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遭遇
不知越过了多少山川，跨过了多少河流，三人数着时间，紧赶慢赶，终于在穿过一片壮丽辽阔的等离子海洋后，赤方看到了尽头。
他先是激动，而后神色一变，指向前方：“你们猜我看到了什么？一颗巨大的恒星！”
张流和尚月云一愣，不论是战甲内的备份星图，还是他们在监测室里看到的全息图像，冰洞星系都只有一颗恒星。
但三人左右一想，很快就释然了，蓝姬并不能监测到星系内的情况，她所绘制的星图应该还是在不死族占据此地之前。
“毕竟是不死族的血幽帝，想要改变星系结构自是易如反掌。”
话虽如此，可依然在他们心中掀起了巨澜。
“谁能想到在联邦境内，还会有不死族精心构筑的老巢？”赤方脸上掩饰不住怒气，“等我们出去，定要将蓝姬的行为揭露出去，不仅是为了自保，也是为了联邦的安全着想！”
张流轻轻一叹；“可怜了天演，遇上这么个煞星。”
他皱着眉头，推测道：“此前天演说自己的身体被分成了三块，这里的恒星有他的头颅，中央恒星应该也有一块，那冰洞星系……可能是个三星系统！在另一端锁链的尽头，还有一颗恒星藏着天演最后一部分的躯体！”
“从我们观察的两颗恒星位置来看，这三颗恒星应该是呈三角状的稳定结构运行的，外面的九颗大行星按理不可能如此太平地运转，是场域的存在了稳住星系的整体结构，同时将三星系统的能量源源不绝地传输到九颗大行星蕴养的尸体内。”
“传输的不是恒星的能量，而是天演的本源力量。我们面前这颗恒星，早就死了。”赤方脸色阴沉，他回头指向后方的中心恒星，示意张流和尚月云望去。
挂在天穹上方的圆形光球依旧清晰，亮得有些刺眼，纯白的圆盘上隐约可见一条条缠绕的红色丝带。
“我们之所以一直看不到尽头的光景，就因为这是颗黑矮星，早该想到的，处于最低能态又没有能量放射，这么近都看不见的，也就只有恒星残骸了。”
张流点头道：“那另一侧锁链尽头的恒星，应该也同样是黑矮星了，血幽帝搬来这两颗恒星，就是为了布置出能将天演彻底吸干的场域。真是老谋深算！天演若知他来到此地之前，血幽帝就已经布置好了这一切，恐怕会心里愈加难受。”
叁老叹息着摇晃了过来：“这娃娃太过纯真，血幽帝先骗得他的信任，做下这些布局，再俟机引其入套，环环相扣，安排得明明白白，可别说他们，你们不也是一样吗？”
“那不同！”尚月云顿时气塞胸臆，一脸愤激之色，“蓝姬固然可恨，但血幽利用天演的感情与无知来欺骗他，更令人不齿！”
“说到这。”赤方略微降低速度，来到与他们平齐的位置，犹豫了一会儿，似是下了决断，敛容正色道，“有件事我认为还是得和你们商量商量。”
二人见他神色郑重，自然倾耳注目，只见赤方伸出了左手臂，敲了敲上面的时空甬道装置：“你们想必也猜到我要说什么了。不死族在这里做了这么大的布局，是为了复活某个存在，整座冰洞星系，值得蓝姬冒天下之大不韪去和不死族交易的东西，除了天演的本源能量，我想不到其他了。”
“这就是指定传输物。”赤方摊开手，朝他们笑了笑，脸上说不清是无奈还是庆幸，“生的机会实际上就摆在我们面前，很容易达成，天演也必然愿意帮我们。”
“所以，我想问问你们的看法？”赤方收起了笑容，严肃问道。
“阿方，天演他相信我们。”尚月云抿着嘴，秀眉双蹙，定定注视着他。
“我们并非不相信他。”赤方道，“可信任和选择并不是一回事。”
“我们帮他破开锁链挣脱束缚，势必会招来不死族的疯狂报复，你们有没有想过，他终究只是个心智不成熟的孩子，不死族能关押他一次，就能关押他第二次，他的敌人，是我们整个百族联邦都不敢对抗的存在！是不死之主啊！”
