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读小说 » 其他小说 » 重眀 » 007 争孩子

007 争孩子

    小加玉今天弥月了,没有人想起给她做满月宴,当然更别说对她的各种祝福了。她躺在猪圈旁的摇篮里用力蹬着双腿,浑身上下都是蚊子叮咬的大包,饿得一直吮吸着大拇指。

    她此刻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一个没有妈的孩子。

    昨天下午,张文贞彻底走了,今天出丧。

    小启春作为长女去给张文贞戴孝出殡了。

    小加玉因太小,大家嫌弃抱着她一个奶娃太麻烦,把她给张文贞戴孝的资格剥夺了。

    张文贞的丧事办的很简单,吴家人都认为这是太丢人的事情,大家出钱的出钱出力的出力,买了一副白板棺材,掏了一个坑,请了一个便宜的道士,并拒绝其他非亲戚的人上门,就这样急速帮吴明合把张文贞下葬了。

    吴家什么都缺,就是不缺人。小加玉5个姑妈、2个堂叔,表哥表姐、堂哥堂姐,加起来就是三十多人,他们表兄表姐堂哥堂姐之间的年龄跨度40多岁,她是最小的一个。所以这点事情,一般吴明关组织,大家一呼百应,三下五除二就解决了。

    只是,在众多的表哥表姐、堂哥堂姐中,小加玉和小启春成了唯一没有妈的孩子。

    她们悲惨的童年生活至此开始。

    张文贞被安葬在了吴明合房屋后山上不知名的山岗处,小加玉此生都不曾去祭拜过她。一是吴明合疯掉后大伙都遗忘了张文贞下葬的确切位置,坟头野草狂长,人迹罕至;二是她对张文贞抛弃自己的做法是很充满恨意的。

    吴家一大家子人忙到大中午才回来,大家都是又热又渴又累,邓秀丽招呼大家吃了简单的午饭,没有人记起小加玉今天弥月。

    饭后,邓秀丽就把小启春和小加玉送给了吴明合的身边。

    吴明合精神很不好,不知道是真的疯了还是装疯。

    从昨天张文贞落气那一刻,他就间歇性的对着空气骂骂咧咧,全是问候人贩子及其全家低俗、不堪的语句。

    人贩子在张文贞病情加重的时候逮住的。赵警官审问他的作案动机时,没有想到和吴明关有渊源。

    吴明关是五个姐妹中最年幼的一个,她祖父是极度想要抱孙子的一个老头,在她妈连续生了四个女娃的时候,她紧跟着作为第五个孙女出生了,她被祖父严重嫌弃,生下来就叫她妈扔到户外喂野狗,当然最终她妈没有舍得扔。

    只是她祖父觉得她妈应该再也生不出儿子了,就把她名字的最后一个字叫关,意思叫她妈关上肚子别生了!她祖父就从她大姑那儿抱回了一个和她差不多大的男娃,把她和那个男娃当成双胞胎抚养,那个男娃当然备受疼爱,她吴明关却是想起了才喂一口清汤吊命的人,让人意外的是,她竟然活下来了,那个男娃长到五岁却生病夭折了。幼时的营养不良导致她长得特别矮,是吴家五个女子中最矮的一个,身高不到145,相反,在她前面的四姐,身高却有165以上。

    虽然吴明关因为小时候严重营养不良长得最瘦最矮,但是她脑袋好使,倔强好强、嘴巴又会说,又好表现,让不出众的她在吴家五个女娃中格外显眼。

    吴明关从小就是一个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的人,她饿怕了穷怕了,所以她立志要嫁一个比她原生家庭经济要好的人。哪怕那个人是个傻子、是个疯子、是个瘸子,她都不在乎,大不了委屈点、苦点、累点,她都无所谓。她不能再让穷来折磨自己了,她知道穷太让人抓狂了,她的人生信条就是有钱才有一切,无钱寸步难行。

    所以她在那么落后的山村竟然挨到了23岁才结婚。她不像她前面的四个姐姐,十六七岁就嫁了人生了娃,她不慌,她一定要仔细选那个人,那个可以让她过上好日子的人,她觉得婚姻就是那么回事,爱情是没有的,钱才能说明一切。

