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 她跑了
当天上午，吴明关让自己两个儿子去把蹲在河边抽闷烟的吴明合劝回了自己家里。
她看张文贞一直不理孩子，怎么劝说都无用，把她急得心绞痛。
吴明关回家去拿了白糖过来，并用水壶盛了满壶的开水。到棚子里后，她用粗陶碗兑好了糖水，一勺一勺地喂女婴，也许太饿了，孩子砸吧砸吧就狼吞虎咽吞了下去。
喂完孩子，她才给张文贞也兑了一碗糖水。张文贞闷头接过喝完又继续脸朝里侧躺着身子，根本无视吴明关和女婴的存在。
糖水不抵饿，女婴没多久又饿了，粉红的小脸皱成一团哭得期期艾艾的。
吴明关等不及了，她吸哒着雨靴，摇摆着她矮胖的身子，像个皮球在泥路上滚动着，她要去找吴明合。
“吴明合，娃儿都生下来了，你还能怎么样，难不成你能把她扔了？这毕竟是你们自己身上落下来的肉。儿子以后再生嘛，你看咱们妈，她一口气生了五个女，最后还不是把你们三兄弟给盼来了。
你看你，你……瞪我干啥，我又不是说你会一直生女娃！我就是劝你现在不要着急！你要我帮忙，钱和吃的方面，我这个当姐姐的肯定会尽最大的能力。但是你们俩个发神经不管娃儿，那毕竟是一条命，你们要发神经不要在我这儿发！我招惹你们谁了，供你们吃喝还要受你俩白眼！”
说着，吴明关觉得十分委屈，胸口起伏不定，她觉得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好像只有她在干。
此刻，吴明合和吴明关的两个儿子正在饭桌上正吃着红薯玉米糊糊，桌子上摆着一盘泡豇豆。吴明合听到吴明关说的最后那句不要在我这儿发，本来伸向泡菜碗的筷子顿了下来，他转头看了看旁边的吴明关，见她头发凌乱不堪，身上的衣服不仅粘上了张文贞生产的血还被雨淋湿了大半，裤腿上都是泥巴。
他转过头看向两个侄子，见他俩人也板着脸看着自己。他嘴里轻哼一声，慢悠悠地吃完了饭，用带着泥巴的右手把嘴巴一抹，抬头望了望外面已经亮开的天，径直向停靠在屋檐边的一辆自行车走去，一脚踢了自行车的支架，头也不回的单手推着自行车朝棚子那条道走去。
17岁的大侄子付东全一看他推自己宝贝自行车着了急，放下碗筷马上跟在后面追了上去，大声喊道：“大舅，大舅！你把我自行车推到哪儿去？哎！走慢点，路滑，你别摔倒了！”
“吴明合，吴明合，你继续发神经！那自行车是我家东全最宝贝的东西了！哎！哎！我又没有说啥子，你又毛起瞪我干啥…狗日的…真的不识好人心，为好不得好……东全，你们等到我，等到我！小心车子！东全，东全，你快自己去推自行车，小心被你大舅摔坏了，他那个手怎么能骑自行车。”
吴明关没有想到吴明合对自己家最珍贵的自行车下了手，她顾不上喘气，又继续摆着身子也追了上去。
吴明关就是这样的人，关心你起来掏心掏肺，但是你一旦触碰她的利益，翻脸不认人，什么话难听、剐人心，她就专捡难听的来狠狠刺激你，丝毫不会顾忌你的脸面。
吴明合知道吴明关说得对，只能让张文贞明年再生个儿子了，他就不信他一直生不了儿子。吴明关虽然没有明说他们现在留在这是给她添麻烦，但是他自认为自己是个有骨气的人，什么都明白。
他去棚子里看张文贞还继续侧躺着，女婴在旁边嘤嘤哭着，张文贞像没有听到一般。他才压下去的失望和在吴明关那儿受过的奚落变成怒火冒了起来，他把这些怒火转给了张文贞，朝她吼了起来。
“死母猪，要死了哇，起来走了，还赖在别人家做啥子！”
张文贞像没有听见一样，动也不动。
