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警示
“远离城市？”李子龙皱着眉头，看了眼一脸震惊的朱杰，“看来锦城比我们想象中的更危险。或者说，实验室与锦城的分歧比我们想象中的更大。”
“这条消息说的是‘致幸存者们’，幸存者究竟是指谁？”朱杰有些疑惑地问道。
李子龙想了想，而后道：“三种可能。第一种幸存者可能指的是在实验室毁灭之后，那些并未被转化成狂暴异人的内部成员。传递消息的人可能被困在了实验室的废墟中，只能通过这种方式将信息传递给逃出来的各位。”
“第二种可能是整个世界的人都可以被称作幸存者，都可以被看作是‘饥饿灾祸’之后的幸存者。因此，这则信息可能是这座实验室给地表那些求知者们的一个警示。”
朱杰见李子龙突然停了下来，好奇的问道：“那第三种可能呢？”
李子龙从思考之中剥离出来，平静地直视着朱杰的双眼，答道：“在这城外有一群由凡人领导的武装组织，他们大部分都没有据点，靠武器装备在城外过着半游牧，半土匪般的生活。这些本该散乱分布在各处的凡人群体也有一个共同的名字，就叫‘幸存者’。”
没过多久，李子龙和朱杰两人便重新返回了大部队。对于两人将近一个小时的探索，史宫表现得颇为不满。他并不在意两人去做了什么，只要他们没变成只知道茹毛饮血的怪物，其他的一切他都懒得管。
由于两人的耽误，为了赶到露营地，整支队伍在接下来的半天时间里几乎都在赶路。在紧赶慢赶之下，调查队终于在天黑之前来到了计划之中的露营地——一处位于山脊处的开阔平地。
在这里，村落还种了些容易存活的药材和香料。这些植物都是在历次的调查队巡逻间隙种下培植起来的，类似于散养。有则采摘，没有了就重新再种。
看着架子上正烤着的几只野鸡、野兔，众人的心情都变得明朗了起来。虽然碍于规定不得高声喧哗，但队伍间的交谈音量明显大了许多。
“你们在妖洞有发现吗？”史宫盯着这在一支铁签子上翻烤着的肥硕野兔，问道。
“没有。我们不敢靠得太近。”李子龙神色淡漠地答道，“我的直觉告诉我靠得太近会有危险。”
史宫转过头来，冷冷地盯着李子龙的双眼。后者亦平静地回望向史宫。
过了十几秒之后，史宫才缓缓将视线挪开，冷笑一声：“正常。我们去了那么多次了，都没有什么发现。你才去一次，以后有的是机会。”
两人陷入了沉默。坐在他们周围的异人们也没有说话，对于史宫和李子龙的对话，境界和地位都不够看的他们显得十分紧张，生怕得罪了其中的任何一人。
终于，李子龙率先打破了这令人压抑的沉默：
“还有多久翻过这座山？”
史宫盯着燃烧着的篝火，低声答道：
“半天。”
“下一处妖洞要走多远？我看你们地图上的比例尺有些问题。”
“快的话三天，慢的话三天半。你要是能飞明早就能到。”
“嗯。”
两人再次陷入了沉默。不过好在此时正在烤架上烤着的野兔熟了，众人便不再忍受这令人难捱的折磨，开始通过进食缓解尴尬的气氛。
李子龙用刀划下一块肉，看着里面还有些红沁沁的血丝，皱了皱眉头，将肉叉在那把“溶骨刀”上，放在火上，继续烤了起来。
史宫冷冷地瞥了李子龙一眼，没有作出任何异样或是挑衅的神色。
一只野兔肯定是不够众人分食的。在尝过了肉的滋味后，一些干粮和土豆等粗粮被陆续放在了烤架上，让众人的温饱问题得到了解决。
吃过晚饭之后，众人便熟练地安营扎寨，早早地躺进了简陋但还算宽敞的帐篷里。
李子龙依旧坐在火堆旁，史宫也是。朱杰已经觉得无聊，跟着他新认识的那个当地青年在一旁谈天说地去了。其余众人也觉得气氛过于诡异，吃完饭后以各种借口早早溜走了。
“山洞里有啥？”史宫瞥了眼李子龙，咧嘴冷笑道，“别跟我说不知道。你多少有些猜测，不然不会不要命地往里面钻的。”
李子龙也淡淡地瞥了史宫一眼：“一个废弃的实验室。你应该能猜到。”