    在她几岁的时候,她亲眼看见她小姑因为生病饿了偷吃了男人家的饭,被男人揍得头破血流、全身乌肿,嘴巴无法张开说话,回到娘家来哭诉,娘家也只叫她忍就被劝了回去继续挨揍,最后小姑在嫁过去不到3年就死在了那个男人的拳头之下。

    所以当媒婆上门给吴明关说亲的时候,她都要问问对方的家庭情况。20岁的时候,媒婆给她介绍了隔壁村的一个铁路工人,她满心欢喜,要知道那个时候工人特别吃香,毕竟是有铁饭碗的人,她觉得自己的好日子要来了,一口就答应了要嫁过去。

    没有想到在要过门的头一天,她赶集打煤油,恰好听到邻村的人说那个男人外面的女人像村里的花狗一样多。她当即就跑回家去找到很能说话的娘舅,让娘舅为她作主退了这门亲事(那个时候她父亲被生活所累早早就去世了)。

    当第二天那个男人抬着彩礼来到了她家门口时,吴明关腰板挺得笔直坐在院坝中间,冷着脸像个地主婆一样,她身后一字排开的是她娘舅以及吴家的男儿们,其中包括她三个未成年的弟弟,那阵势别提多霸气了,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在一天晚上就把这些男人劝过来给她顶起的。接亲的男人看着这阵势,还以为是吴家送亲的场子铺得大。

    不待接亲的男人说话,吴明关就站起来,目不斜视,双手叉腰,昂首挺胸,语气不急不缓大声问那个男人是来干什么的。

    那个男人被她问得傻了眼,看了看身后的彩礼,笑着说:“今天,我不是来接你过门的吗?”

    吴明关等他说话,好像听到了天下最大的笑话,轻蔑地笑着回他,“你怕是记错了时间,认错了人,我吴明关何曾答应过要嫁给你这种二流子!你自己不洁身自好,还想娶我这样的清白女子,怕是做你的春秋大梦!”

    接亲的男人没有想到吴明关当着双方亲戚的面说出这样的话来,自己一大早高高兴兴来接亲,没有想到受到这样的侮辱,当即脸就黑白交替,心生怒气,肝火攻心。

    此刻吴明关的娘舅也在旁边添油加醋数落接亲男的种种败行。接亲男听得厌烦至极,冲上去就打了吴明关七十岁娘舅一个耳光,最后双方当然发生了打斗,尤其吴明合在那场打斗中最卖力,对别人又是踹又是咬的,理所当然的吴家人多赢了,吴明关如愿没有出嫁,那个男人在那场打斗中也受了很重的伤,他对吴明关恨得咬牙切齿。

    所以这次张文贞出走以及受伤,竟然是这个男人怂恿自己那好吃懒做的侄子干的好事,他怂恿侄子把张文贞骗去偏远的山区卖给一个娶不上老婆的老单身汉。他以为那老单身汉有治住张文贞的办法,哪知道张文贞太过聪明,去了发现形势不对,赶紧往回逃。

    他侄子早就受了他的嘱咐,一旦张文贞不听安排,就立即解决破罐子破摔不要留情,用尽手段拦住她,千万不能让她回到荆竹村,不然他的铁饭碗的工作就不保了,搞不好还要吃上牢饭。

    所以他侄子在路上追上张文贞就心狠手辣的下了毒手,以为张文贞一定会一命呜呼,哪知道遇上了周大伟这样“爱管闲事”的人,最终还是东窗事发。

    吴明关没有想到这个男人会再次关联进她的生活,还让自己弟弟家庭破裂。

    以至于小加玉长大后问起吴明关张文贞是如何被拐骗的,吴明关总是含糊其辞,不耐烦地责怪她:“你问那个连自己女儿都不要的女人的事干嘛?一个心狠的跑滩女,说出去都丢人!”

    所以小加玉对她生母的死,恨大于好奇,也就成了她不想知道的一个谜。

    张文贞的阿爹张麻子来的时候,已经是张文贞下葬后的当日下午,他没有看到张文贞的最后一眼,他来的原因是收到吴明合邮寄的询问张文贞是否回娘家的信,他预感女儿有不测,就顺着吴明合信封上的地址亲自来看看,这一路,爬山涉水,用了十几天。

    他来的时候听村里的人说起张文贞的惨状,顾不上疲惫的身子,上来就揪住吴明合的领口,按在地上往死里打,而吴明合就那样趴在地上让他发泄,一动不动。

    但是吴明关不依不饶,赶紧指使两个弟弟把老人拉开,她心里很不满意,觉得一个外人敢上门来欺负她弟弟,你自己女儿没有教好,能怪别人嘛!

