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拜师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文臻学得聪明了，她不再着急地想尽快熟悉凡乐族的一切，而是像正常的太空族一样，来到凡乐族后要缓慢地适应起来。当然，她还是主要与亚齐交往，并不是因为他是凡乐族总领的继任者，而是本性使然。文臻也经常通过亚齐催促凡乐族尽快寻找明达和思顺的下落，亚齐后来便建议文臻与大总领、莱昂四个人定期碰面开会，说这样有利于更快地找到明达和思顺，文臻同意了。每次开会，大总领和莱昂对文臻的关心都胜于寻找明达思顺下落的热心，这让她以前心里有的那种微微地恼怒逐渐地变成了一种厌弃和恶心。
几个月的时间过去了，寻找明达和思顺毫无进展，于是，文臻在一次碰面会上向大总领正式建议，开放对罪迁族、怒人族、人猿族和勤勉族的交流交往，向各族派出寻人使团，而自己希望能够成为使团的核心成员。莱昂没有等大总领答话，便抢先说道：“我们与地表上的各族其实都有正式的交流沟通的渠道，所以才能向他们寻找你的同伴的下落。至于派出使团，考虑到其他各族与凡乐族的关系和使团成员的安全，我们本着负责任的态度，不能答应你的要求，希望你能够理解。虽然我们不会派出使团，但我们仍会派出为我们服务的信使，继续向各族打听你的同伴的下落。那些信使，尤其是怒人族的人，他们本领高强，却都为我们服务。几万年以来我们都是这样与各族沟通的，这种沟通方式很有效。你要知道，当与凡乐族交流成为一种难能可贵的存在的时候，他们其他各族更容易答应凡乐族的请求。但是，派出正式的寻人使团不符合凡乐族的惯例，会让凡乐族在各族中失去应有的地位。而凡乐族现在的地位，是我们花了几万年的时间建立起来的，我们不能轻易放弃。你放心，我们想方设法，无论如何都会帮你寻找到你的同伴，请相信我们，请给我们时间。”
文臻听后说道：“我觉着你们应该站在更高的角度看待现在地球的各族。在广袤的宇宙中，处于同一个星球，就是休戚与共的亲人。从这个角度看，文化传统、科学技术、社会制度，乃至种族，甚至是生命形式，所有这些方面的差别，都不是自己星球和文明的负资产，更不是让自己族群高高在上的借口。有的时候，之所以感觉自己高高在上，是因为自己所站的位置还不是太高。当你们能够穿越时空、遨游宇宙的时候，你们就会发现自己的渺小和微不足道，就会意识到，自己与宇宙最平凡角落里的普通生命实际上没有多大的区别，我现在就有这样的感觉。我觉着，不管是什么样的生命，都值得自己尊重。尊重其它生命，其它生命就会反过来尊重、帮助自己。我与海洋里的海豚和巨鹅接触过，这是我的亲身感受，希望能给各位启发。”大总领听后说道：“我们听过你的传奇故事，这让我们钦佩不已。不但我们，整个太空族都是你的粉丝。你现在是太空族的名人，也是我们学习的对象，更是我崇拜的偶像，我会尽我所能完成你的心愿的。”
在文臻和亚齐离开后，大总领对莱昂说道：“这个黄毛丫头，竟然教育起了我们几个人！我们哪个人不是她的爷爷辈？真是没大没小！”莱昂说：“你不能有这样的想法，你如果想做她的爷爷，想教育她，那还怎么跟她通婚？再说了，她说的一些事情是对的。像亚齐一样，不了解内幕详情的人，可能觉着她是在胡诌；可是我们却不能那样想，一定要认真思考和应对。太空大总领说了，他们火星基地的生化人在一次饮宴中让那个外星人喝了一种特别的酒，然后那个外星人便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于是探听到，他们星球存在一种特殊的生命形式，那种生命形式竟然也进化出了高级智慧生命，他们称之为‘幻怪’。如果那是真的，那真是一种神奇的生命啊！”
大总领说：“太空总领什么时候告诉你的？我怎么不知道？”莱昂说：“当时太空总领没有联系到你，于是让我通知你。所有的资料已经发给你了，你只需要检索查找就行了。你知道他为什么告诉我们这些吗？”大总领说：“我都没看到具体的内容，怎么会知道？”莱昂说：“他还是想让我们继续为难那三个外星人，好抢夺他们的资产。听他那意思，他想让太空族经过太极素的优化，成为超级人类；然后乘坐他们的飞船，去他们的星球殖民。”大总领说：“他总是想的太多。成为超级人类的想法，我们可以理解。可是要去殖民他们的星球，这是为什么呢？与其殖民他们的星球，还不如就在我们地球发展，是吧！？难道在地球发展，也称之为殖民吗？我们都是殖民者吗？哈哈哈！他就是瞎想。”
莱昂说：“也许是权力让他有那样的想法，我们当然理解不了。或许他不但想在我们地球一直高高在上，甚至想在别的星球也高高在上，那是一种特权的惯性。当然，在资料里他说，为防止幻怪对当地人类的伤害，要去帮助当地人类，以科学技术对抗幻怪。”莱昂说完，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都发出了“哈哈哈”的笑声。
过后，大总领又说：“看着那个黄毛丫头与亚齐越来越熟，感觉她就要成为我们凡乐族的成员了，我的心里真是高兴啊！”莱昂听后说道：“关于你的事情，我会继续撮合的。可是，这也需要她的一些配合，也就是说，只有让她有兴趣，这事才能成。我觉着可以从对另外那两个外星人的寻找上入手，用那两个人引诱那个丫头上钩。”大总领又说：“你不是说过，他们三个人凑到一块儿了，反而对我们不好吗？”莱昂说：“确实不能让他们凑到一起。可是现在她真正关心的事情就是那两个人的下落，我们只有在那上边做文章才能有所收获。我现在想让那个丫头接触到我们的一些秘密，这样她才能信任我们，既使她仍不信任我们，也会在某些事情上相信我们，至少她会相信她自己的判断，而她的判断却是我们让她形成的。这样，她的想法就都在我们的控制之中了。这是我初步的思路，我还得想想具体的办法。”大总领说：“想好了你就去做吧，我支持你。”
于是，在下一次碰面会的时候，莱昂说道：“一直到现在都没有你同伴的下落，我们也感到很抱歉。现在，我也开始考虑你以前的建议了，即需要我们凡乐族的人亲自到其他各族去打听情况。你对各族的形势现在应该有了了解了，所以你应该清楚，我们凡乐族人员到其他族的地界是很危险的事情。”文臻说道：“不用让其他人冒险，我可以自己去，只要能得到你们的批准。我不希望我回来的时候，再被你们拒之门外。”莱昂又说：“说的好像我们曾将你拒之门外一样。你要知道，以前不让你进入凡乐园，只是底层的人员按规则办事。现在你在我们凡乐园有了正式的身份，任何人都不能阻止你进入凡乐园了。”文臻问道：“那他们两个人呢？”莱昂说：“只要他们跟你一块儿，就有权力进入凡乐园。你现在在我们凡乐园是人人羡慕的、具有特权的人，你有权力带任何人进入凡乐园。不过，你确定要亲自去其他各族寻找吗？”文臻想也没想就说道：“既然得到了你们的批准，我决定亲自去寻找。”
