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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画师沈安

    山南的无极宗山脚下有个千山镇,千山镇上最大的一座府宅里聚着四人,这里是几人的老巢,布局看起来与普通府宅无异,实则里面暗藏玄机。李明朝、花如画、杜渊及孙束,这四人可谓是恶贯满盈、狼狈为奸,个个手上沾满鲜血,杀人手段残忍,当然,修为也是上上乘,不然不可能作恶多端至今还安然无恙。李明朝是李氏族长李今朝的胞弟,已是个花甲之年的老头,十分精瘦,虽然是六十出头,可看起来如同一个不惑之年的男子,因为他体内的妖丹,有着摧枯拉巧的力量,四人中以他为首,修为与城府天下无人能敌。雪氏灭门、李氏灭族都是他的手笔,无极宗之事也有他的谋划;花如画容颜妖娆,人畜无害般,可养尸和招邪是他的拿手好戏,五年前的马车赶尸事件虽然他败了,可依旧不能掩盖他的实力,两年前的无极宗惨案,更是凸显他的嗜血残忍;杜渊,即之前救走花如画的蒙面人,表面看起来像个普通人,但他炼毒与暗器天下无双,因年少时与花如画相识相知、交情甚笃,灭无极宗时也出了不少力,通常与花如画结伴而行;至于孙束,擅于缔结、破除结界、易容,也工于心计,对各种各样的消息也是了如指掌,幼时先被父母遗弃,后被养父母再次遗弃,心生怨恨,后用计杀害两家人。四人平时都分开行动,有目标才会聚在一起,这一次,是李明朝召集他们一起的。

    “两年不见,几位过得可顺心?”李明朝对着三人道,花如画一本正经道:“这两年啊,我可舒心着,与杜渊游山玩水,好不快活!”

    “我如往常。”孙束道。

    “看来都过得不错,刚刚孙束说,雪莫忘的弟子下山了,李无及那些玄门中人也一直在追查我们,我们可不能坐以待毙吧?”李明朝心里大计已然成形,花如画道:“李兄,你直接说,这次怎么玩?”

    “对啊,这两年无事可做,我都感觉手生了。”杜渊拿手里的银针把玩着,李明朝扫了三人一眼:“这次我们玩个不一样的,他们人多势众,我们势单力薄,不如让他们来帮帮我们?”

    “人多又如何?雪莫忘空有散仙级别的修为,雪氏灭门他也没有复仇啊!至于李无,那可是你李兄唯一的族人哦?你舍得吗?”花如画将心中所想说了出来,李明朝也没有生气,反问道:“花公子以为,我留着两门幸存者是为了什么?”

    “你不会留着他们来找你复仇吧?”花如画心惊:“那你可真是太自信了。”孙束道:“是向世人寻仇。”

    “知我者,孙束也!”李明朝毫不掩饰对孙束的欣赏,杜渊道:“我不管这些,李兄你说如何,我照做就是。”

    “杜渊,你还是如此急切!”李明朝道。

    “李兄,你直言吧!”花如画催促道,李明朝也不掩饰:“此次我们无需出手,在背后推波助澜即可,他们在明,我们在暗,事情走向由我们来定。”

    “能和他们做朋友吗?”花如画道。

    “做朋友?在阴府那里他们差点要了你的命,还做朋友。”杜渊用银针对着花如画的脖子比划,针尖都已经抵在花如画的皮肉上。

    “可以,拜把子都行,只是一点,别当真。”李明朝笑言,花如画也是邪魅一笑,无视杜渊的动作:“只是觉得那李无十分有趣罢了。”

    “就是一人之力灭了凶灵那个?”杜渊声音有些颤抖道,花如画点头:“就是他,幸好有孙兄,我才知道他的名字。”

    “他,你可动不得。”孙束开口道,花如画不解:“为何?”

    “他可是这场戏的关键,一心想为李今朝报仇雪恨,这点于我们有大用。”孙束解释道。

    “孙束说得没错,我们就以李无为初始点,推动事件发展。”李明朝道。

    “我想动也要动得了啊,我只是想和他做朋友而已。”花如画用手轻抚了自己的脸颊,杜渊打断他的自恋:“做朋友别把命搭进去。”

    “知道了,多嘴。”花如画皱着眉,表示着心中不满,李明朝正色道:“我不管你们如何,达到目的即可,最好把他们推到玄门百家的对立面,能收下最好,不能成为朋友也别做敌人。”

    “那个小弟子呢?能不能动?”花如画记起雪寻的模样,五年过去了,不知长大后有没有自己半分美貌。

    “花公子,他们实力不容小觑,你切莫掉以轻心。”李明朝见花如画态度随意,提醒道。

    “雪寻身后是乐灵君雪莫忘与玄灵君寻隐,还有白衣门,也不是好招惹的,不到万不得已,不可正面交手。”孙束分析道,花如画饮尽杯中酒道:“这也怕那也怕,我们何曾这样畏手畏脚过?

