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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光

    正值午后,行驶在通往乡镇的公路上,阳光直直地照在眼前,刘传勇感觉有些浑身不自在,他自恃阅人无数,但此时却有些看不透身旁坐在副驾驶上的人了,放着大好的律师前途不顾,竟公然叫板权势滔天的任三水,但这也正是她的魅力所在,不然的话,这位从不轻易动凡心的刑警队队长又怎么会这般沦陷呢。

    他不自在的另一个原因,就是心里有些没底,他不确定这是不是打着工作的名义以公谋私,因为查案没有必要带着自己的朋友,也不确定这是是否算倚仗亲近的关系执行公务,因为对方的父亲已经在目的地等着他们了,总之有些巧合,却又无法拒绝。

    而最令他不自在的事情是,几个高中生放着来之不易的大好假期年华于不顾,竟然要跟着他一起查案子,虽然于公于私,他都不应该答应对方的请求,但是无奈自己的小侄女现在和孙律师逐渐熟络,两人处在同一个阵线,亲密关系甚至已经超过了他和孙律师之间的暧昧之情,在小侄女的变相要挟以及糖衣炮弹之下,他决定在不违反纪律的情况下带着她们一起,前提是必须服从命令,不得妨碍公务。

    他用有些幽怨的眼神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坐在后座的三小只。

    “专心开车,不要分神。”邻座传来语气冷漠的提醒。

    “我……我没分神啊。”

    “你刚才差点闯红灯了好吗。”

    “可是那是黄灯啊,而且我是过了停止线他才变黄的好不好。”

    “呵,小爱,背给他听。”对方冷笑一下说道。

    “好嘞。”坐在后座的小爱答应得很狗腿,然后清了清嗓子,声情并茂地朗诵道:“咳咳,马路上,车辆多,交通规则要记牢,红灯停,绿灯行,黄灯亮了等一等。”

    “做为人民公仆,刘警官的觉悟不会还没有一个中学生高吧。”孙雅恒用不屑一顾的嘲讽语气说道。

    “……”面对对方的珠联璧合,刘传勇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这一刻,似乎会成为他往后人生的缩影,虽然法理在他一方,但人心早就散了,于是面带不甘,微笑着说道:“好男不跟女斗,我专心开车。”而后带着委屈的小表情目视前方,一言不发,全然不觉后座的三小只已经憋笑憋到了内伤。

    芦花镇的派出所已经有些年头了,院子的路面已不再平整,里面停着几辆老式的警车,旧旧的楼房透着岁月的气息,一侧的爬山虎倒是枝蔓横生,欣欣向荣。

    孙建军自从退休之后便在县城中定居下来,平常鲜有机会回来看望一下昔日的战友,但他总会怀念那些他曾奉献青春,燃烧激情的时光。好在物是人未非,虽然有一些新面孔,但是战友们大部分都还在,尤其是他在退休前教导出来的徒弟,如今都是可以独当一面的优秀警察了。

    档案室的小姜警官就是他的关门弟子,由于退休前体能大不如从前,因此早早地退居二线,这也让他有时间去了解芦花镇历年来发生的大大小小的案件,结案的也好,未结案的也罢,只要给他几个关键人物和线索,就没有他记不起来的案子。

    在接到女儿的电话时,他没有犹豫,立即便答应了对方的请求,一生操劳忙碌的人,一旦闲下来便如芒在背,因此这种协助办案的机会决不能错过,如果自己的专长能在事业上帮到女儿的话,那是极好的,更何况连自己物色的准女婿也会一同前去,如果案件处理得顺利的话,那便是家庭事业双丰收,想到这里,孙建军翻越卷宗的表情逐渐变得飘飘然起来,看得坐在桌子对面的小姜警官毛骨悚然……

    在满心期待中,对方终于如期而至,在一番寒暄引荐之后,他们准备起身前往案发地点,希望在经年之后,可以觅得一些蛛丝马迹,哪怕是最不起眼的一点痕迹,也有可能改变整个案子的性质。

    “孙警官,我现在是戴罪之身,一会儿到了现场,主要是需要您带着陈法医和小王负责勘察,我也就是提提建议,还希望您多多费心啊。”刘传勇边走边和孙建军低声说道。

    “拳拳之心,何谈戴罪啊,再说我也就是个退了休的闲云野鹤,你们能想到我这个糟老头子,我哪有不尽心的道理。”

    “您太谦虚了,再怎么说您也是我们的前辈,还得请您多指导。”

    “莫要再溜须了,再说就生分了。”

    “好,那就不说了,您坐后边那辆车吧。”

    “怎么,这车上没有空位子了?还是嫌我打搅你们的二人世界啊?”孙建军看着副驾驶上的女儿,突然面露八卦之情。

    “爸,后座还有三个学生呢,您可不可以保持点人民公安的伟大形象啊?”