吴明合见棚子的角落里有一大捆搭棚子用剩的绳子，恶狠狠扯过来就缠上张文贞的身上，连带着穿在张文贞身上的棉大衣，一起结结实实捆了个结实。
张文贞动也不动，任他摆布。
弄好张文贞，吴明合打算把女婴绑在张文贞的身上，他抬手去抱女婴，看见她正张着眼睛在看着他，不哭不闹，安安静静，那眉眼真的和他一模一样，他心不由得一软。
“大舅，大舅，你把大舅娘和小妹绑起干嘛，你们要走了吗？”付东全追上了上来，他特别烦这个大舅，他按压住心里的开心“焦急”地问着吴明合。
“嗯……我们还是回去了，不在这给你妈添乱了。”吴明合头也不抬地答道。说完，他已经把女婴也结结实实地绑在了张文贞身后，他蹲下了身子，拉着绳子打算把张文贞和女婴再一起绑到自己身后。
“要命了，你这断手怎么骑自行车，自己残疾了还要把其他人摔成残疾吗？你要回去喊东全送，你到时候在路上把文贞和娃儿摔伤了，我欠不起命账！”吴明关追得上气不接下气，看见吴明关的所作所为急得吼了起来。她知道吴明合明显在气自己不留他。
“是啊，大舅，你手不方便，还是不要骑自行车，让我送大舅娘和小妹回去，你慢慢在后面走路回来，安全些。”付东全觉得自己的自行车还是自己骑比较放心。哎！他真的受够了吴明关一次次把这个脾气败坏的舅舅迎进门。
吴明合弯着腰想把张文贞捆到身上，奈何张文贞歪着身子不配合，他费了半天劲，还是没有直起身子来，他一把松开绳子，张文贞的头砰的一声磕在木架床上，幸好女婴是在她的侧方，没有压着。吴明合闷声把绳子扔给了付东全，算是同意了付东全的建议。
吴明关见状又赶紧回家从墙缝里、床脚下、石柜里东拼西凑了十元钱，再把家里不怎么下蛋的那只老母亲捉了，装在剪了洞的肥料袋里，提着正要出门，十四岁付南华叫住了她。
“妈，你又把东西给大舅，我们好久都没有吃肉了……我也想吃鸡！”
“南华，等后面吧，你大舅妈生了孩子，需要补一下，妈今天把你大舅大舅妈送走了，回头就把那只大公鸡杀了给你吃，你快把碗洗了上学去。”吴明关边走边回着二儿子，提着鸡迈着短腿急匆匆地走了。
“哼，又骗我！谁不知道那只大公鸡是留给爸爸过年回来吃！”付南华望着吴明关远去的背影，气呼呼地转身去收拾桌子上的碗筷。
这边，付东全把张文贞身上的绳子解了，扶着她坐上了自行车的后座，又把女婴捆在了自己胸前，因路太滑，他慢慢推着自行车走，远远就看着吴明关提着鸡过来，他不动声色苦笑了一下，转头扶紧了自行车，装着云淡风轻地安抚着张文贞，叫她要坐稳了，别摔下来。
“东全，东全，来把这只鸡栓在车上，你大舅他不方便拿着。”吴明关边跑边朝付东全喊道。
“妈，这下雨路滑，这人比东西重要，你让大舅他背回来。我在前面骑车看不到后面，万一路上这鸡掉了怎么办。”付东全最烦吴明关什么都往娘家拿，自己一家却节衣缩食日子过得紧紧巴巴。他没有接过那只鸡，推着张文贞就往前走了。
“你……你怎么不听话呢？”吴明关知道大儿子气她顾吴明合，但是有什么办法，自己不帮他谁帮他。
付东全把自行车推到了大道上，他回过头看向棚子，只见吴明关还往吴明合兜里塞了什么东西，不用说，一定又是钱。
五天后的早上6点，天刚微亮，吴明关挑着粪桶，在院坝里给南瓜藤灌水，她很早就起来了，连挑了几担粪水。
吴明关边哼唱着歌边干着活，突然听见有人在马路上叫自己。
“五娘！五娘！五娘你在家没有？”
她从地里抬起头一看，原来是四姐吴明秀的大女儿曹蓉来了。
“我在的，大姐来了啊！这么早过来啦，肯定没有吃早饭，我家南华正在煮早饭呢。南华！南华！大姐来了，你去拿两个鸡蛋放锅里！一会给大姐弄荷包蛋吃！”
