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阮娘1
拾雅客栈。
山水之间，只此一家。
客栈一共三层，檐角各挂一盏琉璃灯。点在夜幕下，远远的就能一眼望见，风雅气派。
客栈的门紧闭着，依稀能听见里头的乐声。
祁风抬手敲门，无人应答。试着推了推，丝毫未动，就像从里上了锁。
不像是肄业，客满了？
“我们来晚了吗？”
“这才刚过了戌时啊，你等我再去敲敲。”
身后那对年轻男女走了上来。
祁风与他们拱手互道了下姓名，便站到一旁将位子让给他。
赵方衡屈指扣门，无响应。伸掌拍门，依旧无响应。
他索性凑近身将耳朵抵在门上听了一会儿，转头视线目光和祁风短暂对视了一下。
是有人的。
外头既没有挂上客满的牌子，也不见有人出来说一声，还有这样做生意的？
赵方衡不由得皱起眉头，卷了卷袖子打算继续敲，敲得再响一点。
“吱呀”一声，门忽然从里面被人用力拉开。
赵方衡吓了一跳，还没等回过神来，门就在他面前又砰地一声关上了。
他回头，目光触及站在一侧离他最近的祁风，却见他也正向后望着什么。
不光他，其他人的视线也都被门里出来的两个人吸引。
一男一女，一前一后。
女人年纪约莫三十出头，男的皮肤黝黑腮上留胡，俩人像是夫妻却又始终保持着距离。
他们从客栈出来后就旁若无人的一路骂咧。
男的边骂边气得往地上啐了一口，“什么狗屁客栈，谁来谁是傻子！”
他骂这句的时候，身后几个年轻人不约而同的颤了下眉。
女人冷嗤一声，指着他的背道：“我也是今日才看清了你，这么多年你根本就不在意我。你何时有好好的静下心与我相处！”
“就是骗你这样的傻子！”
男人头也不回的冷嘲。
“一天到晚想着这些没用的东西。喝茶赏花，这些能当饭吃？还是能做衣穿？我也是昏了头才会陪你来这，丢了一天的活少赚多少钱你知道吗？你但凡清醒一点都不会让人唬骗到这种鬼地方来。一把年纪了还要弄这些风花雪月，不着边际的东西，还要闹脾气，你闹什么闹？！”
男人越说越气，忍不住回头。一看到女人的模样又厌烦的不愿多看，索性扭过头越走越快。
“是！”
女人听到他的话彻底绷不住了，红着眼眶，声音怒到发颤。
“我就是个傻子，还是个瞎了眼的傻子。我成天想着这些没用的东西却还要嫁给你，寸步不离的日日守着家，守着孩子。你说我闹什么？”
“不过是陪我一起做件小事，你都办不到。一杯茶你就怨了三次。不过是一杯茶啊！你想想这么多年你可曾与我有过一句好话？你是聪明，天天掉在钱眼里，心思可曾有放在我和孩子身上半分？你赚那些钱有什么用！”
“没用你吃什么！你日日吃穿用度不是我赚回来的，难不成是天上掉的？还是我守着你一同坐在家中你给我变出来的？！”
男人停下，气不过的将身上的包裹狠狠往地上一摔，始终也没转过头。
女人吓了一跳，看着男人的背影有片刻的出神，眼泪涌了出来。
就这么僵持了片刻，男人没有继续往前走，女人也依旧停在离他几十步的地方。
沉闷湿热的空气中夜风浅浅拂过每一处，无声中卷入一滴晶莹透亮的东西，又被人不作声地轻轻弹开。
“呵。”女人笑了，微微仰头，越笑越大声。
男人终于转过身，看着她皱眉，“你笑什么。”
“我不该笑吗？”女人笑着，眼角的泪飞快地淌入鬓边，不着痕迹。
“这么多年你很累吧。”她看着他，嘴角仍旧挂着笑，只不过这笑看着更像是带着苦涩的嘲讽。
“我也很累。你我本就不是一路人，却偏偏做了夫妻。生意是你的全部，我想要的则是简单的相携相伴。”
“十年，十年时间也没有办法让我们走近，哪怕是一点点。可我们谁都没有改变。所以你没错，我也没有错，错的只是那一纸婚书，错在了一开始。”
男人紧皱着眉，微微向前挪了一步又停下了，不悦道：“你什么意思。”
