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苦战

    摩那见了明达，由盖亚做翻译，询问明达的情况。明达如实相告，将从火星来到地球，飞船坠毁，自己和同伴弃船逃命的经历述说了一遍，并请求摩那寻找自己的同伴。摩那表示愿意帮助明达寻找他的同伴，并当场安排人，在自己境内寻找一男一女两个人类的下落。腾森和朗登向摩那说了些什么，似乎摩那没有认可采纳，等他们离去后，明达问盖亚。盖亚说，腾森和朗登说你是骗子，说你是太空族制造的新的生化人，要对我们人猿族实施阴谋诡计。明达心里明白，由于太空族是一个招人仇恨的族群，所以，任何人都有可能被认为是太空族的奸细，自己在这里百口莫辩。

    第二天，腾森和朗登找到了明达，要与明达格斗比武。明达心里想：你们怎么可能是我的对手呢？但他觉得在这里还是应该低调为好。所以，明达表示拒绝，他让盖亚翻译说，自己不是人猿族的敌人，自己被太空族所蒙蔽，而且不认可太空族的所作所为。腾森和朗登认为，明达想要观众，想要在众目睽睽之下与自己比武格斗，所以他们与明达约定，明天在格斗谷较量。

    翌日一早，格斗谷四周的山丘上站满了人猿，朗登在谷底中央静候明达。明达知道此役难免，只能慨然赴约。朗登身强体健，奋力一跃，离地几米高，落在远处将近十米的地方，威风凛凛，四周山丘上的人猿纷纷喝彩。明达稳步走到朗登跟前，以自己星球的礼节作揖，镇定自若。朗登那大猩猩的脸上带着一股疑惑不解的神情，向明达发起了攻击。它身法灵活，左转右挪；长长的两条胳膊像两个铁杵，抡来抡去；两个铁拳挥动生风，四处出击，拳拳打向明达要害。

    明达不慌不忙，灵活迅捷，轻轻松松地闪躲开了朗登的所有攻击。可是明达并没有向朗登出拳，这让朗登认为是对自己的侮辱。朗登的攻击更加猛烈了，可是半个小时的攻击竟然没有蹭着明达一点点。朗登有点气急败坏，可是却无计可施，因为他确实没有能力打着明达一点点。在朗登看来，明达的挪动、跳跃完全不符合物理规律，因为他可以在身体未作任何屈伸动作的情况下跳跃甚至横移。朗登气喘吁吁，暂停攻击，表示要休息。明达也离开格斗场中央，来到了盖亚的旁边。明达直观感觉，朗登对自己恨怒交加，于是问盖亚这是怎么回事，是自己什么地方表现出了对朗登的侮辱之意吗？盖亚说，人猿族的勇士尊重自己的对手，也希望对手能够尊重自己，明达的表现让所有人都认为，明达自认为远远高于对手，认为对方不值得自己出手，所以朗登很生气。明达瞬间明白了人猿族的格斗文化，于是以新的方式应对朗登的攻击。

    休息过后，明达一跃十几米远，重重地落在了朗登的跟前，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朗登故意没去理会明达那跳跃的绝技，重重一拳直接打向明达胸口。明达这次没有闪躲，而是出掌硬生生地接住了朗登的拳头，发出了“嘭”的一声巨大的声响。朗登没有来得及仔细体会拳头胳膊的隐隐作痛，想收回拳头的时候才发现明达牢牢地抓住了自己的拳头不放，朗登很执拗，心想，你那人类的小手掌怎么能抓牢我这铁锤一样的大拳头呢？左手一拳直击明达头部，右手奋力一抽，想脱离明达的抓曵。结果左手一拳也被明达抓住，不能挣脱。朗登格斗经验丰富，依靠自己臂长，双腿一跳，从中间踹向明达。明达故意吃朗登这一踹，同时双掌用力，顺势将朗登推出有十几米远。在朗登看来，自己是被明达弹出的。然而，明达竟然未曾后退一步，只是半跪在地，左手扶地，右手捂着胸口，好似受了重伤一样。其实这是明达故意做出这个样子的。

    朗登心想，任何人吃自己这一踹，非死即伤，这场格斗结束了。他举起双手，正要想旋转一周，表示自己是胜利者的时候，明达又站起来了，而且似乎很亢奋，一跃而起，从远处跳来踹向朗登。朗登轻轻一闪，顺手一拳自下而上打向明达身体，“嘭”的一声，只见明达像一个枕头一样飘向了空中。朗登心里想着，明达是摩那的客人，不能伤其性命，本不想追打明达，但看到明达从空中落下，精神饱满、丝毫未伤，忍不住又飞出一脚踹向明达。明达在空中承受了这一脚，同时自己也狠狠地踹了朗登一脚。明达从空中落下，毫无借力之处，可是他却能直直地落回原处，又是半跪在地，双手捂胸，作干呕状。被明达踹出几米远的朗登却是因为真的受了伤而半跪在地上。旋即，明达又起身跳出，打向朗登。朗登慌忙起身闪躲，习惯性地又是一拳打向了明达胸部，明达也打了朗登一拳，两个人各自后退了几米远。朗登半跪，双手扶地，胳膊似乎在颤抖。明达一手抚胸，一手扶地，扶地的那只手似乎也在颤抖。整个格斗谷和四周的山上鸦雀无声，所有的观众都想知道，究竟哪一个先站起，宣告自己的胜利。结果，明达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举着双手旋转了一周。然后，他走向朗登，伸手将他拉起。朗登举起一只手，旋转了一周，表示承认格斗结果。

