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共勉

    随着时间的推移,开庭之期越来越近,辛笙的伤情逐渐好转,已经可以出院。但是伤筋动骨一百天,为了照顾他的起居,更为了保护他的安全,刘传勇最终在商榷之后将辛笙接到自己家里来。

    医院是公共场所,而且到处是监控,任三水还算有所收敛,但是一旦出院,辛笙就将面临许多未知的危险,放在自己身边,自然是最好的选择了。更何况刘传勇曾经答应过辛勤,要替他照顾辛笙,因此就更加责无旁贷。

    辛笙推开屋门看到乌骓的瞬间,终于绽开了笑容,那是父亲送给他的珍贵礼物,他坐在玄关的地毯上,任凭对方在他的脸颊上舔舐着,酥酥痒痒的感觉,令压抑了许久的心情得到了放松的机会,乌骓的母亲乌云也走过来表示着欢迎,辛笙腾不出手来,便用额头蹭了蹭它的额头,这是哺乳动物之间互示友好的动作。

    刘传勇有些感慨,原来在人类面前不会轻易敞开的心扉,会在动物面前展露无遗,他帮辛笙把行李拎到客卧,想到自己独居多年,第一次有了人类室友,还是有些许期待的。

    “辛笙,我一会得去上班了,雅恒的爸爸稍后会过来,我们已经商量好了,他会负责你们的午饭。”

    “刘叔,你跟雅恒姐什么时候这么亲近了。”

    “也就那样吧……还有,我一直很纳闷啊,为什么你叫我叔叔,却叫她姐姐呢,我比你才大了14岁吧,叫声哥会怎样啊。”

    “我是从小爱那里论的……”

    “噢,这样啊,那我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刘传勇一脸了然一切的表情说到。

    “也不是了,其实我跟小爱……”

    “嘘,不要解释,大家都是男人,我懂。”刘传勇冲辛笙点了点头,开门准备离开,“那晚上见了,想吃什么我可以买回来。”

    “那……烤地瓜吧。”

    “好。”

    刘传勇急匆匆地走过办公区,想去自己的办公室里找点材料,却被小王警官起身叫住。

    “师父,你回来了,秦局刚才找你呢,让你去他办公室一趟。”

    “找我啥事啊?”

    “那我也不方便问啊,你去了不就知道了。”

    刘传勇点点头,径直走向楼梯,向局长办公室走去,在门口整理了一下仪容仪表,如临大敌般地吐出一口长气,然后轻轻叩了叩门。

    “进。”

    得到准许之后,刘传勇拧开屋门,堆出一个笑脸:“师父,您找我。”

    “你还有脸说我是你师父啊。”

    “那咋还没脸呢,一日为师不就终身为师了吗?”

    “别耍贫嘴,那边有茶叶,要喝什么自己泡。”

    “没事,我不渴,你有什么吩咐就说吧,我一会还有事要处理呢。”

    “行,那我就开门见山了,我听说,你把那个叫辛笙的孩子接到你家里去了。”

    刘传勇思考了一下,佩服对方消息的灵通,“是,可是这……应该不违反纪律吧。”

    “是不违反纪律,但是我想问问你一个单身汉,为什么要收养这个孩子呢?”

    “额,有这么几个事儿啊,首先,我现在可能不是严格意义上的单身汉了。”

    “哦?有情况啊。”

    “这不重要,其次我并没有要收养这个孩子,他已经成年了,有能力自己养活自己了,我只是把他接到家里照顾几天,等他完全康复了,他还是会回自己家的。”

    “那你照顾他,是因为那件事?”

    刘传勇知道对方说的是什么事情,毕竟自己还是戴罪之身,于是撇撇嘴说:“也不全是,主要还是因为他现在没人照顾,而且他父亲你也知道,一直帮我们安装维修监控设备,我们是老交情了,帮他照顾孩子,是我个人自愿的。”

    “可是你知道那孩子起诉了任三水吗?”

    “这两件事之间有关系吗?”