“女之耽兮，不可说也。可你说得对，早已过了这样的年纪，我又何必呢。”
“和离吧。”
女人说完看着他，释怀一笑，毅然决然地转身朝另一边离去。
人都快走远了，快些追上去啊！
天黑路远，让妻子一人走这样的山路，还算个男人吗！
众人将目光投掷向仍旧伫立在原地的男人，除了棺爷。他的目光往依偎在赵方衡身边的小容那动了一下。
无爱的两个人在一起本身就是痛苦吧……
小容轻叹了口气，往赵方衡怀里靠了靠，紧紧握住他的手。
望着女人离开的背影，男人犹豫了一瞬，最后还是朝她的方向走去。
一前一后，就这数十步的距离却成了彼此最遥远的间隔。
谁也不曾让这段距离缩减半分，甚至在夜色中越拉越长。直到众人再也看不见他们，直到他们自己再也看不见对方。
棺爷的身形忽然与远去的身影重叠，他缓缓走上台阶在门前站定。
祁风的心还未从唏嘘中平静下来，手已经跟着眼睛学起他的动作。
不过响起的却是不同的声音。
“咚咚咚。”
“叮铃铃。”
祁风侧头，视线自棺爷的脸流转到他手中的一根细线。
铃铛？
不曾发现门楣两侧竟还挂着拳头大小的铃铛，细线在他手中轻轻一扯，铃铛作响。
响声余熄，门再次打开。
这一回没有再从里头出来什么人。
祁风抬脚跟着棺爷走了进去。
走了两步就又停下了。
祁风彻底怔在原地，挪不开眼，更挪不开步子。
“砰”的又是一声，大门又严严实实的自动合上，刚踏进来的赵方衡和小容也被眼前所见惊得怔住。
流水、木桥、竹屋、回廊……
这哪里是客栈，简直就是将一方水榭搬进了屋子……
几人脚下青石铺路，左右延伸向后环绕，左侧还设有旋梯，可通二楼。
靠近大门的位置，也就是祁风等人所站的地方，向前而行可踏上通往水台两侧的廊桥，半道处又与两方小水台相连。
小水台的上头以屏纱相隔摆了几张形状各式的桌案。
隐约能瞧见两个侧影，时不时低首相言或抬头望向中间水台的琴师。
两侧坐宾的小水台恰与正中的那个呈成三角形式。可祁风瞧了许久也没琢磨出从哪儿能上到正中的台子去。
左右前方都无路。台后方则连着一个小阁，也与“岸边”相隔绝，处在大厅的正中。
阁顶的小檐台半敛着竹帘，望不进里头的陈设。阁底则架空着，自梁而下悬挂了一个秋千。
秋千还在晃动，上头的人却不见了。
一道紫色的身影掠过水台，身形曼妙轻盈。足尖轻轻点过水中的荷莲，薄纱缓缓浮动，淡淡的紫色从眼前散去，人已站在了身前。
手中端着琢盘，上头摆了四杯茶，茶水一滴未洒，平稳如故。
一双细长灵动的眼睛微微弯着，细细打量着新来的客人。
祁风看着她，四目相触，礼貌地点了点头。
她身着紫纱薄裙，就连头发和眉尾都带着淡淡的紫色，似乎她的每一样东西都着了些许紫色。
正如棺爷通身的黑色，而腰间的亮瓷反倒显得有些突兀了。
她也一样，祁风的视线被她那对醒目的耳饰吸引。浅灰色的一小段绒毛，伴着她的动作在白皙的面颊旁轻轻晃动。
“咳咳。”
身后的小容清了一声嗓。
几乎在同一刻，几个男人的目光都微微一动，不约而同的从女子身上挪开。
她执起其中一杯茶，走到祁风面前，眼波流转，笑而不语。继而略过他身旁又径直走向身后的赵方衡和小容。
递上杯盏，清声开口：“进了拾雅，先饮一杯忘怀茶。二位，请。”
赵方衡和小容饮了茶水，将杯盏放回。
女子侧身，视线再次触及祁风投来的目光，她唇角微微扬起，问他。
“公子可知这拾雅客栈的规矩？”
规……规矩？
小阿榣没告诉他，这拾雅客栈还有什么规矩啊？
他侧头看向棺爷，却见他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专心欣赏着台上琴师拨弦。
祁风只好收回视线，硬着头皮问：“什么规矩？”
女子唇角的弧度更深了，她说：“拾雅客栈只接待夫妻，亦或有情眷侣。”