“我们逃出去，只需要面对蓝姬的围捕，我们帮他逃出去，面对的可就不只是蓝姬，还有整个不死族！”
赤方神色激动地说完，转而又平静下来，喟然道：“天演的遭遇我也很惋惜，他和你们一样，家乡覆灭，亲友皆亡，可你们……若是都死在这里，那就是两个文明在宇宙中彻底灭亡了！”
“我并不怕死，我的文明是死是活，与我赤方没有任何关系，我没有你们所谓的家乡羁绊，我只在乎你们。”赤方悲哀地道，“我希望你们可以活下来，因为你们，我才感受到活着其实是有意义的”
“阿方。”张流轻轻叫道，“我知道，你我都未曾把性命看得有多重要，像我们这类人，被全世界抛弃在最狭小的角落，周围都是冷漠与恶意，活着确实挺没意思。”
他抬首窥望天空，神情复杂：“可天上的人要我们好好活着啊，虽然他们没告诉我们在这异乡陌客该怎么活下去。”
“但我现在想明白了。”他指着脚下的大地，“活着需要锚点，我们的生命里没有锚点，就和地下这些石头没有区别。”
“这是我们活着的意义，为了天上之人，为了身边之人，为了心中坚持，我们能做的还有很多。你说得对，信任和选择不是一回事，可天演给了我们一个锚点，如果我们什么都不做，那活着反倒失去意义了。”
赤方沿着张流的视线，一同望向远方的云霞，悠长得似乎能穿透时光：“我孩童时期在野外戈壁见过一种蚂蚁，只是普通的行星原生物种，只有几厘米大吧。”
他弯起手指比了比：“弱小、不起眼、智慧低下，成千上万的个体挤在还没有我个头大的窄小巢穴里生存。”
“我曾在一个月的时间里日夜观察它们，戈壁白天的温度极高，难以生存，各种低级掠食者都选择在夜晚出没，而它们实在太弱小，每当夜晚临近，只能死死地躲在巢穴里听天由命，一旦被掠食者发现，整个巢群都将迎来灭顶之灾。”
“于是它们被迫选择在白天觅食，可笑的是，还是因为它们的弱小，即使是在白天觅食，烈日炙烤下的戈壁也会在它们冒头的几分钟内杀死它们。我看见它们踩着滚烫的砂砾飞快出没，不顾一切地搜寻食物，接着前赴后继地倒在高温之中，尸骸在阳光下细细铺满一地，泛着金灿灿的光泽。”
“幸存者们则钻回了巢穴，在里边大快朵颐，然后在夜里苟延残喘，迎接第二天烈阳的到来，继续在生死一线的几分钟里不断抗争。”
“就是这种可笑的物种，一生的活动范围也抵不过我走上几步的距离，面对恶劣的环境和无情的捕食者，死亡时刻都在盯着它们。那时候我就在想：被全世界针对的它们，凭什么有勇气活下去？”
赤方脸上挂着淡淡的疑惑，似乎也在问张流和尚月云这个问题的答案。
“它们没有告诉我答案，而且不久后还发现了倒在附近奄奄一息的我，经过十几天的漫长拉锯，它们成功咬破了我的皮肤，欢快地钻进我的身体，啜饮我的血液。直到那一刻，我才猛然发觉，原来我这身遭人唾弃的血脉，也是会受人喜爱的，因为这种喜爱，我最终活了下来，它们也活了下来。”
“大概这就是生命的意义吧。”赤方没有再说下去，而是收回了左手，看向前方已经死去的恒星，朗声道，“那我们快点吧！”
这一刻的他意气风发：“天演不怕痛，咱们还不怕死呢！不死族又怎样？和全世界对抗又怎样？想想还有些激动，咱们是渺小，可见过的风景与众不同！”
张流在旁会心笑着，尚月云也跟着笑，隐没了眼中晶莹的泪花。
“是啊，不论结局如何，我们都努力活过！”
“老夫寂寞了万年，既逢如此缘分，这要不收个义弟，可得抱憾一生！”叁老亦是激昂道。
又是半晌，锁链尽头的黑矮星距离三人越来越近，张流与尚月云也能隐约看到那颗庞大的昏暗的天体了。
