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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我要的是你掐着他喉咙回去

    伙计们纷纷摇头,其中一个回:“一路上什么人都没遇着,到地方放下酒便走了。”

    白堕又往门口看了看,估摸着可能是自己想多了,便回身命伙计们收拾收拾关门。

    等他带着一众人回到宅子的时候,温慎正和陆云开相对而座,气氛极僵。

    白堕左右看看,打圆场:“您二位又吵起来了?”

    “温掌柜品质高洁,如菊似兰,哪屑和我这种人吵啊。”陆云开阴阳怪气的,眼神透过镜片,竟然满是瞧不起的味道。

    看来是闹大了,白堕心里咯噔一声,安抚说:“先生,这话我最后提点你一句,说树大好乘凉,要和人家搭伙是咱们,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儿,怎么还过不去了?”

    陆云开被他问了,只拧眉看了他一眼,竟起身就走,走到门边上,又顿住脚,讽道:“那也要看人家愿不愿意给咱们乘!”

    “先生!”白堕追上他,“等咱们自己的事做成了,定然不必再乘谁的凉……”

    他还没劝完,一直兀自饮茶的温慎突然放下茶杯,冷声插嘴:“不过是帮他重回林家,陆先生若是做不了,我出手便是了。”

    “敢问温掌柜说大话不怕闪了舌头吗?”陆云开的气顶上来,反而不想走了,他折身,“没点资本,没点名头,就这样回去,你是想看我老大被他二哥排挤,被他二哥打压,被他二哥再打死一次吗?”

    温慎的声音也随着高了起来:“扬威立腕有的是方法,没必要把剑沽扯到黑市里去。如果那么做,我和他林止月又有什么区别!”

    “是,你惜身,你瞧不起这个行当,”陆云开落指在桌子上狠敲了几下,“我就问你,不用剑沽,你拿什么把御泉贡从黑市里挤走?”

    白堕一听原来是因为这个,忙去拉陆云开,结果话还没出口,陆云开就横他:“别吃里扒外!”

    “我知道先生是要断二哥财路,”白堕好言解释:“你之前接触地头蛇万亨,透露消息让他囤东西,不就是为了让黑市的其他人闻风而动,手上没有闲钱倒腾酒么。这是个好法子啊,怎么又打起剑沽的主意了?”

    “那是其一,剑沽是其二,”陆云开的火气稍稍消下去了些,“你得明白,总有人是难随大流的。我为什么要让你们尽快做响剑沽,为得不就是有个可替换的吗?”

    但是这么做不太地道啊。

    以陆云开的行事风格,大约不会想明此节,是以白堕有些歉疚地看了温慎一眼。

    而温四少爷只是稳坐在椅子上,无甚表情。

    白堕无法,复又将视线移回来,“先生,人活一世,谁还没几个够意思的朋友呢,如果他们有心偏袒我二哥,就算剑沽下场也未必有用。再说了,”他走到近前,在陆云开的手臂上拍了拍,“他们毕竟人少,想来对全局影响也不大。”

    陆云开方才压下的火气瞬间又燃了起来:“不大?你比我更清楚这里是哪,你比我更清楚你二哥的为人!我要的是他生意惨淡吗?不是,我要的是他一坛酒都卖不出去,一两银子都收不回来!我要的是你掐着他喉咙回去!”

    他说得极狠,满目怒气。

    白堕却没半点退却:“我知道先生自觉此地不比黔阳,没了付绍桐和你手底下的兄弟,难免不安,但我也没有先生想得那般不成事,你不必过于忧心。”

    对面人的心思被点破了,人反倒静了下来,“我总得对起付爷的托付啊。”他说得真心实心,这么多天来思虑都化在了这一句话里。

    白堕拉着他坐下,“我懂,可是先生既然与我一道出来,总要站在我的底线之前。泰永德的招牌对温家至关重要,我们哪能拿朋友的情分,去要挟人家往泥塘里走呢。”

    他用一种哄人的语气劝着,希望陆云开能明白这个道理,哪怕就算不明白,也能暂时按着自己说的去做,然而陆云开却只是沉默着。

    屋里静了一会儿,反倒是温慎先开口了:“也不是不可以。”

    “四哥!”白堕蓦地回身,制止说:“着实没必要……”

    温慎眸色轻动,将他的声音压下去,“这件事情我不便出面,陆先生若有意,可以打着我的名头去谈,只要和那些人接触上,林止月必然会得到消息,他们之间的信任破裂,剑沽也不必真的卖到黑市上去。”

    这倒是个法子,白堕回头去看陆云开的意思,不成想陆云开却笑了起来,意味不明。

    温慎眉头微蹙,“又哪里不妥?”其中的不耐烦毫不掩饰。

    “我也是越活越回去了,”陆云开回得坦然,“这么简单的道理还要你来提点。”他拱了拱手,态度虽然敷衍,但多少是个意思:“多谢。”

    温慎没有接话。

    白堕之前从未想过这两人会有如此龃龉,既然几番周旋无果,索性先按下不提,只交代陆云开:“此事需要时日,先生得空,帮我去探探林宅的情况。”

    陆云开:“我派小策混进去了。”

    “动作这么快?”白堕一脸不可置信,“小策的口音怕是会引起怀疑吧?”

