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末世第二十八天
这是我在末世的第二十八天
月如故神情不变，有条不紊地将袋子打包好绑在身后，林苑催促第三遍才跟着他离开实验室。
“走这边，这里有一道安全门，我们可以从这里下去。”林苑一只手举着火把，一只手扯着身上的窗帘，月如故没有犹豫，跟着他进入安全门。
楼梯间只有两人的脚步声和踩爆毒蝽的声音，林苑虽然是个年轻男人，但长时间饥饿，使他的身体素质变得很差，每走几步，他就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因为林苑跟不上，两人走走歇歇，幸好那些人并没有追下来，到达四楼，月如故走进一间办公室，观察了一下窗外的情况，暴雨还在继续，水位已经快涨到四楼了，她打开玻璃窗，从防水袋里掏出一捆绳子，在窗棱上绑定后，月如故爬上窗台，拽着绳子就要跳下去。
“等等，我没看到你的冲锋舟啊，你确定真的在下面吗？”
月如故点头，“当然，你整理一下你身上的东西，免得挂在窗台上下不来，我先下去。”
说完，月如故已经慢慢滑了下去，快要触碰到水面时，月如故抬头一看，没发现林苑的身影，把冲锋舟放出来，稳稳踩上去后，才把背后的防水袋卸下。
“快下来。”
“我有点恐高，我摔下去怎么办？你会救我吗？我不会游泳啊。”
月如故……
“摔不死，别墨迹了，五秒钟，你再不下来我就走了。”
林苑吓得赶紧爬上窗台，“别走，我马上跳。”
他视死如归一般拽着绳子，往下看了一眼，看到冲锋舟还来不及高兴，就被又脏又深的积水吓得缩了回去。
“五，四，三……”月如故直接倒计时，林苑看她这么狠心，也顾不得害怕，眼睛一闭，直接滑了下来，月如故在紧要关头拽着他的一只脚将他丢到冲锋舟上，直接开启发动机，冲锋舟像离弦的箭一样冲了出去。
而此时的大楼内，秦阳带着一行人来到实验室，却没有看到任何人。
“肖主管，我说的都是真的，有一个女贼来我们公司偷药，林苑为了离开，就带她到实验室，把保险柜里的特效药都偷走了。”
“那个女贼没有同伙？”
秦阳摇头，“没发现她的同伙，她说她有冲锋舟，她一个人来的。”
肖海阴测测地盯着秦阳，“那你怎么没和他们一起走，而是把这件事告诉我们？是不是他们还有同伙过来，留你在这里当卧底？秦阳，我早就说过，现在只有公司大楼是最安全的，这里有吃的，楼很高，不会淹到顶楼，出去就是找死，林苑会这么轻易跟着一个陌生女人走？他可是出了名的难相处，不会这是你和林苑的圈套吧？根本就没有所谓的女贼。”
秦阳又委屈又愤怒，“我说的都是真的，我不和他们走，是因为我不相信那個女人，而且他们这种行为是违法的，我怎么可能和他们同流合污，肖主管，我说的都是真的，等救援队来了，我们可以报警，让警察去抓林苑和那个女人。”
报警？恐怕外面早就乱了，抓个屁。
而此时的月如故和林苑已经快到达景山公寓了，月如故回头看了眼摇晃火把驱赶毒蝽的林苑，将袖口的匕首收了起来，重活一世，她怎么可能那么轻易相信一个陌生人，一开始承诺带他一起离开，不过是想利用他得到那些药，直到秦阳不见了，林苑第一反应是让她快跑，月如故还觉得有些意外，再到后面，他请求月如故替他回去看他养的猫，月如故才真正想带他离开。
“还没有请教你的名字呢，听你声音，你应该很年轻，出来找药是家里人生病了吗？伱不害怕吗，你看那边，是不是飘着一具尸体？”
月如故看了一眼，心里毫无波澜。
“萍水相逢，不必知道名字，至于尸体，在你们公司大楼就见过不少了，有什么好怕的。”
林苑干巴巴地笑了笑，“也是。”
到达景山公寓，看着熟悉的小区变成这副模样，林苑叹了口气。
“我还以为我不会有活着回到这里的一天了，谢谢你，不知名的女侠。”
月如故重新定义了女侠二字，她明明是土匪和盗贼啊。
“这个药，分你五盒，说不定能拿来换物资。”
月如故难得发了一次善心，林苑也没有矫情，将药接过后塞进怀里，从四楼楼道口的小窗爬了进去，看到他安全落地，月如故准备启程回家。
“注意安全。”林苑的声音被暴雨阻隔，可月如故还是听到了，她抬起手敷衍地挥了两下，再一次消失在黑夜中。
快要回到幸福小区，旁边突然窜出两艘冲锋舟，他们手里拿着长刀，左右夹击准备偷袭月如故，月如故反应很快，在他们冲过来时，就拿出两支弩，左右开工迅速反击，那些人还没有近身，就全部葬身水里。
月如故看着水面，最后一人没有被弩箭射死，想反扑时被她一刀扎入心脏，护目镜被喷了鲜血，隔着防护服，她都能闻到血的腥味。
她杀人了，前世今生第一次杀人，没有特别的感觉，只觉得心里有种东西破土而出了，她抬起手擦掉护目镜上的鲜血，环顾四周，没有发现任何不妥，将他们身上的弩箭拔下来，这东西可不便宜，不能浪费，冲锋舟上的东西也被月如故收了过来。
猎杀时刻
至于这两艘充满血腥味的冲锋舟，月如故没有嫌脏，直接收进了空间。
回到D栋，月如故提着东西上楼，她的防护服上还有一些没被暴雨冲刷干净的血迹，701打开门，看到月如故，惊讶极了。
“小月，你回来了？”这语气，这表情，好像认定她会死在外面一样。
昨晚出去时，好几家人都看到了，看来，一天两夜而已，这些人已经认定她死在外面了。
月如故没理她，继续上楼，回到家门口，看着门锁处被刀斧砍过的痕迹，月如故冷冷一笑。
看来她活着回来，要让一些人失望了。
来回四趟才把东西全部搬回家，这一晚，D栋所有人都知道月如故不仅满载而归，身上还染了血。
第二天中午，月如故被一阵敲门声吵醒，看到门外的李警官，月如故眸光一暗。
“你昨晚遇到劫匪了？”
月如故沉默了几秒，才点了点头。
“我没有其他意思，遇到劫匪反击回去，这是自我保护，更何况今时不同往日，我只是想提醒你，还是小心一些，旁边C栋被入室抢劫，好多人都没了，那些劫匪手段狠毒，你暂时别出门了。”
月如故看向李警官，这种时候，他还特意来提醒她，这让月如故很意外。
月如故从不欠人情，回屋拿了一袋东西递给李警官，套在外面的塑料袋上还沾着血，这是昨晚从那些劫匪的冲锋舟上拿回来的战利品，李警官接过去打开一看，里面居然有两颗大白菜。
“你不用给我这个，我提醒你并不是图这个。”
“我知道，你就当有来有往。”
李警官有些想笑，有来有往是这个意思吗？
“好，我收了，外面情况怎么样？”
“大街小巷的积水里都有很多尸体，毒蝽很多，水位上涨很快，还有。”月如故顿了一下，继续道，“趁这段时间多囤一些货吧，暴雨不停，要是水库也决堤了呢？”
月如故点到即止，李警官脸色一变，想到水库决堤，眼神都茫然惊恐了起来。
他又叮嘱月如故几句，就举着火把回了楼上，看他慌忙的背影，月如故叹了口气。
人在自然面前，真是渺小极了。
可人类的韧性又是很强大的，天灾接踵而至，总有人顽强且努力地活着。
月如故回屋后把昨晚的战利品整理了一遍，这才发现东西还真不少，整理好后全部收进空间，这一趟出去收获颇丰，月如故很是满意。
把午饭解决后，月如故拉开窗帘，观察着外面的情况，看到小区水面漂浮的尸体，月如故皱了皱眉头，这些劫匪真的只是普通的劫匪吗？
下午，李警官和几个邻居在四楼又装了一道安全门，期间，月如故出门清理门上的东西，意外听到楼下有几个人在议论她。
“她一個小姑娘，居然出去了一天两夜，还带了物资回来，手段不简单。”
“谁知道啊，不过她胆子可真大，昨晚我看到她回来时身上穿的防护服上都是血，我跟你们说，她可能也去抢劫了。”
“我就说她不是好人，凡是和她借住的，哪一个成功了，任武还被她砍了一只手，真残暴。”
“她要是死在外面就好了，昨天早上任家用斧子砍，都没有砍坏那道门，质量真好啊，她那房子看着就很安全。”
“她要是死了，我们找谁看病？别说了，免得被人听到。”
下午，蒋媛上来了一趟，她冻感冒了，情况有些严重，幸好之前去大顺商场采购时她买了不少药。
“月如故，还好你安全回来了，你怎么出去了那么久啊，大家都在说你回不来了，任家人为了泄恨，就用刀和斧子劈你的门，还好门没有损坏。”
月如故看她有气无力的样子，劝她先回家休息。
