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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誓要上诉到底

    忽听珠儿说了声:“到了”,才觉双脚落到了实地。一阵眩晕过后,才慢慢适应过来,但周围光线暗淡,只见两边都是铁栅栏,一眼望不到边。时有哀痛呻吟之声,夹杂着锁链碰击的声响,空气中弥漫着令人反胃的恶臭,那是混合着尿骚、汗臭、肉体腐烂等各种味道。

    原来置身于一处监牢之中。

    珠儿指着其中一个囚室对方平说道:“这就是令尊。”

    方平早有预感,珠儿会带自己来见父亲,当下三步并作两步扑到铁牢前。

    牢内地上横躺一人,正是席父。只见他衣不蔽体,显出身上伤痕累累。

    方平心中一痛,不由得潸然泪下,叫了声:“爹,你还好吗?”

    “是平儿吗?”席父听见声音方才睁眼,挣扎欲起,却因双股被拷掠甚惨,难以直身,“你怎么来这里了?你是不是出事了......”

    “儿好好的,听说您被地府抓来治罪,特来相救。”

    “真是傻儿子!地府森严,咱们平头百姓一旦进来了休想出去。而且这次的对头十分厉害,非要置为父于死地不可,就算花钱也脱不了罪。”

    席父嗓音虽有些嘶哑,但语句连贯,可见大脑还算清醒。

    “爹爹犯了何罪?对头又到底是谁?”方平急问。

    “他们说为父贪污军饷,中饱私囊,为父一向兢兢业业,奉公守法,何曾做过这种事。但他们不听为父辩白,只叫我招认,不然就是酷刑加身。首告是前押运使杨彬,前月猝然病故,就在阴司告了我一状。我这同僚与我关系莫逆,结为异姓兄弟,不曾红过脸,没想到死后还反咬我一口。我一直没想通,后来他们说漏了嘴,透露出他是背后有人指使,重金买通了鬼吏,要把此案办成板上钉钉,为父不招认也不行。但那个人是谁,为什么要害我,他们没说,为父就不知道了。这里既然可以收钱办事,俺就请珠儿兄弟传信,叫你多烧些纸钱来,不曾想他们收了俺的钱也不办事,还把你搭了进来。唉——”席父长叹一声,料想方平这次自投地狱凶多吉少,后悔不该叫珠儿报信。

    一直在旁边的珠儿听出席父话中似有责己之意,忙为自己解释道:“这可怪不得我,是您儿子太孝顺了,非来不可。”

    方平也为他说话:“儿岂能眼睁睁看着爹受难而无动于衷,就算有万分之一的机会,儿也要去试试......”

    “谁在说话?”一个恶狠狠的声音突然从走道尽头传来,跟着是铁门打开的吱吱声。

    “不好,看管牢房的鬼隶来啦。”珠儿低声说了句,拉起方平便朝另一方向奔去。

    两人奔了一阵,未听有人追来,珠儿才停下脚步。歇了歇气,他指着一个方向对方平说道:“令尊的案子现归城隍所辖,前边就是城隍庙,接下来只能靠你自己了。恕小子能力有限,只有帮你至此。”说罢拱手而别。未等方平说几句感谢的话,他已没入夜色中去了。

    方平这才仔细打量眼前的环境,置身一处街道上,天空星月无光,时而升起的天灯投来熹微光亮,崎岖不平的石板路上丝丝寒气往上直冒,而且湿漉漉的像刚下过雨。两边都是黑压压一排矮小凄清的店铺,半夜里开着门不见有人。这街道他太熟悉了,正是东安西城门纱厂街一带,要不是他还清醒着,真要疑心是不是在做梦。

    他曾去这街道尽头的城隍庙烧过香,因此很快就找到了地方。

    此时的城隍庙为一团黑雾笼罩,庙前一面大鼓正是为鸣冤告状所设。方平上前“咚咚咚”擂响大鼓,便有两个鬼卒出来拉他。方平见二鬼长得眉歪眼斜、嘴大手长,有些凶恶,心中不由得害怕,但想到父亲无辜受罪,胆气陡壮,言道:“我有冤情!我要告状!”

