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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2章 阵容扩大

    (时间:17年1月14日)

    这回好象从一开始就有摆到桌面上来的意思,不玩不明物体那一套了。

    除了光线。因为这天晚上没有月光,能清楚地看到遥远的众多的星星。

    我们是从圆亭那里越过小溪的。在转盘那里,我们就向右拐去,从中间大道走进了废弃的厂区。

    走进厂区好象是一种仪式的开始。我们四个人忽然就不再说话,直到象十天前一样,由罗西发出了第一声。那仍然是一个惊呼。

    在黑乎乎的大道的远处,大道的中间,立着一个黑乎乎的物体。直接说,一个人,一个个子矮小的人,一个我们见过的人。这一点是没有疑问的,尽管距离还很远,尽管我们看得见的只是一个身影。

    仪式感还体现在,我们四个人以扇面形状向前推进,我和彼得走在中间,我的右面是曼珈,彼得的左面是罗西。

    象是经过了有些电影片头展示的那样,我们迈出第一个四步的时候(因为我们是四个人,按每人一步算,每一步都是四步),是对面远处黑影迈出第一步之际。

    到了面对面的时候,我们都站了下来。

    能基本看清对方脸的轮廓了。

    一张扁平的脸,唯一发出微弱亮光的是两只瞳仁旁边的四块月亮形眼白。那四块月亮形在变化着,也就是说移动着,象是古代的一种扫描机。

    我说:你好象在等我们。

    他答非所问地说:我们过的不是同一座桥。

    曼珈说:你有话要对我们说?

    他继续答非所问:我们在玩游戏,世界象棋。

    彼得说:赢的会怎么样?输的会怎么样?

    我说:谁会赢这局棋?

    我觉得我们都被对面这个矮个子带偏了,进入了莫名其妙的说话状态。就象是武侠小说里叙述的那种打禅机的语境。

    他说:赢的永远是命运。

    他这句普普通通的话,忽然象在我的脑子里敲响了一面锣。我脑子里嗡嗡地响了起来。我相信,我听到过这句话以及说这句话的这种语调。

    我的脑子进入了嗡嗡的飞行之中,在无边无际的大脑空间里搜索着。

    到我重新回到听觉里的时候,我听到对面这个矮个子说:真要是这样,没准还是好事呢。

    我没有听到前面的话,我甚至不知道他是在答非所问地回答我们这里哪一位的问题。

    可是这句话再次敲响了我脑子里的锣。这句话本身,以及说这句话的语调,同时敲响了我的脑子。但这回没有造成嗡嗡的回旋声,而是直接让我清醒了过来。

    我说:难道,你是童城?

    我的脑子,用我离开人世间时流行的语言说,是秒回了当年,奥曼机场,还有在起飞前长时间停了下来然后重新开始滑行的飞机上。当时,就有一个人在飞机上,就在我的座位的旁边说过这么一句奇奇怪怪的话。这句话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我甚至一下子就想起来了,说话的人叫童城,跟我一样来自同城滨洋的微生物研究人员。

    对面那张扁平的脸仍然扁着,可是忽然就不平了。我看得到那上面激烈的起伏。

    他说:你,是,哪,位?

    我是用秦语提的问题,他也是用秦语回答的。

    没错了。我也来了个答非所问,所谓以子之矛。我说的是:从马字出发,再想想。

    两个不懂秦语的小姑娘无辜地仰望着我,忽闪着四只大眼睛,而懂秦语的彼得兼郝山河也是一脸的迷茫。我想起了古代地下斗争里那些英雄对暗号的状态,我几乎笑出来。

    反应最大的当然是我们对面的保罗了。他一下子跳了起来,他跳起来的高度居然超越了我的身高。他落地后脸上的零件都歪了。

    他终于不打禅机了。他说:没错,这是我当年说过的话,在奥曼机场,是我抛出了马雅斯坦航空公司飞机失联的提示的,是我说的,从马字出发,再想想。你到底是哪位?是海浪,还是云吴教授?