“我没事，我主要是来和你说一声，前晚有劫匪来小区抢劫，他们还放话，今晚还要过来，伱今天不要出门了，不对，这几天都不要出去了，我跟你说，旁边那栋死了很多人，男的被杀，女的……”蒋媛说着说着，情绪突然就奔溃了。
“怎么会变成这样啊，月如故，我们还有救吗？我好害怕，我好怕死，上面是不是不管我们了？”
谁不怕死呢？
“蒋媛，如果那些人来了，那就反击回去，不要害怕，想想你的家人，你只有活着，才能保护他们。”
至于上面，不可能不管，要么管不过来，要么就是要处理更重要的事情，比如，物资转移，基地建设。
蒋媛愣愣地看着月如故，“我不敢。”
“很正常，我们出生在文明时代，接受正常教育，连杀鱼杀鸡都不敢，更何况对那些恶魔进行反击。可你害怕，他们不会对你心慈手软，你如果死了，你觉得，你的爷爷奶奶，父母，又活得下去吗？”
蒋媛的眼神逐渐坚定起来，她是学法律的，她崇尚法律，但是她不是傻子，她知道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月如故，我明白了。”
月如故点头，“好了，回去睡一觉，养足精神备战。”
蒋媛回去后，月如故看着自家的门，回屋后拿出十多种药材，又搭配了一锅毒药。
毒蝽的尸水不就是很好的毒药吗？
熬煮了三个小时，月如故给李警官家和蒋媛家送了一些，剩下的全倒进喷壶里面。
夜幕降临，整个小区陷入诡异的寂静当中，月如故穿戴整齐站在窗户前，拿出望远镜看着楼下。
十一点，外面一片宁静，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今晚的暴雨里还夹杂着冰雹，落在玻璃上的响声让人心发慌。
月如故却没有放下警惕，十二点，一滴水花砸在玻璃上，月如故听到响声，心顿时沉了下来，他们来了，来的人还不少。
月如故听到一声尖叫，前面那栋楼阳台上的玻璃被他们砸碎，那些人肆无忌惮地大笑着，月如故的手在发抖，手腕处的青筋暴起。
她听到楼下安全门被摇晃的声音，他们除了刀，还带着斧头和锯子。
很久很久以前，月如故的梦想，就是当一个像父母那样优秀的医生，拿起刀，只为救人。
而今天，她为了保护自己，拿起的这把刀，是为杀人，杀那些丧失人性的恶魔。
杀掉他们，自己才能活。
月如故一遍一遍告诉自己，这是为民除害，不用害怕，不要手软，不要犹豫。
“哐当”一声巨响，四楼的安全门被拆掉了，他们狞笑的声音传遍整栋楼，斧头砍在门上，像催命符一样，折磨着每一个人。
“求求你们，放过我们吧，我家里什么都没有，不要杀我们，不要杀我们。”
“这袋米不是东西吗？不诚实的老东西，今晚拿你们家当开胃菜，哥几个，男的杀了，女的，嘿嘿……全部带走。”
“不要，求你们放过我们。”
“放过？哈哈，成全你。”一刀下去，老人瞪着眼睛死不瞑目。
一个膀大腰圆的大汉拖着年轻的妇人进了卧室，其他人淫笑着，开始扫荡房间里的物资。
凄厉的尖叫声从四楼传到十楼，月如故闭着眼睛，手却按在门把上，她像一只蓄势待发的狮子，只等一个最合适的时机。
“不要杀我，我知道谁家里有吃的，我可以告诉你们。”
一双脏臭的手捏着润月的脖子，把她提了起来，男人的目光肆无忌惮在她身上游走，发出邪恶的大笑。
“是吗？我现在不想找吃的，我对你更感兴趣。”
润月吓得一直在抖，脖子被掐住，她脸色涨红眼睛翻白。
“我有病，我有艾滋病，不过这栋楼有干净好看的，902有一个，她家里除了她都是老人，01有一个，她是个孤儿，曾经还是西市的高考状元，她家里有很多食物，我看到她带了很多东西回来，她们长得都比我好看，我可以带你上去，我真的有病，大哥，饶我一命，求你。”
“贱人，还想耍花招。”一巴掌打在润月脸上，她脸一偏，吐出一口血水，两颗牙齿被打到脱落。
润月脑袋又晕又疼，男人撕开她的衣服，一把刀子贴在她的脖子上，看着飞进来的毒蝽，润月浑身都在颤抖。
“不想死就老实一点。”
“大哥，我真的有病，病例就在柜子里，你不信可以去看，我不骗你。”
润月的父亲和弟弟已经被割喉，母亲在另一个房间嚎叫，她的手一直在抖，拼命让自己冷静下来。
男人拉开柜子，看到里面有一张病例，但上面都是专业术语，男人虽然看不懂，但是没有再怀疑润月。
看着润月清秀的小脸，他骂了句脏话，毫不犹豫将刀子划过润月的脖子。
“这么快？”外面的同伴看到男人出来，不怀好意地笑了笑。
“快個屁，有病的烂人。”
随后，他看了眼还在惨叫的房间，指了指上面，“听说这栋楼还有两个年轻漂亮的。”
九楼，蒋媛家的门被斧头劈开踢开，爷爷奶奶被关在房间里，她和父母拿着菜刀迎战这些掠夺者，蒋媛想起月如故的话，只有活着，才能更好的保护家人。她拿着刀的手坚定无比，在这一刻，她清醒的知道，这个世界变了，她也变了。
“果然有个年轻的，老四，先弄死这两个老东西，这个妞带回去慢慢玩。”
蒋父挡在蒋媛和蒋母面前，听到劫匪的话，他举起刀就要冲过去，却被对方的长刀砍下一只手臂，随后又一刀插进肚子里。
蒋媛目眦欲裂，看父母接连被杀，她的反击在几个强悍的男人面前成了笑话，就在这时，她想到月如故给她的东西，拿过桌子上的玻璃瓶子，对准前面那人的脸泼了出去。
应该把邻居组织起来的
一声惨叫响起，被泼到的人身上很快灼痛腐烂，蒋媛见状，再一次泼向另一个人，虽然反应迅速，可那人还是被泼到脸上，很快，整张脸瞬间腐烂脱落。
怪不得月如故说这个东西是保命用的，但是量不多，必须一招击杀，蒋媛手准一般，没能泼中他们的颈部和心口。
听着两人的惨叫声，蒋媛看向一旁的父母，她举起刀，一刀一刀挥向这两个劫匪，直到他们毫无生息，蒋媛才回过神，忍着心痛把父母移到另一个房间，捡起他们的长刀便离开了902。
月如故在门口传来脚步声时就迅速打开房门射出第一支弩箭，她的弩箭还抹了毒药，她已经听不到那些哭喊声和惨叫声，她像得了失心疯一般，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杀掉这些人，全部杀掉。
李警官和她配合得很完美，十楼，十一楼，十二楼皆无人损伤，D栋的劫匪全部绞杀，可D栋的居民也死了不少。
两人开着冲锋舟来到前面的E栋，看着眼前的一幕幕惨状，李警官差点没站稳，他握着军刀的手都在发抖，月如故早已经见识过末世的残忍，她没有时间愤怒，一支弩箭射出，提着刀冲过来的劫匪心口正中一箭，从楼梯上滚落了下来。
劫匪一行共有十八人，他们分成三队进入三栋居民楼杀戮和抢劫，月如故和李警官全部清理完这些劫匪，已经是两个小时以后了。
月如故的防护服已经破烂不堪，血浸湿了里面的冲锋衣，她有弓弩防身，所以没有受伤。
李警官背部，腰部，小腹，小腿都有刀伤，回到D栋，他已经奄奄一息，伤口处还在流血，他嘴里喊着女儿的名字，大口大口的鲜血吐了出来，月如故把他拖到十二楼，才发现D栋所有幸存者都挤在这里。
他们看向月如故的目光没有感激，只有畏惧，看到半死不活的李警官，他们吓得往后退。
月如故在七楼找到蒋媛，她浑身都是血，手里拿着刀，对着身下的劫匪挥舞着，月如故把她拽了起来，拍了拍她的肩膀，随后两人把这些劫匪全部拖到601喂毒蝽。
“你们手里有武器，为什么不早点出现，早点出现我老公就不会死了。”
一个中年妇女跳起来就要打月如故，一瞬间，两人成了众矢之的，反倒成了这场劫难的罪魁祸首。
月如故没理说话的人，而是看向李夫人，语气严肃道：“李警官的情况不太好，得赶紧处理伤口。”
随后又看向蒋媛，“你先回家。”
“月如故，你再去看看我儿子，他肯定还有救，你快去救救他。”
“我的儿子啊，该死的劫匪，他们不是人啊。”
“月如故，你刚才为什么不救我老婆，你明明可以救她。”
“李春和，伱对得起你的职业吗？你是个警察啊，你为什么不早点来救我们，为什么？”
他们嘶声力竭地指责着，哭喊着，没有一个人站出来替李警官说话，他家里还有年迈的父母和幼小的女儿，也没有人替月如故说话，她只是一个十九岁的小姑娘。
“够了，要不是月如故和李警官，今天你们全都要死，一个个只会跪在地上求饶，看着家人被杀，连反抗都不敢，还有脸指责月如故和李警官。”
