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追封
转眼便到了年下，今年是弘历登基后使用“乾隆”年号的第一年，随着新皇年号的使用，前朝后宫各部官员各种工作繁杂多目，在纷纷扬扬下了几场雪之后紫禁城便入冬了。内务府也忙碌着各宫的事宜，翊坤宫也渐渐没了往昔的热闹。
这一日下了一上午的雪点子，皇帝身边的大太监李长亲自过来了，那李长约莫三十多岁的模样，本是潜邸时皇帝的贴身太监，皇帝为皇子时照顾得府内大小事宜十分得力，皇帝登基后便留在了身边为养心殿副总管太监，因总管太监的位置一直空缺，他又近身伺候着皇帝，所以宫中连皇后也带他格外客气。
李长进来时，皇后穿了一身藕荷色缎绣牡丹团寿纹袷衣，外罩着月白底碧青竹纹织金缎紫貂小坎肩，拢着一个画珐琅花鸟手炉，看着冬梅和星月折了腊梅来插瓶。
李长见了皇后，忙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道：“奴才李长给皇后娘娘请安。”
皇后含笑道：“外头刚下了雪，地上滑，皇上怎么派了你过来？可是有什么要紧事？”说着吩咐星月上茶赐座。
李长诺诺谢恩，方才道：“谢皇后娘娘的赏，实在是奴才不敢逾越，话说完了还等着别的差事呢。”接着道，“皇上吩咐了，今儿是十五，要在娘娘的长春宫里用晚膳，也宿在长春宫，请娘娘预备着接驾。”
皇后眉目间微有笑意，脸上却淡淡的：“知道了，夜来霜雪滑脚，你嘱咐着抬轿的小太监们仔细脚下，还有多打几盏灯笼替皇上照着路。”
李长忙道：“娘娘放心，奴才不敢不留着心。”
皇后微微额首，扬了扬脸，道了句“赏”，冬梅立马屉子里取出十两银子，悄悄儿放在李长的手心里。
李长连忙千恩万谢地感谢着皇后。
转眼便到了夜晚，皇帝来到了长春宫中用晚膳，皇帝与皇后闲聊中皇帝似有心也似无意的想起一件事。
“从前伺候朕的噶哈富察氏格格殁了，但也是永璜的生母，虽然追封为了哲妃，但始终有些可惜。”皇帝不紧不慢的说道
皇后惋惜道：“哲妃是噶哈富察氏，臣妾是沙济富察氏，虽然哲妃妹妹没有臣妾的这一支显赫，但到底是伺候过皇上的，谁知去岁病了这一场，好好的竟去了，也没享这宫里的一日福份。”说罢，便拿娟子按按眼角，继续慢慢说，“这哲妃妹妹是永璜的生母，皇上虽然可怜永璜把他交给了贵妃抚养，但当年也只是潜邸里的一位格格，位分不高，如今她虽福薄弃世而去，但皇上龙恩浩荡，追封其为妃位，可见皇上情深义重。不过永璋生母纯嫔尚为嫔位，如今追封妃位似对纯嫔妹妹不妥？不如给个嫔位也好照顾纯嫔妹妹和永璋颜面？”
皇后的本意是想让皇帝追封哲妃为嫔位或者贵人，这样长子生母地位不高，即使养母贵为贵妃，以后夺嫡也会被朝臣拿来做文章，可没想到皇帝直接追封为妃位，这样让自己有点无措。
“既然皇后仁慈，纯嫔养育永璋也辛苦，那便晋封纯嫔为纯妃吧。”皇帝夹起一口菜，淡淡的说道。
皇后微微一震，旋即和婉笑道：“还是皇上顾虑周全，先想到了，但凭皇上圣意，一切以皇上的心意便是。”皇后的笑很勉强，又有一丝尴尬，偷鸡不成蚀把米，原本想打压哲妃，没想到却阴差阳错的将纯妃位置给提高了。
“过两日便是哲妃的忌日，朕打算让你在宝华殿举行一场大法事进行追封礼，一切便有劳皇后了。”皇帝看着皇后说道。
皇后也只有回答称“是”，毕竟圣意已下，自己再反驳就是违抗圣旨。
……
此时钟粹宫中，贵妃正对着一副画自言自语。