“我当然能猜到。”史宫不屑地冷哼了一声，“只要听了村里那些笨蛋的话，再加上我这快十年的观察，不是傻子都能猜个大概。”
“你很聪明，但活得太累。”
“哟！原来先生也是个喜欢掉书袋子的知识分子呢！”
“无意冒犯。不听就当耳旁风吧。”
“小的不过一介草民，哪敢让先生说冒犯？”
李子龙沉默了。他不喜欢这种无意义的犟嘴。这并不能激怒他，只能让他感到无聊。但此时，这种感觉多少让李子龙感到有些宽慰。
史宫看着被火光映得满脸通红的李子龙，见后者并没有丝毫动怒，不禁无趣地噘了噘嘴。
李子龙略微想了想，句斟字酌地道：“我只是想说，你是一个聪明人。如果按照聪明人的活法，你会更轻松一些。我并不想干涉你的世界。只是作为一个旁观者，我想在你面前表达自己的看法。”
史宫没再顶嘴了。他虽然能感受到李子龙的真情实意，但他并不在意。只是李子龙的认真劲头有些触动他，那种腐儒般的书呆子劲。多少年了，这个世道似乎已经淘汰了这种人群，却又一次出现在史宫的眼前。
“你不是一个话多的人，也不是一个在乎真相的人。”史宫回归了他的冰冷，眼神中带着与生俱来的野兽凶光，“为，什，么？”
李子龙并不为所动地道：“话多是因为你像以前的我。至于为什么我会不要命地找实验室，理由我不想告诉你。”
史宫背后靠着一颗参天大树，此时他彻底将自己倚在树干上，懒懒地问道：“真相值得吗？就算知道了又怎样？”
李子龙微微一笑：“这个问题我已经问过自己很多遍了。不会怎样。知道了真相也改变不了世界，何况我根本不想，也懒得改变这混乱的世界。我找全真相，只是为了补全我自己而已。”
“补全自己？”史宫嗤之以鼻地哼了一声，“不就是提升实力么？”
李子龙歪头道：“何出此言？”
史宫用树枝挑了挑篝火中的木炭，露出一个带着凶光的笑容：“你是异人吧？一个没有特征的异人，你该不会有个猴子屁股吧？”
李子龙微微一愣，没有说话。
史宫也歪了歪头，眉头微挑：“别装什么惊讶了。猴子那套是我乱说的。但你是异人这件事，你分明就是摆给我看的。”
李子龙只好恢复了冷静的神色：“所以我说，你很聪明。但就是活得太累了。”
史宫被气笑了：“活得累总他娘的比死了好吧？”
李子龙有些好奇地挑了挑眉头：“你觉得我会死？”
史宫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很有可能。”
“你是说张丰生？”
这次轮到史宫微微一愣了。不过很快他便恢复了镇定，露出了兴奋却又残忍的笑容：“你果然很聪明。你那本子不是白拿的。”
李子龙耸了耸肩，看着远处一片黑暗的山峦：“你为什么觉得是他？”
史宫吐了口唾沫，道：“我跟着他混了快十年了。他那些小心思我会不知道？虽然我不知道他为什么针对你，但我知道他对你起杀心了。就这一点上，他从来都瞒不过我。”
李子龙叹了口气：“命途多舛啊……”
史宫不屑地站起身来，离开时只留了一句：
“生而逢时罢了……”
第二天清晨，调查队按昨晚的约定在七点叫醒了所有人。由于在野外，大家的睡眠都很浅。所以在短暂的收拾整顿之后，调查队再一次踏上了行程。
清晨的山间带着料峭的春寒。天上下起了一阵细雨，让山里的一切都变得湿漉漉的，顺着裤缝和脖颈与皮肤相接触，有些令人厌烦。众人虽然都换上了雨衣，但依旧免不了被微微打湿的下场。
在中午时分，众人终于翻过了这绵延的山峦，也是时候与调查队分别了。
史宫和李子龙都表现出了足够的淡漠。他们的性格虽然十分相近，但两人都知道，他们绝不可能相亲。对于这个后半辈子可能再也遇不到的半个知己，两人只是互换了一句他们最常用的祝福：
“祝一个饱暖的来世。”
“愿汝归乡。”
虽然已经过了中午时分，但天气依旧没有丝毫放晴的迹象。淅淅沥沥的小雨滋润着一派生机盎然的丘陵与远山。一条潺潺的河流自山顶无声地流下，向着山脚一片开阔的河谷流去。高树之上鸟鸣阵阵，清脆悦耳。偶尔能听见一两只松鼠在林间急速窜行的声响，踩在蓬松的荒草地上，隐约可闻。