蒋媛冷冷地看着这些人，一字一句道，“我告诉你们，今时不同往日，杀戮和掠夺会成为常态，想让别人保护你们，做梦。”
这一夜尤其漫长，月如故给李警官做了简单的缝合和救治，能不能活下来，还要看他的意志力。
D栋B栋E栋的哭声一夜没有停歇，九点，月如故提着医药箱来到蒋媛家，她的爷爷奶奶正在收殓蒋父蒋母的遗体，月如故帮蒋媛缝合了背部的伤口，就回家了。
回到自己的家里，月如故滑坐在地上，她的双手一直在发抖，许久后，她起身脱掉身上的防护服，露出一双猩红的眼睛。
泡了个久违的热水澡，月如故吃了饭，就躺床上睡觉了，原以为她会睡不着，没想到一觉睡到晚上八点。
刚起床洗了把脸，就听到李太太在门外喊她。
“小月，春和他很不好，你快帮忙看看，嫂子求你了。”
“别着急，我回去拿医药箱，你先回楼上。”
进屋拿了医药箱，月如故赶紧去了十二楼，李警官的情况很不好，他伤得太重了，已经发烧感染，月如故重新处理了他的伤口，看着他懵懂无知的女儿，月如故心里有些堵，这么小的孩子，如果没有父亲保护，该怎么活下去呢？
“我家里还有一点中药，你熬煮后给他灌下去。”
李太太有些惊喜，“小月，太好了，只是我们拿了，你还有吗？我们不能拿你救命的东西。”
月如故点点头，“他情况比较危急，你仔细观察他的情况，有异样就在阳台摇这个铃铛。”月如故看到他家有一个小孩子玩的铃铛，李太太来回跑也很麻烦，摇铃方便一些。
李太太再一次感谢，月如故刚要走，她从房间里拿出一个盒子递给月如故，月如故打开一看，里面有一只份量不小的金猪。
“就像你说的，有来有往才行，小月，这东西已经不值钱了，你救了春和的命，我们一家人已经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你了。”
月如故接过盒子，又从怀里拿出一根棒棒糖递给小欣。
“他会好起来的。”
死去的那些邻居，也被送进了601，好像从这一天开始，毒蝽的数量开始在减少，人亦是如此。
蒋媛的奶奶受不住打击，第二天也没了，她家里只剩下她和老年痴呆的爷爷，第三天，李警官终于脱离危险清醒过来。
隔壁陈家依旧每天都在爆发争吵，第四天，暴雨突然停了，小区里的人开始外出找物资，蒋媛和月如故组队，去建新路的食品厂。
蒋媛变得沉默寡言，但身上多了一股坚韧的力量。
这一路上出去找物资的人很多，冲锋舟时不时相撞，大家的脾气都变得越来越差，一点摩擦也可以拔刀相向。
积水污浊不堪，掉到积水里的人被救上来后吐了许久。
也有倒塌的危房和横在水里的钢筋，一不小心就会穿肠破肚。
路过一家酒店时，不少人因为争夺棉被而大打出手，也有人的冲锋舟被偷，在原地破口大骂。
“真是疯了，月如故，这个世道疯了。”蒋媛冷眼看着这一切，喃喃自语着。
两人只开了一艘冲锋舟出来，蒋媛在前面操作，月如故拿着弓弩和刀坐在后面，也有人想抢夺她们的冲锋舟，在见识了月如故的凶残后，再没人敢凑过来。
食品厂还有没有物资也是個未知数，月如故和蒋媛到达目的地后，倒是没有发现什么人，蒋媛担心冲锋舟会被偷，两人商量后，月如故先进去查看，如果有食物，她分批送出来，蒋媛在外面守着冲锋舟。
月如故拿着防水袋，从玻璃窗台爬进去，这是一个罐头厂，罐头属于密封产品，毒蝽没办法破坏。
楼下的生产车间和仓库已经被淹了，幸好厂房高度和居民楼高度不一样，厂房只淹没到三楼。月如故进去后，拿出强光电筒戴在头顶，开始搜索里面的东西。看来已经有人来过了，东西被翻得很乱，不过还有几十箱肉罐头被藏在角落的油皮布下面。
月如故收了三十箱，把剩下的六箱搬了出去，第一，冲锋舟很小，放不下太多，第二，物资太多容易被盯上，麻烦这种事，能避免还是尽量避免。
蒋媛没想到真的搜索到这么多罐头，冷漠的脸上也出现了一丝笑容，月如故还想回去看看，便把弓弩留给了蒋媛。
此地不宜久留，她往楼上转了一圈，除了十箱罐头，还在一个办公室里找到被藏起来的两箱水，抽屉里还有一袋饼干，两桶泡面，一包辣条，月如故留了一箱罐头在藏东西的地方，其余都收了起来。
“水？”蒋媛眼睛都瞪大了。
月如故把水递出去，再从窗台跳下，回到冲锋舟上。
“嗯，我们各自一箱，还有这些零食，一人一半。”
蒋媛摇头，“水我要一箱，罐头你多拿一箱，你出力比我多，零食是伱的。”
月如故接过弓弩，好笑地看着她，“好了，别矫情了，活下去要紧。”
蒋媛背过身擦了擦眼泪，月如故就当没看到，把东西绑好，再伪装上一些破窗帘布，回程依旧是蒋媛开冲锋舟，月如故在后面防守。
刚出了厂区，就遇到一伙人，对方打量着月如故二人和他们的冲锋舟，发现月如故手里的刀和弓弩后，才没有靠近。
月如故目光冷冽，手捏着弓弩，随时准备射击，拉开一截距离后，她才微微松了松手。
“我还以为那些人要过来抢东西。”
蒋媛担心痴呆的爷爷，所以归家心切，月如故也没有再耽搁，两人用最快的速度往回赶，虽然路上依旧遇到一些麻烦，不过都顺利解决了。
回到D栋，月如故就听到严莉在嚎哭，月如故和蒋媛满载而归，更是刺痛了严莉的眼睛，她发了疯似的要过来打人，月如故冷着脸把她踢飞出去。
“找死？”
“你说谁找死呢，月如故，要不是你们刺激我妈，她会这样吗？”陈情扯着嗓子冲月如故大喊大叫，月如故刚要抬脚踢她，陈家的女婿山海急忙把她拉了回去。
“小月，你回来了？你别和陈情计较，哎，大哥出去找物资还没有回来，她们也是太担心了，看到你回来有些激动。”
山海盯着月如故手里的东西，另一只手紧紧拽着陈情。
月如故没和山海打过交道，但也能从他身上窥探出一些做派和秉性。此人心机深沉，做事阴狠，怪不得上一世陈家人全死了，只有他和孙辞活了下来。
月如故看了眼已经神志不清，疯癫无状的严莉，看来，那根针已经在发挥作用了。
“狂犬病果然厉害。”月如故讥讽一笑，抱着战利品回了家。
陈情被气得又要跳起来，山海因为月如故的话，若有所思地看着陈情。
“你到底有没有打狂犬疫苗？”
“山海，你什么意思？你认为我会发作吗？我都和你说了，那条狗不是流浪狗，而且我的腿没有被咬出血，我妈说不用打疫苗，狂犬疫苗要打五针，我哪有时间去啊。”
山海没有说话，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而就在这时，严莉突然扑过来对准陈情的脖子咬了一口，山海懵了一下，一脚把严莉踢了出去，出去找陈枝的陈傻春和雪颖刚好回来看到这一幕，他瞬间目眦欲裂，上前给了山海两巴掌。
陈情脖子都是血，她看着失去理智的严莉，只以为她是因为担心陈枝才这样，只有山海愣愣地看着严莉，突然退后一步，表情惊恐。
“她咬人了，她肯定是变异了，和那些毒蝽一样，她要变成丧尸了。”
山海也是看过不少小说和丧尸电影的人，看着严莉的样子，立刻联想到了末日丧尸咬人的场景，他看了眼陈情，突然伸手把她推下楼梯。
陈傻春觉得女婿疯了，儿子失踪，老婆神志不清，女儿只会惹事，如今女婿也疯了，他心中冒出无穷无尽的怨气，在楼道间“啊啊”大叫起来。
雪颖冷眼看着这一幕，仿佛这场闹剧和她无关。
陈情滚下楼梯，好不容易站起来，就看到丈夫用防备的目光看着她。
“山海，你疯了？你居然推我？”
山海痛苦摇头，“陈情，你妈咬了你，你看看她现在的样子，像一个正常人吗？她肯定是要变异成丧尸了，你被她咬了，你也要变成丧尸了，陈情，我不杀你，伱走吧，你赶紧离开这里。”
陈情傻眼了，她看向严莉，一向精明能干的母亲趴在地上捂着头，嘴里发出诡异的叫声，看她表情痛苦翻着白眼，的确不像一个正常人，她摸向脖子，被咬过的地方又疼又麻，陈情腿一软，脑袋突然空白，直接跪在地上。
“不会的，我们是人，妈她只是受了刺激，我的伤口包扎一下就好了，山海，你别这样，我害怕，爸，你相信我，我很正常。”
山海却不看她，而是一脸痛苦地看着陈傻春。
“爸，妈和陈情真的要变成丧尸了，像电影里吃人的怪物一样，孙辞还小，我不能让他受到伤害，爸，孙辞是你唯一的孙子啊。”
陈傻春这才明白过来女婿的意思，他也不相信好端端的人会变成吃人的怪物，可严莉现在满地打滚口吐白沫的样子，哪里像一个正常人？