    “你真是和以前一样,一点也不知道维护关系,他任三水是什么人啊,是任老县长的儿子,是我县的杰出企业家,纳税大户,你知道他的产业一年的纳税额是多少吗?你我的工资可大都来源于人家的税收啊。”

    刘传勇闻听此言,表情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他看着对方的眼睛说:“秦局,我的工资来源于人民的税收。”

    “你不要跟我咬文嚼字,我说的是这个道理,你怎么就听不明白呢,我早就跟你说过,不要再过分追究那些栽赃陷害的事情,几十年前的事了,说不定都过了追诉期了,你说你放着眼前的案子不办,跟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较什么劲呢?”

    “三条人命,20年的追诉期,今年是距离第一个案件发生的第19年,如果不在今年把这些案子全部解决掉,那才是过了追诉期了。”

    “孺子不可教!你跟赵志国简直是一个娘胎里生出来的,冥顽不化。”

    “那是因为我们都是您带出来的,秦局,我到现在都记得我们入警的那天,你给我们那批人讲的话——‘从今天开始,你们就将正式成为一名人民警察,我们国家的警察,之所以被称为人民警察,是因为我们是为人民办事的警察’,不知道,您还记得这些话吗?”

    秦长松皱了皱眉说:“我当然记得,但是我想说的是,任三水就不是人民吗?他也是我国的合法公民,而且他的产业带动了多少人的就业,又提高了多少我们县区的生产总值啊,这些你都了解吗?”

    “我当然知道,但是这不并是他逃脱法律制裁的理由,法律面前,人人平等,不论贫穷富贵,也不论出身贵贱,这是我在法学课堂的第一节课上学到的内容,我想请问,您接受教育的教材,难道和我们不一样吗?”

    “我……”

    “换句话说,如果他任三水真的是一位合法公民,那无论怎样的栽赃和诽谤都不能拿他怎么样,但如果他真的违反了法律,那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他也要应当受到相应的制裁。”

    “你真的是油盐不进!你就不为自己的仕途想一想吗,这么办事,你头上的罪名还想摘下来吗?”秦长松拍着桌子叫嚷到。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你……”

    “秦局,我想问问您,您和任三水的案子,没有什么瓜葛吧?”

    “当然没有了,我和他怎么可能有关系。”

    “那您就不必为我担心了,我罪不过摘掉乌纱,可如果和任三水扯上关系,可就不止丢官这么简单了,我还有事要办,如果您训诫完了,那我就出去了。”

    “滚吧,我不想再看到你……”秦长松的语气逐渐低下来。

    刘传勇起身微微欠身,看了一眼对方的眼睛,然后头也不回地开门离开,在经过法医办公室时,却和陈江撞在一起。

    “刘队,这是挨训了吧,整栋楼都听见了。”

    “咳,我师父他更年期,拿我撒撒气,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跟我就不必用这种说辞了吧。”陈江拍了拍刘传勇肩膀上的灰尘说到。

    刘传勇挠了挠鼻子说:“好吧,中午有时间吗,一块吃饭啊,我请客。”

    “实在不巧,我中午约了人了,改天吧,我请你吃水饺。”

    “那好吧,我先去忙了。”

    “好。”

    陈江看着对方远去的背影,叹了一口气,然后从另一个方向下楼来到停车场,打开后备箱检查了一番,随后驱车离开。

    大约十分钟左右的车程,陈江最终驶进了警局的旧家属楼。

    这是只有老一辈警员才享有的分配房家属楼,楼房大都残旧了,但居住的人还有很多,陈江找到一个空闲车位,停稳车后,从后备箱取出来几箱营养品,走进一栋单元楼。

    楼房的墙面掉漆严重,已经“满目疮痍”,楼道里散发着食物发霉的味道,陈江最终在三楼停下,放下礼品,轻轻地敲了敲破旧的防盗门。

    “来了。”

    听到回应声,陈江连忙拎起礼品,做好打招呼的准备,但是过了许久,才听到门栓拧开的声响,门内的老人家拄着拐杖,目光呆滞的看着陈江。

    “师父,我来看您了。”

    “哦,小陈啊,快进来吧,你来就来嘛,还带什么东西,我老眼昏花,用不上这些东西,你等会还是带回去给你的父母吧。”

    “没事,我给他们也买了,这是顺路带给您的。”

