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船舱
海面辽阔，一艘客船缓缓行驶于上。
周小云罩着麻袋一般的大氅，蜷缩在堆满了货物的货仓一角。她在山林跋涉后没有机会清理，整个人如同逃难的乞儿一般狼狈。
货仓是客船用来载运货物的地方，也会载一些想要省钱的小户走商贩。
这些人大多语言污秽，不讲卫生。使底仓变得乌烟瘴气，又喜欢掷骰子消磨时间，无论输赢，嗓门都喊得震天响。于是底仓便成了整艘客船环境最恶劣的地方。
因为负着重伤。
哪怕是在这等汗臭与闷热的环境里，周小云仍然浑浑噩噩睡了几日。
迷离之间，她被饿醒，打算花两个铜板，问船小子买碗奶茶吃。
但她浑身使不上力气，连开口做不到。
忽然感觉有一双手搂过来。
那是极肮脏的手，好像刚从淤泥里爬出来，不见一点肉色。
“小娘子，你是不是饿了？”
语气虽然是关怀的语气，但手并不老实，先握了握她的手臂，然后想从腋下胸脯的位置溜进去。
他那张腥膻的嘴凑到她的耳边，喷来一股浊气。
“是不是没钱吃饭？”
“哥哥有钱，只要你……”
“滚开。”
周小云有气无力的声音没有威慑力，那人更将整个身体贴向她的后背：“只要你答应哥哥，想要什么，哥哥都买给你。”
周小云藏在麻布大氅里的扬文已经握紧，忽然听见一声断喝，让那背后那男人停止动作。
“离她远一点！”
周小云的对面，有几个东暻小孩。大约都十三、四岁的模样，小胳膊紧绷，脸尚且稚嫩。让人联想到精力旺盛的小马驹。
出声的是其中的一位。他的同伴握着他的手臂，似乎想制止他，让他不要惹事。
但他还是瞪着眼睛看向这边，再次提醒道：“离她远一点，听到没有！”
“小兔崽子，你想死吗？”
周小云背后罩过来的恶臭一下子抽离。
那人朝小孩走过去。
他的背部很宽，又极高大，在低矮的底仓里，得脖子前倾才能站直身体。
原本嘈杂的环境逐渐安静下来。
小孩嗖地站起来，梗着脖子喊：“我阿娘说了，男人的拳头是用来保护女人，而不是伤害女人！”
那狂徒将巨猿一般的手臂伸向小孩。
他将他的后颈掐住，拎小鸡似地拎起来，掐地他面色涨红，双腿乱蹬。
“蚊子！”
他的同伴扑上来救人，却被那狂徒一拳击飞，砸进了装袋的稻谷堆中。
另一个同伴扑到狂徒的背上，一口咬在他的脖颈。
狂徒痛得大吼，将被掐地翻白眼的蚊子丢开，用背撞向堆垛整齐的木箱。
‘哗啦’一声，木箱爆开。
蚊子的同伴痛得绷直身体，空张着嘴，发不出哀嚎的声音。
狂徒觉得不解气，举起拳头还想再打。
“咳咳咳……跳蚤！”蚊子两眼血红，挣扎着站起，飞扑上去抱住狂徒的拳头。
狂徒一掌将他挥翻，从爆开的木箱里抓起要贩往东暻马市的铁蹄，就要砸向陷入眩目的蚊子，底仓响起洪钟似的声音。
“都给我住手！”
狂徒高举起的铁掌没有落到蚊子头上，在船老大鹰隼一般锐利的瞳光下注视下，丢在一旁。
船老大瞅了受伤的蚊子一眼，又将目光转向狂徒，沉声道：“诸位在上船前，都被告知过我焦某人的规矩，若是打架闹事，要被丢下船去！”
蚊子被他受伤较轻的伙伴扶起来，艰难道：“焦老大，我记得你的规矩。
第一条便是不许对船上的女客下手。
方才这位大汉便是想欺负那位小娘子，被我阻止后，恼羞成怒动手打我，我的兄弟们也只是为了维护我！”
焦老大朝那狂徒看过去：“是吗？”
高壮的狂徒嗤笑道：“原先我在那好好躺着休息。
是他们兄弟三个吵吵闹闹，我让他们安静一些，他们反倒嘴里不干不净，我这才动的手。”
“你胡说，明明是你见那娘子孤身一人，起了色心，不甘心被我破坏这才打起来的！”
“放你娘的屁！”
“你不要胡乱提我娘！我外祖是乡里有名的大儒，我娘的学问连我爹都自愧不如！你这种腌臜货不配提她！”