“爸，你不要相信山海的话，我和我妈是正常人，你们不能抛弃我们，小辞，快救妈妈，小辞。”
她哭喊着从楼梯爬上去，又被山海一脚踢了下去。
“陈情，你不要伤害孙辞，她是你的儿子，你作为一个母亲，为他做最后的牺牲吧。”
陈情摇着头，疯狂大喊大叫着，楼下楼上的邻居都听到她的呼救声，可山海的话就像砍头刀悬挂在每个人的头顶，没有人愿意出来冒险，反而，他们更想赶紧把陈情和严莉这两個危险隐患赶出去。
陈傻春眼睛通红，他活了六十多岁，太明白人性了。
如果他不做出抉择，这栋楼恐怕再也没有他们一家人的立足之地。
他看着陈情，红着眼睛承诺道：“小宝，爸爸会保护好小辞，你快带着你妈出去，你要是不出去，我只能把你们关进601，你先去外面找个地方躲起来，等你们好转，爸再把你们接回来。”
陈情哭喊着不愿意下楼，这时，严莉张嘴就要咬陈傻春，被他反应迅速一脚踢开。
陈傻春看着趴在地上扭动的严莉，脸上一阵后怕一阵庆幸。
山海过来帮他，两人制服了陈情，山海又让雪颖去拉严莉，雪颖愣了一下，在山海的催促下，一步一步走向严莉。
陈情开始害怕和绝望，她不停求饶着，陈傻春看着女儿，手顿时一松，却被山海眼疾手快按住。
女婿永远比媳妇心狠，杀掉女方全家吃绝户的男人太多了
“爸，小辞还小啊，他不能没有我们。小宝已经疯了，她快要变异了。小宝
雪颖这时突然抬头看向陈傻春，她悠悠开口，“爸，我可能怀孕了，这是陈枝唯一的孩子。”
山海突然看向雪颖，雪颖直溜溜地盯着陈傻春。
陈傻春一听，悲喜交加，原本松动的心，突然坚定了起来。
陈情的尖叫声和哭喊声传遍D栋每个角落，她和严莉最终被自己的家人亲手推出这栋楼。
陈家一家七口，如今只剩下四人。
月如故整理着今天的战利品，门外的动静渐渐远去，她看向自己的右手食指，那个针眼已经消失，就像她想解决的人，也已经完美解决。
至于那些碎嘴子的蠢货，月如故扯了扯嘴角，上天自会收拾没用的人，她没必要浪费时间。
陈情和严莉是死是活，并没有人在乎，D栋的居民只是难免唏嘘，能把妻子和女儿赶出去，陈傻春这个老好人，也不是一般人物。
翌日，雪颖和陈傻春出现在月如故门口，陈傻春的头发一夜间白了一半，看上去老了十岁左右，雪颖面无表情地站在一旁，也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小月，之前的事，我很惭愧，也很抱歉，陈情和她妈已经……不说这个了，陈叔过来，有一件事请你帮忙，雪颖说她怀孕了，能不能麻烦你帮忙看一下？”
月如故的目光落在雪颖的肚子上，她条件反射捂着肚子退后一步。
“我看诊治病需要用物质交换。”
陈傻春点头，“我明白，我们不会耍赖的。”
“小月，可以去我们家坐下来把脉吗？”雪颖眼里带着哀求。
月如故眯了眯眼睛，猜不透雪颖到底想做什么。
来到陈家，月如故只觉得脚都没有落下的地方。
客厅又乱又脏，恶臭味扑面而来，月如故整理了一下口罩，随着雪颖进入她和陈枝的卧室。
月如故摸了她的脉，脉象很滑，很润，如盘走珠，的确是喜脉。
“看你的表情，我的确是怀孕了，真可笑，努力两年都没有怀孕，天灾中居然怀孕了。”
雪颖摸着肚子，呆滞地看着门，看她眼神无光，月如故隐隐有一种猜测。
“你不想要？”
雪颖抬头看着月如故，露出一丝清浅的笑容。
“之前，陈枝给我下了通碟，如果我今年还生不出孩子就离婚，真是好笑，他如今生死不明，我倒是怀孕了。以前他妈和他妹妹经常阴阳怪气嘲讽我生不出孩子，现在这个好消息，却无法分享给他们了。”
月如故没说话，她略略看了眼这个卧室，依旧很乱很脏，地上都是沙石和脚印，因潮湿导致墙皮脱落发霉，东西堆放在角落，被子也很潮湿，一股霉味冲入鼻腔。
“小月，你那里有药吗？”
“没有。”
雪颖哀求道，“暴雨无休止，我没有办法养活他，生下他，可能只是徒添磨难，你给我想个办法，弄掉他。”
雪颖从柜子里拿出一个盒子，依依不舍地递到月如故面前。
“求你了。”
“这我帮不了你，脉象已经看了，我走了。”
雪颖脸色一变，“那我该怎么办呢？我该怎么弄掉他？”
月如故没有说话，她拉开门出去，刚好看到陈傻春在安抚哭闹的孙辞。
“小月，怎么样？”
月如故没说话，陈傻春拿出一块压缩饼干递给她，月如故才点了点头。
“是怀孕了。”
“你不许拿我们家的东西，那是我的，外公，我们都不够吃了，为什么给她？”
孙辞冲过来要抢月如故手里的压缩饼干，月如故目光冷了下来，就在这时，出门找柴禾的山海回来了，看到这一幕，他上前把孙辞扯到后面。
“小孩子不懂事，小月你不要介意，你是来给大嫂诊脉的吧？大嫂呢？她没事吧？”
孙辞还想闹，被山海蹬了一眼，他吓得缩了缩脖子。
“她没事，那我先回去了。”
“等一下，小月，我有件事想问你，你之前出去找物资，是到哪里找的？是这样的，附近这一片居民楼太多，周边的超市商场都被搜刮干净了，大嫂有了孩子，爸的年纪大了，孙辞还小，我也想出去多找一些物资，总觉得这暴雨没完没了。”
“工厂。”
“你和蒋媛还出去吗？”他追问。
“不出去了，时间差不多了，我先回去了。”
拿着压缩饼干回到自己家，把门反锁后，月如故就把身上的防护服脱了下来。
这几天毒蝽少了很多，但出门还是需要全副武装，暴雨时而下，时而停，气温持续走低，已经突破零下十三度。
月如故把脏衣服叠好放入脏衣篓里面，防护服洗干净后晾在阳台上阴干，这段时间，雨鞋已经报废两双了。
拉开窗帘往外一看，捡柴禾的人依旧很多，因为之前劫匪突袭，幸福小区死了很多人，就算是熟人见面，大家也没了打招呼的心情，所有人都低着头干活，随后快速回家。
下午时，对面八楼的阳台上，一个年轻人站在那里大喊了几声，随后一跃而下。
这样的情况，几乎每天都会发生。
天灾后，断水断电断网缺粮缺水，救援队只来了两次，之后再无踪迹，救援物资也只发放了一次，而不少人的心态，已经在一次次的期待和绝望中崩溃。
难得闲下来，月如故把客厅拖了一遍，消毒后点了一支艾草香。
卫生间里放着一個大号垃圾桶，月如故把每天的垃圾用小袋子收拾好再放入垃圾桶中，等下次出去，将垃圾收入空间，再丢到外面。
空间里的盒饭还有很多，月如故一直在消耗储存量，自从断水断电后，她就不做饭了，香味一旦散出去，可能会招来麻烦，饿到极致的人，什么都做得出来。
拿出一个塑料小桶，月如故打算闷一点豆芽，就算是苦中作乐吧。
下午，李警官和李太太一同出现在门口，月如故看着他们全副武装的样子，有些意外李警官居然会带着李太太出门找物资。
“她不放心我一个人去，刚好，我也想带她出去，慢慢适应外面的世界。”
“伱现在还不适合出门，最好卧床休息几天。”月如故善意提醒李警官。
“可我等不了，小月，或许你的猜测会灵验，我们必须尽快做准备。”
他说的是水库决堤的事情，西市周边好几个水库，若是决堤，这会是一场毁灭西市的浩劫。
若是离开，又能去哪里？又如何保证，其他地方还有安身之所？
“注意安全。”月如故看着两人，真心实意道。
“好，不过走之前，还想和你买一个东西。”
月如故很快反应过来，“还剩半瓶，我去拿给你们。”
这款毒药，是拿来招待那些劫匪的。
里面还加入了很多毒蝽的尸水，效果立刻翻倍。
月如故把剩下那半瓶拿给他们，李警官感激一笑。
“东西先欠着，等我们满载而归。”
月如故点头，“一路顺风。”
目送他们下楼，月如故要回家时，隔壁门打开了，雪颖全副武装拿着麻袋出来，身后还跟着山海。
看样子，他们也要出去找物资。
末世生活艰难，怀孕的女人和新生儿更是难上加难，月如故理解雪颖想打掉孩子的做法和心情。
不过拿掉孩子，也不是只有药物才能做到，只是月如故潜意识里，并不想沾染这种麻烦。
收音机放在客厅的茶几上，可至始至终，都没有传出任何声音。
不为人知的角落，黑暗和犯罪同时降临。
上一世，末世第五年，整个西市已经成为废城和空城，活下来的幸存者，像野狗一样苟延残喘。
月如故吃过泥饼，树皮，老鼠肉，蜘蛛肉，蟑螂肉……
再没有人，比她更清楚忍受饥饿的痛苦和绝望。