    我说:你还记得另一位吗?他叫章程。

    他说:章程?我当然记得了。你的名字跟我的名字一样,我是说好记。而且我们都是滨洋来的,你来自滨洋第一干细胞研究所,对吗?

    我说:是的,你来自滨洋微生物研究所。

    彼得说:你们都来自滨洋?你来自滨洋微生物研究所?我来自滨洋微电子研究所,我们还是邻居呢?

    我又多了一份惊讶。我跟彼得过了那么多如胶似漆的日子,我们几乎无话不说,可惟独没有交流过出处。我只觉得他的口音象是秦唐南方的。但奇怪的是,直到今天,我们都没有提过你是哪里人这样的问题。

    我说:侬也是滨洋宁?

    我是用滨洋话说的。彼得显然听懂了,可是他仍然用国语说:我在滨洋生活和工作,但我是东广人,准确地说,是新埠人。我是嫁到滨洋去的。

    我暂时顾不上他了。原因是,童城兼保罗已经抱住了我。由于他个子小,他干脆象个小孩子一样地跳起来抱的我,他的两只胳膊围绕在我的脖子周围。

    我的脸湿了。我知道,那不是我脸上流出来的。我也顾不上分析那是他脸上流出的什么液体了。我也抱住了他。

    落地后,他说: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一个人在这里太久了。

    我说:你怎么?

    我没有说下去。可是他已经懂了。他说:怎么变成这个样子?我该去问谁呢?可是变成什么样子难道可以是我说了算的吗?

    我说:对不起,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的心有点痛。这个童城,我是在奥曼认识的,是海浪把他带到我和我的同事们面前的,在奥曼机场,他提出了20年前马雅斯坦航空公司飞机失联的事件,在飞机上,他甚至就坐在我的隔壁,我清楚地记得,海浪坐在我的左面,他隔着过道坐在我的右面。

    到生命岛后,我们绝大多数人都变了样子,包括身高。比如若雪拔高成了北欧女子,我自己也比以前高大了,成了南美的运动员。可是变矮,而且变得矮得多的人,故人,我还是第一次见到。

    转基因。伟大的转基因。可恶的转基因。我想着。

    我向曼珈和罗西介绍了刚才发生的事情。她们都听我说过当年在奥曼和飞机上发生的故事,都向我们表示祝贺。

    我们在我和彼得在这里第一次见面时坐过的水泥基座上,聊了个天昏地暗。

    童城说,当年,他从梦里醒来,就在这个铁桶里了。

    他说铁桶,当然说明了他的心境。

    他说,他没有移动过,一到这里就进了蜜蜂楼,蜜蜂所,一直到现在。

    我也向他介绍了我这些年的经历。他对我的经历有一种明显的羡慕嫉妒恨。我说;同是天涯沦落人,我有什么可以被羡慕的?

    他问我有没有见过海浪和其他人。我向他叙述了海浪、云吴和若雪的故事。

    当年,他几乎是一个神采飞扬的人,如果不是那样的人,他也不可能提出马航失联的可复制性。可是现在我面前的童城,一个跟我年龄几乎不相上下的人,他变得多愁善感。听着我的叙述,他一把眼泪一把鼻涕,两把眼泪三把鼻涕,几乎停不下来。看着他脸上的液体横流,我不禁摸了一下我刚才被他浇灌过的脸。

    我的脸已经干涸了。可是他的脸一直湿着。

    我跟他的对话是用三种语言穿插着进行的,即滨洋方言,国语和昂语,因为我必须考虑到周围的听众。

    彼得说:没关系的,滨洋话我听得懂。

    两个小姑娘时而也哭了起来。当然是被我们的回忆和叙述感染了。

    这里毕竟是个感染无处不在的地方。

    许多东西会感染,包括病毒,包括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