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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虽然王大华在辩论赛中没有达到大家期待的那种舌战群雄的预期效果,不过,他在整场辩论中慷慨激昂的演说能力还是给不少同学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个人气场强大,语调铿锵有力,精神斗志昂扬,能镇得住场面。这是法律二班的钟山国在辩论赛结束后,趁着评委讲话的时候递给王大华的纸条。吴小燕也打心眼儿里佩服她这位老乡,在和冯梅、郑百灵、董睿、刘敏周六聚会时,她将昨晚的辩论赛盛况兴奋地讲了一遍,并且又一次忍不住夸赞了王大华。刘敏也观看了当时的辩论赛,不由地感慨道:“要是让我站在上面,恐怕紧张地连话都讲不出来,更不用说辩论了。”“是啊,王大华本来想让我参加呢,我开始还挺积极,这么好的表现机会,想都没想就答应了。还幻想自己一定能舌战群雄呢,谁知在排练的时候我就结结巴巴地说不出话来,不得不被换了下来。唉……”吴小燕叹了口气,遗憾地说。冯梅眼光一闪,故意装作生气的样子说:“这么好看的节目,你们俩都不跟我们说一声,让我们也去看看,算什么姐们儿!”说完又故意朝郑百灵看去,她没有提王大华,但那眼神分明是在暗示郑百灵,瞧,人家王大华又出彩了。郑百灵这才突然意识到王大华好长时间没有和自己联系了。前段时间她只顾着练交谊舞了,虽然很累,但每天都觉得很充实,也就没有闲暇时光去想那么多。交谊舞大赛刚刚结束不久,她还沉浸在随着舞步旋转的兴奋中,一直没有走出来。不明就里的董睿这时也跟着说:“就是,你们两个都在政法系,有好节目也不通知我们一声,太不够意思了。”刘敏赶紧辩解道:“哎呀,幸亏没有让你们来,阶梯教室里全部坐满了。你们想想看,我们系大一所有的专业,七个班的同学呢,阶梯教室才能坐多少人?再加上一部分大二的人,早就没地方坐了。我们大一新生是系里要求必须全部到场,还安排有位置坐,那些大二的都是站在后面看呢。”吴小燕也赶紧说道:“就是就是,人确实太多了。”到了下午她们几个闺蜜各自散去后,郑百灵怅然若失般地站在阳台里,弯着腰趴在窗沿儿上,朝着对面的男生宿舍楼呆呆地望去。她想王大华了。

    星期日上午,新一期的校报由文学协会的干事们分别派发到各个寝室里。王大华写的一篇散文在这一期校报的文艺副刊上发表了:

    雪之恋

    一大早起来,天色就是沉沉的,冬风摇摆了几下树枝,便悄无声息了。我以为老天又要让人们失望了——才刚刚阴冷那么一会儿,太阳好像又要探出它那暖暖的脑袋来。

    到了中午时分,刚刚给父母做完饭用过餐,天空里好像开始撒下了一些什么,心甚惊喜:雪!是雪,下雪了!

    雪花零零散散、星星点点的,在微风中轻轻地飘了下来。但是才刚下了一会儿,又什么都没有了。嗨!看来,真要失望了。

    大约又过了个把钟头,我从屋里出来,竟然发现,院子里正紧紧地飘着绒毛般的雪花!久违的雪,让人们在干冷中足足等待了整整一个冬天,终于降临了。我家的小狗突然变得十分兴奋,疯一般地在雪花中来回跑了几圈,又好像很无奈的样子,乖乖地蜷在了它的小窝里。

    我赶紧换了鞋,从家里走了出来,想好好感受一下这种能让人心灵得到净化的雪中风情。

    村里的水泥路上,早已被落雪融湿了地面。家家户户紧闭着大门,这里的人们都好像正在温润中酣睡。优柔的雪花,摇摆着她那美丽的身姿然然落下,使整个村庄变得更加宁静。几只麻雀在飞雪中欢快地扑棱着翅膀,叽喳鸣叫几声,见到人来赶紧躲到屋檐下,抖落身上的雪,又是一阵叽叽喳喳。欣喜之中,我来到了村外的田间路上。