说到后面四字时，她的眼神微微滑向祁风身边那人。
赵方衡与小容相互搀挽着，视线跟着看了过来，眼里莫名含了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
祁风头皮一麻。
心中忍不住吐槽，怎么还有这样的客栈，这样奇怪的规矩。
“其实，我们来此是为了等凤老板的，办完了事即刻就走的。”祁风无奈解释。
她像是没听到，继着方才的话说：“你们二位可符合我放才说的条件？难得来了两个这么好看的人，阿苑也不忍心赶人。可若不是，也只能请公子离开。若是，便也请饮下这杯忘怀茶。”
她将盘子微微抬起，呈在祁风与棺爷面前。
喝？不喝？
喝了就等于当着众人的面承认他与棺爷是那样的关系。若不喝，被请出去他倒没觉得什么，但以棺爷的性子……
不对，以棺爷的性子，他更不可能喝。应该转身就走了吧。
“啪嗒。”
就在这短暂的思索之际，棺爷面前那杯茶盏已经见了底，完好的被放回了原处。
祁风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他喝了？！
他怎么会喝？
他也看向他，平静的瞳孔里看不出丝毫的异样，视线微微一动，示意他动杯子。
所有人的目光就又不约而同地都落在了祁风身上。
祁风心中苦闷，现在走还来得及吗……
来不及了。
他的手指轻触杯身，微微用力而显得更加骨节分明。
举杯，仰头，落杯。一气呵成。
像是想用最快的速度来掩盖住一些什么，但无疑起不到任何作用，反而让人忍不住多看两眼，甚至遐想出一丝别样微妙的情绪来。
毕竟事实这东西最耐人寻味，哪怕不着边际，人也会朝着自己更偏向的结果而去。尤其在看热闹上，越是新奇越是不可能的，才最好。
阿苑眉眼微微扬起，神情里带着一丝不动声色的愉悦，有条不紊地收回了茶托。
山水之间，只此一家。
客栈一共三层，檐角各挂一盏琉璃灯。点在夜幕下，远远的就能一眼望见，风雅气派。
客栈的门紧闭着，依稀能听见里头的乐声。
祁风抬手敲门，无人应答。试着推了推，丝毫未动，就像从里上了锁。
不像是肄业，客满了？
“我们来晚了吗？”
“这才刚过了戌时啊，你等我再去敲敲。”
身后那对年轻男女走了上来。
祁风与他们拱手互道了下姓名，便站到一旁将位子让给他。
赵方衡屈指扣门，无响应。伸掌拍门，依旧无响应。
他索性凑近身将耳朵抵在门上听了一会儿，转头视线目光和祁风短暂对视了一下。
是有人的。
外头既没有挂上客满的牌子，也不见有人出来说一声，还有这样做生意的？
赵方衡不由得皱起眉头，卷了卷袖子打算继续敲，敲得再响一点。
“吱呀”一声，门忽然从里面被人用力拉开。
赵方衡吓了一跳，还没等回过神来，门就在他面前又砰地一声关上了。
他回头，目光触及站在一侧离他最近的祁风，却见他也正向后望着什么。
不光他，其他人的视线也都被门里出来的两个人吸引。
一男一女，一前一后。
女人年纪约莫三十出头，男的皮肤黝黑腮上留胡，俩人像是夫妻却又始终保持着距离。
他们从客栈出来后就旁若无人的一路骂咧。
男的边骂边气得往地上啐了一口，“什么狗屁客栈，谁来谁是傻子！”
他骂这句的时候，身后几个年轻人不约而同的颤了下眉。
女人冷嗤一声，指着他的背道：“我也是今日才看清了你，这么多年你根本就不在意我。你何时有好好的静下心与我相处！”
“就是骗你这样的傻子！”
男人头也不回的冷嘲。
“一天到晚想着这些没用的东西。喝茶赏花，这些能当饭吃？还是能做衣穿？我也是昏了头才会陪你来这，丢了一天的活少赚多少钱你知道吗？你但凡清醒一点都不会让人唬骗到这种鬼地方来。一把年纪了还要弄这些风花雪月，不着边际的东西，还要闹脾气，你闹什么闹？！”
男人越说越气，忍不住回头。一看到女人的模样又厌烦的不愿多看，索性扭过头越走越快。