    鬼卒将他带进庙去,拿出纸笔让他写成状纸。方平一挥而就,词中主旨在替父伸冤,顺带指控鬼吏收受贿赂,屈打成招。

    不久城隍升堂受理。那城隍长相倒似常人,与阳世的泥塑模样又有不同。他看过状词,缓缓说道:“乃父长期变卖军粮,以次充好,那杨彬偶然得到内情,极力规劝,奈何乃父根本不听,还暗中下毒谋害杨彬,致令杨彬暴毙。乃父手法老到,不留痕迹,贪污杀人之事遂无人知晓。杨彬含冤,不肯转入轮回,将状告到了本官这里。现人证物证俱全,不容尔等抵赖。乃父躲过阳惩,难逃阴谴。至于你说有鬼吏收受贿赂,可有凭证?查证属实,本官定当严惩不贷。”

    方平与父亲匆匆一晤,未及详询,一听要他出示证据,却是支吾不能相答。

    城隍面有怒色,“你无凭无证便是诬告妄扳,论律当罚入犁舌狱受刑。念你秉性纯良,又是初犯,姑且饶过。退下吧!”

    方平还想说话,两边鬼隶一起呼喝,拿起棍棒架起他往外就撵。

    方平不肯罢休,还要击鼓喊冤,耳边听见珠儿的声音道:“傻瓜,你伸冤就伸冤,只与杨彬对质就是,何以牵出贿赂之事?这城邑的城隍定然已被买通,他当然不会自己查自己。为今之计,你去郡司上诉,或许那里的官员尚不知晓此案,能为你主持公道。”

    “还是珠儿兄弟说的在理。”方平心中慨叹,自己枉读那么多圣贤书,还不如一个七八岁的孩童。

    “算我倒霉,好人做到底吧。都怪这黑白颠倒的世道,让老实人受累。”珠儿一边拉着方平赶往郡司,一边埋怨道。

    “珠儿兄弟,你说话老气横秋,小小年纪就能看透世情,不简单啊。”方平由衷赞叹。

    “你要是穿行于阴阳两界,看得多了,自然也就通透了。”

    “正所谓‘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亦文章’,如今我才深切体会这句话的含义。但我可没有兄弟你的好本事。”

    “我也是机缘巧合之下才获得这项异能。我之前被一个西域番僧害死,魂魄被他困住,替他干坏事,有个成语叫‘为虎作伥’,我就是那个伥鬼。番僧坏事干多了,招来了崂山派一位高人,几番交手被打得败北。我逃脱了掌控,正好落在一个刚离世叫珠儿的小孩身上。那高人见我是受人逼迫,并无害人之心,而且那户人家多行善举,先丧一女,老来得子却又遭此丧子之痛,所以就放过了我,让我代行孝道,还教了我一些可以穿行阳阴两界而不被发现的法术。所以我既是鬼魂,又拥有人的躯体。”

    “原来如此!”

    说话间已到郡司衙门,珠儿送方平到门口,叮嘱道:“公子年少气盛,不知地府暗昧,官官相护,若意气用事,必惹祸上身。此次上诉只伸冤情,不可再提及贿赂之事。”

    方平口上答应。进了衙门,见里面布局与世间并无二致,只是办事的都是鬼吏、鬼隶之属。照旧写成状纸,将父亲的为人、素来的德行以及与杨彬的交往详细陈述,未再提及地方官贿赂之事,交给鬼吏递上郡司,请求复审席父一案。

    那鬼吏草草看过状纸,忽然呼左右道:“此人要告状。来呀,先打五十棍杀威棒!”