莱昂看了一下大总领和亚齐，说道：“真是勇气可嘉呀！我们都知道，你有一些我们不具备的能力，可你却不知道，你的这些能力在怒人族的眼里都不是什么异能绝技。你如果真想去其他各族，就需要对怒人族好好了解，因为只有他们对我们的威胁最大。现在亚齐在，因为他是大总领的继任者，所以有些事情让他知道也无妨。”亚齐听见，赶紧支起耳朵打起精神听着，只听莱昂说道：“我们这里有一个秘密的试验室，可以称之为‘异种人类试验室’，主要对其他种族进行研究。那里边的一些试验对象，都具有很多特殊的能力，会让你大开眼界的。现在你被授权，可以查看他们的资料，对他们进行研究、学习。”
文臻听完说：“你们竟然将自己的同类放进试验室进行研究？真是太不人道了。‘人道’这个词，我们还是跟你们地球学的。没想到现在的地球堕落如此！”大总领听完，略感不安，但他没有说话，一直等着莱昂回答；亚齐头一次听说这事，认同文臻的观点，看着莱昂，期待着他的解释。只听莱昂说道：“你觉着，在对怒人族进行研究和让百万人口的凡乐族消亡之间做选择，选择哪一个才是更不人道的呢？我们对怒人族进行研究，是为了避免凡乐族的消亡。我们觉着我们的选择没有错。”文臻忽然想起自己星球上发往遗弃大陆的献祭品的事，于是默不作声。
当文臻查看那些研究对象的资料时，被那些神奇的表现惊得目瞪口呆。文臻觉着，贤妃、贤伟能做到的事情，地球上的怒人族人类同样能做到。于是，文臻从心里不再觉着自己特殊，自己在地球上不再有鹤立鸡群的那种感觉了。文臻通过查看资料，对一个白面红发的女人相当感兴趣，因为她觉着那个女人的本领最强，而她的本领也是自己向往的。那个女人出手狠辣，已经杀掉了几个与她接触的凡乐族人员，这些经历都以视频的形式保存了下来。文臻反而觉着，考虑到那个女人的处境，她只是在求死而已，并不能说明她天生狠毒。文臻查到，那个女人处于在押的状态，于是向莱昂提出，她想见那个女人。莱昂表示，自己虽然有权面见任何研究对象，却没有批准他人面见研究对象的权力，这种授权需要大总领本人批准。于是文臻联系到大总领，让大总领批准自己面见白面红发女。大总领对那个女人有所耳闻，知道她是一个杀人大魔头，所以没有立即批准，而是表示要先考虑考虑。大总领咨询莱昂的意见，表示不想让文臻遇险，从而鸡飞蛋打。莱昂则说，他相信那个大魔头女人应该能够发现文臻的特殊，而且她们同为女人，在没弄明白事情之前，魔头女应该不会伤害文臻的性命。于是，大总领批准了文臻见魔头女的申请，而且不限次数和时间，可以随便见。
第一次是莱昂亲自带文臻到关押魔头女的地方，那是一个公众场所的建筑物，一般人根本不会想到那是一个关押人的地方，更不会想到那里有一个试验室了。可是一旦进入了那个试验室，就会发现那里戒备森严，进出通道狭窄逼仄，几乎只容一人通行，而且曲曲折折，就像一个迷宫一样。文臻跟在莱昂身后，说道：“幸亏是你带我来，如果让我自己来的话，我想我不敢进入这里。”莱昂答道：“我知道你第一次来这里一定会害怕，所以就带你来了，习惯就好了。这样的设计是为了防止试验对象的逃跑，这一路上的机关你一定得记牢了，要不然就会被困在这里。”文臻问道：“其他的试验对象也在这里吗？”莱昂说：“这第一个人都还没有见到，就想到其他试验对象了。你是我信任的人，我可以告诉你，其他的试验对象也在这栋建筑物里，而且他们相隔不远，但是却有不同的各自独立的进入路径。这是为了让试验对象充分隔离，既使一个试验对象出现意外情况，也不会影响到其他的。”
文臻说：“也多亏你们能考虑得如此周到，才能在几万年的时间里，确保那些试验对象逃不出来。他们怒人族的能力确实够可怕的，也真难为你们了。你们囚禁他们，只是为了解决你们的繁衍问题吗？你们就从没想过要变得像他们一样？如果你们也有像他们一样的能力，就可以与他们正常交往了。”莱昂说：“他们具有的那种能力，是与他们努力求生的生存状态相适应的。在凡乐族没有那样的生存压力，所以，都没有那样的想法。在凡乐族只有权力才能决定生存，所以，大部分人只想着有朝一日能获得那遥不可及、镜花水月的权力。我知道，这让你觉着我们很可笑，不过，没有办法，我们就是这样可笑。”
很快他们到了关押室，那是一个牢固的透明的房间。文臻问道：“这里没有人看守吗？研究对象的饮食问题怎么解决？”莱昂说：“你问的问题真现实啊！这里没有必要派人看守，因为她不可能逃得出去。至于饮食，你看到那边那个机器了吗？那个可以称之为一个送饭机器人，简单的那一种。食物进入的通道也比较特别，她也不可能从那个通道逃出去。”
文臻和莱昂来到层层的透明墙外，仔细观察那个被囚禁在远处的魔头女，而那个魔头女也盯着两个人看。文臻专注地盯着那个女人，就像在欣赏一只猛兽一样，而那个女人看着文臻却渐渐地怒了起来。说来奇怪，虽然距离遥远，文臻却仍感受到了魔头女的想法，感受到了她的愤怒和复仇的欲望；文臻则以平和的心态与之交流，试图开导魔头女，化解她的仇恨。文臻的那种心理活动似乎也被魔头女理解了，虽然不一定真的说服了她，却影响了她，让她对文臻刮目相看。莱昂虽然近在身边，却对文臻和魔头女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交流一无所知，毫无察觉。
文臻问莱昂道：“我们在这里说话，她能听见吗？”莱昂说：“在这里还不行，还需要再进去一层。不过，第一次见面，我不建议你进去一层与她交流，那样可能不安全。这层层的透明墙是为了阻隔她那恐怖的隔空移物的意念力，其中一种透明墙使用了太空族太空飞船动力引擎上的技术，不知为什么，正好能够阻隔他们的那种意念力。这是我们对他们研究的成果，也是对他们继续进行深入研究的基础。”文臻说：“看到她被囚禁，我心里忽然有一种悲伤的感觉。被囚禁在这里，终生不见天日，如果是我，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坚持下去。”莱昂说：“我们抓获的研究对象，有好多受不了这种巨大的压力，早早夭亡。他们幸存下来的，都是相当具有承受力的。”莱昂说完，停了一会儿，又皱着眉头说：“我心里是很希望各族能够和睦相处，平等交流。可现实世界却不是这样，一些人一些群体被权力迷住了双眼，他们为了自己的利益和特权，罔顾其他人、其他族群的利益，甚至蔑视他们的生存发展的权力。这真是人世间最大的悲哀啊！”