    “这不是怕,是为了让这场戏更加有趣,魔鬼之所以可怕,不是因为它本身,而是能够挖掘人性深处的罪恶,然后放大,让世人不再甘于做平凡的人,而是做一个能主宰他人生死的人,而我们,就是要好好操纵这一切。”李明朝眸子里迸发出凶狠的光,仿佛要将世间一切打破。杜渊道:“听起来不错,花如画,李兄怎么说我们去做就是了,反正有李兄在我们从未失手过。”

    “懂了。”花如画憋屈道。

    “放心,少不了你动手的机会。”李明朝安慰道,花如画这才稍稍满意:“这还差不多。”

    “如此,大家就见机行事,杜渊,你看着点花如画,孙束,你擅长易容术,行事方便很多,必要时要互相帮衬。”李明朝道,其他三人没有异议,也算是达成了共识。

    姑苏的青石镇热闹非凡,因一个美好的传说让这个镇子远近闻名:心诚之人,在九月十九那日晚上,经过那座古楼拐角处时默念心愿数十遍,机缘巧合就可以实现心中所愿。这个传说流传多年,不信的人很多,信的人也不少,且这里的夜市比白市更加繁华,常有许多新奇玩意儿,引得无数人慕名而来。此时虽已是戌时,街道上依旧车水马龙、人声鼎沸。

    距离青石镇五里外的树林里,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男子正在被十几人追杀,追杀他的人也不是玄门中人,只是普通的家仆,这些家仆个个手持长刀,且都蒙着面,被追杀的男子是远近闻名的画师沈安,不但画技精绝,人也温文尔雅,丝毫没有恃才傲物,虽不是玄门中人,但玄门中人都会请他去为重要之人作画,可在这些家仆看来,不过是主子想要杀的人罢了,再厉害的画师也不过是寻常人一个,可能还不如一个后厨担水的,这些奴仆哪里懂得绘画这种风雅的事。沈安跌跌撞撞往前跑着,身上已有好几道口子,显得狼狈不堪。家仆们紧追不舍,一股不杀沈安绝不罢手的气势。眼看沈安就要成为刀下亡魂,一代传奇画师就要殒命于此,突然一道扇子挡住了所有长刀的攻击,宁相远本是想去青石镇凑凑热闹再回羽音宫,岂料遇见了此等事,一身青衣从远处树梢上缓缓而下,顺手接住了扇子:“何人敢在我羽音宫的地盘上动手?”

    “羽音宫?”为首的家仆面色一变,居然遇上羽音宫的人,随即他向其他人使了个眼色,仓皇而逃,羽音宫的名声在外,自是无人敢轻易招惹。

    “多谢公子相救。”沈安惊魂未定,嘴角还有血,宁相远认出了沈安:“画师沈安?”

    “正是在下,不知公子怎么称呼?”沈安扶着旁边的树站了起来,向宁相远行礼道。

    “宁相远,他们已经逃走,见了我自然不会再对你下手,你的伤也不算重,你走吧。”

    “宁公子,您的救命之恩我还未报答呢?”沈安看着眼前的宁相远,心中满是感激。

    “举手之劳,不必记挂。”

    “那可不行,宁公子要去何处,待我回到青石镇,再登门致谢。”

    “你是青石镇人?”宁相远问道。

    “是。”

    “如此,你便引我去青石镇吧,就当报了恩。”宁相远正好不知去青石镇的路,也为了不让沈安再做纠缠,沈安道:“好,我知道近路。”情绪一激动,手臂与背上的伤口就扯着疼,宁相远记起这个沈安不是玄门中人,那些伤算是要了他半条命,想到此处收起扇子,从腰间掏出了上好的金疮药,隔着衣服撒在了沈安的伤口处,疼得沈安龇牙咧嘴,阵阵颤抖,宁相远道:“忍着点。”

    “我忍得住。”沈安半天挤出这句话,话尾还伴着“嘶嘶”声。

    “好了,回去清洗伤口后再上两回药,便无大碍。”宁相远将药瓶递给沈安,沈安道:“我回去到药铺买就是了,怎可再拿公子的药。”宁相远直接把药塞给沈安,随后打开扇子:“走了。”