    这里却是另一番情景。雪花好像不再温柔,她伴随着东风,急急地从天上下来,落在尚未来得及伸一下懒腰的麦丛中,瞬间便将那田里的暗绿完全掩盖。大地,已是一片白茫茫。飞鸟时而凌空一跃,在风雪里振翅掠天;时而又展翼落地,在雪地上留下一道道爪印。不远处,弥漫着白雪的田野里,竟有几个顽童在放风筝,欢呼声响荡整个大地;远处,偶有炮仗声传来,在这漫天飞舞的雪花中隆隆隐隐,蕴含着农历新年的味道;还有谁家娶亲的喇叭声,在恬静的村庄里反复播放着喜庆的乐曲……

    斜风细雨?不,该是疾风飞雪了;万绿从中一点红?也不是,当是暗绿田间一片白了。因为喜欢雪,所以总是在冬日里遥遥企望雪的到来;因为爱雪,于是常常走在雪花飞舞的世界里,独步漫漫中体味着人生。畅想未来间,在这令人迷恋的雪景中,我的心也醉了。此时,如果有位佳人相伴,该多好。

    我不禁问,是谁在天上,如此诗意,像仙女一样撒下这浪漫的花?

    文章的末尾,还附了一首王大华仿古词牌填写的诗:

    卜算子·咏雪

    喜鹊枝头间,零影叽鸣闹。既已初春莫嫌迟,源梦终来到。

    掠天弥空飞,瑞至丰年兆。万绿原中遍野茫,唯影佳容貌。

    “我靠,华哥真是才华横溢啊!”魏继业随意翻看校报时发现署名王大华的文章,禁不住惊叹一句。“怎么了?”顾宇闻声好奇地走过来,接过报纸看了看,以一种高屋建瓴般的口吻说道:“掠天弥空飞……嗯,意境确实不错,将飞鸟一跃飞天的情景表达得淋漓尽致。这个‘掠’字,用得很是巧妙,十分准确地描写出了鸟儿在天上疾速飞翔的情形;唯影佳容貌……天地之间,雪景与佳人,相互映衬,以‘影’借‘映’,既做到了词牌的平仄要求,又把雪映佳人的美景描写出来了,实在是妙啊!”

    正所谓不鸣则已一鸣惊人,政法系凡是认识王大华的人,见到他时无一不表示羡慕和称赞的。这篇文章其实是吕鸣凤向王大华的一次非正式约稿。她喜欢文学,上大学后没有参加学生会,而是直奔校报编辑部锻炼了。一次在课后与王大华聊天的时候,吕鸣凤开玩笑地说:“大哥,你在台上这么能讲,文学功底怎么样呢?要不你写篇文章让看看呗,写得好的话,我帮你在校报上发表出来。”王大华想了一下,问道:“写什么样的题材呢?”“现在天已经冷了,是不是快要下雪了啊?我长这么大还没有见过雪呢,要不你写一篇关于雪的文章吧,应应景。”吕鸣凤眨了一下眼睛,显得很调皮的样子。两天后,王大华便把这篇文章和仿古填词交给了吕鸣凤。吕鸣凤感到很意外,原本开玩笑的话王大华居然当真了,而且写得还挺好,于是拿到校报编辑部让老师审核,还真就给安排发表了。