    “孙伯伯好……”刘小爱按下车窗,和任泽、尤佳佳一起向孙建军打着招呼。

    “对不起,我失言了。”孙建军认错的态度极其诚恳,但是转脸便开起玩笑来:“怎么,办案还带着观摩团呢?”

    “这是我委托人的朋友,小笙现在的伤还不能下床走动,就让她们跟过来了嘛。”

    “这样啊,也好,但是你们一会可不能乱动屋子里的东西啊。”

    “您放心吧,我早就交待过了。”

    “噢,那好吧……”孙建军感觉气氛越发尴尬,有些无法挽回的趋势,于是连忙坐到另一辆车上去。

    刘传勇摇摇头,自忖原来容易在孙大律师面前吃瘪的不止他一个。

    两辆汽车沿着河边的乡间小路缓慢地行驶着,河流由于工业污染以及常年无人管理,早已经变得满目疮痍,河底充斥的淤泥和垃圾,让河流呈现出暗黑色,过量的营养物质滋生了大量的水藻,聚成一团时,就变得有些触目惊心,令人作呕。

    在路过顺水岭村时,任泽看着自己的家乡,听着刘小爱和尤佳佳谈论着河流的状态,以及村落中稀少的人烟,他只是一言不发地听着,他何尝不喜欢绿水青山,何尝不向往黄发垂髫,并怡然自乐,但他明白此时的自己对此无能为力,只得攥紧拳头,铭记此刻的心情,发誓终有一天要改变这一切。

    他也明白,此时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既然自己的挚友决定要走这条路,那他便只有无条件的支持与信任。他看着前方座位上的大律师,想起辛笙对他转述的话,不禁感慨自己的无知,他不知道该如何跟她道歉,毕竟他曾对她那般恶语相加。

    孙雅恒觉察到后方的视线,转头看时,撞到对方连忙躲闪的眼神,无奈地笑了一下。

    经过一番漫长的波折,他们终于到达案发地,也就是王成玉家的瓦房,旧旧的木门上盖着厚厚的灰尘,残存的春联被风化成粉白色,似乎已经许久没有人打扫过了。

    刘传勇对着车内轻声说道:“按照规定,你们是不能随意进入案发现场的,但是这里已经没有归属人了,所以一会陈法医他们取证离开之后,允许你们进去看一下,但是……”

    “哎呀,知道了,不能碰里面的东西,都说了八百遍了,你快去吧。”刘小爱不耐烦地说道。

    “小兔崽子,一会罚你不准进去。”

    “对不起,刘警官,我知道错了,下次还敢。”小爱表现得很不以为然且变本加厉。

    “……”刘传勇对小爱的无赖行为无话反驳,于是指了指对方的鼻子便转身跟上陈法医的步伐。

    推开院门,便是一片荒芜景象,路面残破,杂草丛生,碧绿的蒿草足有一人高,似乎许久没有人进来过了,开门声惊动了院子角落的小野猫,花猫飞檐走壁,逃也出去。

    孙建军试探性地推开堂屋的正门,不料一阵烟尘随风而起,呛得连连后退,连忙接住小王警官递过来的口罩。

    屋内的采光很好,阳光直直地照进来,令空气中的尘埃无处遁形。

    房间不是很大,客厅中只有简单的家具陈设,床铺位于房屋的右侧,和一旁的餐桌之间只有一个橱柜和一块门帘布做为隔断,房屋的左侧有一扇开着的门,可以通往侧卧。

    “这就是王正民夫妇死前所睡的床榻,他们死后的第二天下午,邻居来给他们送东西,然后发现了他们的尸体。”孙建军指了指床铺所在的位置说道,小王警官紧随其后,连忙拍摄了几张照片。

    孙建军又指了指正门与床铺之间的蜂窝煤炉:“而这个,就是导致王家夫妇死亡的元凶。”

    陈江带好手套,挥了挥面前的粉尘回道:“是不是元凶得勘验过之后才知道啊,也许只是被人借刀杀人利用了呢。”

    “陈法医您请便。”孙建军客气地伸了伸手,他一向十分敬重法医,因为法医的存在,是警察破案的坚实后盾。

    陈江蹲下身,仔细地观察着煤炉的外部构造,然后盯着煤炉下方的透气口看了许久,问道:“孙警官,当时在案发之后,你们有动过这个炉子吗?”