文臻听完，仔细瞅了瞅莱昂，说道：“你的觉悟挺高啊！你有如此高的觉悟，为什么一直拒绝继任大总领呢？我是听亚齐说的，说你一直不想当大总领。”莱昂说：“因为既使当了大总领，也不能改变现实。一个族群，如果都抱有高高在上的心态，他们就不可能给其他族群平等生存发展的机会。我如果是凡乐族的大总领，要与人猿、勤勉等族平等相处，那么一定会在凡乐族受到抗议和抵制，也一定会为太空族所不容。最终的结果是什么就不用我明说了吧？”文臻想了一想，不置可否，只略一点头，问道：“如果是这样，那么社会制度、各族关系难道会一直保持下去，不再改变吗？”莱昂说：“固化的社会如果要改变，就得需要某些危机，合适的危机。而危机的出现，往往需要偶然的事件来引发。那些偶然事件不可预测，但却威力巨大、影响深远，就像量子力学原理一样。你们外星人的到来，就纯粹是一个偶然事件，至于你们会引起怎样的变化，就看你们的表现了。”
文臻正视着莱昂，对他刮目相看，忽然问道：“这里有监控的，你的这些言论就不怕被记录下来吗？”莱昂说：“我是来自太空族的，现在身上带着一些微设备，能够影响到这里的监控，保证不被记录。”而文臻身上的幻怪组织，确实感受到了一股神秘的电磁波，并记住了那些信号。囚室内的魔头女看着文臻与莱昂说话，心里好像很高兴一样，竟然露出了满面笑容。文臻瞅了一眼魔头女，对莱昂说道：“今天就到这里吧，我们回去吧。”
在回去的路上，莱昂问文臻：“如果你能够研究出一种药物来，让人类成为超级人类，你会与其他人分享吗？会用那种药物换取特权或权力吗？”文臻说：“我会与其他人分享，但不会用来换取什么特权和权力。”莱昂加紧问道：“我听太空族的人说，你们在火星正在研究一种叫做‘太极素’的东西，那是真的吗？”文臻回道：“真的。那实际上是火星上的李博士在研究，我们是在协助。他答应研究出成果以后，会回赠给我们的。”莱昂又说：“哦，如果真地那样，以后太空族就会分裂了。”文臻问：“为什么？”莱昂说：“太空族的人类都成超级人类了，生化人的地位就会大为下降，必然成为被压迫的目标，长此以往必然会导致反抗和分裂。”文臻说：“你这就不懂了吧！据我所知，原初太极素可以优化任何高级智慧生命，包括生化人。当然，至于能把生化人优化成什么样，我就不知道了。”莱昂看看文臻，说道：“哦，这么神奇，真是太好了。”
后来，莱昂会同凡乐大总领一起与太空大总领通话，通话的内容自然是他们已经尽力，正在全力处置那三个外星人，现在只需要安心等待即可。当然，最后莱昂必然加上他认为探听到的最重要的一件事情，那就是文臻所说，太极素可以对生化人进行优化。莱昂和凡乐大总领本以为太空大总领听到后会很高兴，没想到他听到后却很愤怒。太空大总领严词要求莱昂和凡乐大总领对此事保密，千万不能让任何人知道。莱昂不解，问为什么这样。太空大总领说：“生化人一族本来就是太空族人类的仆人，他们只是人类的创造物，是人类的得力工具而已。太极素对人类的优化如果真能创造超级人类，正好可以拉开与生化人进化上的差距。仆人对高高在上主人的崇拜和仰望，那是天经地义的。而如果仆人也可以优化成一种超级生命，作为主人的人类就没有任何优势了。仆人与主人具有平等的地位，那是一种大逆不道的存在。我们太空族，我们地球上的人类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存在。”
凡乐大总领顺着他的话说道：“对。太极素只能由高层人员使用，像我们三人这样的高层是没有任何异议的，至于其他人就得需要获得批准了。”太空大总领演戏一样地略一皱眉，说道：“我们能不能拥有太极素，还得看你们的成果。只有你们成功了，这一切才有可能，否则无从谈起。这也是我以前常说的无功不受禄的意思。”莱昂说：“他们一共四个人，地球上的三个归我们处理，就算我们成功了，还有一个人呢。我觉着这件事可以再慎重考虑一下，不一定非要把事情做绝了，也许他们很乐意分享太极素呢？”太空大总领说：“我们如果接纳了他们，就意味着在宇宙的另一个角落还有另一个地球人类中心，这两个人类中心必然会争夺主导权。如果没有他们的存在，我们完全可以到任何地方去开发殖民地，而如果那些殖民地凑巧有土著人类，我们完全可以把他们从其他生物的压迫下解放出来。如果那样，我们就是高高在上的高级文明，从道德上讲，任何人对我们都无可指摘。至于火星上的那个外星人，你们就不用操心了。”
通完话后，莱昂跟大总领又闲聊了起来，大总领问：“他又说到了无功不受禄，我们怎么办好呢？”莱昂说：“我觉着不能全听他的，我们按照我们的想法和节奏来就行。想想吧，杀人越货之徒竟然在意道德，竟然在意别人的指摘，真是滑天下之大稽。我们不能指望虚伪的人兑现自己的承诺，所以，我们必须按照自己的想法。我再去跟那个丫头见一面，在我们这里好好运作运作。”
过后莱昂找到文臻，得知文臻竟然没有再与魔头女见面，于是主动邀着文臻再见魔头女，并提议让文臻拜魔头女为师。文臻大为惊异，但还是跟着莱昂去见魔头女。在魔头女的囚所外，莱昂让文臻待在最外层，自己则进入了里边一层跟魔头女对话。文臻看到，魔头女对莱昂竟然另眼相看，认认真真地跟他交谈。很快莱昂出来，说魔头女同意教授她本领，希望她好好学习，以后对寻找自己的同伴大有帮助。
文臻单独与魔头女对话的时候，魔头女先开腔说道：“嗯，你跟他有几分像处，但还是不一样，原来是一个外星人。”文臻回道：“你我之间的差别，要小于我们星球上两个智慧物种的差别，所以，我更觉着，与地球相比，我们的星球才更像外星。”魔头女盯着文臻说：“你是一个复杂的人类，我竟然不能完全控制你。”文臻说：“我一直以为你只是企图与我交流，没想到你却是想控制我，真是邪恶卑鄙。”魔头女听完，哈哈大笑道：“被你说中了，我就是既邪恶又卑鄙。你也想变成这样吗？我倒是很乐意收你为徒。”文臻说：“哈哈，就算收我为徒，我也不会像你一样的。我很乐意跟你学一些本领，为的是寻找我的外星同伴，也为了与你们怒人族友好交往。你可能不相信，但这却是我的真实想法。”
