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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回 科举取士一甲定 戚法练兵二王出

    大明军关岭大捷后,吴三桂前后各军退守贵阳,据安顺而守,奈何其弃绶保纽,亲兵近失尽,而非致命之失,仍据数万之众。

    安坤北上猛攻,永兴王则避实击虚,先下安龙,永历故行宫也。

    永兴王怀十八先生之遇害处,与其墓地,诣天榜山南麓,有永历帝、尹三聘所题碑刻。

    感慨之下,永兴王命秦兵思过:“此难不亚于咒水,孙可望欺君毁臣,虏廷若用之,必成大害也。”

    清兵西南接连巨败,千方百计构思一场大胜。

    正值此时,清廷所占皇宫传来巨变:“圣太后崩。”雏酋年不过九,臣子以岳乐为首,拥护顾命大臣,力保朝局不变,照护主子“江山”。

    酋母之死,更使其朝廷上下百无顾忌,全力谋攻。

    一员敌中旗臣,受封为为“协统三藩钦差大臣”,同数名满汉官员至贵阳,欲行剿杀其所谓伪永兴王。

    敌下各智囊,既思一胜鼓气,乃议:“永兴王虽势头极盛,兵多将广,然而,思汉人抗清军以来,攻城夺寨皆常事也,且我军出制明下汉人,素来多术,永兴王其称汉人号令,不须几年必可荡平,莫论攻过长江。而安坤,乃土司之首,其狂妄来袭,约集八千族兵,若我军攻永兴王,其得利大胜,更或者,纵入贵阳城内。此将成土司旷古未有之事,便论大梁、沙定州,远不如安坤号召也。”

    而安坤族众数千,犹有十万平民在乡。

    是以,清兵议定极奸极恶之计——

    出重兵直捣水西乡,可屠之。

    又派杀手刺永兴、安坤。

    尤其以暗通好之寨匪诈降为主。然明军有黎维柞地字门伏于寨匪中,偶见匪中有辫者出入其间,似密谋者,乃传信永兴。

    永兴得闻急报安坤。

    然安坤不及得信,已列阵贵阳之南,见四方寨匪来投大喜,以为同仇敌忾:“各路英雄好汉,凡与我水西协力抗清者,我安坤一定嘉赏!”

    寨匪中清兵刺客,夜访而刺之,水西军陷入溃乱。

    “水西军北上,轻信寨匪,其中有清兵刺杀者,安坤会之,当即为之所刺。其兵大溃。贵阳巨变,土司无敢、无力再起。”永兴王正焦急等待安坤回信,未想收到消息其已遭难。

    永兴王惋惜道:“安坤犹豫半生,方出辄遭此乱。”

    永兴军营驻于安龙,得花惜雁来报:“敌之刺王计,难防于众土司之地!”永兴王思其协统钦差,来势凌厉,阴险狡诈,当不蹈险。

    靳统武亦自水西归来,报永兴王:“清廷刺杀令,下及各土司乡里,吾大明军一时险象环生。为其刺杀大小将官数名。”

    永兴王有意守下安龙,命令:“马九功守安龙,加靳统武守关岭。王驾与吴三省回昆明募军练兵。”

    清兵得永兴王驾已退,报为黔南大捷,庆贺于贵阳,复三桂亲王之位。

    永兴王回昆明,将甲卸了,略有慨叹:“爱妃,尝一尝安龙带回的石斛枣汁。”

    王妃解其心意,与其长谈至夜:“臣无隐忠,君无蔽言,国之禄也。”

    因荒字门睹辫识敌,故而永兴王决心治匪以外,回师昆明后下达严令:依祖训,下戴发令,亦称蓄发、长法令。不解辫者,抄其家。蓄发长者,需束发,不束而扬于街者,充军。

    因百姓解辫为第一事,故民间称“解发令”。

    王驾回师昆明,早间朝会,钟声响起,永兴王身着月白色圆领织锦袍,下令开朝。内阁辅官程源,汇报工部烧瓷为甲以资军备,而后上报科举之需:“朝廷诸臣杨高学、程源、祁磊,咨理宁洱、昆明各处实务,深觉科举之需,招纳贤才。”

    “科举选士者自唐以来,皆持之于礼部,然孤以为汪爱卿诚然所精者乃海外事也,而程卿埋首于战况,科举取西南之士者,孤以为非尹公而不得公道,是改以吏官尹三聘爱卿主持。”

    “殿下公断,臣尹三聘接旨。”尹三聘知汪公福自然更喜,其可一心联络海外。

    科举定,又颁令“文发令”,乃儒生戴发令,不解者立收监。

    一时昆明城内,衣冠济济,士子欢心,文况之盛如国难之前,蜂从结社,大建书院。

    为昆明科举早日定制,永兴王从简从速而定。分户试、会试、殿试。户试,凡良人之家,皆可,且由祁磊等官员开“院社”教家贫而才显之士。

    户试开,不论大户小户之家,其号舍以草庐填泥而建,官员、号军监考者,皆于当日抽其随机之人以巡。

    会试,永兴王题之,王师以祖训知安民,奈何乱世横匪四起,如何安之,使其悍勇为所用,又治其气?