    “我记得当时确定案件性质之前,有负责物证的同事来提取过炉子上的指纹,然后检查了煤球的燃烧情况,其他应该是没人动过。”

    “煤炉上的盖子最初就是这样盖着的吗?”

    “没错,我记得很清楚,是盖着的。”

    “那这个下面的风门的位置有人动过吗?”

    “应该没有吧,谁会动它呢。”

    “这个风门有什么问题吗?”小王警官蹲下身问道。

    “小王你应该也见过这种炉具,一般情况下,使用这种炉具都会在睡前关闭这个风门,或者留下极小的缺口,这样一来当晚换好的新煤炭就不至于过度燃烧,而第二天早晨也不至于熄灭,就可以继续使用。”

    “没错,我还记得小时候家里也是用的类似的煤炉。”

    “可是这个风门似乎开得有点大。”陈江所有所思地说道。

    “会不会是天太冷了,老人家想让火烧的旺一点?”小王警官问道。

    “不会,我记得很清楚,当时案发的时候都已经打春了,没有那么冷了。”孙建军解释道。

    “没错,而且煤炉的盖子是盖着的,也就是说主人并不想让它烧得很旺。”

    “那就奇怪了……”

    “而且更奇怪的是,这个煤炉是带烟囱的。”

    “什么意思?”

    “一般来讲,这种煤炉一氧化碳中毒的原因都是房间封闭,通风不畅,从而导致煤炉不断燃烧,但是氧气逐渐不足,也就使得煤炭无法充分燃烧,进而形成一氧化碳,人在吸入一氧化碳后,血液中的血红蛋白与之结合,导致血氧不足,进而导致昏迷等症状,当人处在睡眠状态时,如果不及时发现,便再也醒不过来了,但是,这个煤炉是带烟囱的,那也就意味着几乎不会发生这种情况,除非这个烟囱通风不畅,可是一般正常使用的烟囱应该极少出现这种情况才对啊。”

    “也许,有人堵住了烟囱呢。”门外的刘传勇盯着烟囱的出风口,神色凝重地说到。

    “你说得对,如果潘奎所言属实,那就不排除这种可能性了,不过如果堵住烟囱的话,屋内除了可能产生一氧化碳之外,还会产生大量的煤烟,会极大地刺激呼吸道,在那种情况下,人应该很容易被浓烟呛醒才对。”陈江说到。

    “我们当时也检查过烟囱,并没有被人动过手脚的痕迹啊。”孙建军说。

    “如果只需要一个堵塞物就能完成作案,自然不会留下什么痕迹。”陈江说。

    刘传勇盯着烟囱出风口的位置,表情越发凝重:“不对劲,王儿,拆烟囱。”

    “是。”

    “孙警官,你们当时为什么没有全面地检查炉子的所有装置呢?”刘传勇旋转着烟囱管道的衔接口说到。

    “这个……因为当时案件性质很快被定成意外死亡,所以也就结案了,我们并没有做深入的调查。”

    “两条人命,怎么就这样草率结案了呢?”

    “这是县公安局专门派来的警员和法医做的鉴定,我们实在不好插手啊。”

    “你是说这个案子是县公安局负责的?”

    “是啊。”

    “那为什么卷宗上写的是镇派出所结的案呢?”

    “这也是上面交待的,说是新成立的法医科,协助乡镇办案做为实践,因为涉及专业机密,所以让我们不要对外提及的,我们当然要照办了。”

    “还有这种事?那您现在怎么又可以说了呢?”

    “当时肯定是因为法医科刚刚成立,不宜对外声张,但是现在法医科协助破了那么多案子,早就不是秘密了呀。”

    “也有道理,不过总觉得有点蹊跷呢。”

    “可不是咋的,我们当时也觉得,有功劳也不要,全都送给我们了。”

    “如果这个案子的负责人不是您的话,那到底是谁呢?”

    “嗨,这事儿说来就巧了,当时的负责人就是你们现在的大领导啊。”

    “哪个领导啊?”