    张麻子也只是把吴明合揍得牙齿松了,就任由吴明勤和吴明水把自己拉开,他一屁股瘫坐在地上,气喘吁吁,他真的是又累又渴又难过。

    他就那样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吴明关多次喊两个弟弟把他扶起来,他都僵硬着绷直了身体,像融入尘土的石头,封闭了自己的耳和眼,任由泪水把脸上的灰冲成小沟,急速汇聚在他的耳蜗里,堵住了他倾听这一切的道。

    直到日头西斜,他疲倦地睁开了干涩的眼,只见一个脏兮兮的小脸在他的额头上方露出来,眨着大眼睛望着他,这孩子的眉眼和他的小女儿长得竟然是一模一样。

    他一天没有吃东西的身子忽地坐了起来,一把把小女孩拉进怀里,紧紧搂着:“贞贞,你回来了吗?你可终于舍得回来看阿爸了?两年了,阿爸阿妈多么想你啊!阿爸阿妈担心你吃得不好,穿得不暖,有没有被人骂,有不有被人打!傻孩子,你要走,也不用偷偷背着阿妈阿爸走啊,而且走得那么急促,告别的话都没有一句!只要你认为对的,阿爸怎么会不同意你的选择啊,从小到大,阿爸哪一次不是顺着你的吗?傻闺女呀,你在外过得不好,为什么不回来找阿爸阿妈啊,阿爸阿妈是这个世界上最疼爱你的人啊,你为什么这么傻,这么傻啊,你现在留下阿爸阿妈怎么活啊……”

    “张叔,这不是文贞,这是文贞的大女儿,小启春!你别伤心了,这人都走了,活着的人还要活啊……”吴明关看着抱着小启春哭得像软泥的张麻子,心里还是紧得慌,万一张麻子变成了吴明合那样就麻烦了,所以她赶紧做声提醒了他。

    张麻子被她这样一说,用粗糙的衣袖揩掉了眼角的泪水,努力睁开眼睛看了看怀里的小人,只见怀里的小人不哭不闹,任由他抱着,还伸出小手摸着他的脸,好像要帮他擦去脸上的泪水,这果真是血脉亲情啊。

    “贞贞不是有两个女儿吗?还有一个呢?”张麻子止住了哭,他觉得自己如果还在小奶娃面前哭,就不配这外公的称呼了。

    “哦,在那边摇篮里呢……张叔,我去给你抱过来!”吴明关去把猪圈摇篮里的小加玉抱了过来。

    张麻子把怀里的小启春轻轻放了板凳上,又接过小佳玉,他看着吃着手指睁着黑溜溜的大眼不哭不闹的孩子,眼含温柔地说道:“这两个孩子我要带走,留到你们这也是吃苦!”

    说完,张麻子环视了吴明合的房子,摇了摇头,眼一酸,眼泪又从眼角流出,他没有想到自己女儿竟然会死在这破旧的地方。

    吴明合的房子是以前吴家的祖屋,低矮的土房子,他和吴明勤,俩人各一间里屋,一间灶屋,一间猪圈。当时还剩一间堂屋和一张木架子床,吴明合舍弃了堂屋,先选择了木架子床,他当时没有结婚,觉得床比那空荡的屋子有用,他毕竟是很喜欢一天窝在床上看书的人。

    “张叔,我尊敬你是孩子的外公,我叫你一声叔,孩子你不能带走,你看吴明合现在这个样子,以后谁给他养老送终!再说这是我们吴家的种和你没有什么关系吧?”吴明关一听张麻子这样说,就不乐意了,赶紧制止张麻子。

    “没有关系?你看他现在这个样子,人不人鬼不鬼的,我女儿就是没有长眼睛才到你们这边来吃苦,现在他自身难保还能养活孩子吗?你们还想这两个孩子跟到他吃苦?你说和我没有关系,我至少还是外公,你们呢?你们是她们什么人?我今天偏要带走这两个娃!”张麻子一改刚才的孱弱,竟然从地上站了起来,满脸刚强,语气坚定。