    格斗谷四周山丘上的人猿族呼声一片，猿声鼎沸，不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盖亚跑到他们俩跟前，围绕着他们两个人转，表示他们都是英雄勇士。朗登让盖亚向明达说，人猿族的第一勇士腾森将向明达挑战，还是在这个格斗谷，时间定在五天以后。明达则让盖亚翻译，自己不是人猿族的敌人，不想总是与人猿族的人争斗，自己不想再接受人猿族的挑战了。朗登说，人猿族的人才不会与敌人格斗呢，人猿族的人只跟友好的人格斗切磋；而友好的人接受格斗邀请，是对人猿族的尊重，对于尊重人猿族的人，人猿族会尽力帮助，对于不尊重人猿族的人，绝不会提供任何帮助；人猿族暂时没有文臻、思顺的下落，但仍会继续寻找。明达知道，寻找文臻、思顺的下落已经成了筹码，自己必须接受腾森的挑战。

    明达感慨，在异乡之地孤苦无依，哪怕自己有再强的本领又有什么用呢？就算像瑞奇一样，具有神秘莫测的能力，也很难让异乡之人认同自己，帮助自己；而如果所处之地尽皆敌人，那就如同身处炼狱之中；自己总不能将所有不认同自己的人杀光，而即使那样做了，反而可能事与愿违，更加得不到认同。明达似乎隐隐地体会到瑞奇的感受了，心里也暗暗地为文臻担忧。

    盖亚将人猿族的各种补品拿给明达，说这是勇士该有的待遇，而且几天后还要决战呢，更应该进补一下身体。明达问起朗登的状况，盖亚说，他身体方面没有什么大碍，实际上当时他还能够继续战斗，只是与你对敌，他甘拜下风。明达又问腾森是否比朗登强大很多，盖亚说，腾森比朗登强大，但他们都是一个级别的，不像你，他们没有神力。明达听完微微一笑，说：“你小孩子懂得什么？还没比试竟然预判高下了。”盖亚说，那是他父亲那样认为的。

    格斗比武那天，天阴沉沉的，乌云密布，为比武增添了一种悲肃的气氛。格斗谷四周更是猿山猿海，男女老少的人猿族摩肩接踵，争相观看这一场争夺天下第一勇士的比武较量。

    腾森比较沉稳，跟明达施过礼节后并没有立即发动攻击，而是围绕着明达转圈。明达不敢轻敌，面对腾森，也旋转了几圈，等待着腾森的进攻。出人意料的是，腾森抬手一挥，招来了盖亚，让盖亚做翻译，说要跟明达酒斗。明达不明白酒斗是什么意思，盖亚说，酒是药酒，有麻醉或毒性，两个人喝同样的酒后再决斗；如果一方不敢喝就输了。这时格斗谷四周的人猿沸腾了起来，明达询问是怎么回事。盖亚说，提出酒斗的一方，往往自认为对方是高于或等于自己的，腾森给了明达足够高的地位，所以引来了议论。明达心想，两个人喝同样的酒，哪怕是毒药，也很公平，于是爽快答应了。

    药酒呈上来了，腾森让明达先挑酒杯，以示公平磊落，绝无诡计。明达想都没想，一仰脖子就把酒喝下了，然后他看到，腾森端着酒杯到了远处，稳稳地站好马步，做好十足准备后才将酒喝下。明达还没细想，酒力袭来了，他感觉自己总是歪的，好像重力的方向不是直上直下，而是倾斜的。他努力想让自己正过来，却发现身体好似重若千斤，自己没有能力改变这种倾斜的状态。他越用力，感觉身体越重，那感觉就像人类模拟解说的黑洞状态，重力将自己压垮，吞噬一切。明达歪在地上，睁着眼睛，一动不动。由于明达在意识上越想用力，自己越发无力，所以他也就想开了。明达心想，自己这次决斗大不了就输了嘛，那也没有什么；现在失去意识，被坏人所乘，就算丧命，也是自己命该如此。这么想着，在那一瞬间，明达对外界环境毫不关心，也对自己的生命丧失了执念，他的心里毫无所挂。实际上药酒的第一效力是阻滞人的神经系统，让人麻木，失去行动能力。明达身体里有人类的一部分，也有幻怪的一部分，本来幻怪的那一部分是受大脑等神经系统控制的，而大脑等神经系统基于思维、潜意识上的惯性，对幻怪的那一部分进行了约束和过滤选择，没有进行完全的开发利用。神经系统的临时阻滞，让幻怪那一部分得到了释放，于是那一部分尽其所能，对各种能力进行了自由的演练。明达大脑的临时空白，也让人类有机体的那一部分得到了宁静和升华，明达的大脑在平常用不到的一些区域都有了神经活动，这促使了对大脑的开发利用，以便接受新的信号。