李子龙和朱杰走走停停，速度不急不缓。在两人休息的时候，李子龙会将两天都未再读过的日记拿出来，和朱杰继续分工合作。
“为什么突然起风了？”
正爬着背风坡的朱杰和李子龙有些疑惑地看着脚边的野草。毫无征兆地，一阵风吹过，让它们都微微后靠，仿佛两人身后有什么东西在拉扯一般。
李子龙突然停下了脚步，开始侧耳倾听起来。朱杰见状也立刻定在了原地，掏出了许久未曾面世的手枪，警惕地打量着四周。
“呼……”
一道箭羽划破空气的轻微破风声从两人的侧面传来。
李子龙二话不说，一脚踹在了朱杰的胸前，将后者踹飞，而后借着力道，向后倒掠了一段距离。
李子龙没有看见任何箭支，但在倒退的途中，发现自己和朱杰只见的空气一瞬间变得扭曲起来，就像是沙漠里的一阵热浪一般，但又转瞬即逝，瞬间消失不见了。
“嗤！”
随着一声闷响，这道由空气制成的羽箭插进了不远处的一棵古木树干中央。一霎时，这棵遒劲的枝干上出现了一道约五厘米深的伤痕。不过这道空气箭也在此时瞬间崩散了，彻底与周遭环境融为一体。
“找掩体！”
李子龙一边命令，一边一个侧翻，滚到了几棵槐树后面，挡住了羽箭射来的线路。
朱杰也当即反应了过来，并没有试着从地面上站起来，而是直接滚到了一堆灌木丛中，而后才缓缓地改成蹲姿
整片河谷重新回归了平静。位于不同掩体之后的李子龙和朱杰交换了一下眼色，而后几乎同时向两人原本行进的方向开始飞奔。
“呼……”
又一道箭羽划破空气的声音自两人耳边传来。
这一次，箭羽堪堪从朱杰的脖颈后划过，带起一阵令人遍体发寒的清凉感，让朱杰肾上腺素一瞬间飙升，再次加快了步伐，直接追上了位于自己身前几米之外的李子龙。
两人狂奔了近一公里之后，才气喘吁吁地停了下来。
“我擦！”朱杰喘着粗气，忍不住爆了粗口，“那玩意儿怎么还能射空气箭？还射得那么准！”
两人在狂奔时都有注意箭羽来时的方向。这支空气箭穿过了河谷的一小片空地，从对面山坡的一片小树林里射来，看距离至少有两百米了
刺客的箭法准得有些可怕了。如果李子龙不踹开朱杰，恐怕第一箭会直接射中李子龙的肩头。而第二箭更是差点射中正在高速移动中的朱杰，真可谓差之毫厘，让后者到现在都还在直冒冷汗。
“是凶器。”李子龙尽管上气不接下气，但还是冷静地分析道，“有异人在截杀我们。多半是张丰生派来的人。”
“你怎么知道？”朱杰问道。
“史宫说的。”李子龙神色平静地答道，“而且我在平今村里就觉得这个村长有些过分热情了，给我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
“不应该啊……”朱杰颇为不解地挠了挠头，“我这些天和那个阿蛮哥聊天，感觉村民们对张丰生的评价都还挺好。他们说张丰生虽然是外乡人，但到这儿之后已经当了十八年的村长了，一直勤勤恳恳，为民办事……”
“多少年？”李子龙突然打断了朱杰，目光顿时犀利起来。
“十八年……”朱杰一愣，缓缓重复道。
“他是外乡人？你知道他究竟是哪里的人吗？”李子龙神色严肃地盯着朱杰，问道。
朱杰认真地回忆起来，而后道：“阿蛮哥倒也没说。他只是说张丰生最开始是在泰安镇做卫队队长，之后几经波折才来平今当了村长，算是屈才了。”
李子龙沉默不语，一边继续行进，一边皱眉思索起来。
“怎么了？”朱杰在旁边不解地问道，“村长有什么问题吗？”
“我有一种隐隐的预感。”李子龙轻声道，“这个张丰生很有可能和那个已经被废弃的生物实验室有关。而且，他选择在最靠近实验室的平今扎根，很有可能是在看守实验室的秘密。”
在朱杰震惊的目光中，李子龙继续说道：“也就是说，当年的生物实验室里，并非所有人都变成了不可恢复理智的狂暴异人。张丰生和那个刺客可能都是那场灾难之中的幸存特例，得以逃离事发现场，存活至今。而我们此次深入，很有可能，触犯了他们的禁忌。”
