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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奶娘

    从记得事情时起,殷谌就跟着奶娘生活了,奶娘说自己就是她的孩子,奶娘没有孩子,她的孩子很小就夭折了,总是说要是他还活着应该也跟自己一样大了。

    但他死了。

    每当说起这些,奶娘就总是低着头,小时候,殷谌总是弯下腰去看奶娘的脸,但奶娘总是不让她看,终于有一次,他还是看到了奶娘的脸,奶娘的眼睛红红的,像是失去了什么,又像是多了些什么,那时候,殷谌很小,什么都不懂,只是从奶娘的眼中看到了悲伤,他把奶娘抱在怀里,稚声稚气地说:“妈妈不是有我吗?我也是妈妈的孩子。”

    这时候,奶娘就会笑起来,将他抱在怀中,说:“是啊,我还有谌儿呢。”但殷谌还是知道,奶娘虽然对自己很好,但她还是很思念自己的孩子。

    后来,自己又大了一些,奶娘就会偷偷地带自己去看那个女人,他们总是远远地藏在花园后的石头后面,远远地看看那个女人,那个女人有时候很疯癫,但大部分时候她都坐在花园的荷花池边,那里有一个亭子,女人就坐在亭子里出神,殷谌也不知道她在看什么。

    奶娘就轻声告诉殷谌,“她是你的母亲,你要记得她,她虽然不能和你生活在一起,但是她是这个世界上最爱你的人。”

    那时候,殷谌理解不了,他以为他是奶娘的孩子,因为他一直都和奶娘生活在一起,奶娘对他也像对自己的孩子一样。便对奶娘说:“我是妈妈的孩子,难道妈妈不喜欢谌儿吗?”

    奶娘微笑着说:“谌儿当然是妈妈的孩子,但洛夫人也是谌儿的娘亲,她很苦的,你长大了,要保护她。”

    “谌儿不明白。”那时候的殷谌看着那个女人总是有种很奇妙的感觉,但总也说不出来那是什么感觉。

    “谌儿长大了,就明白了。”那时奶娘总是这样对殷谌说,似乎这在他看来是迟早要发生的事情一样。

    后来的某天,奶娘再也没有出现,一直到很久以后也没有再出现过。殷谌一直都很想念这个从小就对自己很好的人。

    奶娘离开后的某天深夜,殷谌晚上不敢睡,那天天上的雷声很响,殷谌躲在被子里,用被子蒙住头,整个人都在颤抖,便在这时,他感觉有一个人出现在他身边,轻轻安抚着他,当他呼吸均匀以后才离开,就这样,之后每逢雷雨天,那个人就会出现。

    起初,殷谌以为是奶娘偷偷回来,直到某个雷雨天气,殷谌假装睡得很熟,那个人在窗外看见他睡熟了,便只是在他床边坐了一会儿,便离开了,她离开时,殷谌才看清,那个人竟然是奶娘带他去见的那个“母亲”。

    这是殷谌第一次与洛璃近距离相处,他们一个默默无声,一个装睡不醒。

    后来,他才知道,当年奶娘一家遭难,一家人都死了,只有奶娘被洛璃救下,后来,殷谌出生,因为一些原因,被迫与洛璃分开,奶娘便自请成为了殷谌的奶娘。

    后来,奶娘却是抑郁成疾,最后的日子,她独自离开了殷府,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

    想来,她已经不在人世了。

    殷谌躺在狗舍里想着这些,看着天空斗转星移,月亮朝着西边而去,泪水不住地往眼眶外面涌出来。

    所有关心他的人都不在了,悲伤之余,他又想起来,三天前的夜晚,洛璃曾和他说他还有个姐姐,他总觉得,洛璃也许是骗他的,可能她只是怕殷谌坚持不下去,想让他有个方向。从来没有人和他说过,自己还有个姐姐,按照洛璃进府的时间来算,她应该只有自己一个孩子。