月如故神情不变，有条不紊地将袋子打包好绑在身后，林苑催促第三遍才跟着他离开实验室。
“走这边，这里有一道安全门，我们可以从这里下去。”林苑一只手举着火把，一只手扯着身上的窗帘，月如故没有犹豫，跟着他进入安全门。
楼梯间只有两人的脚步声和踩爆毒蝽的声音，林苑虽然是个年轻男人，但长时间饥饿，使他的身体素质变得很差，每走几步，他就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因为林苑跟不上，两人走走歇歇，幸好那些人并没有追下来，到达四楼，月如故走进一间办公室，观察了一下窗外的情况，暴雨还在继续，水位已经快涨到四楼了，她打开玻璃窗，从防水袋里掏出一捆绳子，在窗棱上绑定后，月如故爬上窗台，拽着绳子就要跳下去。
“等等，我没看到你的冲锋舟啊，你确定真的在下面吗？”
月如故点头，“当然，你整理一下你身上的东西，免得挂在窗台上下不来，我先下去。”
说完，月如故已经慢慢滑了下去，快要触碰到水面时，月如故抬头一看，没发现林苑的身影，把冲锋舟放出来，稳稳踩上去后，才把背后的防水袋卸下。
“快下来。”
“我有点恐高，我摔下去怎么办？你会救我吗？我不会游泳啊。”
月如故……
“摔不死，别墨迹了，五秒钟，你再不下来我就走了。”
林苑吓得赶紧爬上窗台，“别走，我马上跳。”
他视死如归一般拽着绳子，往下看了一眼，看到冲锋舟还来不及高兴，就被又脏又深的积水吓得缩了回去。
“五，四，三……”月如故直接倒计时，林苑看她这么狠心，也顾不得害怕，眼睛一闭，直接滑了下来，月如故在紧要关头拽着他的一只脚将他丢到冲锋舟上，直接开启发动机，冲锋舟像离弦的箭一样冲了出去。
而此时的大楼内，秦阳带着一行人来到实验室，却没有看到任何人。
“肖主管，我说的都是真的，有一个女贼来我们公司偷药，林苑为了离开，就带她到实验室，把保险柜里的特效药都偷走了。”
“那个女贼没有同伙？”
秦阳摇头，“没发现她的同伙，她说她有冲锋舟，她一个人来的。”
肖海阴测测地盯着秦阳，“那你怎么没和他们一起走，而是把这件事告诉我们？是不是他们还有同伙过来，留你在这里当卧底？秦阳，我早就说过，现在只有公司大楼是最安全的，这里有吃的，楼很高，不会淹到顶楼，出去就是找死，林苑会这么轻易跟着一个陌生女人走？他可是出了名的难相处，不会这是你和林苑的圈套吧？根本就没有所谓的女贼。”
秦阳又委屈又愤怒，“我说的都是真的，我不和他们走，是因为我不相信那個女人，而且他们这种行为是违法的，我怎么可能和他们同流合污，肖主管，我说的都是真的，等救援队来了，我们可以报警，让警察去抓林苑和那个女人。”
报警？恐怕外面早就乱了，抓个屁。
而此时的月如故和林苑已经快到达景山公寓了，月如故回头看了眼摇晃火把驱赶毒蝽的林苑，将袖口的匕首收了起来，重活一世，她怎么可能那么轻易相信一个陌生人，一开始承诺带他一起离开，不过是想利用他得到那些药，直到秦阳不见了，林苑第一反应是让她快跑，月如故还觉得有些意外，再到后面，他请求月如故替他回去看他养的猫，月如故才真正想带他离开。
“还没有请教你的名字呢，听你声音，你应该很年轻，出来找药是家里人生病了吗？伱不害怕吗，你看那边，是不是飘着一具尸体？”
月如故看了一眼，心里毫无波澜。
“萍水相逢，不必知道名字，至于尸体，在你们公司大楼就见过不少了，有什么好怕的。”
林苑干巴巴地笑了笑，“也是。”
到达景山公寓，看着熟悉的小区变成这副模样，林苑叹了口气。
“我还以为我不会有活着回到这里的一天了，谢谢你，不知名的女侠。”
月如故重新定义了女侠二字，她明明是土匪和盗贼啊。
“这个药，分你五盒，说不定能拿来换物资。”
月如故难得发了一次善心，林苑也没有矫情，将药接过后塞进怀里，从四楼楼道口的小窗爬了进去，看到他安全落地，月如故准备启程回家。
“注意安全。”林苑的声音被暴雨阻隔，可月如故还是听到了，她抬起手敷衍地挥了两下，再一次消失在黑夜中。
快要回到幸福小区，旁边突然窜出两艘冲锋舟，他们手里拿着长刀，左右夹击准备偷袭月如故，月如故反应很快，在他们冲过来时，就拿出两支弩，左右开工迅速反击，那些人还没有近身，就全部葬身水里。
月如故看着水面，最后一人没有被弩箭射死，想反扑时被她一刀扎入心脏，护目镜被喷了鲜血，隔着防护服，她都能闻到血的腥味。
她杀人了，前世今生第一次杀人，没有特别的感觉，只觉得心里有种东西破土而出了，她抬起手擦掉护目镜上的鲜血，环顾四周，没有发现任何不妥，将他们身上的弩箭拔下来，这东西可不便宜，不能浪费，冲锋舟上的东西也被月如故收了过来。
猎杀时刻
至于这两艘充满血腥味的冲锋舟，月如故没有嫌脏，直接收进了空间。
回到D栋，月如故提着东西上楼，她的防护服上还有一些没被暴雨冲刷干净的血迹，701打开门，看到月如故，惊讶极了。
“小月，你回来了？”这语气，这表情，好像认定她会死在外面一样。
昨晚出去时，好几家人都看到了，看来，一天两夜而已，这些人已经认定她死在外面了。
月如故没理她，继续上楼，回到家门口，看着门锁处被刀斧砍过的痕迹，月如故冷冷一笑。
看来她活着回来，要让一些人失望了。
来回四趟才把东西全部搬回家，这一晚，D栋所有人都知道月如故不仅满载而归，身上还染了血。
第二天中午，月如故被一阵敲门声吵醒，看到门外的李警官，月如故眸光一暗。
“你昨晚遇到劫匪了？”
月如故沉默了几秒，才点了点头。
“我没有其他意思，遇到劫匪反击回去，这是自我保护，更何况今时不同往日，我只是想提醒你，还是小心一些，旁边C栋被入室抢劫，好多人都没了，那些劫匪手段狠毒，你暂时别出门了。”
月如故看向李警官，这种时候，他还特意来提醒她，这让月如故很意外。
月如故从不欠人情，回屋拿了一袋东西递给李警官，套在外面的塑料袋上还沾着血，这是昨晚从那些劫匪的冲锋舟上拿回来的战利品，李警官接过去打开一看，里面居然有两颗大白菜。
“你不用给我这个，我提醒你并不是图这个。”
“我知道，你就当有来有往。”
李警官有些想笑，有来有往是这个意思吗？
“好，我收了，外面情况怎么样？”
“大街小巷的积水里都有很多尸体，毒蝽很多，水位上涨很快，还有。”月如故顿了一下，继续道，“趁这段时间多囤一些货吧，暴雨不停，要是水库也决堤了呢？”
月如故点到即止，李警官脸色一变，想到水库决堤，眼神都茫然惊恐了起来。
他又叮嘱月如故几句，就举着火把回了楼上，看他慌忙的背影，月如故叹了口气。
人在自然面前，真是渺小极了。
可人类的韧性又是很强大的，天灾接踵而至，总有人顽强且努力地活着。
月如故回屋后把昨晚的战利品整理了一遍，这才发现东西还真不少，整理好后全部收进空间，这一趟出去收获颇丰，月如故很是满意。
把午饭解决后，月如故拉开窗帘，观察着外面的情况，看到小区水面漂浮的尸体，月如故皱了皱眉头，这些劫匪真的只是普通的劫匪吗？
下午，李警官和几个邻居在四楼又装了一道安全门，期间，月如故出门清理门上的东西，意外听到楼下有几个人在议论她。
“她一個小姑娘，居然出去了一天两夜，还带了物资回来，手段不简单。”
“谁知道啊，不过她胆子可真大，昨晚我看到她回来时身上穿的防护服上都是血，我跟你们说，她可能也去抢劫了。”
“我就说她不是好人，凡是和她借住的，哪一个成功了，任武还被她砍了一只手，真残暴。”
“她要是死在外面就好了，昨天早上任家用斧子砍，都没有砍坏那道门，质量真好啊，她那房子看着就很安全。”
“她要是死了，我们找谁看病？别说了，免得被人听到。”
下午，蒋媛上来了一趟，她冻感冒了，情况有些严重，幸好之前去大顺商场采购时她买了不少药。
“月如故，还好你安全回来了，你怎么出去了那么久啊，大家都在说你回不来了，任家人为了泄恨，就用刀和斧子劈你的门，还好门没有损坏。”
月如故看她有气无力的样子，劝她先回家休息。
“我没事，我主要是来和你说一声，前晚有劫匪来小区抢劫，他们还放话，今晚还要过来，伱今天不要出门了，不对，这几天都不要出去了，我跟你说，旁边那栋死了很多人，男的被杀，女的……”蒋媛说着说着，情绪突然就奔溃了。