“哲妃姐姐，过两日便是你的忌日了，大阿哥在我这儿抚养的很好，也很听话，皇上还是情深，记着你与他的情谊，准备追封你为妃位，非常感激姐姐临终前将大阿哥托付给我照顾，你便安心去吧，姐姐，你们母女的仇和我女儿的仇一定会向那个人血债血偿的！”阴暗的烛光如同跳动着的精灵，在这昏暗的角落里照映着贵妃因愤怒而扭曲的脸庞。
…………
今儿一大早，路上下了很厚的雪，贵妃不顾雪天路滑，催促了抬轿的太监两声，紧赶慢赶着便去了养心殿，便想去求求皇帝，让他准许自己亲自主持哲妃的追封礼仪。
才到了养心殿门外，李长见是贵妃来了，忙迎上来打着千儿亲手扶了贵妃下轿，一叠声道：“贵妃娘娘仔细台阶滑，就着奴才的手儿吧。”
贵妃漾起梨涡似的一点笑意：“有劳李公公了，这个时候皇上在做什么呢？”
李长赔了十足十的笑意：“贵妃娘娘来的正巧，皇上刚上了早朝批了奏折，现下正歇着呢。挑了教坊司的几个歌女，正在唱昆曲呢。”
贵妃笑了笑道：“皇上好雅兴，本宫进去怕扰了皇上呢。”
李长笑道：“在宫里说到声音，谁比得过娘娘，娘娘的声音如同天籁，昆曲唱的如同凤凰轻啼，要不是怕雪天路滑，皇上肯定请您来了。”
贵妃这才道：“那就有劳公公去禀告一声吧。”
李长答应着就去了，贵妃在廊下立了一会儿，果然听见里头昆曲咿咿呀咿的声音，正出神，李长已出来请她了。
因着皇帝在听曲，她入殿便格外的轻手轻脚，见皇帝斜坐在暖阁里，闭着眼打着拍子。数步外坐着三五唱曲的歌姬，身着羽蓝宫纱，右手持折扇挡住半面，左手轻拈着兰花指，嘴中咿咿呀呀的唱着。
贵妃见皇帝并未察觉她的到来，便也垂手立在一边静静听着，等到一曲终了，方欠身见过皇帝。
皇帝见了她来，也十分高兴，便细细打量着贵妃，天气虽冷，贵妃却早早的换上了一袭水粉色厚缎绣兰桂齐芳的棉绵袍，底下露着桃红绣折枝花绫裙，行动间便若桃色花枝漫溢无尽春华，她外头搭着深一色的桃红撒花银鼠窄裉祅，领子和袖口都镶饰青白肷镶福寿字貂皮边，那风毛出的细细的，绒绒的拂在面上，映着漆黑的发髻上一枝双翅平展鎏金凤簪垂下的紫晶流苏，越发显得她小小一张脸粉盈盈似一朵新绽的桃花。
牵着她的手一同坐下道：“本想叫你一同听曲的，但是最近天气寒冷，朕怕你畏寒就没叫你，没想到你倒主动过来了。”
贵妃已低眉浅笑：“臣妾觉得只要皇上在，天气就不觉寒冷，只觉有皇上关怀，便哪里都好，所以今日特意来养心殿一趟，只求皇上一件事。”
皇帝握着他的手，眼中微微一沉：“还说不冷，手都这样冰凉，李长，叫人再添两个火盆来，仔细贵妃受寒。”
贵妃本来就是弱不胜风的病娇美，皇帝这般关切，更多了几分女儿娇态：“皇上龙气旺，臣妾在旁边也觉得好多了。”
皇帝眉眼间都是温润的笑意，道：“好好坐着，也就暖过来了。”说罢，指着几个歌妓道：“方才你在旁边听着，觉得如何？”
贵妃娇盈盈道：“如今教坊司里面竟然没有好的歌技了吗？选这几个来给皇上欣赏，也不怕污了皇上的耳朵？”
那几个唱歌的乐妓听了，不觉慌了神色，忙跪下请罪。
皇帝扬了扬手，示意她们退在一边，微微一笑道：“论起唱昆曲来，有你这个天籁之嗓在这儿，朕还听得进别人唱的吗？不过是你不在，所以听别人唱几句打发时间罢了。”
贵妃盈然一笑，愈加显得容光潋滟，一室生春，她随手取过其中一个歌姬用过的折扇，微微凝道：“怎么现在教坊司这般阔气了？寻常歌姬也用的这种嵌了白玉的折扇吗？”
皇帝唇角的笑容微微一滞，那退在一边的歌姬便大着胆子道：“奴婢声音不佳，未免污了皇上倾听，所以特别用了最好的折扇使自己仪态稍微好看些来填补自己因声音而出现的不足。”
