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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新宠

    “高楼谁与上?长记秋晴望。往事已成空,还如一梦中。”——南唐·李煜《子夜歌》

    淑玥脑海中情不自禁的想起了这首诗,就当是一场梦,醒来了还是在那个被废弃的翊坤宫中吧。

    淑玥到圆明园的时候已经是黄昏了,修建在京郊圆明园的碧桐书院建在九州清宴的后边,旁边有一后湖,周围殿阁巍峨雄伟,飞檐斗拱,极是气宇辉煌。

    下得车来,被湖风一扑,身上便有些凉浸浸的,星光忙收拾了行装跳下车,扶住了淑玥,星光轻声道:“这八月里的湖风已然凉了,在紫禁城还不觉得,在圆明园人少风冷别冻坏了身子才好。”说话间,已搭了一件外套在淑玥身上。

    即将落下的夕阳半悬在对面如镜般的湖面上,血红一轮如要沁出血来,映的半边天色都如烧如灼一般,直叫人心里闷住了一般难受,苍茫的暮色如雾渐渐弥漫开来,四边的宫殿楼阁也有些发沉。偶尔鸣叫的夏蝉反而让沉坠的心稍稍沉淀。

    淑玥静静道:“咱们以后的日子就是这样了。”

    两人正在观望间,有两个年轻的小宫女迎了出来,打量了淑玥几眼,问道“您们二位可是宫里出来的?皇上已然吩咐了我们伺候。我们先带二位去住处吧。”

    碧桐书院虽说是书院,其实是一座宫殿,宫殿里是一处平房,虽然低矮,里面倒也清爽,房中有一张床铺,一桌椅子,墙角一个大水瓮,倒是十分简单。

    两位宫女又道:“小主以后你便只能在圆明园里面活动,不可外出,生活起居皆由我们二人负责。”

    星光欠身笑道:“有劳了。”

    淑玥想着既来之则安之,今后余生怕是一直要在这里度过了,只是自己常常做梦,梦中那个男子的面容一直看不清,也不知以后会不会遇见。

    …………

    宫中自从娴妃被皇帝降旨离开之后,整个后宫之中就成了三足鼎立之势——贵妃与嘉贵人自成一派;纯妃与皇后贵妃皆有往来,左右逢源见风使舵;恭常在凭借自己的娇媚也可占的一席之地。

    至于皇后?娴妃出走以后,她手掌凤印,怀抱嫡子制造各种平衡之道就可稳坐中宫,从来不屑于和嫔妃们拈风吃醋,只要有永琏在,后宫就无人能撼动她富察氏的皇后之位。

    不知不觉娴妃离宫后便过了一个月的时间了,后宫众人无人提及此人,仿佛宫中就没有出现过这个人一样。

    这一日正逢着是重阳,皇帝自登基后,便待崇庆太后十分亲厚,孝养有加,又兼太后掌管后宫之事,所以这一年的重阳节过得格外热闹。

    按照宫中规矩,九月重阳的正日,皇帝亲自陪着太后到万岁山登高,以畅秋志。这一日,皇宫上下要一起吃花糕庆祝。

    那花糕是各宫妃嫔亲自做了进献太后的,自然是各出奇招,大致有糙花膏和细花膏两种,糙花糕的皮上粘了一层香菜叶,中间加上青果,山楂,小枣,核桃仁之类的糙干果,细花糕层数颇多,每层中间加上些较细的蜜饯干果,诸如苹果脯、桃脯、杏脯、乌枣之类,都做成金钱大小,十分精致。

    到了夜间,太后兴致颇浓,便按着皇帝外赏百官花糕晏的规矩。也在重华宫宴请帝后嫔妃,皇帝生性爱热闹,自然更加凑趣。

    夜宴以重阳花糕做成九层宝塔状。上缀有两小羊,以合重阳(羊)之意,与诸人插茱萸,饮菊花酒,欢欣畅饮。

    酒过三巡,歌舞之乐也沉沉缓下去,静夜的凉风一重重拂上身来,多了几分蕴静生凉,摇曳的满地黄花灿烂,亦生了几分消瘦憔悴之意,皇帝添了几分沉醉的酒意,望着墨玉般的黑沉天际,一轮昏黄的弯月,寂寞的别在黑色幕布上,连星子亦光彩黯然。皇帝唇角带着一抹淡泊而倦怠的笑,道:“年年月月便是歌舞,也实在是无趣的紧了。”

    皇后笑道:“那一曲《桃夭》,臣妾记得是皇上最爱喜欢的,常说妙龄女子素颜红裳,恰如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令人赏心悦目。”

    皇帝轻轻一嗤,喝尽盏中的酒,道:“宫中宴饮常用梨花白,今日饮菊花黄,才有新意。这歌舞朕虽然喜欢,可是看多了也是腻烦,皇后不明白其中的道理吗?”