魔头女说：“好吧，那就这么说定了。你有多大年龄了？像他们一样，有几千、几万岁了吗？”文臻说：“我觉着我刚二十岁出头。我是穿越时空而来，穿越的过程消耗了我的部分生命力，但我仍然觉着我只有二十多岁。”魔头女奇道：“穿越时空还得消耗生命力？真是头一次听说。”文臻道：“那当然了，穿越时空基于量子原理，而人也是量子物理上的存在，自然得消耗人的生命力了。你跟他很熟吗？”魔头女说道：“不该问的不要问，不该知道的不要让别人知道你知道了，这是我们怒人族的保命常识，现在教给你了，这算是第一课。”
那天离去的时候，莱昂给文臻了一个大纽扣一样的遥控器，说按住按钮能干扰监控，防止被收集到一些关键的影音。文臻对莱昂很是感谢，并好奇地问道：“你跟她的关系很特别，很神秘，你是用什么样的方法让她接受你的？”莱昂说：“其实也没什么，相似处境的人，总会有一点惺惺相惜的。”文臻听完道：“听你这么一说，感觉你是一个很有故事的人啊，真令我刮目相看。”莱昂说：“可千万别，最好还是跟以前一样，能躲着我还是尽量躲着我吧。这样对你我、对所有人都有好处，才能让事情往好的方向发展。你若想找到你的同伴，一定得记得我刚才说的。”文臻感觉越来越看不明白这些地球人了。
后来接连几天，文臻都到魔头女的囚所学艺；魔头女通过谈话，对文臻越来越了解，也越来越欣赏。可能孤独的人更容易感觉到别人的亲近，魔头女心底里真地把文臻当成了徒弟，当成了自己最亲近的人。而文臻从一开始就没把魔头女当成坏人，相反，她同情魔头女的处境，并时时处处表现出了对她的尊敬。所以，魔头女教得尽心，文臻也学得用心，几天下来文臻的本事大有长进。
有一次休息的时候，文臻向魔头女表达感激之情，说她教得好；而魔头女则哈哈大笑，说是文臻这个徒弟的禀赋好，她说怒人族一些特殊的本领和能力都来源于天然的禀赋，就是由个人的基因决定的，老师的教授只起到启发辅助作用。文臻又问魔头女被囚禁在这里多长时间了，魔头女则表示大约有十多年了吧，因为被囚禁，所以丧失了时间上的概念，无法准确估量了。文臻询问，说：“你们有那么强大的本领，是怎么被捉到的呢？我现在学这些本事，也是为了将来不会被他们轻易地捉住——如果因为某些事情他们要捉我的话。”魔头女隔着墙说道：“他们有高超的科技，几乎可以克制我们所有的能力。而那些他们理解不了、克制不了的能力，却不是人人都能学得会的。怒人族的神奇能力并不能普遍性地拥有，而凡乐族的科技却可以轻易地为普通人赋能。我被抓的时候才十五六岁，那时我的能力还没有这样强，是他们对我的研究，让我发掘出了自己的潜力。”
文臻道：“她们凡乐族又学不到我们的能力，还要对我们进行研究，纯粹是想对我们进行永久性地压制。”魔头女说道：“他们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了，很快他们就会绝种灭亡。”文臻说：“想到他们拿怒人族的女人做生育试验，我就很痛心。如果他们成功了，不知还要有多少怒人族的女人受伤害。”魔头女说：“我们这些被抓来的女人可不是那么容易屈服的。那些被用来做生育试验的女人，都经过激烈的反抗牺牲掉了。凡乐族又不想与我们融合，不屑于让怒人族的男人参与他们的繁衍试验，只想拿我们女人来做生育工具，真是自绝生路。”文臻说：“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他们会为他们那一文不值的高傲付出代价的。”
亚齐十分关心文臻的学习进度，经常找到文臻让她演示学到的新能力，看完之后大为欣赏、大加赞美。文臻说道：“我可以教给你，你也可以学的。”亚齐说：“我们不具有那样的遗传基因，学不会的。你知道吗，太空族、凡乐族的长寿，从生物学上来说是以规整的基因来实现的。这种规整的基因也导致，丧失了某些隐性性状的表达。而怒人族那些特殊的能力，都是杂乱的基因综合起来的结果，都是基于概率的隐性性状。”文臻听完，就感觉亚齐在说自己的基因杂乱、不规整一样，说道：“哦，原来是这样的原理，我一直以为自己的基因是很优秀的呢。看来，你们才是最优秀的，你们是大繁荣时期人类的精华。”
亚齐皱了皱眉头苦笑道：“我查阅过那一段时期的历史资料，并不认为当时的决定是正确的，至少，我不认可你所谓的精华之说。”文臻感觉这个亚齐坦诚的有点太可爱了，说道：“不是精华，难道还能是糟粕吗？”亚齐说：“你知道基因种子库是怎么来的吗？”文臻摇摇头。亚齐继续说道：“都是从古代正常人类的身上采集来的。那个时代的掌权者，高级阶层，研发出了一种基因药物，能从基因的层面优化遗传细胞，就是让遗传细胞的基因都变得规整，从而产生优化了的下一代。这本身是为了应对不可精确预测的太阳系冰云袭击灾难的，无可厚非。可是在实施的过程中，那些被收藏、保存遗传物质的人，都是一些所谓的‘顺民’。就是没有反抗精神，只知顺从的人。而且他们都是经过连续几代这样的选择，挑选出来的，最后一代才让他们服用基因药物，获取遗传物质的。也就是说，基因种子库中那些遗传资源的父辈样本，都是很听话的、普普通通的人类，他们的寿命就是古代普通人类的寿命，只有一百多岁而已。真正优秀的人才往往特立独行，为掌权者所不容，导致大灾难来临的时候，没有资格遗传下自己的后代物质到基因种子库，他们的后代也就没有资格躲避灾难、移民外星。所以，现在的太空族、凡乐族虽然不是糟粕，但绝不是什么精华。这些事情你千万不要说给大总领和莱昂听，要不然我就惨了。”
文臻感觉脑门发凉，问道：“同样都是躲避灾难，只让顺民有资格移民太空，这不是让太空团队平庸化了吗？一群平庸的人去开拓进取，难道更容易成功？那时的领导层中就没有反对的意见吗？”亚齐说：“我查过当时的决策会议，他们堂皇的借口是，顺民更容易有团队精神，更容易在探索、探险中生存。”文臻想了想，问道：“你认同吗？”亚齐说：“就算他们说的有道理，那也只是为了权力。参加会议的人都是既得利益者，都是达官显贵，他们绝不愿意让自己的后代被更聪明的人比下去。如果太空人类普通阶层都是平庸的顺民，达官贵人们的后代更能显得鹤立鸡群、优秀卓越。我觉着这才是真正的原因。”
文臻说：“平庸的团队在探索、探险中并不具有生存优势，这是我的观点。现在太空族、凡乐族，都通过人工养育来繁衍，还有血统上的传承吗？我的意思是，权力高层还只从特定的遗传资源上来选择吗？”亚齐说道：“是这样的。我与大总领虽然没有直接的遗传关系，但我们却来自共同的古代人类祖先群体，那个群体就是一个家族。家族，是古代一个特有的概念。当然，这一些只有我们高层知道，底下的那些人还都以为是随机选择。这跟你们星球的社会有点相似，你应该能够很容易理解。这一些你也千万不要告诉别人，包括大总领和莱昂，否则，以后我知道的东西会越来越少，你知道的东西也就越来越少。”文臻点点头。