贵妃蔑然望了她一眼，见那歌技不过二八年纪，姿容虽然不出众，却别有一番清丽滋味，心中便有些不悦：“若没有真本事，哪怕是用湘妃竹编织的扇子，也只是暴疹天物而已。”
那歌妓有些怯怯的，低首立在一旁。贵妃便借着那把扇子唱了起来，是一曲《长生殿》。
“那君王看承得似明珠没两，镇日里高擎在掌。赛过那汉宫飞燕倚新妆，可正是玉楼中巢翡翠，金殿上锁着鸳鸯，宵偎昼傍。直弄得个伶俐的官家颠不刺、懵不剌，撇不下心儿上。弛了朝纲，占了情场，百支支写不了风流帐。行厮并，坐厮当。双赤紧的倚了御床，博得个月夜花朝同受享。”
一曲而过，皇帝犹自神色沉醉，情不自禁抚掌道：“若论昆曲，宫中真是无人能及蕴蓉你。”
贵妃扬了扬芊芊玉手，颇为遗憾道：“可惜了，今日天气比较寒冷，而且刚刚换上戏服为皇上演唱的时候有点发冷，又用不惯别人的扇子，此曲不同往常让皇上见笑了。”
皇上颇为赞许：“已经很好了。”
李长招了招手引的一班歌姬出了养心殿，皇帝不动声色地望了一眼其中一个，只见羽蓝宫装消失在朱红殿门之后，才听贵妃说：“臣妾有一事求皇上。”
皇帝还没有从刚刚那蓝色红妆歌姬中回过神来，只随口说道：“蕴蓉，你说什么事？”
“臣妾想亲自主持哲妃姐姐追封礼仪。”贵妃说完便眼巴巴的望向皇帝。
“可是这件事朕已经让皇后去主持了，你若早点对朕说，朕便让你主持了。”皇帝也很为难，昨日才对皇后说了这事，今日贵妃就来要。
“臣妾与哲妃姐姐姐妹情深，只想亲自为她做最后这件事，还望皇上允准。到时臣妾也会带着大阿哥一起去为他生母主持丧仪。”贵妃不想让皇后那个狠毒的人去主持，便说话时带上大阿哥，以此来打动皇帝。
皇帝沉吟片刻，便同意了此事。贵妃目的达成，与皇帝闲聊了几句也向皇帝跪安了。
这一日下了一上午的雪点子，皇帝身边的大太监李长亲自过来了，那李长约莫三十多岁的模样，本是潜邸时皇帝的贴身太监，皇帝为皇子时照顾得府内大小事宜十分得力，皇帝登基后便留在了身边为养心殿副总管太监，因总管太监的位置一直空缺，他又近身伺候着皇帝，所以宫中连皇后也带他格外客气。
李长进来时，皇后穿了一身藕荷色缎绣牡丹团寿纹袷衣，外罩着月白底碧青竹纹织金缎紫貂小坎肩，拢着一个画珐琅花鸟手炉，看着冬梅和星月折了腊梅来插瓶。
李长见了皇后，忙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道：“奴才李长给皇后娘娘请安。”
皇后含笑道：“外头刚下了雪，地上滑，皇上怎么派了你过来？可是有什么要紧事？”说着吩咐星月上茶赐座。
李长诺诺谢恩，方才道：“谢皇后娘娘的赏，实在是奴才不敢逾越，话说完了还等着别的差事呢。”接着道，“皇上吩咐了，今儿是十五，要在娘娘的长春宫里用晚膳，也宿在长春宫，请娘娘预备着接驾。”
皇后眉目间微有笑意，脸上却淡淡的：“知道了，夜来霜雪滑脚，你嘱咐着抬轿的小太监们仔细脚下，还有多打几盏灯笼替皇上照着路。”
李长忙道：“娘娘放心，奴才不敢不留着心。”
皇后微微额首，扬了扬脸，道了句“赏”，冬梅立马屉子里取出十两银子，悄悄儿放在李长的手心里。
李长连忙千恩万谢地感谢着皇后。
转眼便到了夜晚，皇帝来到了长春宫中用晚膳，皇帝与皇后闲聊中皇帝似有心也似无意的想起一件事。
“从前伺候朕的噶哈富察氏格格殁了，但也是永璜的生母，虽然追封为了哲妃，但始终有些可惜。”皇帝不紧不慢的说道