    只见左右数名鬼隶各拿棍棒围拢来将方平按在地上,不由分说,照着屁股使劲拷打。

    方平一介书生,手无缚鸡之力,虽然心中百般不解,但也忍着痛挨打。五十下堪堪打完,郡司老爷才升堂审案。

    那郡司一脸正气,倒像个父母官。开口问道:“堂下何人,有何冤情,据实说来!”

    “小人是来求老爷伸冤的,不知犯了何错,要受这拷打?”方平心中委屈,撑着吃痛的身体跪在堂下,却没有回答郡司的提问。

    “这是地府所有郡司的规矩,有上诉者必先受五十下杀威棒。能忍受者方是真正冤情的,不能忍受者自然知难而退,否则人人都来上诉,本官哪有那工夫接待?”

    方平哭笑不得,心想竟有这破规矩,但毕竟这是人家定好的,只好恭恭敬敬向老爷磕三个响头,生怕哪里做得不到位得罪了父母官。禀道:“小人席方平,家父席廉受同僚杨彬诬陷,现被关押在东安县狱中,倍受酷刑。请青天老爷替小人做主,重审此案,还家父清白。”

    郡司略略看过状纸,批示道:“案情关涉重大,发回城隍重审。”然后扔给方平,回到内堂去了。

    “回去吧,不要再来了,再来杀威棒加倍。”鬼吏扶起方平,送他出门,好心告诫道。

    方平到了门外,珠儿现身出来,问他结果。

    方平将状纸拿给他看。珠儿摇头道:“罢了罢了,你还是放弃吧,这明显是郡司推诿,他若有心替你做主,就该亲审,而不会发回地方。虽不一定收了贿嘱,也一定不想惹上麻烦管这闲事。”

    “既然郡司推诿,我就去找阎王说理,我就不信阎王跟他们是一丘之貉。”

    珠儿听了连连摇手,“千万别去!这一届的阎王力行严刑竣法,十分暴戾,你要是一句话不对,定惹来牢狱之灾。不但救不了令尊,连自己也要搭进去。”

    “你不必劝了,我意已决,不能还家父清白,绝不回去。”方平朝着街道一个方向决绝而去。

    没多久珠儿追上来,说道:“早知你这么倔,就不帮你了。你知道阎罗殿的所在吗?”

    方平一愣,摇头道:“不知道。”

    “不知道还乱闯,阴间不比阳世,处处都有凶险。我还是再帮你一回吧,这是最后一回了。”珠儿拉起方平朝另一个方向飞去。路上还自言自语道:“也不知道我是帮你还是害你,你这祸是越闯越大了,说不定我也要被你卷进去。”

    不多久到了一处碧瓦楼台前,珠儿又嘱咐他:“阎王属下一个姓陆的判官为人不错,你找他递交状纸,或许有些指望。”

    方平记在心间,快步来到阎罗殿前,只见左右各蹲着一头獬豸张牙舞爪甚是可怖。阳间的官府门口摆的是石像,阴间却是真家伙。另有两名门将守在左右,挡住去路。两个都面目狰狞,高大威猛,一个身披斑斓战甲,手持金色战戟;一个着黑色战袍,骑着一头金眼白虎。

    方平一看这形象就认出是传说中守护鬼门关的神荼、郁垒,心中未免发怵。但来都来了,只有硬着头皮上,当下他低着头想溜进去。

    二神将看见有人闯殿,剑戟往前一封,一个喝道:“哼,这里是庄严法堂,非请勿入。”另一个喝道:“哈,你是何人,敢闯阎罗殿!”

    方平自知轻易见不到阎王,便说求见陆判官。

    二神将果然放行,让鬼吏带他去见官廨见判官陆游。

    经过廊下,迎面正看见两名官员模样的人从内堂出来,正是城隍和郡司。二官与方平擦身而过,脸上露出极轻蔑又得意的笑容。

    方平心中预感不好:”这二个狗官定是预料我会上告,便抢先向阎王通了气,上下打点了,纵然我能见到阎王,要想翻案也是难上加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