    “还能有哪个领导,你们秦局长呗。”

    “秦长松,秦局长?”

    “是啊,不过他那时候还只是个分队长,不过也是年轻有为,和你差不多。”

    面对孙建军奉承的话,刘传勇丝毫开心不起来,他的眼神中突然出现一丝惊恐,不自觉地咽了一口唾沫,他的孙叔叔秉性淳良,智虑单纯,自然不会思考那么多,但是秦长松毕竟是他的师父,他太过于了解对方的性格,也知道对方稳坐公安部头把交椅的背后原因,正因如此,才更觉毛骨悚然。

    他之前从不不敢想象对方和这个案件会有关联,可如今事实摆在面前,他再也无法逃避了。

    “陈法医,剪开吧。”刘传勇拿着卸下的一截烟囱说。

    “好。”

    陈江从工具箱里取出一把大号的宽刃剪刀,纵向剖开了烟囱管道,他们来回巡视着管道内壁,常年的烟熏火燎,使得通壁黢黑,最终,所有人的目光都停在了出风口靠后一些的位置。

    “你们看,这个位置的烟熏痕迹很不规则,而且要比其他位置浅上许多。”陈江说到。

    “会不会是因为这是出风的位置,所以烟雾没有停留,痕迹也就变浅了。”小王警官问到。

    “是有这种可能,但是那也仅仅会让颜色变浅,而不会出现这种不规则的痕迹,这里明显是有什么东西擦拭过的,从划痕上看,有点像布料一类的物品。”

    “湿抹布。”刘传勇说。

    “我也是这样判断,不知道你们有没有擦过脏掉的铁架,用湿抹布擦拭布满灰尘的铁架所形成的痕迹,就和这个痕迹十分相似。”

    “也难怪孙警官他们会没有察觉,他们大概是将湿抹布塞到了靠里的位置,事后取出,从外表上看几乎不会有任何痕迹,而且案子被定性为意外死亡,也就更不会想到去检查烟囱的内部了。”

    “哎呀,我真是妄做了这几十年警察,竟然会遗漏这样关键的证据。”

    “孙警官,您别这样说,这不是您的责任,恐怕,这个案子要比您想的复杂得多。”

    “我还是那个疑问,烟囱被堵住的话,他们是如何在浓烟之中沉睡的呢,难道他们事先就已经……”

    陈江停止了自己的推测,与其他人相互递着眼神,刘传勇看着几人面面相觑的表情,连忙说:“这事还没有定论,先不要声张,等到一切都水落石出的时候再做定夺,陈法医,先把这些收起来吧。”

    “好。”

    刘传勇进到屋内,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心情,开始仔细审视屋内的情况,他先在床铺边缘站定,观察了片刻后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于是小心翼翼地翻动着被褥,但下面也没有藏着信笺之类的物品,只好转去客厅寻找线索,在目光扫过一个个破旧的家具之后,他的眼睛落在了墙面的相框上。

    半米见方的木边玻璃面相框,表面落满了灰尘,刘传勇从门口的洗漱盆架上取来一块毛巾,仔细地擦拭着相框的玻璃,不一会儿,便可以看清相框中的内容,里面夹着各式各样的亲友合影,还有个别的几张单人照和证件照,它们汇聚在一起,就好像斯人依在,照片中的人们只是去了遥远的地方,但是这世间依然有他们留下的幸福时光。

    “这个就是王成玉和她的父母。”孙建军指着相框中间的一个三人合影说到。

    “女孩儿多漂亮啊,她的父母一定很爱她。”

    “可不是咋的,真是造化弄人啊。”

    “造化弄人,人也可以弄造化。”刘传勇苦笑了一下,指了指相框中和王家父亲的合影的一个中年男子问到:“这个人是谁啊,他好像出镜很多。”

    “我看一下。”孙建军扶了扶鼻梁间的老花镜,仔细辨认了一下然后说:“好像是王正民的本家哥哥,叫王正什么的,我记不清了,他们两家关系应该很好,王正民夫妇出事的时候,一直是他家在帮忙料理后事的,而且这间屋子按照继承关系,最后是由他继承的。”

    “你是说这间屋子是有归属人的?”