吴明关热情地迎了曹蓉进了屋，脸上堆满了笑。
“五娘、南华，快别去麻烦了！我吃了早饭过来的，五娘，今天过来啊，我就是给你说件事。”
曹蓉靠着吴明关用围裙擦得光亮的条凳坐了下来，一双单眼皮的眼睛皱成了三角形，让她19岁的脸庞看上去十分严肃，但是如果你不细看不会看见她的眼里偷偷跳着雀喜和激动。
“啊！出啥子事了？是不是我家付哲木出什么事情了，天，我全家都靠他吃饭……这可怎么是好……怎么是好！”
“五娘！你先别忙说，你听我说！不是付姑父的事情，是大舅，大舅家出事了。”
“吴明合家出什么事情了，前几天他们在我这生了娃儿，闹脾气要回去，我让东全送了他们回去，还给了他们十块钱，外带着送了一只母鸡。大姐啊，那个狗日的天杀的，又怎么了，一天硬是不得安生，他肯定是不安逸张文贞生了女儿嘛，你看我这个屋头，南华闹到要吃鸡，我都舍不得杀鸡给他吃，送了给他们，他还一天闹！真的是不知好歹哟，那个家迟早要遭他闹垮！大姐，那两口子三天一小闹，五天一大闹，我都习惯了，用得着你一大早跑一趟啊？你娃儿谁帮你看到，你屋头又没有一个可以依靠的婆婆娘，你听我说啊，娃儿小，千万不能离开大人的眼睛，前几天隔壁村大人出去忙农活把娃儿留到家里，回来看到娃儿手被狗咬起吃了半截，你说造孽不嘛！哎呀，不说这些了，你等一下，你这么早过来肯定没有吃饭，我去给你弄荷包蛋。南华，火烧大点！”
“五娘，这次真的是出事了，大舅娘，她……跑了！”曹蓉直接放弃和吴明关继续扯家常，直接给她说来意。曹蓉知道自己说不赢吴明关，因为吴明关的长处就是你说的她不听，她说的停不下来。
“啊，张文贞跑了？”吴明关大吃一惊。
但随即吴明关脑海里浮现出张文贞走路一瘸一拐的样子，她忙朝着曹蓉摆说说道：“不可能的，她一个瘸子能跑到哪儿去，再说她才生了娃儿，她又没有钱！走不远的，肯定你大舅一天给她摆脸色骂她，她在哪家人屋头躲起呢。”
“没有哟，五娘，大舅娘是前天走的，她走的时候有钱，从大舅身上拿的，好像就是十块钱，应该就是你给的那十块钱。我在街上听到别人说，她还把你送的那只老母鸡炖了吃了才走的。大舅那天下地去干活，中午饿了回来，闻到很浓的鸡汤香，揭开锅盖一看，锅里只有一对鸡脚和贴锅底的一勺子鸡汤，大舅到处喊大舅娘都没有人答应，他开始也以为大舅娘是出去走哪儿串门了，结果到了晚上也没有回来。你知道他那个脾气，他发气没有去找大舅娘，觉得她后面会慢慢回来，到了第二天，屋头两个妹妹都哭得十分厉害，他就去村里大舅娘爱去的几户人家里去找，结果都没有找到大舅娘。”
曹蓉高大的个子让她看起来让比同龄人成熟，其实她和大家大多数村妇一样，说起八卦来也是滔滔不绝。她说得好像亲眼看见张文贞逃跑了一样，其实她昨天回娘家经过镇上，碰见了舅舅家的邻居，才知道这个事情，她按捺不住激动，跑来给吴明关说。
在曹蓉心里，她一直觉得比自己只大3岁的张文贞是个很有主见很有性格的女子，她其实很羡慕张文贞敢于挣脱父母的约束，偷偷跑到这儿来结婚生子，即使遇见了吴明合那样脾气败坏的男人。
她觉得自己与张文贞相比，真的是太弱太弱了，听从父母安排，嫁给了那样一个脑袋不太灵光的人。虽然吴明关一直跟她说，女人能当家能有钱用就是顶尖能干的。但是谁知道她的苦闷呢。所以这次她听说张文贞跑了，曹蓉内心是十分激动的，她希望张文贞这次能真正找到自己想要的，永远不要回来了，她在想，自己什么时候能和她一样勇敢就好了。
