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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星一赶到瓜州城,果然遇到他的商队在这里休整,商队中的人看到他,无不担心。

    “公子,哪儿去了?我们找你好久。”

    “我走丢了,一户农家收留我住了一夜。”

    金星一的贴身书童金荣看到他腰间的玉佩不见了。

    “公子,你的玉佩呢?”

    “我留在那农户家了。”

    “公子,上好的和阗玉,新得的,专门打造的,不心疼么?”

    “比起那个姑娘,这个玉又算什么呢?我跟他说,她若来长安,凭此玉找我便好。”

    书童脸上的神情就比较复杂了。

    “公子,你又四处留情了。”

    当金星一听到贴身书童的这句话,就照他书童的肚子轻轻给了一拳头。

    “你这小厮!会不会说话……”

    “公子,我错了。”

    “谨言慎行明白吗?”

    “嗯……”

    “她才是真的叫我心动的人,比起那些凡尘俗物来……”

    贴身书童看着金星一的表情,确实不一样,不过他岁数小,经历少,他说不大上来。

    商队再次启程,向长安的方向前进。

    一晃两年过去了。

    这年,金星一的父亲调任瓜州刺史,金星一的母亲本是前朝宰辅幼女,得知他的夫君要离开长安外出任职,说什么都不干,他要他的夫君想办法疏通关系留在长安。但他的夫君对她一直百依百顺,此刻却沉默不语。

    还是金星一开导了他的母亲。

    “母亲,孩儿曾随商队途径瓜州,那瓜州虽不比长安,但也富庶繁华,东西商旅往来络绎不绝,孩儿知母亲担忧父亲此去路途遥远,孩儿愿意随父亲去瓜州,陪伴他,保护他。”

    父亲同意了,母亲也没说什么。于是择黄道吉日,金星一随着父亲一同上任,走了将近两个月,来到瓜州。

    当他再次来到与韩英娘和他阿爹相遇的那个村子时,只看见那个房子已经空了,房顶上的茅草也早已经吹得七零八落,院落已经荒芜。

    他缓缓走入其中,看着里面空无一物,想着里面曾经有的陈设,想着与韩英娘那一天的点点滴滴,还有她亲手做的野菜汤与胡饼,思绪万千。

    他从那房子中出来,遇见了一个邻居路过,金星一拦住了他,问到:

    “这家人呢?”

    “你说韩英娘么?”

    “嗯。”

    “这孩子命才苦呢!她阿娘走得早,本和她阿爹相依为命,他阿爹一直身体不好,里里外外全是她一个人在忙活,她阿爹一年前走了,原来定好的婆家也悔了婚,她原本自己生活,后来有一天竟不知道去哪儿了。”

    “啊?丢了?你们找了么?”

    “找了,近的,稍微远一点的地方,都找了,但是没看见她一点儿人影,就是瓜州城,我们但凡去的人都会留意,但是也没听到什么消息。”

    金星一听罢,沉默不语。

    “对了这位公子,你和英娘是什么关系?为什么要问她?听你的口音似乎不是本地人。”

    “对,我来自长安,是跟随商队往来的客旅,两年前也是一次这样的旅途,风沙太大,我走丢了,是她收留我,本想找她报恩来的,没想到……”

    “欸……好人呐。”那位邻居感叹到。

    这次瓜州之行,显然是他最失落的一次旅程。

    金星一在瓜州,走遍了每一条街巷,踏遍了每一寸土地,看过冥水的曲折蜿蜒,祁连山的起伏跌宕,但是那心中她似乎真的不在了。

    那她去哪儿了呢?

    金星一问过瓜州的司仓参军,属县的司仓佐,问了那个村子所属的地保,朝廷对于户籍管理那么严格,没有一定的程序,不能随意迁徙的。

    那么她去了哪儿?金星一想不明白,终于忍不住,他找到父亲,讲明了前因后果,想着问问他父亲的主意。父亲稍微想了想,说到:

    “一年多前,河西、陇右大旱,朝庭体恤百姓,允许暂时脱籍外出谋生,你猜,她会怎样?我朝民风开放,女性都可做官、参军,独自外出,甚至出远门,也不算什么吧?”

    金星一恍然大悟,但是失落的情绪依旧没变。

    金星一的父亲此次瓜州刺史任期仅一年零九个月,然后因政绩调回长安,升任户部侍郎。

    这时候韩英娘似乎成了金星一试图忘掉但永远忘不掉的存在。

    一个傍晚,友人邀请他去平康坊,说那里的歌女是极好的。

    他在那里,听着曲,喝着酒,酒不醉人人自醉,微醺中,他仿佛看到那个熟悉的脸庞。

    “英娘……”

    酒酣耳热,风一吹,人都有点儿迷糊了,他一把拉住那送酒女子的手腕,那人本想挣脱。却一下子看清了他的脸:

    “金公子,是你……”

    “真的是你,英娘,你……我找你好辛苦。”

    “你先松开……”

    友人惊了,歌肆管事的也惊了,金星一的劲儿太大了,把韩英娘的手腕抓得通红,大家忙着劝,忙着掰,场面一时间很混乱。

    金星一醉酒被人抬回了家,金星一的父亲看到他不成体统的样子很是生气,第二天便在他酒醒之后责罚了他。

    之后他又去了一次那个歌肆,这回他直接找到了后院,送了管事一点钱,他想找韩英娘。管事同意了,要他想想和韩英娘待多久就多久。

    他进去的时候,只看见韩英娘从井里汲水,将桶里的水倒入大木盆中,洗衣,捣衣。

    “英娘!”金星一叫了他一声。

    英娘看了一眼,就低下了头,继续手里的活儿。

    “你来了,酒醒了?”

    “没弄疼你吧?”

    “你说呢?使那么大劲干什么?”

    “真对不起,实在是一时迷醉。”

    “你要真对不起,那就赔钱好了。”

    “你什么时候变得财迷了?”

    “你怎么知道我之前不是财迷?”

    “那你这……我也不知你来了长安,然后在这儿洗衣服。”

    “我阿爹死了,婆家不要我,家乡地旱,大家都外出谋生,我也跟着一个商队来长安,若不是你说长安繁华,我还真想不到要来长安看一看。”

    金星一看着眼前的英娘,问她:

    “长安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