“是！”
女人听到他的话彻底绷不住了，红着眼眶，声音怒到发颤。
“我就是个傻子，还是个瞎了眼的傻子。我成天想着这些没用的东西却还要嫁给你，寸步不离的日日守着家，守着孩子。你说我闹什么？”
“不过是陪我一起做件小事，你都办不到。一杯茶你就怨了三次。不过是一杯茶啊！你想想这么多年你可曾与我有过一句好话？你是聪明，天天掉在钱眼里，心思可曾有放在我和孩子身上半分？你赚那些钱有什么用！”
“没用你吃什么！你日日吃穿用度不是我赚回来的，难不成是天上掉的？还是我守着你一同坐在家中你给我变出来的？！”
男人停下，气不过的将身上的包裹狠狠往地上一摔，始终也没转过头。
女人吓了一跳，看着男人的背影有片刻的出神，眼泪涌了出来。
就这么僵持了片刻，男人没有继续往前走，女人也依旧停在离他几十步的地方。
沉闷湿热的空气中夜风浅浅拂过每一处，无声中卷入一滴晶莹透亮的东西，又被人不作声地轻轻弹开。
“呵。”女人笑了，微微仰头，越笑越大声。
男人终于转过身，看着她皱眉，“你笑什么。”
“我不该笑吗？”女人笑着，眼角的泪飞快地淌入鬓边，不着痕迹。
“这么多年你很累吧。”她看着他，嘴角仍旧挂着笑，只不过这笑看着更像是带着苦涩的嘲讽。
“我也很累。你我本就不是一路人，却偏偏做了夫妻。生意是你的全部，我想要的则是简单的相携相伴。”
“十年，十年时间也没有办法让我们走近，哪怕是一点点。可我们谁都没有改变。所以你没错，我也没有错，错的只是那一纸婚书，错在了一开始。”
男人紧皱着眉，微微向前挪了一步又停下了，不悦道：“你什么意思。”
“女之耽兮，不可说也。可你说得对，早已过了这样的年纪，我又何必呢。”
“和离吧。”
女人说完看着他，释怀一笑，毅然决然地转身朝另一边离去。
人都快走远了，快些追上去啊！
天黑路远，让妻子一人走这样的山路，还算个男人吗！
众人将目光投掷向仍旧伫立在原地的男人，除了棺爷。他的目光往依偎在赵方衡身边的小容那动了一下。
无爱的两个人在一起本身就是痛苦吧……
小容轻叹了口气，往赵方衡怀里靠了靠，紧紧握住他的手。
望着女人离开的背影，男人犹豫了一瞬，最后还是朝她的方向走去。
一前一后，就这数十步的距离却成了彼此最遥远的间隔。
谁也不曾让这段距离缩减半分，甚至在夜色中越拉越长。直到众人再也看不见他们，直到他们自己再也看不见对方。
棺爷的身形忽然与远去的身影重叠，他缓缓走上台阶在门前站定。
祁风的心还未从唏嘘中平静下来，手已经跟着眼睛学起他的动作。
不过响起的却是不同的声音。
“咚咚咚。”
“叮铃铃。”
祁风侧头，视线自棺爷的脸流转到他手中的一根细线。
铃铛？
不曾发现门楣两侧竟还挂着拳头大小的铃铛，细线在他手中轻轻一扯，铃铛作响。
响声余熄，门再次打开。
这一回没有再从里头出来什么人。
祁风抬脚跟着棺爷走了进去。
走了两步就又停下了。
祁风彻底怔在原地，挪不开眼，更挪不开步子。
“砰”的又是一声，大门又严严实实的自动合上，刚踏进来的赵方衡和小容也被眼前所见惊得怔住。
流水、木桥、竹屋、回廊……
这哪里是客栈，简直就是将一方水榭搬进了屋子……
几人脚下青石铺路，左右延伸向后环绕，左侧还设有旋梯，可通二楼。
靠近大门的位置，也就是祁风等人所站的地方，向前而行可踏上通往水台两侧的廊桥，半道处又与两方小水台相连。
小水台的上头以屏纱相隔摆了几张形状各式的桌案。
隐约能瞧见两个侧影，时不时低首相言或抬头望向中间水台的琴师。
两侧坐宾的小水台恰与正中的那个呈成三角形式。可祁风瞧了许久也没琢磨出从哪儿能上到正中的台子去。
左右前方都无路。台后方则连着一个小阁，也与“岸边”相隔绝，处在大厅的正中。