    “诶,宁公子!”沈安跟上宁相远的步伐,宁相远走得很慢,因为沈安本身就体弱,又负伤着,后来宁相远实在忍不了蜗牛般的速度,又不能放任不管,毕竟羽音宫的名声可还是要的,虽然难为情,也只能背着沈安前行,这还不如和别人打架痛快。

    “宁公子,我可……可以……自己……走……的……”沈安话音渐弱,直接晕倒在宁相远背上,宁相远步子轻快,丝毫没有负重感:“我要是这么弱我……如何活下去!”尔后又一阵腹诽:若不是羽音宫不收男弟子,真想带回去好好教教,画技卓越又能如何?一群奴仆都打不过,一代画师若死在一群喽啰手里,传出去可要笑死人。

    宁相远终于是在客栈落了脚,镇上的人不识宁相远,但识沈安,掌柜一看沈安被人背着进来,赶紧上前:“这位公子,沈画师这是怎么了?”

    “两间上房。”宁相远不想回答过多的话,把银两置于柜台,走了这么久耗费了不少精力,掌柜赶紧拿出两间上房的钥匙并招呼小二上去开门,宁相远没有停留直接往二楼走,掌柜追问:“公子,您还没说沈画师究竟是如何了呢?”宁相远也不理掌柜,此时正好有其他人住店,掌柜只得去招呼其他客人。

    小二小跑到宁相远前面打开房门,并用手里的蜡烛点燃了房间里的烛台:“公子,请进。”宁相远不说话,进了房间将沈安放在床榻上后才松了口气。

    “公子可有什么吩咐?”小二边倒茶边问着,没有什么事情他也好下去忙活。宁相远喝了茶,想着自己还没吃晚膳,这沈安的伤也需要处理:“去药铺抓些治疗刀伤的药,再让人送些吃食来。”说着将银子放在了桌上。小二看着外面已是夜深:“公子,不是小的推迟,这个时辰药铺都关门了,要不……”

    “别让我说第二遍!”宁相远厉声道,眼神中露着些许凶光,小二有些害怕:“是,是,小的这就去。”拿了银子赶紧逃出门外,宁相远看着窗外灯火阑珊,心道:这个时辰还有灯火,想必夜市热闹非凡,不似羽音宫,唯有琴音入耳。宁相远观察了房间陈设,简单质朴、十分干净,再看床榻上的沈安,宁相远只觉得自己救了一个累赘。

    不一会,送菜的小二上来:“公子,您的饭菜。”宁相远坐在桌案前没有说话,那小二将饭菜摆上桌,悻悻说了句“公子慢用”便离开了。小二离开后宁相远拿起筷子吃了起来,动作十分优雅,小菜味道也合口。

    约是过了半个时辰,买药的小二前来敲门,气喘吁吁道:“公子,您——您的药买来了。”宁相远起身开门,接过小二手中的药:“去端水来给他清洗伤口。”小二刚刚松一口气又紧张起来:“是,公子,小的这就去。”然后畏畏缩缩地离开,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小二就端着温水进来,宁相远道:“小心擦拭!”

    “您放心,小的知道轻重。”小二解开沈安的衣衫,小心翼翼地为他擦拭着,生怕一个动作不对宁相远就要动怒,好在清洗伤口十分顺利,清洗完毕后,刚刚送饭的小二正好上来收拾碗碟,二人交换了一个眼神,一人端盆一人端托盘蹑手蹑脚地出了门去。二人出门后宁相远开始给沈安上药,上药过程中沈安没有醒来,只是皱眉了好几次,宁相远也是尽力了,毕竟自己受伤时怎么上药包扎都无事,给别人包扎的次数更是屈指可数。

    两个小二下楼时小心交谈着,其中一个道:“这公子是个厉害角色,不是好伺候的主。”

    “谁说不是呢,一个眼神都吓得我发抖,而且沈画师伤得很重,也不知是谁伤的。”另一个回想着那些伤口,只觉得触目惊心。

    “你说沈画师为人正直、善良,怎会有人伤他呢?下手还这么狠!”

    “不会是那位公子吧?”

    “别胡说,走走走,小心被他听到。”

    “你们两个,嘀嘀咕咕说什么呢?赶紧去干活!”掌柜的被宁相远忽视,心中有气,两小二立即闭了嘴,生怕被扣工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