    “张叔,你确定要和我们争吗?你争得过我们吗?”刚从茅厕回来的吴明勤听见张麻子这样说,站到张麻子身边,语气挑衅。

    “我就是要带走!我怕了你们不成!”张麻子这辈子还没有怕过谁,他想到以后再也见不到女儿了,见到外孙女也是好的,他想把对女儿的爱延续到这两个孩子身上。况且这两个孩子还这么可爱,自己经济状况比吴明合不止好多少,孩子留到这肯定是吃苦受罪。

    “啪!”吴明关刚想接话,吴明勤勒紧了自己的裤腰带,冲上去一个巴掌打在了张麻子的脸上,张麻子黑黝黝的脸庞上马上泛青了五根手指印。

    “狗日的老东西,我早就想打你了,在你瓦窑平时多看了你女两眼,你又是瞪又是骂的,还真把一个瘸子当成宝了!再说,你女落得今天这个地步,能只怪我大哥吗?我们这少了她吃少了她穿吗?脚长在她身上,她自己跟到别人跑了的,一山看到一山高,这都是你养女不教,能怪别人?!今天你什么都别想带走,你怎么来的请你怎么滚回去!”

    “你!…”

    张麻子被吴明勤一巴掌扇懵了,他浑浊的双眼环视了围着在吴明合院坝中的十几个吴家人。这些人或眼含恨意或讥讽地盯着他,好像他才是害死自己女儿张文贞的那个人,是害得吴明合家破人亡的罪人。

    这么多人,对吴明勤揍他一个远道而来的客人毫无反应,没有一个人上来说句客套话,更别说对吴明勤的暴力道歉和慰问他这一路的疲惫了。

    他眼中有一些泪,一些悲伤,一些希望,他想哭,也想狂笑,他额头和眼角被岁月凿深了的皱纹最终还是拉着他的脸让他哭了起来,他就那样又一屁股坐在泥院坝中,让草絮和尘土裹上他从家里穿来已不适应这边炎热气候的厚衣,他也顾不上怀里吓得哇哇大哭的小加玉。

    最终吴明关让吴明水强行把张麻子从地上扶了起来,她怕张麻子这样没完没了扯着嗓子哭,让左邻右舍听了去,误以为吴家这么多人欺负一个外姓人,虽然现实是那么回事。

    再说,张麻子还是吴明合名义上的丈人,到时候传出去可不好听,毕竟现在吴家的名声已在外,只是这种名声吴家的人都觉得是个误会,觉得吴明合本身错不多,错得最多的是张文贞,是她的离家出走,让别人看尽了吴家的笑话,弄得大家都以为是吴家苛待了她。

    吴明水扶着张麻子坐到条凳上后,吴明关去吴明合的水缸里盛了一碗水递给他,兴许是哭得喉咙冒烟了,或者是真的好久不沾水了,为了更有力气反抗,张麻子接过碗就咕噜咕噜干完了。

    吴明关又叫吴明水去家里把中午大伙吃剩的饭打了一碗过来一并递给了张麻子,张麻子本不想接,但是他真的太疲倦了,这一路过来,他心急如焚,根本没有认真吃过一顿饭。

    他原以为自己可以给张文贞撑起一片天空,让女儿的背脊更直更硬,哪知道一来,他连最后一面都没有见上,口舌上,他抵不过吴明关等人,武力上,他又抵不过吴明勤等人,他感觉到了自己的渺小和无力,他想去死,但是他还有其他家人,他不能也不敢!他彻底停止了哭,大口吞咽起饭菜来。

    待张麻子吃完饭,吴明关就家里最高辈分的长辈一样坐在院坝中的最上位,毕竟现在娘家父母已经去世,几个姐姐都被男家管得死死的,也只有她一天心系娘家太多,她自认为自己是最有话语权的那一个,按照目前的经济实力,已经对娘家几个弟弟的照顾多少来分,她确实是最多的,几个弟弟和弟媳也最听她的。

    吴明关把她短短的上身挺了挺,让她坐起来尽量显得高大一些,她嘴角含笑,却笑不抵达眼底,对张麻子说道:“张叔,我们现在都是为人父母,能理解你女儿死的痛苦,但是现在我大兄弟吴明合他也已经疯了,如果你现在把孩子带走了,以后吴明合老了确实没有保障,吴家这么多姐妹兄弟,会想办法给他把孩子带大,你就别费心了。”