“这条消息说的是‘致幸存者们’，幸存者究竟是指谁？”朱杰有些疑惑地问道。
李子龙想了想，而后道：“三种可能。第一种幸存者可能指的是在实验室毁灭之后，那些并未被转化成狂暴异人的内部成员。传递消息的人可能被困在了实验室的废墟中，只能通过这种方式将信息传递给逃出来的各位。”
“第二种可能是整个世界的人都可以被称作幸存者，都可以被看作是‘饥饿灾祸’之后的幸存者。因此，这则信息可能是这座实验室给地表那些求知者们的一个警示。”
朱杰见李子龙突然停了下来，好奇的问道：“那第三种可能呢？”
李子龙从思考之中剥离出来，平静地直视着朱杰的双眼，答道：“在这城外有一群由凡人领导的武装组织，他们大部分都没有据点，靠武器装备在城外过着半游牧，半土匪般的生活。这些本该散乱分布在各处的凡人群体也有一个共同的名字，就叫‘幸存者’。”
没过多久，李子龙和朱杰两人便重新返回了大部队。对于两人将近一个小时的探索，史宫表现得颇为不满。他并不在意两人去做了什么，只要他们没变成只知道茹毛饮血的怪物，其他的一切他都懒得管。
由于两人的耽误，为了赶到露营地，整支队伍在接下来的半天时间里几乎都在赶路。在紧赶慢赶之下，调查队终于在天黑之前来到了计划之中的露营地——一处位于山脊处的开阔平地。
在这里，村落还种了些容易存活的药材和香料。这些植物都是在历次的调查队巡逻间隙种下培植起来的，类似于散养。有则采摘，没有了就重新再种。
看着架子上正烤着的几只野鸡、野兔，众人的心情都变得明朗了起来。虽然碍于规定不得高声喧哗，但队伍间的交谈音量明显大了许多。
“你们在妖洞有发现吗？”史宫盯着这在一支铁签子上翻烤着的肥硕野兔，问道。
“没有。我们不敢靠得太近。”李子龙神色淡漠地答道，“我的直觉告诉我靠得太近会有危险。”
史宫转过头来，冷冷地盯着李子龙的双眼。后者亦平静地回望向史宫。
过了十几秒之后，史宫才缓缓将视线挪开，冷笑一声：“正常。我们去了那么多次了，都没有什么发现。你才去一次，以后有的是机会。”
两人陷入了沉默。坐在他们周围的异人们也没有说话，对于史宫和李子龙的对话，境界和地位都不够看的他们显得十分紧张，生怕得罪了其中的任何一人。
终于，李子龙率先打破了这令人压抑的沉默：
“还有多久翻过这座山？”
史宫盯着燃烧着的篝火，低声答道：
“半天。”
“下一处妖洞要走多远？我看你们地图上的比例尺有些问题。”
“快的话三天，慢的话三天半。你要是能飞明早就能到。”
“嗯。”
两人再次陷入了沉默。不过好在此时正在烤架上烤着的野兔熟了，众人便不再忍受这令人难捱的折磨，开始通过进食缓解尴尬的气氛。
李子龙用刀划下一块肉，看着里面还有些红沁沁的血丝，皱了皱眉头，将肉叉在那把“溶骨刀”上，放在火上，继续烤了起来。
史宫冷冷地瞥了李子龙一眼，没有作出任何异样或是挑衅的神色。
一只野兔肯定是不够众人分食的。在尝过了肉的滋味后，一些干粮和土豆等粗粮被陆续放在了烤架上，让众人的温饱问题得到了解决。
吃过晚饭之后，众人便熟练地安营扎寨，早早地躺进了简陋但还算宽敞的帐篷里。
李子龙依旧坐在火堆旁，史宫也是。朱杰已经觉得无聊，跟着他新认识的那个当地青年在一旁谈天说地去了。其余众人也觉得气氛过于诡异，吃完饭后以各种借口早早溜走了。
“山洞里有啥？”史宫瞥了眼李子龙，咧嘴冷笑道，“别跟我说不知道。你多少有些猜测，不然不会不要命地往里面钻的。”
李子龙也淡淡地瞥了史宫一眼：“一个废弃的实验室。你应该能猜到。”
“我当然能猜到。”史宫不屑地冷哼了一声，“只要听了村里那些笨蛋的话，再加上我这快十年的观察，不是傻子都能猜个大概。”
“你很聪明，但活得太累。”
“哟！原来先生也是个喜欢掉书袋子的知识分子呢！”
“无意冒犯。不听就当耳旁风吧。”
“小的不过一介草民，哪敢让先生说冒犯？”