    殿试之日,永兴王从王妃屋室出发,于昆明沐王府大堂主持。

    诸礼节完毕,廷对,王询之:“我中土之礼,籍何宣于四海?如何保我军未抵之土,未解之民,受欺越少?后又以事推制,制策。”

    有曰全速北伐,探花。有曰渡击天津,榜眼。

    一疏容朗面士人,其年少之相不过正成年矣,书就,答曰:“惟尊祖训也,取衡州、凤阳、应天祖地,已立不败之地,惟凤阳地方,地处江北,故江南之战,皆当务于渡江之利。素闻远洋之小邦,起高船大炮,惟我大河之中土,谁近水乃定。”

    王以为神策。

    昆明永兴监国元年科举,殿试第一甲第一名状元谢遇荣年方弱冠,其会试文章俊采无双,严证博引。

    其文提纲挈领乃:

    文人治匪,盖我朝阳明之学。旗兵亦匪,乃与匪同效。当世之匪,多出于国难时,官军流寇无名之辈,不忠于上,不仁于下,既非临国公领受招安之义,亦无延平府保境复土之孝。临国公乃奉法之军,延平王为抱读之臣,皆恶不人之匪。固治此辈,惟始以文人治之,教其本之律法,感之道德。大明文人,不胜数,足平之。

    昆明城中见其高中,巡闹街,又有探花、榜眼,及进士,皆不见披辫。

    探花榜眼皆有儿女亲家相贺,问状元,乃云:“亡妻采桑时亡于盗匪。”

    谢遇荣谢恩后,上任元江知县。与杨高学协守后方。

    永兴王自吸纳状元建议:“其盗匪之徒从军者,则以文人约束。去其习气。文人又长御军之术。”

    昆明繁花盛锦之城,周边匪乱自多,尹三聘、程源,乃与黎维柞门下洪字门门人入山,攻寨,与荒字门查录其罪,罪恶滔天者斩,有苦衷者收之。

    百姓觉匪患渐平,皆称永兴王大治有方。

    永兴王观收匪充军渐多,匪气亦松,辄需练兵。又招募乡民数千,召程源练兵,暂时独编一营。称“维纲营”,不许其扰百姓。又用“维纲营”先遣部数百,首出昆明,接引黎维柞门人送来数千马匹。

    因练兵非同收改,需经年累月,难解前线之急。固以练兵之法,教与黎维柞历战之门人。

    其后,荒字门效程、尹御人之术,洪字门效吴三省练兵之法,永兴王命其门人学之有成后,代行治匪练兵,率吴三省等将士再出昆明。

    ……

    永兴王在练兵场与将士共同练习弓马,将派程、尹、吴所练一先遣营,速上前线。永兴王巡近日治军之状。

    门人答:“寨来之士,解阳明之说,整日负气斗狠,高谈阔论心学,其各自理解互相争论不下。”

    故而程、尹吩咐荒字门:“阳明心学不可尽传之士卒,只可传其将官,此乃御人之道。”

    荒字门乃不教心学,凡寨来士卒,堪诵周宋通俗经典即可。

    程源主持练兵数日,黎维柞手下陈进才,运大批良马已至昆明,永兴王得知黎维柞、陈安德于海内外立大功,封黎维族荣昌伯,陈安德为东征统制,郭之奇为梅国公。

    陈进才闻永兴王亲效弓艺之术,乃献上家传包宝弓,黄雀。其劲,非力士不能开。

    王驾又闻陈安德划定六门节制门士。至关重要之事,陈安德传书来,郭之奇等知永兴营练兵,陈安德与远洋诸国观练兵之法,其新制莫过如戚继光之法,《纪效新书》等戚子兵书必可助君练兵抗清。

    “鉴于吴三省、马九功、靳统武等重臣之兵,自治之已久,又有人战于黔土,守于关城,暂不便改建。”永兴王与吴三省等商议过后,不改其制。

    “固昆明兵制,只效于后援。杂糅旧制,宜其重臣行事。不过亦可随戚制练兵,一作表率。多严其纪律,惟以死战不退为训。”吴三省亦向部下传达永兴王王命。

    永兴王乃定昆明兵制,以戚法练“维纲营”先遣之首营,以至第二、第三营类推。戚书《实纪》《新书》等,我军择其意旨,分选、训、建、战之用人,车、旗、金鼓、辎重、筑防之用器,将帅之晓喻、礼法、律令。又以皇明祖训之宗法家规,略申明上下、内外。