几个月的时间过去了，寻找明达和思顺毫无进展，于是，文臻在一次碰面会上向大总领正式建议，开放对罪迁族、怒人族、人猿族和勤勉族的交流交往，向各族派出寻人使团，而自己希望能够成为使团的核心成员。莱昂没有等大总领答话，便抢先说道：“我们与地表上的各族其实都有正式的交流沟通的渠道，所以才能向他们寻找你的同伴的下落。至于派出使团，考虑到其他各族与凡乐族的关系和使团成员的安全，我们本着负责任的态度，不能答应你的要求，希望你能够理解。虽然我们不会派出使团，但我们仍会派出为我们服务的信使，继续向各族打听你的同伴的下落。那些信使，尤其是怒人族的人，他们本领高强，却都为我们服务。几万年以来我们都是这样与各族沟通的，这种沟通方式很有效。你要知道，当与凡乐族交流成为一种难能可贵的存在的时候，他们其他各族更容易答应凡乐族的请求。但是，派出正式的寻人使团不符合凡乐族的惯例，会让凡乐族在各族中失去应有的地位。而凡乐族现在的地位，是我们花了几万年的时间建立起来的，我们不能轻易放弃。你放心，我们想方设法，无论如何都会帮你寻找到你的同伴，请相信我们，请给我们时间。”
文臻听后说道：“我觉着你们应该站在更高的角度看待现在地球的各族。在广袤的宇宙中，处于同一个星球，就是休戚与共的亲人。从这个角度看，文化传统、科学技术、社会制度，乃至种族，甚至是生命形式，所有这些方面的差别，都不是自己星球和文明的负资产，更不是让自己族群高高在上的借口。有的时候，之所以感觉自己高高在上，是因为自己所站的位置还不是太高。当你们能够穿越时空、遨游宇宙的时候，你们就会发现自己的渺小和微不足道，就会意识到，自己与宇宙最平凡角落里的普通生命实际上没有多大的区别，我现在就有这样的感觉。我觉着，不管是什么样的生命，都值得自己尊重。尊重其它生命，其它生命就会反过来尊重、帮助自己。我与海洋里的海豚和巨鹅接触过，这是我的亲身感受，希望能给各位启发。”大总领听后说道：“我们听过你的传奇故事，这让我们钦佩不已。不但我们，整个太空族都是你的粉丝。你现在是太空族的名人，也是我们学习的对象，更是我崇拜的偶像，我会尽我所能完成你的心愿的。”
在文臻和亚齐离开后，大总领对莱昂说道：“这个黄毛丫头，竟然教育起了我们几个人！我们哪个人不是她的爷爷辈？真是没大没小！”莱昂说：“你不能有这样的想法，你如果想做她的爷爷，想教育她，那还怎么跟她通婚？再说了，她说的一些事情是对的。像亚齐一样，不了解内幕详情的人，可能觉着她是在胡诌；可是我们却不能那样想，一定要认真思考和应对。太空大总领说了，他们火星基地的生化人在一次饮宴中让那个外星人喝了一种特别的酒，然后那个外星人便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于是探听到，他们星球存在一种特殊的生命形式，那种生命形式竟然也进化出了高级智慧生命，他们称之为‘幻怪’。如果那是真的，那真是一种神奇的生命啊！”
大总领说：“太空总领什么时候告诉你的？我怎么不知道？”莱昂说：“当时太空总领没有联系到你，于是让我通知你。所有的资料已经发给你了，你只需要检索查找就行了。你知道他为什么告诉我们这些吗？”大总领说：“我都没看到具体的内容，怎么会知道？”莱昂说：“他还是想让我们继续为难那三个外星人，好抢夺他们的资产。听他那意思，他想让太空族经过太极素的优化，成为超级人类；然后乘坐他们的飞船，去他们的星球殖民。”大总领说：“他总是想的太多。成为超级人类的想法，我们可以理解。可是要去殖民他们的星球，这是为什么呢？与其殖民他们的星球，还不如就在我们地球发展，是吧！？难道在地球发展，也称之为殖民吗？我们都是殖民者吗？哈哈哈！他就是瞎想。”
莱昂说：“也许是权力让他有那样的想法，我们当然理解不了。或许他不但想在我们地球一直高高在上，甚至想在别的星球也高高在上，那是一种特权的惯性。当然，在资料里他说，为防止幻怪对当地人类的伤害，要去帮助当地人类，以科学技术对抗幻怪。”莱昂说完，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都发出了“哈哈哈”的笑声。
过后，大总领又说：“看着那个黄毛丫头与亚齐越来越熟，感觉她就要成为我们凡乐族的成员了，我的心里真是高兴啊！”莱昂听后说道：“关于你的事情，我会继续撮合的。可是，这也需要她的一些配合，也就是说，只有让她有兴趣，这事才能成。我觉着可以从对另外那两个外星人的寻找上入手，用那两个人引诱那个丫头上钩。”大总领又说：“你不是说过，他们三个人凑到一块儿了，反而对我们不好吗？”莱昂说：“确实不能让他们凑到一起。可是现在她真正关心的事情就是那两个人的下落，我们只有在那上边做文章才能有所收获。我现在想让那个丫头接触到我们的一些秘密，这样她才能信任我们，既使她仍不信任我们，也会在某些事情上相信我们，至少她会相信她自己的判断，而她的判断却是我们让她形成的。这样，她的想法就都在我们的控制之中了。这是我初步的思路，我还得想想具体的办法。”大总领说：“想好了你就去做吧，我支持你。”
于是，在下一次碰面会的时候，莱昂说道：“一直到现在都没有你同伴的下落，我们也感到很抱歉。现在，我也开始考虑你以前的建议了，即需要我们凡乐族的人亲自到其他各族去打听情况。你对各族的形势现在应该有了了解了，所以你应该清楚，我们凡乐族人员到其他族的地界是很危险的事情。”文臻说道：“不用让其他人冒险，我可以自己去，只要能得到你们的批准。我不希望我回来的时候，再被你们拒之门外。”莱昂又说：“说的好像我们曾将你拒之门外一样。你要知道，以前不让你进入凡乐园，只是底层的人员按规则办事。现在你在我们凡乐园有了正式的身份，任何人都不能阻止你进入凡乐园了。”文臻问道：“那他们两个人呢？”莱昂说：“只要他们跟你一块儿，就有权力进入凡乐园。你现在在我们凡乐园是人人羡慕的、具有特权的人，你有权力带任何人进入凡乐园。不过，你确定要亲自去其他各族寻找吗？”文臻想也没想就说道：“既然得到了你们的批准，我决定亲自去寻找。”