阁顶的小檐台半敛着竹帘，望不进里头的陈设。阁底则架空着，自梁而下悬挂了一个秋千。
秋千还在晃动，上头的人却不见了。
一道紫色的身影掠过水台，身形曼妙轻盈。足尖轻轻点过水中的荷莲，薄纱缓缓浮动，淡淡的紫色从眼前散去，人已站在了身前。
手中端着琢盘，上头摆了四杯茶，茶水一滴未洒，平稳如故。
一双细长灵动的眼睛微微弯着，细细打量着新来的客人。
祁风看着她，四目相触，礼貌地点了点头。
她身着紫纱薄裙，就连头发和眉尾都带着淡淡的紫色，似乎她的每一样东西都着了些许紫色。
正如棺爷通身的黑色，而腰间的亮瓷反倒显得有些突兀了。
她也一样，祁风的视线被她那对醒目的耳饰吸引。浅灰色的一小段绒毛，伴着她的动作在白皙的面颊旁轻轻晃动。
“咳咳。”
身后的小容清了一声嗓。
几乎在同一刻，几个男人的目光都微微一动，不约而同的从女子身上挪开。
她执起其中一杯茶，走到祁风面前，眼波流转，笑而不语。继而略过他身旁又径直走向身后的赵方衡和小容。
递上杯盏，清声开口：“进了拾雅，先饮一杯忘怀茶。二位，请。”
赵方衡和小容饮了茶水，将杯盏放回。
女子侧身，视线再次触及祁风投来的目光，她唇角微微扬起，问他。
“公子可知这拾雅客栈的规矩？”
规……规矩？
小阿榣没告诉他，这拾雅客栈还有什么规矩啊？
他侧头看向棺爷，却见他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专心欣赏着台上琴师拨弦。
祁风只好收回视线，硬着头皮问：“什么规矩？”
女子唇角的弧度更深了，她说：“拾雅客栈只接待夫妻，亦或有情眷侣。”
说到后面四字时，她的眼神微微滑向祁风身边那人。
赵方衡与小容相互搀挽着，视线跟着看了过来，眼里莫名含了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
祁风头皮一麻。
心中忍不住吐槽，怎么还有这样的客栈，这样奇怪的规矩。
“其实，我们来此是为了等凤老板的，办完了事即刻就走的。”祁风无奈解释。
她像是没听到，继着方才的话说：“你们二位可符合我放才说的条件？难得来了两个这么好看的人，阿苑也不忍心赶人。可若不是，也只能请公子离开。若是，便也请饮下这杯忘怀茶。”
她将盘子微微抬起，呈在祁风与棺爷面前。
喝？不喝？
喝了就等于当着众人的面承认他与棺爷是那样的关系。若不喝，被请出去他倒没觉得什么，但以棺爷的性子……
不对，以棺爷的性子，他更不可能喝。应该转身就走了吧。
“啪嗒。”
就在这短暂的思索之际，棺爷面前那杯茶盏已经见了底，完好的被放回了原处。
祁风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他喝了？！
他怎么会喝？
他也看向他，平静的瞳孔里看不出丝毫的异样，视线微微一动，示意他动杯子。
所有人的目光就又不约而同地都落在了祁风身上。
祁风心中苦闷，现在走还来得及吗……
来不及了。
他的手指轻触杯身，微微用力而显得更加骨节分明。
举杯，仰头，落杯。一气呵成。
像是想用最快的速度来掩盖住一些什么，但无疑起不到任何作用，反而让人忍不住多看两眼，甚至遐想出一丝别样微妙的情绪来。
毕竟事实这东西最耐人寻味，哪怕不着边际，人也会朝着自己更偏向的结果而去。尤其在看热闹上，越是新奇越是不可能的，才最好。
阿苑眉眼微微扬起，神情里带着一丝不动声色的愉悦，有条不紊地收回了茶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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