    这个时候,吴明合好像和配合她似的,突然头僵硬地扭向院坝竹林的处,瞪大了眼睛盯着远方,愤怒的破开大骂:“狗日的灾舅子,不得好死,我XX你先人!我让你XX…………”他各种脏话连篇,气势汹汹,那些脏话里荡着他满腔不甘和最果敢的“男人气概”,他觉得自己骂得越难听或骂得越多,始作俑者才能软弱地跪趴在他的身下,才能显示他最真正厉害的一面。

    “他这是在干撒?”张麻子被吴明合这突然上演的一出戏弄得糊里糊涂,两年前他可是很能装“文雅”的。

    “疯了,文贞住院的时候就有点不对劲,文贞走了后,他就疯得更厉害了,他心里放不下文贞。我们带他去看了医生,医生说打击太大,心病还要心药医,现在时而清醒时而糊涂,也许就是看到这两个孩子,他才没有全疯吧!所以如果张叔你把孩子带走了,明合应该也活不下去了!”

    “对啊,张麻子,你争这些有什么用!你就安安心心回去吧,这女娃子你争来养有什么好处?不是我说你,你带回去就算她们长大成人了,别人一听她们亲妈是这样死掉的,谁还敢娶她们,别人怕她们也随她们母亲一个样!也跑跟人跑!到时候你还给她们养老啊!”

    吴明勤生怕看不了张麻子的笑话,肆意要报以前的“白眼”仇,他抢过吴明关的话,专捡了最让张麻子难受的话说。

    “你……你这怎么说话的!要不是你和吴明合哄骗我女儿到这来,欺负她孤身一人,苛待我女儿,我女儿会离家走吗?会死得这么惨!我的闺女呀,你好可怜呀,现在你长眼睛了吧……看清楚了这吴家狼心狗肺的一家子人了吧!”

    张麻子虽然惧怕吴明勤再向自己抡巴掌,但是关乎女儿的颜面,他再怕还是要去争几句的。

    “张叔,我二哥说得对啊,你带女还没有带伤心啊?养女最费心,张大了搞不好就是到嘴的鸭子飞了,到时候竹篮打水一场。”吴明水也接过话来说道,他这句话其实根本不是他的心声,他根本无法体会到养女的心情,当然可以冠冕堂皇说出这样的话来,因为他毕竟是养的两个儿子,他感觉自己永远吃不了这样的苦。

    “我看你也是一大把年纪了,何必呢,你还有儿有女,还有其他后人,这外姓的娃就让给。做人就要讲心宽,儿孙自有儿孙福,况且还是两个女娃,有什么意思!”

    “是啊,要女娃干撒,你想要,我家里的都可以送你,我家那个老母鸡,生了3个女,还没有下个儿出来,这吃饭要粮,穿衣要布,我巴不得有人帮我养呢。”

    “是啊,是啊,谁稀罕这女娃,肩不能扛手不能抬,干活都是男人干得多,我家那两个儿子虽然吃饭厉害,但是能干活啊!所以我宁愿养儿子!”

    “对!对!所以,老爹,你就安心只管自己那家子人吧,这孙女都是外姓人,只有傻外公才养外孙女呢!”

    “哈哈哈哈,就是,就是!”

    不知什么时候周围围了一大群村里的人,大家指指点点,纷纷附和帮着吴家人说话,不知道是真心劝张麻子养外孙女无用还是因为这荆竹村的大部村民都姓吴才帮着吴明合。

    张麻子算是认清了自己的处境,他知道这些人应该都是帮着吴家人说话的,自己是带不走这两个孩子的,他是看这两个孩子造孽,想带回去好好培养,看来别人不给他这个机会,他后悔没有叫大儿子一起来,不过他又想,就算叫上大儿子,也拼不过人家人多势众。

    “女儿啊,你要怪就怪你阿爹无用吧,没有看好你,以前把你保护得太好,没有给你说清楚这人世险恶,你那么善良纯洁,才会傻傻地被人骗着到了这个地方,到了这个地方别人苛待你,你没有办法想逃,才惨遭横祸。女儿啊,你在这个世上受苦了,都是阿爹的错,没有给你一个健康的身体,阿爹也无法照顾好你的女儿,只希望你在那边照顾好自己,早日投胎,下辈子不要再投女儿身了!”

    张麻子又痛哭零涕一番,去看了张文贞的坟墓后,当天下午就离开了荆竹村,就算吴明关再三挽留,他都是甩衣袖,头也不回愤愤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