这里不再是云蒸霞蔚，漆黑得像是一条死亡的长廊，群山渐渐消失，崎岖的大地变得平坦，他们像是穿行其中的幽魂，从前世缓缓走来。
“前方有动静！”赤方左顾右盼，突然警示道。
跟在后面的张流和尚月云立即减速，随赤方折转到附近的矮谷深处，远远匿伏起来。
叁老细细感应了一番，小声道：“是不死族的队伍，有近百之众，数量较之前多了几倍！”
“这里距离黑矮星只有不到两千万公里了，尽量避开他们，不要节外生枝！”张流低声道。
赤方点点头：“等他们巡视走远，咱们再出发！”
他将脑袋探出岩洞，一瞬不瞬地盯着数十万公里外在群山中若隐若现的一队骑兵。
为首的领兵一身青黑骨架，座下一头四蹄异兽驮着他在空中巡查，异兽半边脑袋血肉模糊，腹部的黑色血迹凝固在腐烂的皮肉上，包裹不住的肋骨如尖刺般暴露在皮肉之外。
紧随其后的尸骨骑兵们则是四五成排，形状各异，像一片黑压压的乌云荡过。
就在赤方全神贯注地观察之时，那领兵的头颅突然以扭曲的姿势旋转了一百八十度，阴森的绿焰闪烁，一缕寒芒穿过漆黑夜色直视着他。
“快走！”赤方猛然拽起二人朝右前方绕着山谷飞遁出去，“我们被发现了！”
他懊恼无比，那头不死族竟然能在如此远的距离上察觉到自己的目光！
“叁老！您带路，这里地形复杂，范围感应要优于视线观察。”张流迅速喊道。
“不应该啊！老夫研习千年，自创的匿踪阵图在蓝星无人能解，怎会这么快就被察觉。”叁老一边自语，一边陡然加速，三人从侧方绕行向前，顾不上言语，如今情势瞬间处于危殆之中，一旦无法隐藏，等待他们的将是雷霆万钧的摧压！
“不好，这群不死生物速度更快，这样下去会在前方遭遇，被他们挡住！”叁老焦急道，“张小子，直接带老夫穿梭空间！”
“现在还不行！一旦他们跟丢，传信给中心恒星的那头恐怖生物，我们就再也没有活路了！”张流吼道，“阿方，锁链终点还有多远？”
“一千六百万公里！他们挡在去路前面，不论怎么走都绕不开！我们最多只有一分钟时间！”
“他们人数众多，分头跑无济于事，只能尽量拖延时间。半分钟后，我们启动空间穿梭越过他们！但距离不能太远，要让他们看到我们，跟上我们！”
“这也太冒险了！”叁老哀嚎，“这群不死族要捏死我们轻而易举，你就是不招惹中心恒星上的怪物，也挡不住前面那群豺狼啊！”
“半分钟足够了！”张流将叁老召回，“越过他们之后，我们继续加速，争取将他们吸引住，叁老，感应范围达到以后，你要尽快在黑矮星上找到天演的位置！”
“时间紧迫，最中心的那头怪物一旦被惊动，一切都完了！”
他们不禁回想起那遮天蔽日的骨掌，耗费小半日工夫才能走到终点的锁链，只怕那头怪物一个呼吸就能赶来，他们必须赶在那头怪物抵达之前将天演解救出来！
交谈之际，双方都在快速接近，为首的领兵举起了巨大的青黑骨矛，压低身子骑着异兽踏空袭来，后方的骑兵尽皆兴奋得嘶吼，绿光萤萤，似是看到了肥美的羔羊。
“走！”那骨矛未至，强烈的气势就已经侵袭而来，寒冷的气息浇筑在战甲之上，三人瞬间感觉心跳都要停止了，战甲警报声中，张流一声大喊，三人陡然消失在骨矛矛锋穿刺的路径之前。
蓝光闪烁，领兵蓦然回首，冷冷地盯着已经越至他们前方的三人，调转兽首，以诡异的姿势完成了高速运动中的一百八十度扭转，直接冲散了前方还未反应过来的众多骑兵，以更快的速度追来，一些脆弱的骨兵在他的冲锋中瞬间七零八碎，在原地快速组装起来，奋力地继续跟上大部队。
“快走！那领头的不死族速度很快，你们至少要达到一半光速才行！”叁老焦急地告知感应到的情况。
“那我们继续提速！”张流大吼，“别让他跟丢了！”
“你先赶紧跑吧！可别被追上了！”叁老也急得大吼。