    张煌言得闻永兴监国戚法练兵,遣数名戚家军之后浙兵教头远渡重洋,取道暹罗往投之。陈安德乃派门人接引。

    尹三聘受命定服制,亦垂询于各将领所期,再由李海岳等女营招昆明能工巧匠缝制。考制明军考明军本有官制军服,抗争于西南后,穿着各异,多从简,川兵多白,秦兵多玄,晋兵多灰。

    因之,晋、靳、马、吴等“老营兵”定名为“先从军”,先从兵皆南征北战经验丰富,然衣衫破旧不堪,尤以吴三省为最。“先从军”于昆明领新衣,依旧制所制。分南川、北晋两制。

    明军取昆明后,本欲取绿色军服,以区分满八旗。然绿色非五色之中,若用之似有偏狭异域之意。

    勐腊发出方云龙来信,曰红夷袍颇有便利,永兴究其制,又加之昆明儒生建议,夷袍不合祖制乃用红色。

    故命尹三聘定制:北伐既从南方而起,便以象征南方之红色为罩袍。又以西方白色为甲。

    建立红袍白甲军。衣衫严令杜绝满洲之行,削平元宝领,用环形布扣,称为连星扣。

    兵制既成,乃发先遣部支援前方。

    晋王身体渐康,亦认可,请往。其秦晋兵效于靳营前线。永兴王又有郭之奇信提醒,若晋王出兵,敌将惯用“离间”使间于永、晋,以及各方之间,务必防之。

    永兴王传此郭之奇信,于晋王。晋王甚肯。

    大明军下,今有先从军:吴三省“骑战营”、马九功“亲卫”、靳统武“骑动营”。李海岳“襄德营”。

    永兴王、晋王尹三聘所命“维纲营”红袍军,随行负责护送马匹至前方战场。

    王驾总领步卒万余,骑兵及马夫四千,象兵四十,家眷“永贞营”百余。

    将士们拜祭过永历灵位,出城。

    汪公福、蓝谭在前,以象群开路。

    临别之际,程源来报,与玄字门已造得簧轮枪数支,永兴王问其炸膛乎否,程源报其铜铁乃黎维柞所运,有原庶吉士方和尚参与熔炼,当稳妥之至。

    有天字门人知,不忿上报永兴王:“方和尚当年弃唐王与不顾,真小人也!”

    其他门人禀报:“方大人其人悼哭崇祯先皇,而沦落流军,岂为小人?况不应唐王,而应永历,乃有罪乎?”

    永兴王定夺道:“故官万里来投,又无降清事,自是可嘉也!晋方以智工部侍郎。”

    取枪视之,虽其制型略大,也精巧固实:“不错,称手!程卿,你也与我分忧去。”

    “谢殿下,臣唯命是从。”程源也与自己新婚妻林乐告别,林乐虽难舍,亦解大局:“相公只管前去,如东奔之水乃大丈夫。乐,在此守侯佳音。”

    王妃亦送行永兴王,递其尚方宝剑:“殿下,或许带之得用。”

    永兴王关切之,低声向王妃轻言语:“爱妃,岂不如孤言,自用之?”

    王妃眼神示意于一旁晋王,正整理李海岳的天云驹的鞍辔。

    永兴王当即会意,也对,晋王此战同去,王妃自然镇得府中。

    “好,爱妃,本王禀剑出征。”永兴王挂剑腰间,又抽宝剑举起。

    晋王抱拳,众人当即下马,恭拜两座王驾。

    “两位殿下,此去必大胜!”

    “大胜大胜!”众将士高呼。

    “为先皇,报仇!”

    “来人,赐还晋王匡天刀,随征与孤!”晋王拜谢,见刀已磨砺,其锋展寒。与海岳、幼子李润兴拥别。

    永兴王合剑,看了王妃与众将士,领王驾出征。永兴王之亲卫命令道:“维纲营各官听令!跟上!”维纲营百人护送军马而去。

    富绅乡民皆来相送,见此情景,感之,而又捐人捐饷。

    襁褓之中沐神保目视兵马激起烟尘,大笑。伸手点天云驹,其驹认主,低头屈膝,众人皆异之。

    “神保,你于此马还真喜欢得紧,待你长大些,我自可送与你。”李海岳向沐世子与乳母二人道别,大队人马出昆明东郊关而去。

    王妃见得红袍透亮,白甲生光,忽而头晕。

    “娘娘,怎么了?快来人!”侍女扶着王妃道。

    “没事。”梅王妃手搭寸口,又抚腹尺,已是怀娠之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