皇后惋惜道：“哲妃是噶哈富察氏，臣妾是沙济富察氏，虽然哲妃妹妹没有臣妾的这一支显赫，但到底是伺候过皇上的，谁知去岁病了这一场，好好的竟去了，也没享这宫里的一日福份。”说罢，便拿娟子按按眼角，继续慢慢说，“这哲妃妹妹是永璜的生母，皇上虽然可怜永璜把他交给了贵妃抚养，但当年也只是潜邸里的一位格格，位分不高，如今她虽福薄弃世而去，但皇上龙恩浩荡，追封其为妃位，可见皇上情深义重。不过永璋生母纯嫔尚为嫔位，如今追封妃位似对纯嫔妹妹不妥？不如给个嫔位也好照顾纯嫔妹妹和永璋颜面？”
皇后的本意是想让皇帝追封哲妃为嫔位或者贵人，这样长子生母地位不高，即使养母贵为贵妃，以后夺嫡也会被朝臣拿来做文章，可没想到皇帝直接追封为妃位，这样让自己有点无措。
“既然皇后仁慈，纯嫔养育永璋也辛苦，那便晋封纯嫔为纯妃吧。”皇帝夹起一口菜，淡淡的说道。
皇后微微一震，旋即和婉笑道：“还是皇上顾虑周全，先想到了，但凭皇上圣意，一切以皇上的心意便是。”皇后的笑很勉强，又有一丝尴尬，偷鸡不成蚀把米，原本想打压哲妃，没想到却阴差阳错的将纯妃位置给提高了。
“过两日便是哲妃的忌日，朕打算让你在宝华殿举行一场大法事进行追封礼，一切便有劳皇后了。”皇帝看着皇后说道。
皇后也只有回答称“是”，毕竟圣意已下，自己再反驳就是违抗圣旨。
……
此时钟粹宫中，贵妃正对着一副画自言自语。
“哲妃姐姐，过两日便是你的忌日了，大阿哥在我这儿抚养的很好，也很听话，皇上还是情深，记着你与他的情谊，准备追封你为妃位，非常感激姐姐临终前将大阿哥托付给我照顾，你便安心去吧，姐姐，你们母女的仇和我女儿的仇一定会向那个人血债血偿的！”阴暗的烛光如同跳动着的精灵，在这昏暗的角落里照映着贵妃因愤怒而扭曲的脸庞。
…………
今儿一大早，路上下了很厚的雪，贵妃不顾雪天路滑，催促了抬轿的太监两声，紧赶慢赶着便去了养心殿，便想去求求皇帝，让他准许自己亲自主持哲妃的追封礼仪。
才到了养心殿门外，李长见是贵妃来了，忙迎上来打着千儿亲手扶了贵妃下轿，一叠声道：“贵妃娘娘仔细台阶滑，就着奴才的手儿吧。”
贵妃漾起梨涡似的一点笑意：“有劳李公公了，这个时候皇上在做什么呢？”
李长赔了十足十的笑意：“贵妃娘娘来的正巧，皇上刚上了早朝批了奏折，现下正歇着呢。挑了教坊司的几个歌女，正在唱昆曲呢。”
贵妃笑了笑道：“皇上好雅兴，本宫进去怕扰了皇上呢。”
李长笑道：“在宫里说到声音，谁比得过娘娘，娘娘的声音如同天籁，昆曲唱的如同凤凰轻啼，要不是怕雪天路滑，皇上肯定请您来了。”
贵妃这才道：“那就有劳公公去禀告一声吧。”
李长答应着就去了，贵妃在廊下立了一会儿，果然听见里头昆曲咿咿呀咿的声音，正出神，李长已出来请她了。
因着皇帝在听曲，她入殿便格外的轻手轻脚，见皇帝斜坐在暖阁里，闭着眼打着拍子。数步外坐着三五唱曲的歌姬，身着羽蓝宫纱，右手持折扇挡住半面，左手轻拈着兰花指，嘴中咿咿呀呀的唱着。
贵妃见皇帝并未察觉她的到来，便也垂手立在一边静静听着，等到一曲终了，方欠身见过皇帝。
皇帝见了她来，也十分高兴，便细细打量着贵妃，天气虽冷，贵妃却早早的换上了一袭水粉色厚缎绣兰桂齐芳的棉绵袍，底下露着桃红绣折枝花绫裙，行动间便若桃色花枝漫溢无尽春华，她外头搭着深一色的桃红撒花银鼠窄裉祅，领子和袖口都镶饰青白肷镶福寿字貂皮边，那风毛出的细细的，绒绒的拂在面上，映着漆黑的发髻上一枝双翅平展鎏金凤簪垂下的紫晶流苏，越发显得她小小一张脸粉盈盈似一朵新绽的桃花。