他先是激动，而后神色一变，指向前方：“你们猜我看到了什么？一颗巨大的恒星！”
张流和尚月云一愣，不论是战甲内的备份星图，还是他们在监测室里看到的全息图像，冰洞星系都只有一颗恒星。
但三人左右一想，很快就释然了，蓝姬并不能监测到星系内的情况，她所绘制的星图应该还是在不死族占据此地之前。
“毕竟是不死族的血幽帝，想要改变星系结构自是易如反掌。”
话虽如此，可依然在他们心中掀起了巨澜。
“谁能想到在联邦境内，还会有不死族精心构筑的老巢？”赤方脸上掩饰不住怒气，“等我们出去，定要将蓝姬的行为揭露出去，不仅是为了自保，也是为了联邦的安全着想！”
张流轻轻一叹；“可怜了天演，遇上这么个煞星。”
他皱着眉头，推测道：“此前天演说自己的身体被分成了三块，这里的恒星有他的头颅，中央恒星应该也有一块，那冰洞星系……可能是个三星系统！在另一端锁链的尽头，还有一颗恒星藏着天演最后一部分的躯体！”
“从我们观察的两颗恒星位置来看，这三颗恒星应该是呈三角状的稳定结构运行的，外面的九颗大行星按理不可能如此太平地运转，是场域的存在了稳住星系的整体结构，同时将三星系统的能量源源不绝地传输到九颗大行星蕴养的尸体内。”
“传输的不是恒星的能量，而是天演的本源力量。我们面前这颗恒星，早就死了。”赤方脸色阴沉，他回头指向后方的中心恒星，示意张流和尚月云望去。
挂在天穹上方的圆形光球依旧清晰，亮得有些刺眼，纯白的圆盘上隐约可见一条条缠绕的红色丝带。
“我们之所以一直看不到尽头的光景，就因为这是颗黑矮星，早该想到的，处于最低能态又没有能量放射，这么近都看不见的，也就只有恒星残骸了。”
张流点头道：“那另一侧锁链尽头的恒星，应该也同样是黑矮星了，血幽帝搬来这两颗恒星，就是为了布置出能将天演彻底吸干的场域。真是老谋深算！天演若知他来到此地之前，血幽帝就已经布置好了这一切，恐怕会心里愈加难受。”
叁老叹息着摇晃了过来：“这娃娃太过纯真，血幽帝先骗得他的信任，做下这些布局，再俟机引其入套，环环相扣，安排得明明白白，可别说他们，你们不也是一样吗？”
“那不同！”尚月云顿时气塞胸臆，一脸愤激之色，“蓝姬固然可恨，但血幽利用天演的感情与无知来欺骗他，更令人不齿！”
“说到这。”赤方略微降低速度，来到与他们平齐的位置，犹豫了一会儿，似是下了决断，敛容正色道，“有件事我认为还是得和你们商量商量。”
二人见他神色郑重，自然倾耳注目，只见赤方伸出了左手臂，敲了敲上面的时空甬道装置：“你们想必也猜到我要说什么了。不死族在这里做了这么大的布局，是为了复活某个存在，整座冰洞星系，值得蓝姬冒天下之大不韪去和不死族交易的东西，除了天演的本源能量，我想不到其他了。”
“这就是指定传输物。”赤方摊开手，朝他们笑了笑，脸上说不清是无奈还是庆幸，“生的机会实际上就摆在我们面前，很容易达成，天演也必然愿意帮我们。”
“所以，我想问问你们的看法？”赤方收起了笑容，严肃问道。
“阿方，天演他相信我们。”尚月云抿着嘴，秀眉双蹙，定定注视着他。
“我们并非不相信他。”赤方道，“可信任和选择并不是一回事。”
“我们帮他破开锁链挣脱束缚，势必会招来不死族的疯狂报复，你们有没有想过，他终究只是个心智不成熟的孩子，不死族能关押他一次，就能关押他第二次，他的敌人，是我们整个百族联邦都不敢对抗的存在！是不死之主啊！”
“我们逃出去，只需要面对蓝姬的围捕，我们帮他逃出去，面对的可就不只是蓝姬，还有整个不死族！”