狂徒怒极反笑：“听你这话，全家都是读书人呗，你怎么混到这份上了，小小年纪出来走商？客舱都坐不起，得来底仓挤？”
蚊子却不着恼：“我怎么样，与此事无关。孰是孰非，自有焦老大定夺，你不必想着激怒我。”
焦老大不由深看了蚊子一眼，他停顿了大约一两句话的功夫，才道：“你二人各执一词，又都空口无凭，可有人证？”
“对啊，你说我调戏那娘子，有谁看见了！”狂徒叫嚣着嚷道。
蚊子那躺在铁蹄堆里的伙伴跳蚤，好不容易坐起起来，听见这话，连忙举手：“我，我是人证。”
“你不算。”
“为什么不算？”跳蚤声音猛地拔高，一时痛得龇牙咧嘴。
蚊子和他的伙伴连忙朝他走过去。
焦老大将底仓的其余乘客扫视了一圈，问道：“你们之中，可有人看到什么，或者听到什么？”
话音落地许久，周围没有一个人开口。
焦老大又问了一遍，仍然是没有人说话。
蚊子开始着急了，抓了一个人问：“你方才就在旁边，明明也看见听见了，为什么装不知道！”
他见那人瞧了狂徒一眼，又是垂目又是摇头，连忙安抚。
“你怕什么，只要你说出真相，焦老大就会把他丢下船去，他不会有报复你的机会，你快说出来！”
狂徒高喊道：“这还有强迫别人给你做伪证的？没有的事，你叫别人怎么给你说！”
焦老大对蚊子身旁的那人说道：“你什么都不用担心，只管说出你听到看到的便是了。我既然是船主，自会主持公道。”
那人瞅了瞅焦老大，看了看蚊子，又瞥了高壮的狂徒一眼：“我什么也不知道，没听见，也没看见，你还是问别人吧。”
“你……你怎么会没看见？”蚊子气结，又去抓另外一个人来问。
结果都是差不多的说辞。
这一群人并不想惹麻烦。
蚊子的心里顿时凉了一片。
焦老大又问蚊子：“你说的那位小娘子在哪里？”
蚊子猛地恍然。
对啊，还有那小娘子！
真是灯下黑，怎么把她给忘记了！
周小云罩着麻袋一般的大氅，蜷缩在堆满了货物的货仓一角。她在山林跋涉后没有机会清理，整个人如同逃难的乞儿一般狼狈。
货仓是客船用来载运货物的地方，也会载一些想要省钱的小户走商贩。
这些人大多语言污秽，不讲卫生。使底仓变得乌烟瘴气，又喜欢掷骰子消磨时间，无论输赢，嗓门都喊得震天响。于是底仓便成了整艘客船环境最恶劣的地方。
因为负着重伤。
哪怕是在这等汗臭与闷热的环境里，周小云仍然浑浑噩噩睡了几日。
迷离之间，她被饿醒，打算花两个铜板，问船小子买碗奶茶吃。
但她浑身使不上力气，连开口做不到。
忽然感觉有一双手搂过来。
那是极肮脏的手，好像刚从淤泥里爬出来，不见一点肉色。
“小娘子，你是不是饿了？”
语气虽然是关怀的语气，但手并不老实，先握了握她的手臂，然后想从腋下胸脯的位置溜进去。
他那张腥膻的嘴凑到她的耳边，喷来一股浊气。
“是不是没钱吃饭？”
“哥哥有钱，只要你……”
“滚开。”
周小云有气无力的声音没有威慑力，那人更将整个身体贴向她的后背：“只要你答应哥哥，想要什么，哥哥都买给你。”
周小云藏在麻布大氅里的扬文已经握紧，忽然听见一声断喝，让那背后那男人停止动作。
“离她远一点！”
周小云的对面，有几个东暻小孩。大约都十三、四岁的模样，小胳膊紧绷，脸尚且稚嫩。让人联想到精力旺盛的小马驹。
出声的是其中的一位。他的同伴握着他的手臂，似乎想制止他，让他不要惹事。
但他还是瞪着眼睛看向这边，再次提醒道：“离她远一点，听到没有！”
“小兔崽子，你想死吗？”
周小云背后罩过来的恶臭一下子抽离。
那人朝小孩走过去。
他的背部很宽，又极高大，在低矮的底仓里，得脖子前倾才能站直身体。
原本嘈杂的环境逐渐安静下来。
小孩嗖地站起来，梗着脖子喊：“我阿娘说了，男人的拳头是用来保护女人，而不是伤害女人！”
那狂徒将巨猿一般的手臂伸向小孩。