莱昂看了一下大总领和亚齐，说道：“真是勇气可嘉呀！我们都知道，你有一些我们不具备的能力，可你却不知道，你的这些能力在怒人族的眼里都不是什么异能绝技。你如果真想去其他各族，就需要对怒人族好好了解，因为只有他们对我们的威胁最大。现在亚齐在，因为他是大总领的继任者，所以有些事情让他知道也无妨。”亚齐听见，赶紧支起耳朵打起精神听着，只听莱昂说道：“我们这里有一个秘密的试验室，可以称之为‘异种人类试验室’，主要对其他种族进行研究。那里边的一些试验对象，都具有很多特殊的能力，会让你大开眼界的。现在你被授权，可以查看他们的资料，对他们进行研究、学习。”
文臻听完说：“你们竟然将自己的同类放进试验室进行研究？真是太不人道了。‘人道’这个词，我们还是跟你们地球学的。没想到现在的地球堕落如此！”大总领听完，略感不安，但他没有说话，一直等着莱昂回答；亚齐头一次听说这事，认同文臻的观点，看着莱昂，期待着他的解释。只听莱昂说道：“你觉着，在对怒人族进行研究和让百万人口的凡乐族消亡之间做选择，选择哪一个才是更不人道的呢？我们对怒人族进行研究，是为了避免凡乐族的消亡。我们觉着我们的选择没有错。”文臻忽然想起自己星球上发往遗弃大陆的献祭品的事，于是默不作声。
当文臻查看那些研究对象的资料时，被那些神奇的表现惊得目瞪口呆。文臻觉着，贤妃、贤伟能做到的事情，地球上的怒人族人类同样能做到。于是，文臻从心里不再觉着自己特殊，自己在地球上不再有鹤立鸡群的那种感觉了。文臻通过查看资料，对一个白面红发的女人相当感兴趣，因为她觉着那个女人的本领最强，而她的本领也是自己向往的。那个女人出手狠辣，已经杀掉了几个与她接触的凡乐族人员，这些经历都以视频的形式保存了下来。文臻反而觉着，考虑到那个女人的处境，她只是在求死而已，并不能说明她天生狠毒。文臻查到，那个女人处于在押的状态，于是向莱昂提出，她想见那个女人。莱昂表示，自己虽然有权面见任何研究对象，却没有批准他人面见研究对象的权力，这种授权需要大总领本人批准。于是文臻联系到大总领，让大总领批准自己面见白面红发女。大总领对那个女人有所耳闻，知道她是一个杀人大魔头，所以没有立即批准，而是表示要先考虑考虑。大总领咨询莱昂的意见，表示不想让文臻遇险，从而鸡飞蛋打。莱昂则说，他相信那个大魔头女人应该能够发现文臻的特殊，而且她们同为女人，在没弄明白事情之前，魔头女应该不会伤害文臻的性命。于是，大总领批准了文臻见魔头女的申请，而且不限次数和时间，可以随便见。
第一次是莱昂亲自带文臻到关押魔头女的地方，那是一个公众场所的建筑物，一般人根本不会想到那是一个关押人的地方，更不会想到那里有一个试验室了。可是一旦进入了那个试验室，就会发现那里戒备森严，进出通道狭窄逼仄，几乎只容一人通行，而且曲曲折折，就像一个迷宫一样。文臻跟在莱昂身后，说道：“幸亏是你带我来，如果让我自己来的话，我想我不敢进入这里。”莱昂答道：“我知道你第一次来这里一定会害怕，所以就带你来了，习惯就好了。这样的设计是为了防止试验对象的逃跑，这一路上的机关你一定得记牢了，要不然就会被困在这里。”文臻问道：“其他的试验对象也在这里吗？”莱昂说：“这第一个人都还没有见到，就想到其他试验对象了。你是我信任的人，我可以告诉你，其他的试验对象也在这栋建筑物里，而且他们相隔不远，但是却有不同的各自独立的进入路径。这是为了让试验对象充分隔离，既使一个试验对象出现意外情况，也不会影响到其他的。”
文臻说：“也多亏你们能考虑得如此周到，才能在几万年的时间里，确保那些试验对象逃不出来。他们怒人族的能力确实够可怕的，也真难为你们了。你们囚禁他们，只是为了解决你们的繁衍问题吗？你们就从没想过要变得像他们一样？如果你们也有像他们一样的能力，就可以与他们正常交往了。”莱昂说：“他们具有的那种能力，是与他们努力求生的生存状态相适应的。在凡乐族没有那样的生存压力，所以，都没有那样的想法。在凡乐族只有权力才能决定生存，所以，大部分人只想着有朝一日能获得那遥不可及、镜花水月的权力。我知道，这让你觉着我们很可笑，不过，没有办法，我们就是这样可笑。”
很快他们到了关押室，那是一个牢固的透明的房间。文臻问道：“这里没有人看守吗？研究对象的饮食问题怎么解决？”莱昂说：“你问的问题真现实啊！这里没有必要派人看守，因为她不可能逃得出去。至于饮食，你看到那边那个机器了吗？那个可以称之为一个送饭机器人，简单的那一种。食物进入的通道也比较特别，她也不可能从那个通道逃出去。”
文臻和莱昂来到层层的透明墙外，仔细观察那个被囚禁在远处的魔头女，而那个魔头女也盯着两个人看。文臻专注地盯着那个女人，就像在欣赏一只猛兽一样，而那个女人看着文臻却渐渐地怒了起来。说来奇怪，虽然距离遥远，文臻却仍感受到了魔头女的想法，感受到了她的愤怒和复仇的欲望；文臻则以平和的心态与之交流，试图开导魔头女，化解她的仇恨。文臻的那种心理活动似乎也被魔头女理解了，虽然不一定真的说服了她，却影响了她，让她对文臻刮目相看。莱昂虽然近在身边，却对文臻和魔头女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交流一无所知，毫无察觉。
文臻问莱昂道：“我们在这里说话，她能听见吗？”莱昂说：“在这里还不行，还需要再进去一层。不过，第一次见面，我不建议你进去一层与她交流，那样可能不安全。这层层的透明墙是为了阻隔她那恐怖的隔空移物的意念力，其中一种透明墙使用了太空族太空飞船动力引擎上的技术，不知为什么，正好能够阻隔他们的那种意念力。这是我们对他们研究的成果，也是对他们继续进行深入研究的基础。”文臻说：“看到她被囚禁，我心里忽然有一种悲伤的感觉。被囚禁在这里，终生不见天日，如果是我，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坚持下去。”莱昂说：“我们抓获的研究对象，有好多受不了这种巨大的压力，早早夭亡。他们幸存下来的，都是相当具有承受力的。”莱昂说完，停了一会儿，又皱着眉头说：“我心里是很希望各族能够和睦相处，平等交流。可现实世界却不是这样，一些人一些群体被权力迷住了双眼，他们为了自己的利益和特权，罔顾其他人、其他族群的利益，甚至蔑视他们的生存发展的权力。这真是人世间最大的悲哀啊！”