赤方神色激动地说完，转而又平静下来，喟然道：“天演的遭遇我也很惋惜，他和你们一样，家乡覆灭，亲友皆亡，可你们……若是都死在这里，那就是两个文明在宇宙中彻底灭亡了！”
“我并不怕死，我的文明是死是活，与我赤方没有任何关系，我没有你们所谓的家乡羁绊，我只在乎你们。”赤方悲哀地道，“我希望你们可以活下来，因为你们，我才感受到活着其实是有意义的”
“阿方。”张流轻轻叫道，“我知道，你我都未曾把性命看得有多重要，像我们这类人，被全世界抛弃在最狭小的角落，周围都是冷漠与恶意，活着确实挺没意思。”
他抬首窥望天空，神情复杂：“可天上的人要我们好好活着啊，虽然他们没告诉我们在这异乡陌客该怎么活下去。”
“但我现在想明白了。”他指着脚下的大地，“活着需要锚点，我们的生命里没有锚点，就和地下这些石头没有区别。”
“这是我们活着的意义，为了天上之人，为了身边之人，为了心中坚持，我们能做的还有很多。你说得对，信任和选择不是一回事，可天演给了我们一个锚点，如果我们什么都不做，那活着反倒失去意义了。”
赤方沿着张流的视线，一同望向远方的云霞，悠长得似乎能穿透时光：“我孩童时期在野外戈壁见过一种蚂蚁，只是普通的行星原生物种，只有几厘米大吧。”
他弯起手指比了比：“弱小、不起眼、智慧低下，成千上万的个体挤在还没有我个头大的窄小巢穴里生存。”
“我曾在一个月的时间里日夜观察它们，戈壁白天的温度极高，难以生存，各种低级掠食者都选择在夜晚出没，而它们实在太弱小，每当夜晚临近，只能死死地躲在巢穴里听天由命，一旦被掠食者发现，整个巢群都将迎来灭顶之灾。”
“于是它们被迫选择在白天觅食，可笑的是，还是因为它们的弱小，即使是在白天觅食，烈日炙烤下的戈壁也会在它们冒头的几分钟内杀死它们。我看见它们踩着滚烫的砂砾飞快出没，不顾一切地搜寻食物，接着前赴后继地倒在高温之中，尸骸在阳光下细细铺满一地，泛着金灿灿的光泽。”
“幸存者们则钻回了巢穴，在里边大快朵颐，然后在夜里苟延残喘，迎接第二天烈阳的到来，继续在生死一线的几分钟里不断抗争。”
“就是这种可笑的物种，一生的活动范围也抵不过我走上几步的距离，面对恶劣的环境和无情的捕食者，死亡时刻都在盯着它们。那时候我就在想：被全世界针对的它们，凭什么有勇气活下去？”
赤方脸上挂着淡淡的疑惑，似乎也在问张流和尚月云这个问题的答案。
“它们没有告诉我答案，而且不久后还发现了倒在附近奄奄一息的我，经过十几天的漫长拉锯，它们成功咬破了我的皮肤，欢快地钻进我的身体，啜饮我的血液。直到那一刻，我才猛然发觉，原来我这身遭人唾弃的血脉，也是会受人喜爱的，因为这种喜爱，我最终活了下来，它们也活了下来。”
“大概这就是生命的意义吧。”赤方没有再说下去，而是收回了左手，看向前方已经死去的恒星，朗声道，“那我们快点吧！”
这一刻的他意气风发：“天演不怕痛，咱们还不怕死呢！不死族又怎样？和全世界对抗又怎样？想想还有些激动，咱们是渺小，可见过的风景与众不同！”
张流在旁会心笑着，尚月云也跟着笑，隐没了眼中晶莹的泪花。
“是啊，不论结局如何，我们都努力活过！”
“老夫寂寞了万年，既逢如此缘分，这要不收个义弟，可得抱憾一生！”叁老亦是激昂道。
又是半晌，锁链尽头的黑矮星距离三人越来越近，张流与尚月云也能隐约看到那颗庞大的昏暗的天体了。
这里不再是云蒸霞蔚，漆黑得像是一条死亡的长廊，群山渐渐消失，崎岖的大地变得平坦，他们像是穿行其中的幽魂，从前世缓缓走来。
“前方有动静！”赤方左顾右盼，突然警示道。
跟在后面的张流和尚月云立即减速，随赤方折转到附近的矮谷深处，远远匿伏起来。
