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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万里丝路上的瓜州城,如同镶嵌在绿洲上明珠,又同样被大大小小一样镶嵌在绿洲的的明珠环绕。此日冬春之交时,风沙满天,人难走,马难行。

    一个过路人,几乎用爬的动作,一下接着一下,来到一户人家的门前,拍响了门。打开门的是一个女孩子,粗布褐衣,但是眉清目秀。

    “讨口水……”那个人有气无力牵绊身子跌进了屋里,但两条腿还在屋外。

    一股狂风带着沙土吹进了屋里,惊动了屋里的人,那本是一个老人躺在榻上,他问:

    “怎么了?”

    “没事阿爹,路过的人讨口水。”

    “那就让他进来。”

    女孩艰难地将那人扶起来,让他坐在凳子上,然后女孩顶着狂风关上了门。

    似乎是一股凉水灌入那个路过人喉咙里,这才逐渐的缓过来。

    “风这么大,你问问他,要不要在这里住一宿啊?”屋子里阿爹问到,说话时伴着断断续续的剧烈咳嗽。

    “我阿爹问,要不要住一宿?”

    “嗯,多谢令尊,多谢姑娘了。”

    于是一个简易的铺板支到了灶房,女孩贴心地铺上了干草与被褥,过路人躺下很快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女孩烧火噼噼啪啪作响声吵醒了过路人。女孩看他醒了,说到:

    “醒了?看你昨个晚上竟睡了那么久!睡得怎么样?”

    “感谢姑娘的照顾,睡得很好。”

    “那就行。”

    女孩看着眼前这个过路人,问到:

    “还没问你的名姓。”

    那人答到。

    “我姓金,金星一”

    “哦哦。”

    “姑娘你呢?”

    “我爹姓韩,给我取名英娘。”

    “韩英娘,好名字。”

    “谢谢啊,对了,昨天你为什么,那样惨不忍睹?”

    “我本从西域回长安,然而风沙太大,我和商队走散了。”

    “经常有这样的事。你说你去长安,你家是长安的么?”

    “是。”

    “做什么的?”

    “做买卖。”

    “长安好玩么?”

    “你怎么这么多问题呀?”金星一微笑。

    “人家好奇嘛?出过最远的们就瓜州城了,那里已经是无尽繁华了。”

    “若说长安,可比你看到的瓜州城繁荣十万八千倍。”

    “是嘛……不过可能这辈子没机会去看看了。”

    “为什么?”

    “我阿爹病了,我得照顾他。”

    “你阿娘呢?”

    “几年前病死了。”

    金星一看着韩英娘的神情,沉默片刻,说到:

    “也许我不该问。”

    “没事。”

    炉灶的热气煮沸了锅里的菜,早饭是胡饼与菜汤。

    英娘饭食送到他阿爹的榻前,然后她为金星一盛了一碗菜汤。金星一尝过一口后竟然赞不绝口。

    “都说这野菜苦,但经你的巧手,竟别有一番风味啊。”那碗野菜汤,被金星一一饮而尽。

    早饭吃罢,英娘突然问他:

    “你说长安比瓜州繁华十万八千倍,到底是怎样的繁华法?”

    “你想听么?”

    “嗯。”

    “想听我就给你讲一讲。”

    “好。”

    “长安有一百零八坊,东西两市,无尽繁华,人头涌动,有宫城、皇城、大明宫,雕梁画栋,气宇轩昂。东西两市,有来自全国各地好西域的奇珍异宝,平康坊,有才子汇聚,有佳人作伴,才子、美人,夜夜笙歌,好不快活。有曲江池,是天子宴请新科进士的地方,还有大雁塔,存放着玄奘西去取回的真经……”

    英娘听着一脸陶醉。

    “听你所讲,真的让我心动,好像跟着你去看看,不过我还是我说的,我阿爹需要我照顾。”

    “好吧,不过希望有一天你能来长安。”

    “嗯,行。”

    傍晚,英娘问金星一。

    “我们在这儿,总能看到各地来来往往的商人,中原的,西域的,你说,那么多人,来来往往,去西域,做买卖,做什么呀?撇家舍业,顶着风沙来来回回的,图什么呢?”

    “图钱。”

    “能有多少钱?”

    “商人们运来西域的香料和奇珍异宝,珍奇异兽,运走咱们丝绸瓷器茶叶,这来来回回的差价,刨去路费人工进价,收入一样可观啊。”

    “是嘛!”

    “靠着贸易发家的人不少,但你得能舍得出命,这西域夏天的风沙,冬天的暴雪需要你扛得住且不说,这些年,西域部落总是相互厮杀,土匪强盗横行,安西都护府虽然力图稳定,但是这种事不断,况且西域,还有河西走廊,仍然有吐蕃人虎视眈眈。”

    “吐蕃人,我怎么没见过?”

    “很多事,咱们作为小老百姓,你是不知道的。”

    “确实,除了那座瓜州城,我还没有去过更远的地方,也许我这辈子都不会去什么地方了。”

    “不一定,也许你会走得更远,或者在长安,在洛阳,在曲江晓月边,在牡丹盛会中,咱们能见面呢。”

    “可能会的。”

    第二天一早,风沙停了,金星一也该走了。

    “既然瓜州城离此不远,那我去瓜州城看一看,也许我们的商队在那里。”

    “那好,祝你一路顺风。”

    “对了,看你阿爹病着,这些散碎银子给你,看看能不能给你阿爹抓点药,也当我住你这里的感谢。”

    “这不能要的。”

    “不行,我不爱欠人情。”

    “那我收下。”

    “对了,这个玉佩给你。”

    “这更不能要了。”

    “你这样,如若有一天你去长安,可以用此作为信物来找我,我家在长安怀远坊,你提我的名字,他们都知道我在哪儿。如果你这辈子都不会去,那你把他当了,换钱生活也行,或者我凭此物来找你也行,没有此物也可以,你的长相,我记住了。”

    “那好,我一定会找你。”

    金星一走了,回头时看到韩英娘远远地看着他。

    一首瓜州曲传入金星一的耳朵里:

    “举目四望山连山,

    黄沙漫卷过秦关。

    冥水茫茫三千里

    我为君取一瓢印

    君出瓜州路遥遥

    我思故人明月皎

    皎皎河汉清且浅

    嫦娥广寒思凡心”

    歌声淳朴动听,牵动着金星一的心。

    直到看不见金星一的身影,韩英娘才掩上柴门,继续忙活家里的事儿,照顾他的阿爹,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