“怎么会变成这样啊，月如故，我们还有救吗？我好害怕，我好怕死，上面是不是不管我们了？”
谁不怕死呢？
“蒋媛，如果那些人来了，那就反击回去，不要害怕，想想你的家人，你只有活着，才能保护他们。”
至于上面，不可能不管，要么管不过来，要么就是要处理更重要的事情，比如，物资转移，基地建设。
蒋媛愣愣地看着月如故，“我不敢。”
“很正常，我们出生在文明时代，接受正常教育，连杀鱼杀鸡都不敢，更何况对那些恶魔进行反击。可你害怕，他们不会对你心慈手软，你如果死了，你觉得，你的爷爷奶奶，父母，又活得下去吗？”
蒋媛的眼神逐渐坚定起来，她是学法律的，她崇尚法律，但是她不是傻子，她知道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月如故，我明白了。”
月如故点头，“好了，回去睡一觉，养足精神备战。”
蒋媛回去后，月如故看着自家的门，回屋后拿出十多种药材，又搭配了一锅毒药。
毒蝽的尸水不就是很好的毒药吗？
熬煮了三个小时，月如故给李警官家和蒋媛家送了一些，剩下的全倒进喷壶里面。
夜幕降临，整个小区陷入诡异的寂静当中，月如故穿戴整齐站在窗户前，拿出望远镜看着楼下。
十一点，外面一片宁静，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今晚的暴雨里还夹杂着冰雹，落在玻璃上的响声让人心发慌。
月如故却没有放下警惕，十二点，一滴水花砸在玻璃上，月如故听到响声，心顿时沉了下来，他们来了，来的人还不少。
月如故听到一声尖叫，前面那栋楼阳台上的玻璃被他们砸碎，那些人肆无忌惮地大笑着，月如故的手在发抖，手腕处的青筋暴起。
她听到楼下安全门被摇晃的声音，他们除了刀，还带着斧头和锯子。
很久很久以前，月如故的梦想，就是当一个像父母那样优秀的医生，拿起刀，只为救人。
而今天，她为了保护自己，拿起的这把刀，是为杀人，杀那些丧失人性的恶魔。
杀掉他们，自己才能活。
月如故一遍一遍告诉自己，这是为民除害，不用害怕，不要手软，不要犹豫。
“哐当”一声巨响，四楼的安全门被拆掉了，他们狞笑的声音传遍整栋楼，斧头砍在门上，像催命符一样，折磨着每一个人。
“求求你们，放过我们吧，我家里什么都没有，不要杀我们，不要杀我们。”
“这袋米不是东西吗？不诚实的老东西，今晚拿你们家当开胃菜，哥几个，男的杀了，女的，嘿嘿……全部带走。”
“不要，求你们放过我们。”
“放过？哈哈，成全你。”一刀下去，老人瞪着眼睛死不瞑目。
一个膀大腰圆的大汉拖着年轻的妇人进了卧室，其他人淫笑着，开始扫荡房间里的物资。
凄厉的尖叫声从四楼传到十楼，月如故闭着眼睛，手却按在门把上，她像一只蓄势待发的狮子，只等一个最合适的时机。
“不要杀我，我知道谁家里有吃的，我可以告诉你们。”
一双脏臭的手捏着润月的脖子，把她提了起来，男人的目光肆无忌惮在她身上游走，发出邪恶的大笑。
“是吗？我现在不想找吃的，我对你更感兴趣。”
润月吓得一直在抖，脖子被掐住，她脸色涨红眼睛翻白。
“我有病，我有艾滋病，不过这栋楼有干净好看的，902有一个，她家里除了她都是老人，01有一个，她是个孤儿，曾经还是西市的高考状元，她家里有很多食物，我看到她带了很多东西回来，她们长得都比我好看，我可以带你上去，我真的有病，大哥，饶我一命，求你。”
“贱人，还想耍花招。”一巴掌打在润月脸上，她脸一偏，吐出一口血水，两颗牙齿被打到脱落。
润月脑袋又晕又疼，男人撕开她的衣服，一把刀子贴在她的脖子上，看着飞进来的毒蝽，润月浑身都在颤抖。
“不想死就老实一点。”
“大哥，我真的有病，病例就在柜子里，你不信可以去看，我不骗你。”
润月的父亲和弟弟已经被割喉，母亲在另一个房间嚎叫，她的手一直在抖，拼命让自己冷静下来。
男人拉开柜子，看到里面有一张病例，但上面都是专业术语，男人虽然看不懂，但是没有再怀疑润月。
看着润月清秀的小脸，他骂了句脏话，毫不犹豫将刀子划过润月的脖子。
“这么快？”外面的同伴看到男人出来，不怀好意地笑了笑。
“快個屁，有病的烂人。”
随后，他看了眼还在惨叫的房间，指了指上面，“听说这栋楼还有两个年轻漂亮的。”
九楼，蒋媛家的门被斧头劈开踢开，爷爷奶奶被关在房间里，她和父母拿着菜刀迎战这些掠夺者，蒋媛想起月如故的话，只有活着，才能更好的保护家人。她拿着刀的手坚定无比，在这一刻，她清醒的知道，这个世界变了，她也变了。
“果然有个年轻的，老四，先弄死这两个老东西，这个妞带回去慢慢玩。”
蒋父挡在蒋媛和蒋母面前，听到劫匪的话，他举起刀就要冲过去，却被对方的长刀砍下一只手臂，随后又一刀插进肚子里。
蒋媛目眦欲裂，看父母接连被杀，她的反击在几个强悍的男人面前成了笑话，就在这时，她想到月如故给她的东西，拿过桌子上的玻璃瓶子，对准前面那人的脸泼了出去。
应该把邻居组织起来的
一声惨叫响起，被泼到的人身上很快灼痛腐烂，蒋媛见状，再一次泼向另一个人，虽然反应迅速，可那人还是被泼到脸上，很快，整张脸瞬间腐烂脱落。
怪不得月如故说这个东西是保命用的，但是量不多，必须一招击杀，蒋媛手准一般，没能泼中他们的颈部和心口。
听着两人的惨叫声，蒋媛看向一旁的父母，她举起刀，一刀一刀挥向这两个劫匪，直到他们毫无生息，蒋媛才回过神，忍着心痛把父母移到另一个房间，捡起他们的长刀便离开了902。
月如故在门口传来脚步声时就迅速打开房门射出第一支弩箭，她的弩箭还抹了毒药，她已经听不到那些哭喊声和惨叫声，她像得了失心疯一般，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杀掉这些人，全部杀掉。
李警官和她配合得很完美，十楼，十一楼，十二楼皆无人损伤，D栋的劫匪全部绞杀，可D栋的居民也死了不少。
两人开着冲锋舟来到前面的E栋，看着眼前的一幕幕惨状，李警官差点没站稳，他握着军刀的手都在发抖，月如故早已经见识过末世的残忍，她没有时间愤怒，一支弩箭射出，提着刀冲过来的劫匪心口正中一箭，从楼梯上滚落了下来。
劫匪一行共有十八人，他们分成三队进入三栋居民楼杀戮和抢劫，月如故和李警官全部清理完这些劫匪，已经是两个小时以后了。
月如故的防护服已经破烂不堪，血浸湿了里面的冲锋衣，她有弓弩防身，所以没有受伤。
李警官背部，腰部，小腹，小腿都有刀伤，回到D栋，他已经奄奄一息，伤口处还在流血，他嘴里喊着女儿的名字，大口大口的鲜血吐了出来，月如故把他拖到十二楼，才发现D栋所有幸存者都挤在这里。
他们看向月如故的目光没有感激，只有畏惧，看到半死不活的李警官，他们吓得往后退。
月如故在七楼找到蒋媛，她浑身都是血，手里拿着刀，对着身下的劫匪挥舞着，月如故把她拽了起来，拍了拍她的肩膀，随后两人把这些劫匪全部拖到601喂毒蝽。
“你们手里有武器，为什么不早点出现，早点出现我老公就不会死了。”
一个中年妇女跳起来就要打月如故，一瞬间，两人成了众矢之的，反倒成了这场劫难的罪魁祸首。
月如故没理说话的人，而是看向李夫人，语气严肃道：“李警官的情况不太好，得赶紧处理伤口。”
随后又看向蒋媛，“你先回家。”
“月如故，你再去看看我儿子，他肯定还有救，你快去救救他。”
“我的儿子啊，该死的劫匪，他们不是人啊。”
“月如故，你刚才为什么不救我老婆，你明明可以救她。”
“李春和，伱对得起你的职业吗？你是个警察啊，你为什么不早点来救我们，为什么？”
他们嘶声力竭地指责着，哭喊着，没有一个人站出来替李警官说话，他家里还有年迈的父母和幼小的女儿，也没有人替月如故说话，她只是一个十九岁的小姑娘。
“够了，要不是月如故和李警官，今天你们全都要死，一个个只会跪在地上求饶，看着家人被杀，连反抗都不敢，还有脸指责月如故和李警官。”
蒋媛冷冷地看着这些人，一字一句道，“我告诉你们，今时不同往日，杀戮和掠夺会成为常态，想让别人保护你们，做梦。”