他将他的后颈掐住，拎小鸡似地拎起来，掐地他面色涨红，双腿乱蹬。
“蚊子！”
他的同伴扑上来救人，却被那狂徒一拳击飞，砸进了装袋的稻谷堆中。
另一个同伴扑到狂徒的背上，一口咬在他的脖颈。
狂徒痛得大吼，将被掐地翻白眼的蚊子丢开，用背撞向堆垛整齐的木箱。
‘哗啦’一声，木箱爆开。
蚊子的同伴痛得绷直身体，空张着嘴，发不出哀嚎的声音。
狂徒觉得不解气，举起拳头还想再打。
“咳咳咳……跳蚤！”蚊子两眼血红，挣扎着站起，飞扑上去抱住狂徒的拳头。
狂徒一掌将他挥翻，从爆开的木箱里抓起要贩往东暻马市的铁蹄，就要砸向陷入眩目的蚊子，底仓响起洪钟似的声音。
“都给我住手！”
狂徒高举起的铁掌没有落到蚊子头上，在船老大鹰隼一般锐利的瞳光下注视下，丢在一旁。
船老大瞅了受伤的蚊子一眼，又将目光转向狂徒，沉声道：“诸位在上船前，都被告知过我焦某人的规矩，若是打架闹事，要被丢下船去！”
蚊子被他受伤较轻的伙伴扶起来，艰难道：“焦老大，我记得你的规矩。
第一条便是不许对船上的女客下手。
方才这位大汉便是想欺负那位小娘子，被我阻止后，恼羞成怒动手打我，我的兄弟们也只是为了维护我！”
焦老大朝那狂徒看过去：“是吗？”
高壮的狂徒嗤笑道：“原先我在那好好躺着休息。
是他们兄弟三个吵吵闹闹，我让他们安静一些，他们反倒嘴里不干不净，我这才动的手。”
“你胡说，明明是你见那娘子孤身一人，起了色心，不甘心被我破坏这才打起来的！”
“放你娘的屁！”
“你不要胡乱提我娘！我外祖是乡里有名的大儒，我娘的学问连我爹都自愧不如！你这种腌臜货不配提她！”
狂徒怒极反笑：“听你这话，全家都是读书人呗，你怎么混到这份上了，小小年纪出来走商？客舱都坐不起，得来底仓挤？”
蚊子却不着恼：“我怎么样，与此事无关。孰是孰非，自有焦老大定夺，你不必想着激怒我。”
焦老大不由深看了蚊子一眼，他停顿了大约一两句话的功夫，才道：“你二人各执一词，又都空口无凭，可有人证？”
“对啊，你说我调戏那娘子，有谁看见了！”狂徒叫嚣着嚷道。
蚊子那躺在铁蹄堆里的伙伴跳蚤，好不容易坐起起来，听见这话，连忙举手：“我，我是人证。”
“你不算。”
“为什么不算？”跳蚤声音猛地拔高，一时痛得龇牙咧嘴。
蚊子和他的伙伴连忙朝他走过去。
焦老大将底仓的其余乘客扫视了一圈，问道：“你们之中，可有人看到什么，或者听到什么？”
话音落地许久，周围没有一个人开口。
焦老大又问了一遍，仍然是没有人说话。
蚊子开始着急了，抓了一个人问：“你方才就在旁边，明明也看见听见了，为什么装不知道！”
他见那人瞧了狂徒一眼，又是垂目又是摇头，连忙安抚。
“你怕什么，只要你说出真相，焦老大就会把他丢下船去，他不会有报复你的机会，你快说出来！”
狂徒高喊道：“这还有强迫别人给你做伪证的？没有的事，你叫别人怎么给你说！”
焦老大对蚊子身旁的那人说道：“你什么都不用担心，只管说出你听到看到的便是了。我既然是船主，自会主持公道。”
那人瞅了瞅焦老大，看了看蚊子，又瞥了高壮的狂徒一眼：“我什么也不知道，没听见，也没看见，你还是问别人吧。”
“你……你怎么会没看见？”蚊子气结，又去抓另外一个人来问。
结果都是差不多的说辞。
这一群人并不想惹麻烦。
蚊子的心里顿时凉了一片。
焦老大又问蚊子：“你说的那位小娘子在哪里？”
蚊子猛地恍然。
对啊，还有那小娘子！
真是灯下黑，怎么把她给忘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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