她看张文贞一直不理孩子，怎么劝说都无用，把她急得心绞痛。
吴明关回家去拿了白糖过来，并用水壶盛了满壶的开水。到棚子里后，她用粗陶碗兑好了糖水，一勺一勺地喂女婴，也许太饿了，孩子砸吧砸吧就狼吞虎咽吞了下去。
喂完孩子，她才给张文贞也兑了一碗糖水。张文贞闷头接过喝完又继续脸朝里侧躺着身子，根本无视吴明关和女婴的存在。
糖水不抵饿，女婴没多久又饿了，粉红的小脸皱成一团哭得期期艾艾的。
吴明关等不及了，她吸哒着雨靴，摇摆着她矮胖的身子，像个皮球在泥路上滚动着，她要去找吴明合。
“吴明合，娃儿都生下来了，你还能怎么样，难不成你能把她扔了？这毕竟是你们自己身上落下来的肉。儿子以后再生嘛，你看咱们妈，她一口气生了五个女，最后还不是把你们三兄弟给盼来了。
你看你，你……瞪我干啥，我又不是说你会一直生女娃！我就是劝你现在不要着急！你要我帮忙，钱和吃的方面，我这个当姐姐的肯定会尽最大的能力。但是你们俩个发神经不管娃儿，那毕竟是一条命，你们要发神经不要在我这儿发！我招惹你们谁了，供你们吃喝还要受你俩白眼！”
说着，吴明关觉得十分委屈，胸口起伏不定，她觉得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好像只有她在干。
此刻，吴明合和吴明关的两个儿子正在饭桌上正吃着红薯玉米糊糊，桌子上摆着一盘泡豇豆。吴明合听到吴明关说的最后那句不要在我这儿发，本来伸向泡菜碗的筷子顿了下来，他转头看了看旁边的吴明关，见她头发凌乱不堪，身上的衣服不仅粘上了张文贞生产的血还被雨淋湿了大半，裤腿上都是泥巴。
他转过头看向两个侄子，见他俩人也板着脸看着自己。他嘴里轻哼一声，慢悠悠地吃完了饭，用带着泥巴的右手把嘴巴一抹，抬头望了望外面已经亮开的天，径直向停靠在屋檐边的一辆自行车走去，一脚踢了自行车的支架，头也不回的单手推着自行车朝棚子那条道走去。
17岁的大侄子付东全一看他推自己宝贝自行车着了急，放下碗筷马上跟在后面追了上去，大声喊道：“大舅，大舅！你把我自行车推到哪儿去？哎！走慢点，路滑，你别摔倒了！”
“吴明合，吴明合，你继续发神经！那自行车是我家东全最宝贝的东西了！哎！哎！我又没有说啥子，你又毛起瞪我干啥…狗日的…真的不识好人心，为好不得好……东全，你们等到我，等到我！小心车子！东全，东全，你快自己去推自行车，小心被你大舅摔坏了，他那个手怎么能骑自行车。”
吴明关没有想到吴明合对自己家最珍贵的自行车下了手，她顾不上喘气，又继续摆着身子也追了上去。
吴明关就是这样的人，关心你起来掏心掏肺，但是你一旦触碰她的利益，翻脸不认人，什么话难听、剐人心，她就专捡难听的来狠狠刺激你，丝毫不会顾忌你的脸面。
吴明合知道吴明关说得对，只能让张文贞明年再生个儿子了，他就不信他一直生不了儿子。吴明关虽然没有明说他们现在留在这是给她添麻烦，但是他自认为自己是个有骨气的人，什么都明白。
他去棚子里看张文贞还继续侧躺着，女婴在旁边嘤嘤哭着，张文贞像没有听到一般。他才压下去的失望和在吴明关那儿受过的奚落变成怒火冒了起来，他把这些怒火转给了张文贞，朝她吼了起来。
“死母猪，要死了哇，起来走了，还赖在别人家做啥子！”
张文贞像没有听见一样，动也不动。
吴明合见棚子的角落里有一大捆搭棚子用剩的绳子，恶狠狠扯过来就缠上张文贞的身上，连带着穿在张文贞身上的棉大衣，一起结结实实捆了个结实。
张文贞动也不动，任他摆布。