    “难得你有这份心,快进来坐。”

    老人家说完之后,缓缓地转身,陈江见状,连忙过来搀扶。

    “老了,不中用了,当年留下的职业病,腰骨、腿骨都不好了,你可要当心啊,你们现在人手充足了,一定要适度休息。”

    “师父,我好着呢,现在有不少刚毕业的学生,我的工作压力轻了许多呢。”

    “那就好啊。”

    “您小心点,慢点坐。”

    “没事,我就不给你泡茶了,那里有牛奶,你拿一瓶喝,那是我孩子给我买的。”

    “好嘞,您别动了,我自己拿就行。”

    陈江从角落的纸箱中取出两瓶牛奶,下意识地看了一眼保质期,发现已经过期许久了,于是将一瓶放下,只拿走了另一瓶。

    “师父,小师弟多久没来看您了。”

    “还是春节回来的吧,嗐,这孩子跟我不亲,我年轻那会儿工作忙,没什么时间陪他,退休之后有了时间,结果他已经在大城市安了家,前几年还经常回来,自从你师母走后,他便很少回来了。”

    “您把时间都奉献给事业了。”

    “是啊,家庭就顾不上了,小陈,你可不能学我啊。”

    “我还是要学习您的敬业精神的。”

    “我才不是什么敬业的人呢,一辈子都没有什么成就。”

    “可是您带头创立了我们的法医科啊,这一点可是功不可没。”

    “陈年旧事了,不提也罢,对了小陈,你今天来不是单纯来探望我的吧。”

    “不瞒您老,学生今天来,是想问您一些事情。”

    “什么事情?只要我知道的,肯定全都告诉你。”

    “那学生可就直说了,不知道您还记不记得王正民夫妇的案子。”

    话音刚落,陈江觉察到对方眼神产生了一些异样,对方经过一番思考之后开口说道:“当然记得,那是法医科刚成立不久接到的一个外派案子。”

    “那您还记得当时法医鉴定的结果吗?”

    “是一氧化碳中毒,意外死亡。”

    “这是官方给出的结论,我想问的是,您得出的结论。”陈江不想附加恶意,尽量语气平和地问道。

    “你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

    “学生斗胆对当时的情形进行了一番推理,不知道您有没有兴趣听一听?”

    “你就别卖关子了,快点讲吧。”

    “您当时接到了上司的指派,需要去芦花镇协助地方派出所勘察一个案子,在抵达案发现场后,你通过两位死者的皮肤颜色及死亡特征,初步判断为一氧化碳中毒死亡,而后在收队的时候,你发现了门旁的看门狗状态不对,但是并没有放在心上,但是在回到警局之后,在得到家属许可的情况下,你对尸体进行了解剖,得到的结论依然没有改变,但是当血液的化验结果出来之后,你发觉了事情的问题所在。”

    陈江仔细观察着对方的表情,那双混浊的眼球中,此时充斥着恐惧,但他还是狠下心来继续说到:“因为死者的血液中含有大量的安眠药或者麻醉药成分,这就推翻了警队领导认定的意外死亡一说,但是当你把自己的结论向上呈递的时候,却意外地受到了蛊惑与威胁……”

    “别说了,不要说了。”

    陈江看到对方颤抖的手,感觉有些于心不忍,但还是缓缓开口:“我可以不说,但是那两位死者,又该找谁诉说呢?”

    “陈江,我都是被逼无奈,你要理解我,我有我的苦衷。”老人家的话语中带着悲愤与无奈。

    “师父,我都明白,您的家庭、事业,或许都受到了威胁,也许对方又给了您许多利益,于是您背叛了您的信仰,辜负了两位死者,但是时间已经过去这么久了,您难道不想和两位往生者做个和解吗?”

    “你以为是我不想吗?你的推理很正确,但是有一点是你所不知道的,那就是我得到的指示是不进行尸体解剖,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在受害人家属的再三央求之下,才私下里偷偷做的。”

    “您的意思是?”