叁老细细感应了一番，小声道：“是不死族的队伍，有近百之众，数量较之前多了几倍！”
“这里距离黑矮星只有不到两千万公里了，尽量避开他们，不要节外生枝！”张流低声道。
赤方点点头：“等他们巡视走远，咱们再出发！”
他将脑袋探出岩洞，一瞬不瞬地盯着数十万公里外在群山中若隐若现的一队骑兵。
为首的领兵一身青黑骨架，座下一头四蹄异兽驮着他在空中巡查，异兽半边脑袋血肉模糊，腹部的黑色血迹凝固在腐烂的皮肉上，包裹不住的肋骨如尖刺般暴露在皮肉之外。
紧随其后的尸骨骑兵们则是四五成排，形状各异，像一片黑压压的乌云荡过。
就在赤方全神贯注地观察之时，那领兵的头颅突然以扭曲的姿势旋转了一百八十度，阴森的绿焰闪烁，一缕寒芒穿过漆黑夜色直视着他。
“快走！”赤方猛然拽起二人朝右前方绕着山谷飞遁出去，“我们被发现了！”
他懊恼无比，那头不死族竟然能在如此远的距离上察觉到自己的目光！
“叁老！您带路，这里地形复杂，范围感应要优于视线观察。”张流迅速喊道。
“不应该啊！老夫研习千年，自创的匿踪阵图在蓝星无人能解，怎会这么快就被察觉。”叁老一边自语，一边陡然加速，三人从侧方绕行向前，顾不上言语，如今情势瞬间处于危殆之中，一旦无法隐藏，等待他们的将是雷霆万钧的摧压！
“不好，这群不死生物速度更快，这样下去会在前方遭遇，被他们挡住！”叁老焦急道，“张小子，直接带老夫穿梭空间！”
“现在还不行！一旦他们跟丢，传信给中心恒星的那头恐怖生物，我们就再也没有活路了！”张流吼道，“阿方，锁链终点还有多远？”
“一千六百万公里！他们挡在去路前面，不论怎么走都绕不开！我们最多只有一分钟时间！”
“他们人数众多，分头跑无济于事，只能尽量拖延时间。半分钟后，我们启动空间穿梭越过他们！但距离不能太远，要让他们看到我们，跟上我们！”
“这也太冒险了！”叁老哀嚎，“这群不死族要捏死我们轻而易举，你就是不招惹中心恒星上的怪物，也挡不住前面那群豺狼啊！”
“半分钟足够了！”张流将叁老召回，“越过他们之后，我们继续加速，争取将他们吸引住，叁老，感应范围达到以后，你要尽快在黑矮星上找到天演的位置！”
“时间紧迫，最中心的那头怪物一旦被惊动，一切都完了！”
他们不禁回想起那遮天蔽日的骨掌，耗费小半日工夫才能走到终点的锁链，只怕那头怪物一个呼吸就能赶来，他们必须赶在那头怪物抵达之前将天演解救出来！
交谈之际，双方都在快速接近，为首的领兵举起了巨大的青黑骨矛，压低身子骑着异兽踏空袭来，后方的骑兵尽皆兴奋得嘶吼，绿光萤萤，似是看到了肥美的羔羊。
“走！”那骨矛未至，强烈的气势就已经侵袭而来，寒冷的气息浇筑在战甲之上，三人瞬间感觉心跳都要停止了，战甲警报声中，张流一声大喊，三人陡然消失在骨矛矛锋穿刺的路径之前。
蓝光闪烁，领兵蓦然回首，冷冷地盯着已经越至他们前方的三人，调转兽首，以诡异的姿势完成了高速运动中的一百八十度扭转，直接冲散了前方还未反应过来的众多骑兵，以更快的速度追来，一些脆弱的骨兵在他的冲锋中瞬间七零八碎，在原地快速组装起来，奋力地继续跟上大部队。
“快走！那领头的不死族速度很快，你们至少要达到一半光速才行！”叁老焦急地告知感应到的情况。
“那我们继续提速！”张流大吼，“别让他跟丢了！”
“你先赶紧跑吧！可别被追上了！”叁老也急得大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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