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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4 重伤归

    又这样过了几天,大家都各自忙着田地里的活,每家每户都有忙不完的事干不完的农活,根本没有人把张文贞跑了的事情挂在心上。

    除了吴明合,他把荆竹村和隔壁村都翻了个底朝天,还把几个姐姐那儿都挨着去了一遍,没有寻着一丁点张文贞的踪迹,他在想她是不是回了她娘家去,他就不信张文贞这么狠心,丢下两个女儿不管,自己走了。

    家里两个孩子,一个一岁多点,一个不到十天,他根本无暇东顾。

    吴明关虽然没有把张文贞出走的事情当回事,但还是送来了一些用石磨磨得很细的米粉,让吴明合兑稀了给孩子喝。

    没有办法啊,没有奶只有喝这些,吴明合又不听从吴明关的建议,去村里向刚生产的产妇要奶喝。他本来就是一个独来独往的人,他宁愿孩子饿死,也不愿意做这种求人帮忙的事情。

    其实从发现张文贞不见的那天开始,吴明合已经在家摔东西,当然家里也没有太多的东西让他摔,锅碗瓢盆他也不敢摔,毕竟是要用来吃饭的东西。

    他气张文贞的离开,气她如此决绝,把钱拿走了一分不剩不说,对孩子也如此无情。

    他烦两个孩子的哭声,尤其是大的,一天只会叫妈妈,妈妈!他又没有耐心哄孩子,就一天粗着嗓子吼,孩子也算有眼力见的,每次被他吼了想撇嘴哭,当看到吴明合那凶神恶煞的脸就生生把哭声吞进肚子里,无声抽泣着。

    小的那个呢,他抱也不想抱,饿了就喂孩子几口可以印出人影的米糊糊,喂完就放在猪圈旁的摇篮里。

    他左手不太搭力,劳力不行,张文贞又不太能干活,家里就只喂了一头猪。

    猪从猪圈探出头来,仰着鼻子哼哼大叫,旁边的孩子哼哼哭,两个一唱一和,那女婴在摇篮里生生把猪当成了妈妈。

    这两孩子也算命大,就这样和吴明合熬了十几天。

    转眼到了六月初,天气开始变得炎热,晚上闷热难耐,两个孩子这个哭了那个哭,他折腾了一宿,在天亮的时候才沉沉睡去,却被圈上饿得直嚎的猪叫声吵醒了,他翻身起来就跑到猪圈前,用竹块啪啪啪地狠狠抽了那猪几下,那猪痛得在圈上到处乱蹿,嗷嗷叫得更凶。

    吴明合又去水缸里舀了几瓢清水倒在猪槽里,骂骂咧咧地打算回去再睡个回笼觉。他觉得这猪和人一样,不能惯,对它越好它越喜欢嚎,就像张文贞,自己算是惯着她的,没有让她下地干过一天活,结果呢,还跑了,终究不是能过苦日子的女人,自己当初怎么就瞎了眼。

    咕咕咕,他的肚子开始叫了,他把头埋进水缸里,大口喝了几口缸子里的生凉水,舒服多了,没有那么饿了,趁孩子们还没有醒,他要快点回去再眯一下。

    他刚想进屋,就听到村里狗声此起彼伏,“汪汪汪”叫个不停,叫声里带着满腔敌意。

    接着人声嘈杂,吴明合想应该是哪家来了亲戚或者是要做大事吧,他可顾不上这些,再说这些事和自己也没有关系。

    吴明合关上房门,但是鼎沸的人声直接从他那破旧不堪的门缝灌进来,声音越来越杂越来越大,好像离他家越来越近了,他贴在门上屏气细细听,他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在呼喊他的名字。

    他心头一喜,难道是张文贞回来了。

    吴明合忙打开门,迈出屋外,向小路看去。浩浩荡荡的一群人,一个男人背上背着一个人,他背上的人看不清是男是女。后面跟着村里的人,有老有小,几只狗在旁边龇牙咧嘴叫着,前面的人不停向吴明合家的方向指着,分明是在给那些人带路。

    “吴明合!同志,他就是吴明合,是张文贞的男人,这是他们家。”

    “你就是张文贞的配偶吴明合?来,快过来,快来把你家属领回去,马上带去医院,她人快不行了!

    “啊?什么……意思?”

    吴明合心里一顿,他眨巴眨巴眼睛,说话哆嗦了起来。

    “天呢,她那腿是怎么回事,看起好吓人,看得我浑身发麻!”

    “啧啧啧!她去了哪里,怎么伤成了这样!”