    皇后脸上微微一黯,很快还是笑道:“皇上总喜欢别出心裁。”

    太后扶了扶鬓边的祖母绿赤金凤缕珠步摇,摇头道:“别出心裁也就罢了,若能新颜常在,侍奉君王之侧也是好的。”她看向皇帝道:“如今是秋日里了,再舞春日桃花盛开时节的《桃夭》未免不合时宜,皇帝,咱们便换一支歌舞吧。”

    皇帝奉起一杯酒:“但凭皇额娘做主。”

    太后淡然一笑,抚掌两下,却听丝竹声袅袅响起,悠然一缕如细细一脉清泉蜿蜒,如泣如诉,慢慢沁入心腑,却见满地各色菊花丛中悠然扬起一女子,纤细翩然的身影,踏着丝竹轻缓而来,那女子玉色纻罗缦衫,淡淡云黄色长裙飘逸如轻云明月。

    清素衣衫上只绣着朵朵秋菊,也不过寥寥清姿,并不用繁复的绣线堆簇,她堆起的高高云髻上只簪了银色绞丝菊流苏,不细看还误以为是月光将花影落在了她身上,风吹起她衣衫上的飘带,迤逦轻扬,灼烁生辉,转绣回眸间凉风暗起,身姿空灵,她的嗓音柔缓,伫立在这静好的月色之中,侧身依依念到:

    “吹破残烟入夜风。一轩明月上帘栊。因惊路远人还远,纵得心同寝未同。

    情脉脉,意忡忡。碧云归去认无踪。只应会向前生里,爱把鸳鸯两处笼。”

    那是一阙北宋·柳永的《鹧鸪天·吹破残烟入夜风》,待她念到最后一个“笼”字时,余音袅袅飞扬而去,几乎是飞到了遥远的碧海,青天被流云扼住,幽绝缠绵处早湿了半幅青衫,为之戚然,她的身子慢慢的低旋下去,低旋下去,成了袅袅的藤蔓轻缠,一直落在了散开的裙摆之间,像是捧出一朵玉色晶莹的花朵,盈然招展,风姿眷眷。

    皇帝忍不住抚掌笑道:“舞低杨柳楼心月,歌尽桃花扇底风,朕原以为歌舞曼妙已是极佳,不曾想凌波微步,踏歌吟诗更是清新隽永,只是这样好的才情,这样美的舞姿,不知长相如何,是否曾与朕梦中相逢?”

    太后微微一笑,唤道:“皇帝吩咐,还不走近来?”

    那女子缓步上前,施了一礼,抬起头来,皇帝触目处,只见那女子神情妩媚,却有一番艳艳姿态,修蛾曼睩,貌殊秀云。

    贵妃皱了皱眉头,似是赞叹,似是嫌恶,冷冷道:“蛾眉玉白,好目曼泽,时睩睩然视,精光腾驰,金光腾驰,惊惑人心也。”

    皇帝赞许地看她一眼:“这是王逸的《楚辞》注,贵妃好才学。”

    皇帝的赞叹不过一声,甚是潦草,旋即便被那女子吸引,那女子盈盈笑时嘴角微微扬起,似乎是新月般的笑颜,却没有丝毫温度,但若说她是冷淡,偏偏那眼波流转,又觉得她眉目渲染是在含羞顾盼着你。

    皇帝侧首笑道:“皇额娘精心挑选的人,念的是北宋·柳永的《鹧鸪天·吹破残烟入夜风》写的是对妻子的无尽思念,果然匠心独到。”

    太后眉心微微凝了一丝笑意,缓缓道:“好不好哀家说了不算,皇帝说了才算。”她凝声道:“这丫头,是总督爱必达之女,满洲镶黄旗人,出身也算贵重。”

    皇帝额首,柔声道:“上前来吧。”

    贵妃眉头一皱,旋即含笑,娇怯怯道:“皇上,重阳喜日,歌舞娱情助兴才好,念什么诗词,冷冷清清的,这首词,还是柳永思念妻子的,皇后娘娘不是一直在这儿吗?思念什么呢?”

    皇帝恍若未闻,只看着那女子道:“今夜歌舞甚好,为何只念诗词?”

    那女子垂着脸,声音却不卑不亢,毫无畏惧且带着娇媚之意道:“臣女不喜太过热闹的歌舞,倒觉得古人的诗词有韵味,需细细品味才得意趣,臣女素闻皇上秉圣祖文心之志,善于吟咏,以为会得知音之感。”

    皇帝眉梢眼角都是舒展的笑意,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女子低垂眼眸,柔声道:“芸菲。”她停一停:“臣女名字取自‘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

    皇帝的目光如春日沉醉的晚风,绵绵道:“白居易的《大林寺桃花》中写到‘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长恨春归无觅处,不知转入此中来。’这个名字很有韵味。”

    芸菲有星子般的眼眸,此刻眸中如寒夜里明灿的星,骤然亮起,情意宛然,低低道:“是,皇上博学,臣女平生最喜《长恨歌》一词。特别羡慕唐明皇与杨贵妃之间的爱情。”

    “朕也盼朕可做唐明皇,汉皇重色思倾国,御宇多年求不得。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皇帝的笑如清亮的阳光,无遮无拦洒下,他停一停道:“你姓什么。”

    贵妃撇嘴道:“这样的名字多半是个抬旗进满军旗的汉军旗出身姓氏罢了。”

    恭常在掩口笑道:“还是贵妃娘娘最明白什么是汉军旗的出身了。”

    贵妃脸色一冷,转脸不顾。

    芸菲沉沉道:“钮祜禄氏。”

    皇帝微微一愣,唇边的笑意如遇上了寒雨微凉。

    太后缓缓笑道:“此丫头虽然是钮祜禄氏,但哀家与其相比只能算是旁系,芸菲祖上是圣祖四大辅政大臣之一遏必隆嫡系,她也是孝昭仁皇后的亲侄孙女儿,唤孝昭仁皇后为姑奶奶。算起来还是你表妹,皇帝不会以为她是哀家家族安排的人吧?”

    皇帝微笑着伸手向她,语气柔缓温存:“朕记得孝昭仁皇后,治理后宫温和御下,堪称后宫妃嫔表率。既然是朕的表妹也是钮祜禄氏的女子自然不差。”

    太后眉毛微微一样扬,和缓笑道:“芸菲,还不谢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