文臻听完，仔细瞅了瞅莱昂，说道：“你的觉悟挺高啊！你有如此高的觉悟，为什么一直拒绝继任大总领呢？我是听亚齐说的，说你一直不想当大总领。”莱昂说：“因为既使当了大总领，也不能改变现实。一个族群，如果都抱有高高在上的心态，他们就不可能给其他族群平等生存发展的机会。我如果是凡乐族的大总领，要与人猿、勤勉等族平等相处，那么一定会在凡乐族受到抗议和抵制，也一定会为太空族所不容。最终的结果是什么就不用我明说了吧？”文臻想了一想，不置可否，只略一点头，问道：“如果是这样，那么社会制度、各族关系难道会一直保持下去，不再改变吗？”莱昂说：“固化的社会如果要改变，就得需要某些危机，合适的危机。而危机的出现，往往需要偶然的事件来引发。那些偶然事件不可预测，但却威力巨大、影响深远，就像量子力学原理一样。你们外星人的到来，就纯粹是一个偶然事件，至于你们会引起怎样的变化，就看你们的表现了。”
文臻正视着莱昂，对他刮目相看，忽然问道：“这里有监控的，你的这些言论就不怕被记录下来吗？”莱昂说：“我是来自太空族的，现在身上带着一些微设备，能够影响到这里的监控，保证不被记录。”而文臻身上的幻怪组织，确实感受到了一股神秘的电磁波，并记住了那些信号。囚室内的魔头女看着文臻与莱昂说话，心里好像很高兴一样，竟然露出了满面笑容。文臻瞅了一眼魔头女，对莱昂说道：“今天就到这里吧，我们回去吧。”
在回去的路上，莱昂问文臻：“如果你能够研究出一种药物来，让人类成为超级人类，你会与其他人分享吗？会用那种药物换取特权或权力吗？”文臻说：“我会与其他人分享，但不会用来换取什么特权和权力。”莱昂加紧问道：“我听太空族的人说，你们在火星正在研究一种叫做‘太极素’的东西，那是真的吗？”文臻回道：“真的。那实际上是火星上的李博士在研究，我们是在协助。他答应研究出成果以后，会回赠给我们的。”莱昂又说：“哦，如果真地那样，以后太空族就会分裂了。”文臻问：“为什么？”莱昂说：“太空族的人类都成超级人类了，生化人的地位就会大为下降，必然成为被压迫的目标，长此以往必然会导致反抗和分裂。”文臻说：“你这就不懂了吧！据我所知，原初太极素可以优化任何高级智慧生命，包括生化人。当然，至于能把生化人优化成什么样，我就不知道了。”莱昂看看文臻，说道：“哦，这么神奇，真是太好了。”
后来，莱昂会同凡乐大总领一起与太空大总领通话，通话的内容自然是他们已经尽力，正在全力处置那三个外星人，现在只需要安心等待即可。当然，最后莱昂必然加上他认为探听到的最重要的一件事情，那就是文臻所说，太极素可以对生化人进行优化。莱昂和凡乐大总领本以为太空大总领听到后会很高兴，没想到他听到后却很愤怒。太空大总领严词要求莱昂和凡乐大总领对此事保密，千万不能让任何人知道。莱昂不解，问为什么这样。太空大总领说：“生化人一族本来就是太空族人类的仆人，他们只是人类的创造物，是人类的得力工具而已。太极素对人类的优化如果真能创造超级人类，正好可以拉开与生化人进化上的差距。仆人对高高在上主人的崇拜和仰望，那是天经地义的。而如果仆人也可以优化成一种超级生命，作为主人的人类就没有任何优势了。仆人与主人具有平等的地位，那是一种大逆不道的存在。我们太空族，我们地球上的人类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存在。”
凡乐大总领顺着他的话说道：“对。太极素只能由高层人员使用，像我们三人这样的高层是没有任何异议的，至于其他人就得需要获得批准了。”太空大总领演戏一样地略一皱眉，说道：“我们能不能拥有太极素，还得看你们的成果。只有你们成功了，这一切才有可能，否则无从谈起。这也是我以前常说的无功不受禄的意思。”莱昂说：“他们一共四个人，地球上的三个归我们处理，就算我们成功了，还有一个人呢。我觉着这件事可以再慎重考虑一下，不一定非要把事情做绝了，也许他们很乐意分享太极素呢？”太空大总领说：“我们如果接纳了他们，就意味着在宇宙的另一个角落还有另一个地球人类中心，这两个人类中心必然会争夺主导权。如果没有他们的存在，我们完全可以到任何地方去开发殖民地，而如果那些殖民地凑巧有土著人类，我们完全可以把他们从其他生物的压迫下解放出来。如果那样，我们就是高高在上的高级文明，从道德上讲，任何人对我们都无可指摘。至于火星上的那个外星人，你们就不用操心了。”
通完话后，莱昂跟大总领又闲聊了起来，大总领问：“他又说到了无功不受禄，我们怎么办好呢？”莱昂说：“我觉着不能全听他的，我们按照我们的想法和节奏来就行。想想吧，杀人越货之徒竟然在意道德，竟然在意别人的指摘，真是滑天下之大稽。我们不能指望虚伪的人兑现自己的承诺，所以，我们必须按照自己的想法。我再去跟那个丫头见一面，在我们这里好好运作运作。”
过后莱昂找到文臻，得知文臻竟然没有再与魔头女见面，于是主动邀着文臻再见魔头女，并提议让文臻拜魔头女为师。文臻大为惊异，但还是跟着莱昂去见魔头女。在魔头女的囚所外，莱昂让文臻待在最外层，自己则进入了里边一层跟魔头女对话。文臻看到，魔头女对莱昂竟然另眼相看，认认真真地跟他交谈。很快莱昂出来，说魔头女同意教授她本领，希望她好好学习，以后对寻找自己的同伴大有帮助。
文臻单独与魔头女对话的时候，魔头女先开腔说道：“嗯，你跟他有几分像处，但还是不一样，原来是一个外星人。”文臻回道：“你我之间的差别，要小于我们星球上两个智慧物种的差别，所以，我更觉着，与地球相比，我们的星球才更像外星。”魔头女盯着文臻说：“你是一个复杂的人类，我竟然不能完全控制你。”文臻说：“我一直以为你只是企图与我交流，没想到你却是想控制我，真是邪恶卑鄙。”魔头女听完，哈哈大笑道：“被你说中了，我就是既邪恶又卑鄙。你也想变成这样吗？我倒是很乐意收你为徒。”文臻说：“哈哈，就算收我为徒，我也不会像你一样的。我很乐意跟你学一些本领，为的是寻找我的外星同伴，也为了与你们怒人族友好交往。你可能不相信，但这却是我的真实想法。”
魔头女说：“好吧，那就这么说定了。你有多大年龄了？像他们一样，有几千、几万岁了吗？”文臻说：“我觉着我刚二十岁出头。我是穿越时空而来，穿越的过程消耗了我的部分生命力，但我仍然觉着我只有二十多岁。”魔头女奇道：“穿越时空还得消耗生命力？真是头一次听说。”文臻道：“那当然了，穿越时空基于量子原理，而人也是量子物理上的存在，自然得消耗人的生命力了。你跟他很熟吗？”魔头女说道：“不该问的不要问，不该知道的不要让别人知道你知道了，这是我们怒人族的保命常识，现在教给你了，这算是第一课。”