    “快把小孩子带回去,别让小孩子看了做噩梦!”

    “天呢,造孽哟,看那腿还是腿吗?我……我好想吐……”

    “……你们有不有闻到什么怪味…”

    村民们围着陌生男人,不时指着他身上的人七嘴八舌地议论着。

    “你家属快不行了!吴…吴明合同志是吧,快来,快来,别磨蹭了,你家属现在十分痛苦,你快去找个担架或者木板,叫上你的亲戚朋友或者邻居,要马上把人送去医院。邻居们,你们也帮忙搭把手,谢谢!”

    陌生男人刚毅的脸庞写满焦急,额头上的汗珠大颗大颗地泥土里钻,让人看了不由得猜想他和张文贞的关系。但是他满脸的真诚让人们不由自主地对他产生了信任,让人相信他是一个好人,已经有邻居跑着走开了,大概是帮忙找人或者找东西了。

    要从吴明合嘴里说出求人帮忙的话是不可能的,要说也应该是恶狠狠的另外一番味道了,他也叫不动这些人,大人小孩躲他都来不及,更别说积极帮忙了。

    背上的人似乎是昏昏的睡过去,但是每隔两三分钟,她的嘴角就猛的抽动一下,腿颤抖着,她轻喊一声——像突然被马蜂蛰了似的。

    还不待吴明合走进看个究竟,凭着那哼音,吴明合已经知道背上的人果真是张文贞,他按下心中的意外,快步靠了上去,皱眉大声喊道“张文贞!张文贞!你死哪儿去了?”

    张文贞被熟悉的粗鲁的声音唤醒,她的意识刚有点清醒,就被右腿的剧烈疼痛灼烧着神经,一阵又一阵的疼痛像大潮拍打着她,又像万根烧红了的利刀轮番在她大腿处刺着,她全身冷汗直冒,控制不住地抖动起来。

    她虚弱地看了发愣的吴明合一眼,又闭上了眼睛,咬紧牙关,强压着右腿传来的剧痛,但是无法忍受的疼让她面目变得扭曲,一股又一股的灼痛撬开了她的牙床,让她不得不用这几天已经被她吼得沙哑了的嗓子开始了再次呻吟。

    张文贞悲惨的呻吟声搅的吴明合心里上下翻滚,五脏六腑都仿佛被扯得挪动了位置。

    一股刺鼻的血腥味把他呛得清醒了过来。在他确认了这气味是张文贞发出来以后,他开始细细打量她。

    入目,是一个乱发遮脸、满身血污、虚弱不堪、极度消瘦、毫无血色的女人,身上的衣服已看不出原来的颜色,有的地方撕破,有的地方牢牢的粘在身上,有的地方很硬,像血或什么粘东西凝结在上面似的。她的脸上已没有了肉,长的头发,都粘合到一块儿,带着泥块与草絮,她闭着眼,张着嘴。

    最后,吴明合的眼睛落在了张文贞的腿上,眼睛所及之处,让他瞬间全身冰冷,身体好像被抽离了一般,一股血从脚底冲了上来,让他头晕目眩,差点站立不稳。

    只见她赤着脚,满脚是污泥,裤子和衣服一样的状况,右腿从大腿根部以下露在空气里,那只腿像死去的小猪泡了几天在河里,肿得发亮,大腿上方已经找不到一块完好的皮肤,让人分不清到底是只有一个伤口还是有无数条伤口,膝盖处豁开了一道骇人的伤口,大小腿的肉完全被隔离开来,肉眼可见的黑乎乎的肉和袒露在外的森森白骨,脚筋已经断了,伤口处像被虫子钻过,或裹着黑色的液体,或流着一股黄水,让人毛骨悚然,触目惊心,这还是人的腿吗?

    “呕……”

    吴明合腹中翻江倒海,胃里的酸水不可压制的往上冲涌,他赶紧扭头蹲到院沟旁呕了起来。眼前这一切,是他快四十岁的人生中还不曾见过的最血腥的一幕。

    张文贞到底是怎么受的伤,是她自己的原因,还是有人迫害?如果是被人迫害,又是谁这么残忍?

    “大哥….咦?怎么这么多人,你又是谁……大嫂?大嫂,天!你这是怎么了?谁把你害成了这样?”

