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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逢水乡双杰暂住,遇纨绔良人命丧(一)

    船夫驾船过了那拱门,两边的物景和方才见得又有的不同了,青砖白墙石路连接,绿瓦红门巷陌通达,路上走的,绛红绸衣点翠秀,靛青缎袍带玉白,腰上是玉佩锦带,脖间见珍珠翡翠,雍容华贵;水里行的,舳舻来往不胜数,游人商贾更难量,搭的是天下货物,载的是才子佳人,热闹繁华!

    叶准看的呆了,未曾想过这一方寸之地居然能有如此繁盛的景象,于是赶忙问询着那船夫道:“船家,这地怎么的如此繁荣?”

    宗暮抢过话头,先自答了:“先生不知,这平水县虽然只是一县镇,却是处在这高庭州水路交通的枢纽所在,往远了说,整个大旻国南部的水运,基本都要由此过,地位险要,圣上数年前还专门降旨,于这地方大修水运,可直通上京,如此,来往客商极多。因为这个,镇上多有些运送货物和歇脚食住的生意,大多人也靠这个发了家,所以才富庶的很。”

    船夫仍划着船,接着宗暮话道:“这位官人说的确实,也就是小人我啊没些钱两做本,不然也来这镇上建个房屋,卖点酒食,也好强过这撑桨划船才是。”

    “哟,小刘哥,撑船回来啦?”船夫话声刚落下,岸上又起个声音,船夫抬头看时,一个汉子立在岸边,六尺长短,有个四十左右年岁,长的肥大,身上套个亮紫华衫,双袖臃肿宽大,头上一顶青色方冠,冠上镶嵌些珠宝,脸上皆是富贵肉,留着两搓短须,看着还和蔼。

    船夫见了那人,拱手行个礼回道:“诶,姚老爷,托您宏福,这两天生意还好,这不,又给你拉了两个好客人来。”说罢,船夫把船靠在了岸边,又拿过了叶准的书箱道:“官人,这便是我与你们说的好去处,这平水县馆店虽然多如牛毛,可只姚老爷经营的这家最是实惠,你们且随着我,我带你们行走。”

    叶准和宗暮结算了渡船花费,跟着船夫下了船,从一道石梯上到岸去,那姚老爷赶忙来接洽,热心肠的问着两个:“两位少爷应该是外来的嘛,准备停留多久呢?”

    叶准看他热情,又想着一路辛劳,正好停息休整下,于是答道:“备着歇息几日。”

    姚老爷拍个手,脸上堆个笑,露出一口大白牙,中间还镶了颗金的,热切的道:“那却是好妙,且就在我的小店住下,一应吃食都有供给,住处也是安静,正好让两位少爷多些清闲。”

    叶准还没思考清楚,那船夫就已经提了书箱拉着宗暮进了姚老爷的馆店了,没得法,叶准只得道声:“如此,却多有叨扰了。”而后跟着姚老爷一同去到他的馆店里。

    叶准跟在姚老爷身后,由他领着进了馆店,店里空间算的大,光是桌子就有五十来张左右,里里外外都坐着人,多是些船夫或者码头上贩卖力气的,也有些来往过客。侧边有道梯子上到二楼,二楼便是住店的去处,当下那船夫提了叶准的书箱,对叶准道:“两位官人稍稍歇息会儿,我去与你将着书物烘晒了来。”接着便直直的朝着酒店后院走了去,料想得定不是头次才来的这地方。

    姚老爷叫个下人来,收拾了两个房间,又唤人领叶准和宗暮去放置下行李物件。叶准却待要问花费多少,姚老爷只摆摆手道:“两位少爷不急,且先住下,花费临离时再随意算些就是。”

    叶准和宗暮于是先上得楼去看探下房间,再置放些行李。姚老爷就在楼下中厅站着,不多时,那船夫从后院出了来,想来是书物都摊开来晒了,这时走到姚老爷身边,道了句姚老爷。

    姚老爷转过来,从袖子里取出几两碎银子来,交与那船夫,同时嘴里说着:“小刘哥啊,算上这两人,本月是第三十个了吧,只是予你的报酬。”

    小刘哥双手接过,道个谢姚老爷赏赐,而后又颇有埋怨的说道:“只是最近生意却不好做,也不知为何,我寻常看觑的那水道,这几日人来得越少,我今日侯了一天,也才等到这两个。”

    姚老爷背个手,左脚搓拭着酒店地面道:“想来是前几日县里出了告示,单说你常在那条水道,最近多些蹊跷,常有水流搅动,劝着来往行人择他路而行,如此人便少了,你平时行船时也须注意才是。”

    小刘哥道个知晓,转身就要向店外走去,姚老爷又叫住他道:“诶,小刘哥,你娘最近体况如何了?”

    小刘哥回身来,躬身行个礼道:“万幸老爷挂念,最近我时常去张药郎那儿去抓些药方来给她吃,身体是要好些了。”

    姚老爷点个头道:“如此却好,小刘哥,最近你但有缺钱使用的地方,且同我讲便是,你若觉得不妥,权当我借与你,万事先要保的你娘平安才好。”

    小刘哥听了话,心里自是感动不已,腰身完全躬下来行个大礼道:“姚老爷大恩大德,刘松没齿难忘!若有飞黄腾达之时,定当报效!”