弄好张文贞，吴明合打算把女婴绑在张文贞的身上，他抬手去抱女婴，看见她正张着眼睛在看着他，不哭不闹，安安静静，那眉眼真的和他一模一样，他心不由得一软。
“大舅，大舅，你把大舅娘和小妹绑起干嘛，你们要走了吗？”付东全追上了上来，他特别烦这个大舅，他按压住心里的开心“焦急”地问着吴明合。
“嗯……我们还是回去了，不在这给你妈添乱了。”吴明合头也不抬地答道。说完，他已经把女婴也结结实实地绑在了张文贞身后，他蹲下了身子，拉着绳子打算把张文贞和女婴再一起绑到自己身后。
“要命了，你这断手怎么骑自行车，自己残疾了还要把其他人摔成残疾吗？你要回去喊东全送，你到时候在路上把文贞和娃儿摔伤了，我欠不起命账！”吴明关追得上气不接下气，看见吴明关的所作所为急得吼了起来。她知道吴明合明显在气自己不留他。
“是啊，大舅，你手不方便，还是不要骑自行车，让我送大舅娘和小妹回去，你慢慢在后面走路回来，安全些。”付东全觉得自己的自行车还是自己骑比较放心。哎！他真的受够了吴明关一次次把这个脾气败坏的舅舅迎进门。
吴明合弯着腰想把张文贞捆到身上，奈何张文贞歪着身子不配合，他费了半天劲，还是没有直起身子来，他一把松开绳子，张文贞的头砰的一声磕在木架床上，幸好女婴是在她的侧方，没有压着。吴明合闷声把绳子扔给了付东全，算是同意了付东全的建议。
吴明关见状又赶紧回家从墙缝里、床脚下、石柜里东拼西凑了十元钱，再把家里不怎么下蛋的那只老母亲捉了，装在剪了洞的肥料袋里，提着正要出门，十四岁付南华叫住了她。
“妈，你又把东西给大舅，我们好久都没有吃肉了……我也想吃鸡！”
“南华，等后面吧，你大舅妈生了孩子，需要补一下，妈今天把你大舅大舅妈送走了，回头就把那只大公鸡杀了给你吃，你快把碗洗了上学去。”吴明关边走边回着二儿子，提着鸡迈着短腿急匆匆地走了。
“哼，又骗我！谁不知道那只大公鸡是留给爸爸过年回来吃！”付南华望着吴明关远去的背影，气呼呼地转身去收拾桌子上的碗筷。
这边，付东全把张文贞身上的绳子解了，扶着她坐上了自行车的后座，又把女婴捆在了自己胸前，因路太滑，他慢慢推着自行车走，远远就看着吴明关提着鸡过来，他不动声色苦笑了一下，转头扶紧了自行车，装着云淡风轻地安抚着张文贞，叫她要坐稳了，别摔下来。
“东全，东全，来把这只鸡栓在车上，你大舅他不方便拿着。”吴明关边跑边朝付东全喊道。
“妈，这下雨路滑，这人比东西重要，你让大舅他背回来。我在前面骑车看不到后面，万一路上这鸡掉了怎么办。”付东全最烦吴明关什么都往娘家拿，自己一家却节衣缩食日子过得紧紧巴巴。他没有接过那只鸡，推着张文贞就往前走了。
“你……你怎么不听话呢？”吴明关知道大儿子气她顾吴明合，但是有什么办法，自己不帮他谁帮他。
付东全把自行车推到了大道上，他回过头看向棚子，只见吴明关还往吴明合兜里塞了什么东西，不用说，一定又是钱。
五天后的早上6点，天刚微亮，吴明关挑着粪桶，在院坝里给南瓜藤灌水，她很早就起来了，连挑了几担粪水。
吴明关边哼唱着歌边干着活，突然听见有人在马路上叫自己。
“五娘！五娘！五娘你在家没有？”
她从地里抬起头一看，原来是四姐吴明秀的大女儿曹蓉来了。
“我在的，大姐来了啊！这么早过来啦，肯定没有吃早饭，我家南华正在煮早饭呢。南华！南华！大姐来了，你去拿两个鸡蛋放锅里！一会给大姐弄荷包蛋吃！”
吴明关热情地迎了曹蓉进了屋，脸上堆满了笑。
“五娘、南华，快别去麻烦了！我吃了早饭过来的，五娘，今天过来啊，我就是给你说件事。”