    院坝中的村民越聚越多,更多的人跑过来看热闹,声音嘈杂,把与吴明合同一个院子的吴明勤吵醒了,他揉了揉睡眼惺惺的眼,才推开门就被眼前的情形吓了一大跳。

    他虽然曾经经常在外做工,但是当他走进看了看张文贞的伤时,也被惊吓得像半截木头般愣愣地戳在那儿,不过他很快皱起了眉头,快速锁定了那背着张文贞的男人,直觉告诉他,那个背张文贞回来的男人一定不是好人,所以他马上伸出一根手指指着那男子仇人般审问道。

    吴明勤在脑海里很快就自己推算出了一个坑骗残害良家妇女的场景,他不能让个人走,他必须要这个人抓住,让他负责到底。以张文贞受伤的情况推算,接下来肯定要在医院待漫长的时间,接下来的医药费将是一大笔钱,吴明合肯定拿不出来,吴家的姐弟们肯定又要给他凑;如果张文贞万一活不下来,必须要让男男子赔钱才行,不然那两个年幼的侄女怎么养,如果没有钱,到时候吴明合困难,兄弟一场,能忍心不帮着他一点?

    但是吴明勤他很清醒,他自身都难保,自己一大家人还要吃喝。

    吴明勤长着接近一米八的大个头,他脑瓜子灵活,不同于吴明合一股筋,他是吴家第二个男孩,很小就知道爸妈对大哥有失望与悔恨,他很小就知道怎样把爸妈对大哥的爱转移到自己身上,他人面上是团结姐姐照顾兄弟,实际很会为自己打算。

    张文贞的呻吟声越来越大,她希望有人快点送她去医院,她想死,但是她不愿被这种痛苦活活折磨死,更不愿意被院子里的这些人口水淹死。

    “诶!这位同志,请注意你的言行。请不要血口喷人,污蔑好人!周大伟同志是做好人好事,他在大油县碰见了你家大嫂。那天是凌晨3点,赵大伟同志出门经过一条巷子,碰见了倒在血泊中的大嫂。当时巷子里没有其他人,嫂子又晕了过去,周大伟同志当机立断给嫂子现场止血,周大伟同志给嫂子止血后,赶紧背着嫂子来到了我们警局,本来我们想在当地帮助嫂子治疗,但是嫂子固执地偏要回来找她的家人,这路上多亏了大伟同志帮我轮流照顾嫂子,才能顺利地把人送了回来。”

    此刻,伴随着陌生的男声,从人群末端走出来一位着橄榄绿制服的男子,一看就大有来头,只见他正摘掉头上的帽子,呼呼地扇着早已被汗水趟过的脸,他弯腰调整了一下气息,清了清跑得冒烟的嗓子。他强迫自己挺直了腰身,只见他长得浓眉大眼,看上去英气十足,大约二十多岁,身上的制服已被汗水打湿了大半,可见他跑得很快很累,但是声音还是很洪亮,一下就把人们的注意力从张文贞身上吸引过去了。

    “周大夫,我就说让你等着我一起,结果不出意料吧!”

    着制服的年轻男子过去拍了拍背着张文贞的男子的肩膀,无可奈何的说道。

    原来那背着张文贞的男子姓周,还是一个大夫。

    周大伟低头轻叹一声,摇了摇头。其实他就是一个技术还待锤炼的赤脚医生,作为一个大夫,最见不得的就是看着病人很痛苦他却帮不上忙,他又恨自己技术不够精湛,这一路上,他听到张文贞的呻吟就像蚂蚁噬心,他万分想把她送到亲人的身边,达成她的心愿,所以他自告奋勇的就跑在了前面,结果被吴明勤这样误会。

    “哼!你又是谁?!”吴明勤看着又冒出了一个陌生男人,皱眉问道。

    吴明勤没有把着制服的男子身份猜测出来,虽然两年前他一直在外面闯荡,但是去的都是些偏僻的乡村作苦力,哪里见过着制服的警察,当然更别说村里一些没有出过村子的村民了。

    “现在当然是你们说什么就是什么了,谁知道你们是不是一伙的?”吴明勤冷笑着高声继续说道。

    “同志!这是我的证件,我叫赵普川。第一啊,你这样说我们就不对了,周大伟同志是一个大夫,他本着一颗医者仁心,看你家嫂子伤得很重,不忍见死不救,做好事陪同我送嫂子回来。第二,也请大伙看看嫂子这伤情,这路上的辛苦你们大家想必也十分清楚,这么重的伤不是路上周大夫帮忙照顾嫂子,你们还能见到她吗?这几天我们都是连夜赶路,结果到了还被这位同志倒打一耙,我虽然该为百姓服务,但是周大夫是好心好意,同志你这样说,以后谁还敢做好人好事。所以,这位同志,做人要有良心,不要伤了好人的心。当务之急,是你们尽快把人送到医院去医治。”