    姚老爷扶他起来,又叮嘱几句,刘松也就出了店去。这时叶准和宗暮在房间里收拾妥当了,下楼来欲寻些吃食,姚老爷赶紧唤个下人接着,对着二人说句:“两位少爷随意些,且当作是在自家就好,姚某自有些事务,却不好相陪了。”叶准急忙回道:“店家你事要紧,无需照看我等。”于是姚老爷拱个手,朝着店门外去了。

    叶准和宗暮找了张空桌坐下,空桌就在酒店左边靠窗的位置上,随意张望下就可以看到外面的烟波来往,算得个好地方。再和小二吩咐了上些牛肉,搭点菜蔬,二人都不饮酒,只要了几碗酸汤,如此吃些。

    等了没一会儿,菜都上了来,二人刚动着筷子吃了两箸,就听得店外起些吵闹声,从门口进来五个人,打头的看着年轻,白净的面皮,中等的身材,鹰钩鼻,招风耳,细长的眼睛粗黑的眉毛,外穿着天蓝锦纶衫,拖着袖子,头上一圈玉环结束着头发,腰上缠条玉带,带上镶些宝珠,浑身泛着贵气。那人身后跟着四个人,也是各自装束绸缎,这五人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当中一人对着柜上的下人吩咐着:“小二,仍是往日的菜,加四五坛好酒,要老的来,钱放柜上,不消找补了。”说罢,放了几两碎银子在柜上,转身朝着店内走来。

    那蓝衫人在最前面,眼光先扫到叶准这桌,看得叶准宗暮二人正在吃食,脸上生些不快,他身后一个穿绿衣的有些眼力,赶紧走上前去,来到叶准桌边,右手往桌上一拍,嘴里怒气冲天道:“谁准你们坐这儿的?”

    叶准和宗暮被这突如其来的一下子惊了些,停了手中的筷箸,宗暮不快地抬起头来冲着那人问道:“你这没来由的,说话便说话,拍桌子作甚!怎么,这张桌子不许坐人?”

    绿衣人把手抬起来,指向自己身后那蓝衫人道:“你这厮好不清楚,这张桌子,是郭公子长久爱坐的,除了他以外,谁敢在这儿饮酒吃食,识相的快快让开去。”

    宗暮被他说的有些恼了,站起身来,瞥了那郭公子一眼,随后没带好气的对着那绿衣人道:“这张桌子须没有写名标姓,如何偏他坐得,我们坐不得?”

    那绿衣人见宗暮不依不饶,正要再和他说道,郭公子却有些不耐烦,对着身后一个穿黄绸的使了使眼色,那黄绸人于是会个意,快步走了上来,嘴里念叨着:“赶紧起开,赶紧起开!”接着居然是双手一挥,把桌的饭食都给扫落在地上。

    宗暮气不打一处来,大喝那人道:“你这鸟人好大的胆子,今天须让你晓得爷爷我的拳脚手段!”说着伸手就要去打那穿黄绸的,叶准见势头不对劲,急忙拉住宗暮,对郭公子一行人赔个不是道:“小生初来乍到,不知道此处的规矩,冒犯了各位,多有得罪,我们再寻其他地方就好了。”

    一旁的小二见得局势蹿着点火星子,周围在吃食的都侧目看过来,也赶紧来调和,先是对着周围人道个无事发生,接着对郭公子一行人道:“郭少爷,他们两个新近才来的,不知道您的习惯,您大人大量,多担待。”

    再转过来对叶准和宗暮说着:“两位爷,如此就换个桌,酒菜我与你们上新的,不消你们花费,可好?”

    宗暮愤怒难消,嘴里骂着:“好什么好,今日我若让与他,不算得好汉!”

    叶准赶忙又拉住宗暮,笑盈盈的对小二道:“那有劳你了,我们重换个坐。”

    叶准拉着宗暮离了那桌,嘴里对他嘱咐道:“我知你气愤,但是出来走动多事不如少事,若是与人争斗又不免生些事端,能忍时便忍忍。”

    宗暮仍是不服,脸上没个高兴,气鼓鼓的道:“若不是先生你拦着,我今天非要让他们尝些苦痛才是,什么鸟人,行事太蛮横!”

    叶准拉宗暮到了新桌,又安慰宗暮几句,宗暮这才稍稍降点火气,不过眼里看那几个在窗边吹嘘些话语,心里仍旧不痛快,索性把头偏过去,不见不烦。

    无移时,小二重新上了菜食来,还多为两人端了半只烧鹅来,算作补偿,叶准谢过小二,后又轻声叫住,朝他问询着:“小二哥,却不知那是如何人士,行事如此蛮横?”

    那小二在肩上搭了布巾,看向郭公子那桌,确定他们没有注意到这边时,才躬身悄悄对着叶准道:“客官你初来乍到,有所不知,我们镇上有个舟船修补的大户,姓郭名同,也经营些大船的买卖,在这儿有几十年的营生,算得巨富,周围镇县上的官人都须给他面子。这郭公子便是郭同的小儿子,单名一个觉字,他上面还有两个哥哥,这郭觉平日里受着宠爱,加之镇上人都乐意巴结他爹,处处都要让着他,他自己又是年少,久而久之便是这般蛮横无理。平日里喜欢纠结那几个泼皮无赖,游手好闲的,就爱与人生个事端才好,虽然多有人不欢喜他,但是因为他爹的缘故,却都不好发作,客官你也且忍一忍,不与他计较便是。”

    叶准听罢,谢过小二,又招呼宗暮吃些东西,宗暮心里还是不痛快,没好气的说道:“若是在煊梁城,这厮横竖须吃我个官司,好让他晓点苦痛,知些礼数!”

    叶准听着,眼似皎月弯,卧蝉满含情道:“无妨无妨,我们只是停留两三日,也就忍了。不与他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