    “我让他扮了哑巴。”陆云开用眼神示意他不用担心,“你们只管把面上的事做好,背地里的事情我会安排。”说着,他意有所指地敲打温慎,“现在大家站在一条道上,配合还在其次,首要的是得互相信任,不要总觉得别人会害你。”

    又来了……

    白堕忙拦下他的话:“你少说两句,四哥什么时候不信任咱们了。”

    “对他,我还真就是不大信得过。”温慎冷冷地斜了陆云开一眼,“陆先生的计谋深,以后再布什么局的时候,最好提前告知一声,免得我这边配合不了。”

    两人眼看又呛起来,白堕烦得要死,干脆拽着陆云开出了门。

    虽然陆云开对温慎不是很待见,但温慎谈生意的本事却让所有人瞠目。次日铺子一开,立马有酒楼的掌柜笑脸迎着来定酒。

    初到北平,生意便顺成这个样子,简直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双方签着约书,白堕在旁边瞧了一会儿,没太大兴趣,便出门溜达出去了。哪成想等他叼着个包子回来的时候,门里竟然已经闹了起来。

    七八个人吵嚷着,声音直冲房顶,泰永德的伙计们拦在前面,双方连胳膊都架了起来,眼看着就要动手。

    白小爷想都没想,甩手一张板凳砸到地中,“有事儿冲我来!”

    所有人回头,竟当真冲他来了,“找的就是你!”

    “还以为你跑路了呢!把我家的钱还回来了!”

    就在这些人还有几步冲到跟前时,一直冷眼旁观的陆云开突然长臂一拦,把白堕护在身后,“各位,事情的来龙去脉我已经听明白了,但一切都是你们空口白牙。如何才能证明,这钱给了,酒却没送到?”

    “您这就是要耍赖了!”对面其中一人出声,“东西没给,还问我要凭证?我看你像个凭证!”

    白堕认得这人,正是昨天前来取酒,行色匆匆的那位。他问:“您不是出门左拐第七家吗?”

    “嘿,你认得就行,”那人转头对上白堕,“我昨个儿怎么说的,二十五坛,掌柜的自会结钱,可你们呢?就给我送了五坛!我家掌柜的那时正忙,也没去查看,转眼又把钱给了你们,如今你们又不想认了?”

    白堕略一思量,便明白了个大概,忙赔起不是:“真是对不住,怕是把您和昨天一同来的那家送错了。这不是什么大事,我再补上二十坛给您送去,您消消火。”

    陆云开还想说话,白堕拦下他,吩咐店里的伙计,“备酒。”

    那些伙计却极不情愿:“大师傅,我们没送错,那酒是给了他们的,他们摆明了就是讹人!”

    白堕的眼神在两伙人之间转了转,“我白堕不是能吃下哑巴亏的人,今天这酒您拿走,凭的是我信治久街上做生意的,没有杀鸡取卵的人。但您若当真诓我,明日被打上门的,便是您家的铺子。”

    那人眉目迟疑片刻,便欲张口,对面的白堕心中有数,扬手一拳就打了上去,“哪里还用等到明日,我做实了这件事,今天就非得收拾了你!”

    泰永德的伙计们一见大师傅动了手,毫不犹豫抄起家伙就上,很快便将那七八个人按在了地上。

    “叫你欺负我们外乡人!”有伙计耀武扬威起来:“这回撞到铁板上了吧!”

    地上的人已经挂了彩,口气却硬:“好,好啊,你们收了钱,不给酒,最好你们有本事别让我出了这个门,不然我一定让左邻右舍给评评理,看你们在治久街还站不站得住!”

    伙计呵道:“我们身正不怕影子歪!”

    那人:“你不怕,你看你们东家回来怕不怕!”

    温慎大约是在签了约书之后又出去忙了,伙计们不知轻重,但白堕却明白这里面的弯绕。

    做生意,口碑是由信任搭起来的,偏偏信任这东西说破说破,根本不需要证据。谣言跟风似的,满大街地吹,得见几人求证过?

    想着他便俯身蹲下去,半眯起眼睛,“不用你去找,我去。我正要当街坊邻里的面,让所有人知道知道,你这顿打,挨得不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