    这个周日中午冯梅在宿舍休息时,被室友摇醒:“冯梅,那个让你牵红线的帅哥是不是叫王大华呀?”冯梅睁开眼睛,听见室友提到王大华的名字,立即警惕地问:“咋了?”“没想到啊,还挺有才华的!”那室友把校报递给她,冯梅坐起来翻看了几遍也没有发现什么,疑惑地问:“没见这上面哪篇报道跟王大华有关系啊?”那室友嘴一噘,说道:“你这都什么眼神儿啊!”一把拽过报纸,找到文艺副刊那一页,指给冯梅看。冯梅这才睁大了眼睛,看到了王大华的名字。她那室友面带红晕,吞吞吐吐地问:“哎,他……跟你那个闺蜜……到底好上了没?”冯梅立刻表现出一副鄙夷的表情,说道:“咋,想抢我们家百灵的心上人儿?滚一边儿去,门儿都没有!”“去你的吧!”冯梅那室友悻悻地骂道。冯梅把王大华的那篇文章大致浏览了一遍,再也睡不着了。她开始替郑百灵着急了,同时也开始恨王大华了!你这个大笨蛋,这都多长时间了,人家多少对儿都走到一起了,你居然还在原地踏步走,整天瞎忙乎啥呢!于是起床去找郑百灵了。

    郑百灵此刻又趴在阳台的窗沿儿上发呆。冯梅走了过来,满脸笑容,问道:“在干啥呢,美女?”郑百灵这才回过神来,像是自言自语地说:“王大华好长时间都没有跟我打过电话了,至少有两个月了吧。现在突然感觉像少了点什么,可不习惯了。”冯梅嘲笑道:“呦,我当是怎么回事儿呀,原来是在这儿思春呢!”郑百灵笑着骂道:“滚!”冯梅“哈哈”笑了几声,接着问:“趴在这儿能瞅见啥?难道王大华在对面?”郑百灵轻轻地点了一下头,说:“嗯,他之前跟我说过,就在对面的宿舍楼里住,记得他说在五楼,但是不知道具体在哪个位置?”冯梅笑着说:“那你何不朝对面喊他几声?”郑百灵眼睛一亮,说道:“喊他几声?就是,我怎么没想到这个法子呢。”转而又羞涩地说:“在这儿喊不好吧,那多丢人呢!”“丢啥人!你只管大声地喊:王大华,你在哪儿?知不知道我很想你!让对面那楼里的男生全都朝这边儿看。”冯梅依然笑着说。郑百灵感到不好意思,却又真的想喊,盯着冯梅的眼睛说:“那咱俩喊他几声试试?”冯梅捏着郑百灵的肩膀,笑着说:“是你自己喊,不是咱俩喊。你的心上人儿你做主,咱可当不了你的家!”郑百灵笑着捶了冯梅几下,最终也没有鼓起勇气朝窗外喊去。

    她和冯梅走到寝室里坐下,冯梅瞪着两眼往郑百灵寝室里的几张学习桌上来回瞅,问道:“你们寝室收到最新一期的校报了没?”郑百灵哪有心思关注校报,显得毫无兴趣的样子,用下巴朝一张桌子上点了点,说:“一大早送来的,在那儿放呢,还没人看。”冯梅把那张校报拿过来打开,翻到文艺副刊那一页,然后递给郑百灵,说:“你看看这个。”郑百灵不明白什么意思,在报纸上上下瞅了瞅,没发现什么新奇,于是问冯梅:“看啥?”冯梅摇摇头,深深地叹出一口气,责怪似地说:“这里!”她用手指点了点王大华的名字。郑百灵的眼睛亮了,然后拿着报纸激动地看了又看,嘴里反复说道:“他咋这么能啊……”冯梅绷着脸,很严肃的样子,说道:“我们寝室里都已经有女生对他有想法了,这还是不怎么认识的呢!你想想,那些认识王大华的呢,哪个不动心思?你可得抓紧了,这年头儿得趁早下手,稍微不慎,一失足成千古恨啊!”冯梅三言两语说的郑百灵心里也着急起来,此刻特别期待能早点见到王大华。她现在还不知道王大华到底为什么近两个月来没有给自己打电话,她努力回想着上一次和王大华见面时的场景,没有感觉什么不对啊,难道他移情别恋了?想到这里,郑百灵有点紧张地问:“他会不会跟他们班的那个谁好上了吧?”冯梅摇摇头,若有所思地说:“应该不会,不然吴小燕早就把情报传过来了。可能是他最近确实非常忙,你想啊,王大华又是要上课,又是要做家教,又要参加辩论赛,这次又发表文章,一个人哪有那么多的精力啊,肯定是忙不过来。再说了,他们法律专业有几个女生能比得过咱百灵的气质?咱们又不是没去过吴小燕寝室,哪个女生没比过?都不如你!等哪天见着王大华了,让我问问。”

