福气的人,正得宠的头上又有了身孕,以后更前途无量了。”

    星瑶不敢接嘴,端过几色甜点,缕金香药,紫苏柰香,松子穰,茯苓糕,以及银丝鸡蛋汤。

    柏常在捡喜欢的吃了几样,疑惑道:“姐姐怎么不吃呢?”

    淑玥细细看了一遍,实在没什么胃口,只好笑道:“许是平日里吃腻了,没什么胃口。”

    接着唤了星光:“去制碗酸梅汤来吧。”

    柏常在道:“姐姐不太爱吃酸的。”

    淑玥沉吟片刻,倒是没有回答,反倒叫过以前在圆明园伺候的那个宫女冰儿道:“恭常在那边怀孕了,又这样热闹,咱们不能装作不知道,你把库房里那副送子观音图送给她,了表心意吧。”

    冰儿答应着去了,柏常在用过点心,便也告辞离去。

    最近天气寒冷似冰窖,而淑玥却挺喜欢冬日的银装素裹,闲暇之余便和柏常在在翊坤宫院门中堆着雪人,倒也有趣。

    这一日淑玥正埋头于给雪人画眼睛,却听星光轻轻走来:“小主。”

    淑玥踱步出去,问道:“怎么了?”

    星光皱着眉头道:“恭常在午后一直嚷着腹痛,闹了好半天,结果小产了。”

    “小产?”淑玥扬一扬眉问。

    “是。”星光答道:“恭常在也真是没福气的,才两个月大的孩子,太医疑心是麝香所害,所以皇帝动怒了,下令严查。”

    “是该严查。”淑玥用清水浣手:“宫中端慧太子薨逝,其他有心人也想着蠢蠢欲动,早该严查了。”

    “可是。”星光话还未说完,星月已踏进门来,她似笑非笑道:“劳烦娴妃娘娘走一回了。”

    柏常在在里屋听见动静,急忙出来道:“什么事?”

    星月笑盈盈请了个安:“柏常在也在呢,娴妃娘娘刚回宫中就流年不利,奴婢也是奉旨行事,带娴妃娘娘去问一问。”

    柏常在眸中有忧虑的光芒一转,略整了一整衣衫,“正好我得空,烦请星月姑姑稍等一等,我陪娴妃姐姐一起去。”

    说罢,伸手挽过淑玥的手,“今日天色渐晚,夜路难行,我与姐姐同去。”

    淑玥心中并不知是何关节又起风波,然而因着心中坦荡,照旧是备下轿辇,梳洗后盛装前往。

    恭常在居住在景阳宫,位于紫禁城东西六宫的东六宫中东北一角,这里冬暖夏凉,到了寒冬时节依旧花木复苏,一蓬蓬雪白橙花如白茫茫星子,花叶葱笼间,有太湖奇石突起,流水蜿蜒潺潺,不似其他宫中富丽景象,倒像是江南庭院风雅韵致。

    一进宫门,柏常在倒是很合意,微微额首道:“这屋子都是收拾得挺雅致,可见恭常在倒是不俗。”

    淑玥笑道:“若是俗气,未必能这样得皇上宠爱。”

    李长闻声出来,打起了厢妃竹帘道:“娴妃娘娘来了,皇上已经在等娘娘了。”李长自从之前身子不适被李玉夺了一些权柄后,愈发卑微了,对着后宫所有妃嫔都极尽巴结。

    屋子里的气氛有些沉闷,许是这个时节黄昏特有的带给人的窒息感觉。恭常在缩在卧榻的角落里,两颊蜡黄,双眼通红,不施粉黛,如云的发丝乱蓬蓬散落在肩头,身上只披了一件薄薄的寝衣,很是楚楚可怜的样子。她狭长妩媚的眼帘,小心翼翼的垂着,唇边哀伤受惊的委屈还未褪去。皇帝正坐在塌前,与她嘤嘤私语,好生安慰。

    淑玥屈膝请了一安:“皇上万福金安。”

    皇帝随口唤了起来,问道:“往常年月,到了冬天,你便犯困没有食欲,吃不下东西,人也消瘦,最近因为永琏薨逝,朕也少来后宫,不知你还是这样吗?”

    淑玥不想皇帝劳师动众唤自己前来,却是这样温情的言语,意外之余,只好如实回答:“还是照常吃不下东西,不过习惯了也便好了。”

    皇帝点点头,“朕见你也是瘦了。”

    柏常在行礼过后,微微笑道:“嫔妾日日见着姐姐,倒也不是很觉得,却是皇上最近忙着端慧太子丧仪之事,许是许久没有见着姐姐了,所以更觉得她显瘦吧。”

    皇帝不置可否,倒是缩在榻上的恭常在“哇”的一声哭了起来,“皇上,嫔妾的孩子就这样没了,嫔妾不甘心不甘心。”

    这样凄厉的哭声,在这小小的宫殿里左冲右突,撕心裂肺,淑玥只觉得心头烦闷,背脊上沁出层层的冷汗来。

    皇帝神色痛惜,安抚的拍着她的背心,柔声道:“朕一定还你个公道就是。”

    恭常在止住了撕心裂肺的痛哭,只是小声的啜泣着,啜泣着,那绵绵的抽泣似一直缓缓推进肌理骨髓的针,连淑玥亦心酸起来。

    淑玥正色道:“恭常在这样伤心,看来孩子的确是失去的意外,皇上不能不还恭常在一个公道。”

    “既然娴妃也这样说。”皇帝收敛了方才的温情脉脉,他冷冷唤过星玥,“你给娴妃看吧。”

    星月答应了一声,将放在黄梨木桌上的一卷画轴徐徐打开,两端紫檀卷轴,画卷笔法精妙,面容栩栩如生,衣褶纹理无不纤毫毕现,正是淑玥送给恭常在的观音送子图。

    “此画有何不妥?”淑玥问道。

    水蓝色珠帘后,徐徐站起一个女子的身影。“这画一看就出自名家之手,仿佛是前朝画院画师唐伯虎之手,唐伯虎最擅画观音图像,自然不会有什么不妥。”

    帘后的女子巧笑倩兮,正是新封秀答应玉书。她安慰似的拍一拍恭常在的手,打量淑玥几眼,“恭常在痛失爱子,娘娘还盛装前来,不怕人家刺心吗?”

    淑玥淡淡一笑,“原来穿衣打扮被不同的人见到,真的会生出不同的见解来,果真是有心之人做什么事都觉得不妥,本宫盛装前来正是不想恭常在见了刺心,难道秀答应觉得本宫素服前来才算是安慰恭常在了吗?倒不怕恭常在触景伤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