李子龙沉默了。他不喜欢这种无意义的犟嘴。这并不能激怒他，只能让他感到无聊。但此时，这种感觉多少让李子龙感到有些宽慰。
史宫看着被火光映得满脸通红的李子龙，见后者并没有丝毫动怒，不禁无趣地噘了噘嘴。
李子龙略微想了想，句斟字酌地道：“我只是想说，你是一个聪明人。如果按照聪明人的活法，你会更轻松一些。我并不想干涉你的世界。只是作为一个旁观者，我想在你面前表达自己的看法。”
史宫没再顶嘴了。他虽然能感受到李子龙的真情实意，但他并不在意。只是李子龙的认真劲头有些触动他，那种腐儒般的书呆子劲。多少年了，这个世道似乎已经淘汰了这种人群，却又一次出现在史宫的眼前。
“你不是一个话多的人，也不是一个在乎真相的人。”史宫回归了他的冰冷，眼神中带着与生俱来的野兽凶光，“为，什，么？”
李子龙并不为所动地道：“话多是因为你像以前的我。至于为什么我会不要命地找实验室，理由我不想告诉你。”
史宫背后靠着一颗参天大树，此时他彻底将自己倚在树干上，懒懒地问道：“真相值得吗？就算知道了又怎样？”
李子龙微微一笑：“这个问题我已经问过自己很多遍了。不会怎样。知道了真相也改变不了世界，何况我根本不想，也懒得改变这混乱的世界。我找全真相，只是为了补全我自己而已。”
“补全自己？”史宫嗤之以鼻地哼了一声，“不就是提升实力么？”
李子龙歪头道：“何出此言？”
史宫用树枝挑了挑篝火中的木炭，露出一个带着凶光的笑容：“你是异人吧？一个没有特征的异人，你该不会有个猴子屁股吧？”
李子龙微微一愣，没有说话。
史宫也歪了歪头，眉头微挑：“别装什么惊讶了。猴子那套是我乱说的。但你是异人这件事，你分明就是摆给我看的。”
李子龙只好恢复了冷静的神色：“所以我说，你很聪明。但就是活得太累了。”
史宫被气笑了：“活得累总他娘的比死了好吧？”
李子龙有些好奇地挑了挑眉头：“你觉得我会死？”
史宫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很有可能。”
“你是说张丰生？”
这次轮到史宫微微一愣了。不过很快他便恢复了镇定，露出了兴奋却又残忍的笑容：“你果然很聪明。你那本子不是白拿的。”
李子龙耸了耸肩，看着远处一片黑暗的山峦：“你为什么觉得是他？”
史宫吐了口唾沫，道：“我跟着他混了快十年了。他那些小心思我会不知道？虽然我不知道他为什么针对你，但我知道他对你起杀心了。就这一点上，他从来都瞒不过我。”
李子龙叹了口气：“命途多舛啊……”
史宫不屑地站起身来，离开时只留了一句：
“生而逢时罢了……”
第二天清晨，调查队按昨晚的约定在七点叫醒了所有人。由于在野外，大家的睡眠都很浅。所以在短暂的收拾整顿之后，调查队再一次踏上了行程。
清晨的山间带着料峭的春寒。天上下起了一阵细雨，让山里的一切都变得湿漉漉的，顺着裤缝和脖颈与皮肤相接触，有些令人厌烦。众人虽然都换上了雨衣，但依旧免不了被微微打湿的下场。
在中午时分，众人终于翻过了这绵延的山峦，也是时候与调查队分别了。
史宫和李子龙都表现出了足够的淡漠。他们的性格虽然十分相近，但两人都知道，他们绝不可能相亲。对于这个后半辈子可能再也遇不到的半个知己，两人只是互换了一句他们最常用的祝福：
“祝一个饱暖的来世。”
“愿汝归乡。”
虽然已经过了中午时分，但天气依旧没有丝毫放晴的迹象。淅淅沥沥的小雨滋润着一派生机盎然的丘陵与远山。一条潺潺的河流自山顶无声地流下，向着山脚一片开阔的河谷流去。高树之上鸟鸣阵阵，清脆悦耳。偶尔能听见一两只松鼠在林间急速窜行的声响，踩在蓬松的荒草地上，隐约可闻。
李子龙和朱杰走走停停，速度不急不缓。在两人休息的时候，李子龙会将两天都未再读过的日记拿出来，和朱杰继续分工合作。
“为什么突然起风了？”