牵着她的手一同坐下道：“本想叫你一同听曲的，但是最近天气寒冷，朕怕你畏寒就没叫你，没想到你倒主动过来了。”
贵妃已低眉浅笑：“臣妾觉得只要皇上在，天气就不觉寒冷，只觉有皇上关怀，便哪里都好，所以今日特意来养心殿一趟，只求皇上一件事。”
皇帝握着他的手，眼中微微一沉：“还说不冷，手都这样冰凉，李长，叫人再添两个火盆来，仔细贵妃受寒。”
贵妃本来就是弱不胜风的病娇美，皇帝这般关切，更多了几分女儿娇态：“皇上龙气旺，臣妾在旁边也觉得好多了。”
皇帝眉眼间都是温润的笑意，道：“好好坐着，也就暖过来了。”说罢，指着几个歌妓道：“方才你在旁边听着，觉得如何？”
贵妃娇盈盈道：“如今教坊司里面竟然没有好的歌技了吗？选这几个来给皇上欣赏，也不怕污了皇上的耳朵？”
那几个唱歌的乐妓听了，不觉慌了神色，忙跪下请罪。
皇帝扬了扬手，示意她们退在一边，微微一笑道：“论起唱昆曲来，有你这个天籁之嗓在这儿，朕还听得进别人唱的吗？不过是你不在，所以听别人唱几句打发时间罢了。”
贵妃盈然一笑，愈加显得容光潋滟，一室生春，她随手取过其中一个歌姬用过的折扇，微微凝道：“怎么现在教坊司这般阔气了？寻常歌姬也用的这种嵌了白玉的折扇吗？”
皇帝唇角的笑容微微一滞，那退在一边的歌姬便大着胆子道：“奴婢声音不佳，未免污了皇上倾听，所以特别用了最好的折扇使自己仪态稍微好看些来填补自己因声音而出现的不足。”
贵妃蔑然望了她一眼，见那歌技不过二八年纪，姿容虽然不出众，却别有一番清丽滋味，心中便有些不悦：“若没有真本事，哪怕是用湘妃竹编织的扇子，也只是暴疹天物而已。”
那歌妓有些怯怯的，低首立在一旁。贵妃便借着那把扇子唱了起来，是一曲《长生殿》。
“那君王看承得似明珠没两，镇日里高擎在掌。赛过那汉宫飞燕倚新妆，可正是玉楼中巢翡翠，金殿上锁着鸳鸯，宵偎昼傍。直弄得个伶俐的官家颠不刺、懵不剌，撇不下心儿上。弛了朝纲，占了情场，百支支写不了风流帐。行厮并，坐厮当。双赤紧的倚了御床，博得个月夜花朝同受享。”
一曲而过，皇帝犹自神色沉醉，情不自禁抚掌道：“若论昆曲，宫中真是无人能及蕴蓉你。”
贵妃扬了扬芊芊玉手，颇为遗憾道：“可惜了，今日天气比较寒冷，而且刚刚换上戏服为皇上演唱的时候有点发冷，又用不惯别人的扇子，此曲不同往常让皇上见笑了。”
皇上颇为赞许：“已经很好了。”
李长招了招手引的一班歌姬出了养心殿，皇帝不动声色地望了一眼其中一个，只见羽蓝宫装消失在朱红殿门之后，才听贵妃说：“臣妾有一事求皇上。”
皇帝还没有从刚刚那蓝色红妆歌姬中回过神来，只随口说道：“蕴蓉，你说什么事？”
“臣妾想亲自主持哲妃姐姐追封礼仪。”贵妃说完便眼巴巴的望向皇帝。
“可是这件事朕已经让皇后去主持了，你若早点对朕说，朕便让你主持了。”皇帝也很为难，昨日才对皇后说了这事，今日贵妃就来要。
“臣妾与哲妃姐姐姐妹情深，只想亲自为她做最后这件事，还望皇上允准。到时臣妾也会带着大阿哥一起去为他生母主持丧仪。”贵妃不想让皇后那个狠毒的人去主持，便说话时带上大阿哥，以此来打动皇帝。
皇帝沉吟片刻，便同意了此事。贵妃目的达成，与皇帝闲聊了几句也向皇帝跪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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