    王大华这段时间除了参加一次辩论赛以外,就是上课和做家教,其他活动他已经不再热心,所以总体上还算很悠闲。其实,他每天都在想郑百灵,一想起她内心就十分的痛苦。因为他早已深深地爱上了郑百灵,但又感觉自己和郑百灵也许不是一路人,想放弃追求却又无法割舍对她的爱,他陷入了还没有失恋的失恋般的痛苦中。爱情啊,得到的人能感受到它的幸福和甜蜜,得不到的人却为此陷入备受煎熬的痛苦中。真是应了那句: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他每天神情凝重地往返于教室和寝室之间,没有人知道他内心的痛苦,他也不想跟别人讲那么多;见到任何一个熟人他都会立刻露出笑容,满面阳光似的跟人打声招呼。自从祝文松走后,他成了一个孤独的人,在同班同学和老乡中,已经没有可以交心的朋友了。

    就在王大华像个孤独的行者低着头提着包快步走路时,他和冯梅在校园里碰见了。冯梅见到王大华的第一句话就是:“你怎么不给郑百灵打电话了!”王大华支吾半天,也没有说出个一二三来,冯梅又责怪道:“整天忙啥呢?知不知道她在想你呢,你这样不理她让人家可不习惯了,跟少了个啥似的。”王大华听了,两个月以来一直沉重的心一下子轻松起来,幸福感立刻溢满心间,但脑子里很快又浮现出郑百灵面带微笑正和他的舞伴摇来晃去跳交谊舞的情景,于是酸酸地说:“她不是正和一个帅哥搂着跳交谊舞吗?哪有心思想我?”冯梅终于明白了问题的症结所在,原来王大华是在吃醋呢!她哈哈地笑了笑,说:“什么帅哥,就是一恐龙!恐龙,知道不?百灵都是闭着眼睛跟他跳呢。没办法,男生中就数人家跳得好,也只能忍着跟他搭班了。交谊舞比赛全指望他俩多拿分呢!”原来是这样!郑百灵是闭着眼睛忍受着跟那个舞伴跳舞呢,王大华却一直想象成她是面带微笑和那男生双目深情对视着跳舞呢!一个闭眼忍受,一个深情对视,虽然同样是在跳舞,那差别可就大了!而且郑百灵的舞伴不是帅哥,是个恐龙!看来真的是自己心眼儿太小了!尤其当他听到冯梅跟他说郑百灵的心里也在想着自己时,所有压在心头的沉痛一下子释然了,他分明感受到了幸福和甜蜜,他的表情不再凝重,而是再也无法抑制的笑。

    王大华想了一下,对冯梅说:“要不我请你们一起吃个饭吧,你帮我安排一下。”“那就平安夜吧,正好是周六,大家都有时间。”冯梅说。王大华点点头,说:“行,那就照你说的吧。想吃什么?”“当然是火锅了,女生都喜欢吃。再说了,天这么冷,吃火锅暖和,大家在一起气氛也好。”冯梅说。“这个听你的意见,你说吃啥就吃啥。”王大华说完又问:“就咱们三个?人是不是有点少,要不再叫上吴小燕吧?”冯梅笑着说:“没问题!只要你舍得花钱,人有的是,我们都给你俩当灯泡!”王大华呵呵地笑了,说:“周六晚上六点,我在女生宿舍北门口那边等你们,就是音乐喷泉那里。”“好!”冯梅爽快地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