    赵警官也算伶牙俐齿,他丝毫不惧吴明勤的胡搅蛮缠。

    围观群众也围了过去看他拿出来的证件,奈何识字的人没有几个,识字的看了嘀咕着说果然是警察啊,看来事情很大呀。不识字的只得凑头看了看那证书上红红的印章,又对着证书的照片比着看看了赵警官的,算是得以确信了,也附和着说看来真的是出大事了。没有看上的,听到别人这样一说,有些掉头就去喊还没有起床的家里人过来一起看“热闹”。

    “送医院,他家这么穷,吃饭都成问题,哪有钱给她看病,屋头还有两个小的,一天到晚张着嘴巴等到吃饭,饿得哇哇哭,他一个残疾人,你们要他怎么办。你们好人做到底,把她带回去,我们是真的没有钱给她治。再说她怎么受的伤,你们警察同志没有调查清楚吗?就这样不明不白把她送回来,那万一是有人害她呢,那真正的坏人抓到没有,抓到了就让坏人赔偿她的医药费赔偿我们的损失,他该拿钱出来给我大嫂治病啊!如果没有抓到,那国家也应该体恤一下我们贫民,再说你们也应该明明白白告知我们事情的来龙去脉吧!”

    吴明勤一听要送人去医院,好像要用他的钱似的,着了急,脸红脖子粗。

    “你这同志怎么这样蛮不讲理!你家嫂子怎么伤的,我会告诉你们,但是当务之急是应该尽快把人送到医院去,减轻嫂子的痛苦,你没有看见她伤势很重吗?况且事情的真相关乎你们的家和嫂子的脸面,这么多群众在这……”

    周大伟急了,他真的没有见过这么蛮不讲理冷血的人,他气极了,这还是一家人吗?人都这样了,不送医院还在这计较得失,虽然他也见过这样的,但是张文贞伤得如此重,亲人还无动于衷斤斤计较让他十分火大,虽然他也见过这样的场景,但是他总是冷静不了,当场就想把知道的事情全部说出来,但是又想到关乎伤者的颜面,又咬牙把话吞了下去。

    “什么关乎我们家的脸面,你把话说清楚,为什么不能当着大家把话说清楚,弄得好像是我们对不起她,是我们吴家让她出去受了伤吗?她走了多久我大哥就到处疯找了她多久,一个残疾人在家要照顾两个小娃儿,还要到处找她担心她,小的那个出生才三天她就不明不白走人了,还是当妈的,这些事情也做得出来。娃儿还算命大,没有死!可怜没有妈的娃儿,生下来一口奶都没有吃过,现在她受伤了就知道回来了,要看病了,我告诉你们,你们就是要逼死这个残疾人!要逼死屋头那两个小的!今天不在院坝里把话说清楚我们不得答应她进门,也让广大的群众都给我们评一下理!”

    吴明勤这分贝提高了几分,其实吵架他很少吵,但是真正蛮横起来,他不得输给吴明合,他的口才和卖惨的能力是吴明合远远不及的。

    这院坝中人声鼎沸,吴明合屋里两个孩子当然也被声音震醒了,开始在屋里扯着喉咙哇啦哇啦哭得很卖力!哭声此起彼伏,像要争个高低。

    大的女孩刚好一岁一个月,因为她出生那天刚好是观音诞日,村里的神婆也是接生婆,就叨唠说观音诞出生的女孩子命不会好到哪儿去,观音命苦,经历了很多磨难,一生孤独,可悲啊。

    吴明合听了十分不高兴,他掏出黄历研究了半天,看到孩子出生的前一天正好是春分,他觉得春季正是一年伊始、万物复苏、阳光明媚的季节,多好啊!什么一生磨难,真的是胡说八道。他气不过还跑到那个接生婆家门前去咒了人家,说人家老了要当孤寡老人,不得好死,把接生婆气得当场发毒誓再也不给村里的孩子接生了。吴明合骂完人回来就给孩子取名启春,希望大女儿,健康、美丽、乐观、生机勃勃、心存阳光。

    小启春哭着翻身从床上爬了起来,小手拽着黑黢黢的蚊帐,砰的一声头朝地摔在床下的泥土地上,脑袋侧边马上起了一个大包,孩子闷闷的停止了哭,几秒后,才吃痛大声哭了出来,可是半天也没有人过来,她只好四肢支撑着地弓着身子慢慢地站了起来,摇摆着小短腿赤着脚颤巍巍地贴着墙出了里屋,睁大眼睛站在门口不知所措地看见院坝里围了几重人,她躲在门口停止了哭声,圆圆的双眼好奇地看着外面。