正爬着背风坡的朱杰和李子龙有些疑惑地看着脚边的野草。毫无征兆地，一阵风吹过，让它们都微微后靠，仿佛两人身后有什么东西在拉扯一般。
李子龙突然停下了脚步，开始侧耳倾听起来。朱杰见状也立刻定在了原地，掏出了许久未曾面世的手枪，警惕地打量着四周。
“呼……”
一道箭羽划破空气的轻微破风声从两人的侧面传来。
李子龙二话不说，一脚踹在了朱杰的胸前，将后者踹飞，而后借着力道，向后倒掠了一段距离。
李子龙没有看见任何箭支，但在倒退的途中，发现自己和朱杰只见的空气一瞬间变得扭曲起来，就像是沙漠里的一阵热浪一般，但又转瞬即逝，瞬间消失不见了。
“嗤！”
随着一声闷响，这道由空气制成的羽箭插进了不远处的一棵古木树干中央。一霎时，这棵遒劲的枝干上出现了一道约五厘米深的伤痕。不过这道空气箭也在此时瞬间崩散了，彻底与周遭环境融为一体。
“找掩体！”
李子龙一边命令，一边一个侧翻，滚到了几棵槐树后面，挡住了羽箭射来的线路。
朱杰也当即反应了过来，并没有试着从地面上站起来，而是直接滚到了一堆灌木丛中，而后才缓缓地改成蹲姿
整片河谷重新回归了平静。位于不同掩体之后的李子龙和朱杰交换了一下眼色，而后几乎同时向两人原本行进的方向开始飞奔。
“呼……”
又一道箭羽划破空气的声音自两人耳边传来。
这一次，箭羽堪堪从朱杰的脖颈后划过，带起一阵令人遍体发寒的清凉感，让朱杰肾上腺素一瞬间飙升，再次加快了步伐，直接追上了位于自己身前几米之外的李子龙。
两人狂奔了近一公里之后，才气喘吁吁地停了下来。
“我擦！”朱杰喘着粗气，忍不住爆了粗口，“那玩意儿怎么还能射空气箭？还射得那么准！”
两人在狂奔时都有注意箭羽来时的方向。这支空气箭穿过了河谷的一小片空地，从对面山坡的一片小树林里射来，看距离至少有两百米了
刺客的箭法准得有些可怕了。如果李子龙不踹开朱杰，恐怕第一箭会直接射中李子龙的肩头。而第二箭更是差点射中正在高速移动中的朱杰，真可谓差之毫厘，让后者到现在都还在直冒冷汗。
“是凶器。”李子龙尽管上气不接下气，但还是冷静地分析道，“有异人在截杀我们。多半是张丰生派来的人。”
“你怎么知道？”朱杰问道。
“史宫说的。”李子龙神色平静地答道，“而且我在平今村里就觉得这个村长有些过分热情了，给我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
“不应该啊……”朱杰颇为不解地挠了挠头，“我这些天和那个阿蛮哥聊天，感觉村民们对张丰生的评价都还挺好。他们说张丰生虽然是外乡人，但到这儿之后已经当了十八年的村长了，一直勤勤恳恳，为民办事……”
“多少年？”李子龙突然打断了朱杰，目光顿时犀利起来。
“十八年……”朱杰一愣，缓缓重复道。
“他是外乡人？你知道他究竟是哪里的人吗？”李子龙神色严肃地盯着朱杰，问道。
朱杰认真地回忆起来，而后道：“阿蛮哥倒也没说。他只是说张丰生最开始是在泰安镇做卫队队长，之后几经波折才来平今当了村长，算是屈才了。”
李子龙沉默不语，一边继续行进，一边皱眉思索起来。
“怎么了？”朱杰在旁边不解地问道，“村长有什么问题吗？”
“我有一种隐隐的预感。”李子龙轻声道，“这个张丰生很有可能和那个已经被废弃的生物实验室有关。而且，他选择在最靠近实验室的平今扎根，很有可能是在看守实验室的秘密。”
在朱杰震惊的目光中，李子龙继续说道：“也就是说，当年的生物实验室里，并非所有人都变成了不可恢复理智的狂暴异人。张丰生和那个刺客可能都是那场灾难之中的幸存特例，得以逃离事发现场，存活至今。而我们此次深入，很有可能，触犯了他们的禁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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