曹蓉靠着吴明关用围裙擦得光亮的条凳坐了下来，一双单眼皮的眼睛皱成了三角形，让她19岁的脸庞看上去十分严肃，但是如果你不细看不会看见她的眼里偷偷跳着雀喜和激动。
“啊！出啥子事了？是不是我家付哲木出什么事情了，天，我全家都靠他吃饭……这可怎么是好……怎么是好！”
“五娘！你先别忙说，你听我说！不是付姑父的事情，是大舅，大舅家出事了。”
“吴明合家出什么事情了，前几天他们在我这生了娃儿，闹脾气要回去，我让东全送了他们回去，还给了他们十块钱，外带着送了一只母鸡。大姐啊，那个狗日的天杀的，又怎么了，一天硬是不得安生，他肯定是不安逸张文贞生了女儿嘛，你看我这个屋头，南华闹到要吃鸡，我都舍不得杀鸡给他吃，送了给他们，他还一天闹！真的是不知好歹哟，那个家迟早要遭他闹垮！大姐，那两口子三天一小闹，五天一大闹，我都习惯了，用得着你一大早跑一趟啊？你娃儿谁帮你看到，你屋头又没有一个可以依靠的婆婆娘，你听我说啊，娃儿小，千万不能离开大人的眼睛，前几天隔壁村大人出去忙农活把娃儿留到家里，回来看到娃儿手被狗咬起吃了半截，你说造孽不嘛！哎呀，不说这些了，你等一下，你这么早过来肯定没有吃饭，我去给你弄荷包蛋。南华，火烧大点！”
“五娘，这次真的是出事了，大舅娘，她……跑了！”曹蓉直接放弃和吴明关继续扯家常，直接给她说来意。曹蓉知道自己说不赢吴明关，因为吴明关的长处就是你说的她不听，她说的停不下来。
“啊，张文贞跑了？”吴明关大吃一惊。
但随即吴明关脑海里浮现出张文贞走路一瘸一拐的样子，她忙朝着曹蓉摆说说道：“不可能的，她一个瘸子能跑到哪儿去，再说她才生了娃儿，她又没有钱！走不远的，肯定你大舅一天给她摆脸色骂她，她在哪家人屋头躲起呢。”
“没有哟，五娘，大舅娘是前天走的，她走的时候有钱，从大舅身上拿的，好像就是十块钱，应该就是你给的那十块钱。我在街上听到别人说，她还把你送的那只老母鸡炖了吃了才走的。大舅那天下地去干活，中午饿了回来，闻到很浓的鸡汤香，揭开锅盖一看，锅里只有一对鸡脚和贴锅底的一勺子鸡汤，大舅到处喊大舅娘都没有人答应，他开始也以为大舅娘是出去走哪儿串门了，结果到了晚上也没有回来。你知道他那个脾气，他发气没有去找大舅娘，觉得她后面会慢慢回来，到了第二天，屋头两个妹妹都哭得十分厉害，他就去村里大舅娘爱去的几户人家里去找，结果都没有找到大舅娘。”
曹蓉高大的个子让她看起来让比同龄人成熟，其实她和大家大多数村妇一样，说起八卦来也是滔滔不绝。她说得好像亲眼看见张文贞逃跑了一样，其实她昨天回娘家经过镇上，碰见了舅舅家的邻居，才知道这个事情，她按捺不住激动，跑来给吴明关说。
在曹蓉心里，她一直觉得比自己只大3岁的张文贞是个很有主见很有性格的女子，她其实很羡慕张文贞敢于挣脱父母的约束，偷偷跑到这儿来结婚生子，即使遇见了吴明合那样脾气败坏的男人。
她觉得自己与张文贞相比，真的是太弱太弱了，听从父母安排，嫁给了那样一个脑袋不太灵光的人。虽然吴明关一直跟她说，女人能当家能有钱用就是顶尖能干的。但是谁知道她的苦闷呢。所以这次她听说张文贞跑了，曹蓉内心是十分激动的，她希望张文贞这次能真正找到自己想要的，永远不要回来了，她在想，自己什么时候能和她一样勇敢就好了。
转码声明：以上内容基于搜索引擎转码技术对网站内容进行转码阅读，自身不保存任何数据，请您支持正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