    吴明合二女儿还不到二十天,她是被自己身上湿哒哒黏糊糊的不舒服感弄醒的,她身上穿的是小启春穿过的小衣服,衣服已经被尿打湿了几遍了,浑身的不舒服让她在床上蹬着腿嘤嘤嘤哭得十分凄惨,她分明听见了外面有人但是却没有人理她,哭得更是卖力了,不过圈上的猪好像受不了她的哭声,嗯哼着和她一唱一和。

    本来吴明合一直以为这二女儿是个男娃,想生下来了再取个绝佳的名字,结果没有让他如意,在张文贞离开前的三天,他还是给小女儿取了名字。

    这女娃长得十分粉嫩可爱,大眼黑溜溜的,吴明关也一直说这孩子长得最像他。这话吴明合听来十分受听,他其实不太满意大女儿启春的长相,特别像张文贞,虽然清秀,但是他觉得孩子像自己才是更完美的。这二女儿虽然是个女娃,但是太像自己,他觉得也算给自己身上增加了非一般的光彩,那就叫加玉吧。

    这样看,吴明合给孩子取名的用心程度上还算合格的父亲,不过要从他照顾孩子上来评价他履职能力,那还真的及格都算不上。

    “听嘛,屋里那两个讨饭的醒了!你们快点说吧,我大哥忙得很,娃儿睁开眼就是要吃要喝,没空在这消磨时间!”

    吴明勤手朝吴明合那破败不堪的屋子指了指,给周大夫和赵警官提醒道。

    “不要!哎……哎哟……哎哟……”

    也许是听见了孩子的哭声,张文贞突然大声叫喊道,她知道这次回来,她做的事情就会被公之于众,但是她没有想到这么快这么多人来围观。

    “先放她下来吧!”

    吴明合伸出了双手想来接住张文贞,他看见了张文贞因痛苦变得狰狞的脸,他的心没来由的一抽一抽的痛,他觉得自己头好像在被什么敲打,跳着滚着痛得厉害!

    “放什么放,没有把事情说清楚,人我们不能接!大哥你怕是疯了,不说清楚,他们从哪儿来到哪儿去……”吴明勤上前拍打着吴明合张开的双手。

    “我就是疯了,我家的事情用得着你来掺和?我自己的婆娘我自己管,不要你们管!你嫌事大你滚!”!不知道是不是头痛让吴明合戾气爆发,还是觉得吴明勤一直絮絮叨叨让自己颜面扫地,吴明合没来由地火冒三丈,他朝着吴明勤狮吼了起来。

    “好好好!我好心当驴肝肺,你就是茅厕里的石头又臭又硬,不知好歹,你看病不要问我借钱,我可没有钱,也别叫我给你照顾娃儿,我可没有那份精力!”

    “你滚!”

    “哼!不是我,你婆娘都没有,不是我,你孤家寡人一个,现在你硬气了,但是我看你是自作孽不可活,活该!”吴明勤扭头就回了自己的屋子,砰的一声把门关上了,还把自家那抱着娃看热闹的婆娘拉了回去。

    其实,吴明勤永远不明白吴明合现在的心理,当吴明合看见张文贞那触目心惊的伤口时,他内心巨大的震撼和错愕,让他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导致了他恶心反胃,但是他看到她那么惨白的脸,被痛得扭曲的五官,她本来光洁的脸在短短十几天饱经风霜,衰老得如同老朽,就一双眼睛充满期望地望着他,那眼神让他心疼。

    毕竟是他同床共枕了两年多的女人啊,他再怎么嫌弃她生不了儿子,但是也算是他的亲人,多少年来的跋扈让他孑然一人、孤单寂寞,是这个女人还跟着他,虽然中间有各种吵闹,各种冷战,各种失望,但是两人都一直没有分开过,一直相伴在左右啊!

    吴明勤当然可以理直气壮的说出那些话来,因为他毕竟是旁人,当然旁观者清,他永远感受不到吴明合对张文贞的担心、烦躁和矛盾,

    吴明勤有的,只是猜测、躲避,他虽然名义上是为了吴明合考虑,其实更多的是为自己考虑。

    “吴明合……呜……呜!”张文贞咧开嘴,从开始隐忍的呻吟变成了嚎啕大哭,身体的痛楚和内心的悔恨交织,她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做那些事情落得如此地步,关键时候,还是这个男人护着自己,她以前为什么就没有看清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