那天离去的时候，莱昂给文臻了一个大纽扣一样的遥控器，说按住按钮能干扰监控，防止被收集到一些关键的影音。文臻对莱昂很是感谢，并好奇地问道：“你跟她的关系很特别，很神秘，你是用什么样的方法让她接受你的？”莱昂说：“其实也没什么，相似处境的人，总会有一点惺惺相惜的。”文臻听完道：“听你这么一说，感觉你是一个很有故事的人啊，真令我刮目相看。”莱昂说：“可千万别，最好还是跟以前一样，能躲着我还是尽量躲着我吧。这样对你我、对所有人都有好处，才能让事情往好的方向发展。你若想找到你的同伴，一定得记得我刚才说的。”文臻感觉越来越看不明白这些地球人了。
后来接连几天，文臻都到魔头女的囚所学艺；魔头女通过谈话，对文臻越来越了解，也越来越欣赏。可能孤独的人更容易感觉到别人的亲近，魔头女心底里真地把文臻当成了徒弟，当成了自己最亲近的人。而文臻从一开始就没把魔头女当成坏人，相反，她同情魔头女的处境，并时时处处表现出了对她的尊敬。所以，魔头女教得尽心，文臻也学得用心，几天下来文臻的本事大有长进。
有一次休息的时候，文臻向魔头女表达感激之情，说她教得好；而魔头女则哈哈大笑，说是文臻这个徒弟的禀赋好，她说怒人族一些特殊的本领和能力都来源于天然的禀赋，就是由个人的基因决定的，老师的教授只起到启发辅助作用。文臻又问魔头女被囚禁在这里多长时间了，魔头女则表示大约有十多年了吧，因为被囚禁，所以丧失了时间上的概念，无法准确估量了。文臻询问，说：“你们有那么强大的本领，是怎么被捉到的呢？我现在学这些本事，也是为了将来不会被他们轻易地捉住——如果因为某些事情他们要捉我的话。”魔头女隔着墙说道：“他们有高超的科技，几乎可以克制我们所有的能力。而那些他们理解不了、克制不了的能力，却不是人人都能学得会的。怒人族的神奇能力并不能普遍性地拥有，而凡乐族的科技却可以轻易地为普通人赋能。我被抓的时候才十五六岁，那时我的能力还没有这样强，是他们对我的研究，让我发掘出了自己的潜力。”
文臻道：“她们凡乐族又学不到我们的能力，还要对我们进行研究，纯粹是想对我们进行永久性地压制。”魔头女说道：“他们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了，很快他们就会绝种灭亡。”文臻说：“想到他们拿怒人族的女人做生育试验，我就很痛心。如果他们成功了，不知还要有多少怒人族的女人受伤害。”魔头女说：“我们这些被抓来的女人可不是那么容易屈服的。那些被用来做生育试验的女人，都经过激烈的反抗牺牲掉了。凡乐族又不想与我们融合，不屑于让怒人族的男人参与他们的繁衍试验，只想拿我们女人来做生育工具，真是自绝生路。”文臻说：“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他们会为他们那一文不值的高傲付出代价的。”
亚齐十分关心文臻的学习进度，经常找到文臻让她演示学到的新能力，看完之后大为欣赏、大加赞美。文臻说道：“我可以教给你，你也可以学的。”亚齐说：“我们不具有那样的遗传基因，学不会的。你知道吗，太空族、凡乐族的长寿，从生物学上来说是以规整的基因来实现的。这种规整的基因也导致，丧失了某些隐性性状的表达。而怒人族那些特殊的能力，都是杂乱的基因综合起来的结果，都是基于概率的隐性性状。”文臻听完，就感觉亚齐在说自己的基因杂乱、不规整一样，说道：“哦，原来是这样的原理，我一直以为自己的基因是很优秀的呢。看来，你们才是最优秀的，你们是大繁荣时期人类的精华。”
亚齐皱了皱眉头苦笑道：“我查阅过那一段时期的历史资料，并不认为当时的决定是正确的，至少，我不认可你所谓的精华之说。”文臻感觉这个亚齐坦诚的有点太可爱了，说道：“不是精华，难道还能是糟粕吗？”亚齐说：“你知道基因种子库是怎么来的吗？”文臻摇摇头。亚齐继续说道：“都是从古代正常人类的身上采集来的。那个时代的掌权者，高级阶层，研发出了一种基因药物，能从基因的层面优化遗传细胞，就是让遗传细胞的基因都变得规整，从而产生优化了的下一代。这本身是为了应对不可精确预测的太阳系冰云袭击灾难的，无可厚非。可是在实施的过程中，那些被收藏、保存遗传物质的人，都是一些所谓的‘顺民’。就是没有反抗精神，只知顺从的人。而且他们都是经过连续几代这样的选择，挑选出来的，最后一代才让他们服用基因药物，获取遗传物质的。也就是说，基因种子库中那些遗传资源的父辈样本，都是很听话的、普普通通的人类，他们的寿命就是古代普通人类的寿命，只有一百多岁而已。真正优秀的人才往往特立独行，为掌权者所不容，导致大灾难来临的时候，没有资格遗传下自己的后代物质到基因种子库，他们的后代也就没有资格躲避灾难、移民外星。所以，现在的太空族、凡乐族虽然不是糟粕，但绝不是什么精华。这些事情你千万不要说给大总领和莱昂听，要不然我就惨了。”
文臻感觉脑门发凉，问道：“同样都是躲避灾难，只让顺民有资格移民太空，这不是让太空团队平庸化了吗？一群平庸的人去开拓进取，难道更容易成功？那时的领导层中就没有反对的意见吗？”亚齐说：“我查过当时的决策会议，他们堂皇的借口是，顺民更容易有团队精神，更容易在探索、探险中生存。”文臻想了想，问道：“你认同吗？”亚齐说：“就算他们说的有道理，那也只是为了权力。参加会议的人都是既得利益者，都是达官显贵，他们绝不愿意让自己的后代被更聪明的人比下去。如果太空人类普通阶层都是平庸的顺民，达官贵人们的后代更能显得鹤立鸡群、优秀卓越。我觉着这才是真正的原因。”
文臻说：“平庸的团队在探索、探险中并不具有生存优势，这是我的观点。现在太空族、凡乐族，都通过人工养育来繁衍，还有血统上的传承吗？我的意思是，权力高层还只从特定的遗传资源上来选择吗？”亚齐说道：“是这样的。我与大总领虽然没有直接的遗传关系，但我们却来自共同的古代人类祖先群体，那个群体就是一个家族。家族，是古代一个特有的概念。当然，这一些只有我们高层知道，底下的那些人还都以为是随机选择。这跟你们星球的社会有点相似，你应该能够很容易理解。这一些你也千万不要告诉别人，包括大总领和莱昂，否则，以后我知道的东西会越来越少，你知道的东西也就越来越少。”文臻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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