这一夜尤其漫长，月如故给李警官做了简单的缝合和救治，能不能活下来，还要看他的意志力。
D栋B栋E栋的哭声一夜没有停歇，九点，月如故提着医药箱来到蒋媛家，她的爷爷奶奶正在收殓蒋父蒋母的遗体，月如故帮蒋媛缝合了背部的伤口，就回家了。
回到自己的家里，月如故滑坐在地上，她的双手一直在发抖，许久后，她起身脱掉身上的防护服，露出一双猩红的眼睛。
泡了个久违的热水澡，月如故吃了饭，就躺床上睡觉了，原以为她会睡不着，没想到一觉睡到晚上八点。
刚起床洗了把脸，就听到李太太在门外喊她。
“小月，春和他很不好，你快帮忙看看，嫂子求你了。”
“别着急，我回去拿医药箱，你先回楼上。”
进屋拿了医药箱，月如故赶紧去了十二楼，李警官的情况很不好，他伤得太重了，已经发烧感染，月如故重新处理了他的伤口，看着他懵懂无知的女儿，月如故心里有些堵，这么小的孩子，如果没有父亲保护，该怎么活下去呢？
“我家里还有一点中药，你熬煮后给他灌下去。”
李太太有些惊喜，“小月，太好了，只是我们拿了，你还有吗？我们不能拿你救命的东西。”
月如故点点头，“他情况比较危急，你仔细观察他的情况，有异样就在阳台摇这个铃铛。”月如故看到他家有一个小孩子玩的铃铛，李太太来回跑也很麻烦，摇铃方便一些。
李太太再一次感谢，月如故刚要走，她从房间里拿出一个盒子递给月如故，月如故打开一看，里面有一只份量不小的金猪。
“就像你说的，有来有往才行，小月，这东西已经不值钱了，你救了春和的命，我们一家人已经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你了。”
月如故接过盒子，又从怀里拿出一根棒棒糖递给小欣。
“他会好起来的。”
死去的那些邻居，也被送进了601，好像从这一天开始，毒蝽的数量开始在减少，人亦是如此。
蒋媛的奶奶受不住打击，第二天也没了，她家里只剩下她和老年痴呆的爷爷，第三天，李警官终于脱离危险清醒过来。
隔壁陈家依旧每天都在爆发争吵，第四天，暴雨突然停了，小区里的人开始外出找物资，蒋媛和月如故组队，去建新路的食品厂。
蒋媛变得沉默寡言，但身上多了一股坚韧的力量。
这一路上出去找物资的人很多，冲锋舟时不时相撞，大家的脾气都变得越来越差，一点摩擦也可以拔刀相向。
积水污浊不堪，掉到积水里的人被救上来后吐了许久。
也有倒塌的危房和横在水里的钢筋，一不小心就会穿肠破肚。
路过一家酒店时，不少人因为争夺棉被而大打出手，也有人的冲锋舟被偷，在原地破口大骂。
“真是疯了，月如故，这个世道疯了。”蒋媛冷眼看着这一切，喃喃自语着。
两人只开了一艘冲锋舟出来，蒋媛在前面操作，月如故拿着弓弩和刀坐在后面，也有人想抢夺她们的冲锋舟，在见识了月如故的凶残后，再没人敢凑过来。
食品厂还有没有物资也是個未知数，月如故和蒋媛到达目的地后，倒是没有发现什么人，蒋媛担心冲锋舟会被偷，两人商量后，月如故先进去查看，如果有食物，她分批送出来，蒋媛在外面守着冲锋舟。
月如故拿着防水袋，从玻璃窗台爬进去，这是一个罐头厂，罐头属于密封产品，毒蝽没办法破坏。
楼下的生产车间和仓库已经被淹了，幸好厂房高度和居民楼高度不一样，厂房只淹没到三楼。月如故进去后，拿出强光电筒戴在头顶，开始搜索里面的东西。看来已经有人来过了，东西被翻得很乱，不过还有几十箱肉罐头被藏在角落的油皮布下面。
月如故收了三十箱，把剩下的六箱搬了出去，第一，冲锋舟很小，放不下太多，第二，物资太多容易被盯上，麻烦这种事，能避免还是尽量避免。
蒋媛没想到真的搜索到这么多罐头，冷漠的脸上也出现了一丝笑容，月如故还想回去看看，便把弓弩留给了蒋媛。
此地不宜久留，她往楼上转了一圈，除了十箱罐头，还在一个办公室里找到被藏起来的两箱水，抽屉里还有一袋饼干，两桶泡面，一包辣条，月如故留了一箱罐头在藏东西的地方，其余都收了起来。
“水？”蒋媛眼睛都瞪大了。
月如故把水递出去，再从窗台跳下，回到冲锋舟上。
“嗯，我们各自一箱，还有这些零食，一人一半。”
蒋媛摇头，“水我要一箱，罐头你多拿一箱，你出力比我多，零食是伱的。”
月如故接过弓弩，好笑地看着她，“好了，别矫情了，活下去要紧。”
蒋媛背过身擦了擦眼泪，月如故就当没看到，把东西绑好，再伪装上一些破窗帘布，回程依旧是蒋媛开冲锋舟，月如故在后面防守。
刚出了厂区，就遇到一伙人，对方打量着月如故二人和他们的冲锋舟，发现月如故手里的刀和弓弩后，才没有靠近。
月如故目光冷冽，手捏着弓弩，随时准备射击，拉开一截距离后，她才微微松了松手。
“我还以为那些人要过来抢东西。”
蒋媛担心痴呆的爷爷，所以归家心切，月如故也没有再耽搁，两人用最快的速度往回赶，虽然路上依旧遇到一些麻烦，不过都顺利解决了。
回到D栋，月如故就听到严莉在嚎哭，月如故和蒋媛满载而归，更是刺痛了严莉的眼睛，她发了疯似的要过来打人，月如故冷着脸把她踢飞出去。
“找死？”
“你说谁找死呢，月如故，要不是你们刺激我妈，她会这样吗？”陈情扯着嗓子冲月如故大喊大叫，月如故刚要抬脚踢她，陈家的女婿山海急忙把她拉了回去。
“小月，你回来了？你别和陈情计较，哎，大哥出去找物资还没有回来，她们也是太担心了，看到你回来有些激动。”
山海盯着月如故手里的东西，另一只手紧紧拽着陈情。
月如故没和山海打过交道，但也能从他身上窥探出一些做派和秉性。此人心机深沉，做事阴狠，怪不得上一世陈家人全死了，只有他和孙辞活了下来。
月如故看了眼已经神志不清，疯癫无状的严莉，看来，那根针已经在发挥作用了。
“狂犬病果然厉害。”月如故讥讽一笑，抱着战利品回了家。
陈情被气得又要跳起来，山海因为月如故的话，若有所思地看着陈情。
“你到底有没有打狂犬疫苗？”
“山海，你什么意思？你认为我会发作吗？我都和你说了，那条狗不是流浪狗，而且我的腿没有被咬出血，我妈说不用打疫苗，狂犬疫苗要打五针，我哪有时间去啊。”
山海没有说话，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而就在这时，严莉突然扑过来对准陈情的脖子咬了一口，山海懵了一下，一脚把严莉踢了出去，出去找陈枝的陈傻春和雪颖刚好回来看到这一幕，他瞬间目眦欲裂，上前给了山海两巴掌。
陈情脖子都是血，她看着失去理智的严莉，只以为她是因为担心陈枝才这样，只有山海愣愣地看着严莉，突然退后一步，表情惊恐。
“她咬人了，她肯定是变异了，和那些毒蝽一样，她要变成丧尸了。”
山海也是看过不少小说和丧尸电影的人，看着严莉的样子，立刻联想到了末日丧尸咬人的场景，他看了眼陈情，突然伸手把她推下楼梯。
陈傻春觉得女婿疯了，儿子失踪，老婆神志不清，女儿只会惹事，如今女婿也疯了，他心中冒出无穷无尽的怨气，在楼道间“啊啊”大叫起来。
雪颖冷眼看着这一幕，仿佛这场闹剧和她无关。
陈情滚下楼梯，好不容易站起来，就看到丈夫用防备的目光看着她。
“山海，你疯了？你居然推我？”
山海痛苦摇头，“陈情，你妈咬了你，你看看她现在的样子，像一个正常人吗？她肯定是要变异成丧尸了，你被她咬了，你也要变成丧尸了，陈情，我不杀你，伱走吧，你赶紧离开这里。”
陈情傻眼了，她看向严莉，一向精明能干的母亲趴在地上捂着头，嘴里发出诡异的叫声，看她表情痛苦翻着白眼，的确不像一个正常人，她摸向脖子，被咬过的地方又疼又麻，陈情腿一软，脑袋突然空白，直接跪在地上。
“不会的，我们是人，妈她只是受了刺激，我的伤口包扎一下就好了，山海，你别这样，我害怕，爸，你相信我，我很正常。”
山海却不看她，而是一脸痛苦地看着陈傻春。
“爸，妈和陈情真的要变成丧尸了，像电影里吃人的怪物一样，孙辞还小，我不能让他受到伤害，爸，孙辞是你唯一的孙子啊。”
陈傻春这才明白过来女婿的意思，他也不相信好端端的人会变成吃人的怪物，可严莉现在满地打滚口吐白沫的样子，哪里像一个正常人？
“爸，你不要相信山海的话，我和我妈是正常人，你们不能抛弃我们，小辞，快救妈妈，小辞。”
她哭喊着从楼梯爬上去，又被山海一脚踢了下去。