    明达感觉过去了很长很长的时间，可实际上就是一小会儿，很快，他的大脑接收到了身体各处传来的信号，全新的信号。明达发现，似乎自己的皮肤能够接收可见光和红外线，竟然能够感受到自己眼睛看不到的、身体后方的场景，虽然有些模糊，但却能真真切切地感知环境。很快，明达的神经系统在身体里重新建立了信息连接，他的眼睛已经能够转动，他看到腾森正迈着沉重的步子慢慢地向自己走来。明达此时不慌不忙，思维尽量放松，让自己仔细感受身体的变化。这种调节很起作用，在腾森离着有一两米远的时候，明达恢复了行动能力，迅捷无比地正了起来。他看到腾森那吃惊的目光，心里暗暗窃喜。可是这只持续了几秒钟，几秒钟之后，明达感觉浑身躁痒，虽然感觉到痒，却不知道是哪里痒。明达脸颊绯红，变得暴躁异常。但他没有向腾森发动攻击，而是在场上跳来跳去，越跳越高，还不时向天长啸，那感觉就像狼嚎。腾森的眼里流露出失望和失意的目光，他看着明达无可奈何，因为他还不能自由行动，他也自知，绝不是明达的对手。

    天空乌云密布，电闪雷鸣。暴躁的明达想尝试一切能改变自己躁痒感觉的事，他接近了云层，刻意去接受闪电。（这仅仅是科幻情节，读者朋友一定记住，闪电危险，请珍爱生命，远离闪电。）果然，一记巨大的闪电击中了明达，这没有伤到他的性命，反而让他有一种清爽的感觉。原来幻怪几亿年的进化，让它们身体组织的基本单元形成了一种特殊的结构，能够吸收利用所有可能的能量，包括闪电的电能，也包括热能和几种频谱的光能，而明达继承了幻怪的这种本领。明达玩得兴起，控制着自己在云层下边悬停。只见明达上方的云层旋转了起来，闪电也密集了很多，无数的闪电从四周连接到了明达的身上，那闪恍明灭的光影错觉，就像无数的蟠龙利爪笼罩着明达，这种景象让那群缩着头的人猿们都看呆了。大约过了有十几分钟，闪电过去了，云开雾散，明达的酒劲也过了，他不再躁痒，恢复了正常，落回到了比赛场上。

    而此时，腾森刚恢复行动能力，他黑红着脸，暴躁异常，向明达发起了进攻。明达此时不想打架了，他想吓一吓腾森，右手一指附近的一块巨大岩石，一道闪电发出，将岩石击裂。或许是药酒的作用让腾森丧失理性，他没有害怕，而是继续向明达攻击。明达以超快的身法袭到了腾森的身后，擒拿住腾森，跳向空中，挟腾森而去。

    格斗谷里喧闹了起来，人猿们纷纷论说，明达是闪电之神的化身，腾森被明达带去了云间天上。有的人猿反驳说，在天上生活的是太空族呢，现在的科学这么昌明了，不应该再有那种愚昧的思想，应该是腾森的暴躁让明达无法忍受，于是带去其它地方处决了。总之，吵吵嚷嚷，但人猿们都未离去，仍在原地等着，似乎都认为接下来还有新故事一样。他们的等待没有白费，过了有一刻钟的时间，明达挟着腾森又落回了格斗场，他们两个都湿漉漉的，身上滴着水。明达放开了腾森，后退几米远，做出了重新预备格斗的样子。也许腾森很生气，但他一定醒酒了，他没有继续攻击明达，而是走到明达身边，示意明达举起双手旋转，而自己则举着一只手旋转。四周传来了轰动声，盖亚早就跑来围绕着他们两个转了。

    事后，腾森向摩那认错，他认为，根据明达喝过药酒的反应来看，明达确实不是生化人；明达也不是脆弱而长寿的太空人，更不是恣意张扬的怒人族。腾森和朗登都认为明达没有撒谎，他确实应该是外星人，如果不是外星人那一定是全新的人类。摩那没有责怪腾森和朗登，反而认为，经过格斗，人猿族和明达加深了理解，双方反而成了真诚的朋友。几十天以后，派出去打探文臻、思顺下落的人猿回来了，他们没有在人猿族和怒人族的地界打听到下落，相信文臻、思顺应该落到了罪迁族、凡乐族或巨鼠族的地界。摩那将结果告诉了明达，表示人猿族与前述三族距离遥远，并无来往，无法探知他们的情况。明达表示要前往罪迁、凡乐和巨鼠族的地界，去寻找同伴的下落；他对人猿族这些天来对自己的照顾和帮助表示感谢，表示自己永远是人猿族的朋友，只会帮助绝不会伤害人猿族。摩那表示要派人护送明达通过怒人族的地界，因为很多地方荒无人烟，并询问是否还需要其它额外的帮助。明达说，自己并不想太过招摇，因此不需要护送，只是希望能够提供一张几个种族的地域地图，以便能够正确前往目的地。摩那对明达不需要吃饭提供能量的本领赞叹不已，他也很爽快地给了一张详细的地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