    殷谌想不明白。

    这一年的寒秋,殷谌的命运之神,又一次朝他挥动了镰刀。

    ……

    清晨,殷府没有什么太过明显的不同,殷谌躺在狗舍里,他已经能勉强动一下了,但却没有什么力气。

    直到傍晚,也没有人来打扰他。

    晚些的时候,殷府上上下下,早早的人就少了下来,处于出入口的狗舍都变得冷清起来,对于这样一个大家族来说是很少见到的。

    殷谌发现,视线所及的各个视野盲区中,多了一些殷家豢养的修行者,不时还有一些殷家的老人在院子各处巡走。

    殷谌却是做不了什么,他也逃不出去,他只是个普通人,今年十二岁,可以说只是个大些的孩子。

    今天殷平昭回来的很早,太阳还没有落山便出现在了家门前,便如往常一样,他总要到狗舍旁边逗弄一下殷谌,对他来说这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殷谌总是以看待傻子的眼神看他,毕竟殷谌已经待在了狗舍里,殷平昭也懒得和他计较。

    “哟!小谌,你今天精神欠佳呀!下人们没有给食吗?别担心啊,我等会儿骂他们。”说完,他看了一眼四周,很快便发现了隔壁狗舍的狗盆里还有一些狗饭,便吩咐小厮将狗饭端给殷谌,旁边的狗被抢食,狂叫起来,被殷平昭手下的一个小厮踢了几脚,那狗越发狂吠起来。

    “不开眼的东西,爷看上你的东西,是你的福气,等会儿本少就顿了你。”殷平昭的声音尖细,府中的人都说他纵欲过度,身体亏虚严重。

    殷平昭从来都不会自己进入狗舍,有时候拿殷谌取乐都是吩咐小厮,自己则在一边看着,言语调笑一下,并不是殷平昭有修养,只是殷世严告诫他,不要像个市井纨绔。

    殷平昭很怕这个兄长。

    “小五,你给我们小谌送进去,看着他把食物吃完,大哥说了,浪费粮食是可耻的行为。作为咱们殷家的人可不能做个败家子。”听他这话,周围的人都微微低头,怕自己笑出声来,毕竟要说败家子,殷家还有谁能比殷平昭更像败家子呢?

    被吩咐去端够饭的一个小厮,才将狗盆端过来,殷平昭身边另一个不起眼的中年人却阻止了他,“少爷,让我来吧!”

    殷平昭看了那人一眼,有些疑惑,但他并没有阻止。

    他微微低头走进狗舍时,殷谌抬眼看去,只见一个身着与其他下人不同,面容英气,两撇小胡子修剪得格外整齐的中年人朝他走来,他的视线一直在自己身上,他的眼睛与其他人不同,只见那英气的面容上,两撇剑眉下面一双明眸,格外有神,眼中像是藏有两柄寒霜一样。

    第一眼,殷谌就对这个人升起了强烈的警惕,“这个人很危险?他是谁?”。

    殷谌不自觉地往后挪了挪,但却没有挪动,殷谌习惯性地靠在后面的木板上,这一下,却只是身体动了动,却是半点没有移动过去。

    殷谌问了出来:“你是谁?”他的声音很沉稳,似乎,一夜过去,殷谌就变成了一个大人。

    那人嘴角含笑,让人有一种“这个人可以相信”的错觉,殷谌虽然不算有丰富的阅历,但是自幼在夹缝中生活,他养成了一种,看人先看眼的习惯,虽然这个男人给人的感觉是和善,可信,但殷谌在他眼神深处还是看到了一丝阴骘之色。

    那人轻声道:“你就是殷谌吧!我是你母亲的朋友,她有和我提起过你。”

    那人放下手中端着的狗盆,又看了一眼殷谌,殷谌被他看得背脊发麻,殷谌感觉这个人比殷世严还要可怕,殷世严是明面上的老虎,这个人是黑夜里的恶鬼。

    殷谌声音有些不自觉,却是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便说道:“是吗?倒是没有听她提起过你。”

    那人轻轻笑了笑,似乎是相信了殷谌的话,他说:“我晚些再来看你。”说完便出去了,殷谌内心有些慌乱,如果可以,他想离这个人越远越好,最好是永远不要相见的好。

    他给殷谌一种无懈可击的感觉,像是自己的一切都被人握在手中的感觉,殷谌不知道为何会有一个莫名其妙的人找上自己,但他知道,自己必须要赶紧离开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