“陈情，你不要伤害孙辞，她是你的儿子，你作为一个母亲，为他做最后的牺牲吧。”
陈情摇着头，疯狂大喊大叫着，楼下楼上的邻居都听到她的呼救声，可山海的话就像砍头刀悬挂在每个人的头顶，没有人愿意出来冒险，反而，他们更想赶紧把陈情和严莉这两個危险隐患赶出去。
陈傻春眼睛通红，他活了六十多岁，太明白人性了。
如果他不做出抉择，这栋楼恐怕再也没有他们一家人的立足之地。
他看着陈情，红着眼睛承诺道：“小宝，爸爸会保护好小辞，你快带着你妈出去，你要是不出去，我只能把你们关进601，你先去外面找个地方躲起来，等你们好转，爸再把你们接回来。”
陈情哭喊着不愿意下楼，这时，严莉张嘴就要咬陈傻春，被他反应迅速一脚踢开。
陈傻春看着趴在地上扭动的严莉，脸上一阵后怕一阵庆幸。
山海过来帮他，两人制服了陈情，山海又让雪颖去拉严莉，雪颖愣了一下，在山海的催促下，一步一步走向严莉。
陈情开始害怕和绝望，她不停求饶着，陈傻春看着女儿，手顿时一松，却被山海眼疾手快按住。
女婿永远比媳妇心狠，杀掉女方全家吃绝户的男人太多了
“爸，小辞还小啊，他不能没有我们。小宝已经疯了，她快要变异了。小宝
雪颖这时突然抬头看向陈傻春，她悠悠开口，“爸，我可能怀孕了，这是陈枝唯一的孩子。”
山海突然看向雪颖，雪颖直溜溜地盯着陈傻春。
陈傻春一听，悲喜交加，原本松动的心，突然坚定了起来。
陈情的尖叫声和哭喊声传遍D栋每个角落，她和严莉最终被自己的家人亲手推出这栋楼。
陈家一家七口，如今只剩下四人。
月如故整理着今天的战利品，门外的动静渐渐远去，她看向自己的右手食指，那个针眼已经消失，就像她想解决的人，也已经完美解决。
至于那些碎嘴子的蠢货，月如故扯了扯嘴角，上天自会收拾没用的人，她没必要浪费时间。
陈情和严莉是死是活，并没有人在乎，D栋的居民只是难免唏嘘，能把妻子和女儿赶出去，陈傻春这个老好人，也不是一般人物。
翌日，雪颖和陈傻春出现在月如故门口，陈傻春的头发一夜间白了一半，看上去老了十岁左右，雪颖面无表情地站在一旁，也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小月，之前的事，我很惭愧，也很抱歉，陈情和她妈已经……不说这个了，陈叔过来，有一件事请你帮忙，雪颖说她怀孕了，能不能麻烦你帮忙看一下？”
月如故的目光落在雪颖的肚子上，她条件反射捂着肚子退后一步。
“我看诊治病需要用物质交换。”
陈傻春点头，“我明白，我们不会耍赖的。”
“小月，可以去我们家坐下来把脉吗？”雪颖眼里带着哀求。
月如故眯了眯眼睛，猜不透雪颖到底想做什么。
来到陈家，月如故只觉得脚都没有落下的地方。
客厅又乱又脏，恶臭味扑面而来，月如故整理了一下口罩，随着雪颖进入她和陈枝的卧室。
月如故摸了她的脉，脉象很滑，很润，如盘走珠，的确是喜脉。
“看你的表情，我的确是怀孕了，真可笑，努力两年都没有怀孕，天灾中居然怀孕了。”
雪颖摸着肚子，呆滞地看着门，看她眼神无光，月如故隐隐有一种猜测。
“你不想要？”
雪颖抬头看着月如故，露出一丝清浅的笑容。
“之前，陈枝给我下了通碟，如果我今年还生不出孩子就离婚，真是好笑，他如今生死不明，我倒是怀孕了。以前他妈和他妹妹经常阴阳怪气嘲讽我生不出孩子，现在这个好消息，却无法分享给他们了。”
月如故没说话，她略略看了眼这个卧室，依旧很乱很脏，地上都是沙石和脚印，因潮湿导致墙皮脱落发霉，东西堆放在角落，被子也很潮湿，一股霉味冲入鼻腔。
“小月，你那里有药吗？”
“没有。”
雪颖哀求道，“暴雨无休止，我没有办法养活他，生下他，可能只是徒添磨难，你给我想个办法，弄掉他。”
雪颖从柜子里拿出一个盒子，依依不舍地递到月如故面前。
“求你了。”
“这我帮不了你，脉象已经看了，我走了。”
雪颖脸色一变，“那我该怎么办呢？我该怎么弄掉他？”
月如故没有说话，她拉开门出去，刚好看到陈傻春在安抚哭闹的孙辞。
“小月，怎么样？”
月如故没说话，陈傻春拿出一块压缩饼干递给她，月如故才点了点头。
“是怀孕了。”
“你不许拿我们家的东西，那是我的，外公，我们都不够吃了，为什么给她？”
孙辞冲过来要抢月如故手里的压缩饼干，月如故目光冷了下来，就在这时，出门找柴禾的山海回来了，看到这一幕，他上前把孙辞扯到后面。
“小孩子不懂事，小月你不要介意，你是来给大嫂诊脉的吧？大嫂呢？她没事吧？”
孙辞还想闹，被山海蹬了一眼，他吓得缩了缩脖子。
“她没事，那我先回去了。”
“等一下，小月，我有件事想问你，你之前出去找物资，是到哪里找的？是这样的，附近这一片居民楼太多，周边的超市商场都被搜刮干净了，大嫂有了孩子，爸的年纪大了，孙辞还小，我也想出去多找一些物资，总觉得这暴雨没完没了。”
“工厂。”
“你和蒋媛还出去吗？”他追问。
“不出去了，时间差不多了，我先回去了。”
拿着压缩饼干回到自己家，把门反锁后，月如故就把身上的防护服脱了下来。
这几天毒蝽少了很多，但出门还是需要全副武装，暴雨时而下，时而停，气温持续走低，已经突破零下十三度。
月如故把脏衣服叠好放入脏衣篓里面，防护服洗干净后晾在阳台上阴干，这段时间，雨鞋已经报废两双了。
拉开窗帘往外一看，捡柴禾的人依旧很多，因为之前劫匪突袭，幸福小区死了很多人，就算是熟人见面，大家也没了打招呼的心情，所有人都低着头干活，随后快速回家。
下午时，对面八楼的阳台上，一个年轻人站在那里大喊了几声，随后一跃而下。
这样的情况，几乎每天都会发生。
天灾后，断水断电断网缺粮缺水，救援队只来了两次，之后再无踪迹，救援物资也只发放了一次，而不少人的心态，已经在一次次的期待和绝望中崩溃。
难得闲下来，月如故把客厅拖了一遍，消毒后点了一支艾草香。
卫生间里放着一個大号垃圾桶，月如故把每天的垃圾用小袋子收拾好再放入垃圾桶中，等下次出去，将垃圾收入空间，再丢到外面。
空间里的盒饭还有很多，月如故一直在消耗储存量，自从断水断电后，她就不做饭了，香味一旦散出去，可能会招来麻烦，饿到极致的人，什么都做得出来。
拿出一个塑料小桶，月如故打算闷一点豆芽，就算是苦中作乐吧。
下午，李警官和李太太一同出现在门口，月如故看着他们全副武装的样子，有些意外李警官居然会带着李太太出门找物资。
“她不放心我一个人去，刚好，我也想带她出去，慢慢适应外面的世界。”
“伱现在还不适合出门，最好卧床休息几天。”月如故善意提醒李警官。
“可我等不了，小月，或许你的猜测会灵验，我们必须尽快做准备。”
他说的是水库决堤的事情，西市周边好几个水库，若是决堤，这会是一场毁灭西市的浩劫。
若是离开，又能去哪里？又如何保证，其他地方还有安身之所？
“注意安全。”月如故看着两人，真心实意道。
“好，不过走之前，还想和你买一个东西。”
月如故很快反应过来，“还剩半瓶，我去拿给你们。”
这款毒药，是拿来招待那些劫匪的。
里面还加入了很多毒蝽的尸水，效果立刻翻倍。
月如故把剩下那半瓶拿给他们，李警官感激一笑。
“东西先欠着，等我们满载而归。”
月如故点头，“一路顺风。”
目送他们下楼，月如故要回家时，隔壁门打开了，雪颖全副武装拿着麻袋出来，身后还跟着山海。
看样子，他们也要出去找物资。
末世生活艰难，怀孕的女人和新生儿更是难上加难，月如故理解雪颖想打掉孩子的做法和心情。
不过拿掉孩子，也不是只有药物才能做到，只是月如故潜意识里，并不想沾染这种麻烦。
收音机放在客厅的茶几上，可至始至终，都没有传出任何声音。
不为人知的角落，黑暗和犯罪同时降临。
上一世，末世第五年，整个西市已经成为废城和空城，活下来的幸存者，像野狗一样苟延残喘。
月如故吃过泥饼，树皮，老鼠肉，蜘蛛肉，蟑螂肉……
再没有人，比她更清楚忍受饥饿的痛苦和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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