    “算是有,但是许多年前,他们一家就搬离了这里,具体去了哪里,我也就不知道了,他们临走之前想要把这间屋子连同自己的房子一起处理掉,但是由于这是个凶宅,因此一直没有买家,最后也就不了了之了。”

    “那这几张缺失的照片您有什么印象吗?”刘传勇指着相框中空出的位置说。

    “这个实在没印象了,这毕竟是他家的私人物品,我们肯定不方便看,但是我好像记得当时并没有缺少照片。”

    “您可以肯定吗?”

    “我不敢肯定,但是相框里缺照片的话应该会很显眼,我们怎么会没注意到呢,也可能是我们当时太关注尸体了,就没太在意这个东西。”

    “也就是说,存在一种可能是有人不想让我们看到这些照片,事后取走了它们。”

    “或许吧,但也可能在案发之前就因为某些原因被拿掉了。”

    “究竟会是什么原因呢?”刘传勇皱着眉头苦想着。

    “刘队,王成玉的房间我已经检查过了,没有什么有价值的证据。”小王警官汇报到。

    “好,差不多了,我们准备一下去王成玉报案所说的仓库看一下吧。”

    “是。”

    一行人撤出屋内,掩上房门,刘传勇走在院子里,突然看到了院门旁边的破旧狗屋,于是问道:“他们家是养狗的吧,那就奇怪了,如果有人进入这个院子里作案,他要怎么才能不惊动看门狗呢?”

    “嗐,别提了,他家的狗焉头巴脑的,最初看我们来还叫唤两声,后来就一声都不吭了。”孙建军解释道。

    “陈法医,你怎么看。”

    “犬类是忠诚且极有灵性的动物,你是爱犬人士,应该知道,如果主人亡故,犬类多会表现得萎靡不振,以此缅怀亡主。”

    “确实如此,不过陈法医,按照你之前的意思,如果主人都未能幸免于难的话,那这看门护院的护卫,可是最具威胁的了,所以……”

    “嘘,不可说,现在还不能妄下定论啊。”

    刘传勇叹了口气,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然后走出院门来到自己的车旁,在副驾驶的窗前站定,小声地说到:“王成玉的房间在堂屋进门左手边,切记带好手套,别动屋里的其他东西,我们要去附近一趟,马上回来,你们动作要快。”

    “好,你也注意安全。”

    “嘶,这光天化日之下,能有什么危险,而且我们就是去附近看一看,你是在担心我吗?”

    “我……只是客套一下,你……别多想。”孙雅恒表情心虚地躲开对方的眼神。

    “好,你们抓紧时间吧。”难能看到大律师吃瘪,刘传勇果断地选择见好就收。

    孙雅恒转身用审视的眼神盯着后座的三小只,三人齐刷刷地做着为嘴巴拉上拉链的动作,以表忠心。

    日头偏西,行驶在返程的路上,阳光浅浅地映在脸上,刘传勇的心中五味陈杂,当时的目击者早已亡故,案发的仓库也在多年前便改建成了村民的健身场所,而且即便存在,估计也查不出什么线索,而在王成玉家的发现,却完全颠覆了他对案件的推理,这背后隐藏的力量令他不寒而栗,后背不由自主地冒着虚汗。

    一旁的孙雅恒亦是忐忑不安,因为她怀里的皮包中装着重要的物证,那将决定自己的委托人是否继续起诉,也决定着是否能给那位被自己女儿称为牲畜的人定罪,她明白,不成功,便再无翻身之日,她用自己的一切陪那少年做了一场豪赌,她将忧虑化作浊气呼了出来,在心中默默祈祷着。

    陈江一言不发地看着窗外,他思考着前辈曾对他说过的话,“法医是替往生者辩护的解剖刀”,多年来,他始终将其奉做自己的信条,工作认真,任劳任怨,可如今,信条的创造人面临着崩塌的风险,他回想起卷宗上鉴定人一栏熟悉的名字,感觉自己的精神支柱在慢慢倾倒,胸口压抑得有些喘不上气。

    医院的走廊中,护士推着轮椅慢慢走着,轮椅中的辛笙依旧面无表情,他要去楼上拿一个检查报告,也许是关乎命运的报告。他看着同样坐在轮椅中,被护士推着迎面而来的人,对方阴沉的脸上写满了不悦,这虽是他们第一次碰面,但这张脸早已经印刻在自己的脑海中,他努力地平复着心跳,窗外的阳光照在脸上,才显得表情毫无波澜,他知道,许多人都在逆光前行,为了这些人,他必须矢志不渝地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