    “不要再做任何揣度了,我想你不知道,我这辈子,每一分,每一秒,都活在忏悔之中,但是我做不了任何事情,陈江,你还年轻,你不知道你将要面对的什么,那是无尽的深渊,是你无法撼动的权力,我劝你不要再追究下去了,那对你没有任何好处,对这件事也没有任何帮助,不会有什么结果的,一切真相,在黑暗面前,都将变得苍白无力。”

    “师父,我以为,如果我们不想办法让光亮照进黑暗之中,那黑暗才会永远肆无忌惮地吞噬人心。”陈江看着对方婆娑的泪眼,缓缓开口:“师父,时代在改变了,我想我们应该开始变得相信法律的力量,那是足以摧枯拉朽,压倒权势的力量,也是足以冲破黑暗的,最强的一道光亮。”

    老人家不住地点着头,老泪纵横,涕泗横流。

    “我可以给您三天的时间考虑,三天之后,任三水的案子将开庭问审,如果在这期间,您有什么想说的,可以随时给我打电话。”

    陈江起身准备离开,忽然想起了什么:“师父,您这箱牛奶我很爱喝,可以把它当做还礼送给学生吗?这有一箱新的高钙奶,您要记得每天睡前喝上一瓶,对您的身体有好处。”

    看到对方点头表示同意,陈江走到角落抱起牛奶箱子,微微欠身离开了。

    傍晚十分,刘传勇一反常态,下班的速度比任何人都要积极,他看着手机备忘录中的购物清单,反复琢磨着还需要买什么东西,最终在超市中采购了两大提兜的食材和生活用品,心满意足地回家去。

    他在家门前站定,摸索着挂在腰间的钥匙,却突然发现了一丝异常——钥匙孔似乎有被人撬动的痕迹。

    他提高了警觉,轻轻的地插入钥匙,拧开房门,他希望是自己多虑了,但是屋内只有夕阳撒进来的微弱亮光,而且万分寂静,一种不好的预感突然袭来,他打开客厅的照明灯,似乎没有什么异样,他试探性地问道:“小笙,你在家吗?”但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他的目光落在了茶几上的字条上,他缓缓地打开字条,看到上面的一行字,瞬间慌了神。

    他连忙冲进客卧,发现辛笙的床铺十分凌乱,行李箱开着,里面的东西全部被翻打出来,像是有人粗暴地翻找过什么东西。他掏出手机,迅速地拨通了辛笙的电话,但是在几十秒的铃声之后,电话内传出了对方暂时无法接通的提示音,刘传勇瞬间慌了神,然后继续在通讯录中寻找着孙警官的名字,就在这时,一旁的衣柜中传出了轻微的声响,像是衣架相互碰撞的声音。

    刘传勇竖起了耳朵,但是没有做声,稍作思考之后,他关上了客卧的照明灯,然后脚步急促地走到玄关,打开房门,又重重地关上。

    房间内重新归于平静,大约一分钟之后,客卧中传出窸窸窣窣的声响,有人蹑手蹑脚地走出来,在脚步声靠近玄关的时候,刘传勇在暗处发动了突袭,在一瞬间用手臂从背后卡住了对方的喉咙和一只胳膊。

    对方显然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但是很快反应过来,开始拼命的反抗,两人的身体不断地撞击在玄关的墙壁上,刘传勇的腹部在挨了一记重重的肘击之后,手臂松了几分力气,对方趁机挣脱,两人开始了对峙。

    “谁派你来的?”刘传勇质问到。

    “拿人钱财,与人消灾,为客户保密是我的职业操守。”

    “任三水?”

    “你还是省点力气别乱猜了。”

    “辛笙呢?”

    “我还想问你呢,你把那孩子藏哪儿了?”

    “怎么,这就想脱罪了?”

    “我并没有这个想法。”

    “我再问一遍,辛笙在哪?”

    “我只能告诉你,我也不知道。”

    “那好,有什么话,跟我去局里说吧。”

    “很抱歉,我也没有这个想法,而且我劝你最好让我离开,因为我的任务里没有伤害警察这一项,我不想得罪你,但也请你别为难我。”

    “绑架人质,私闯民宅,而且还是警察的住所,你认为我会就这样放过你吗?”

    “看来,你我之间是有什么误会了。”

    “如果有的话,也得请你移步警局再做解释了。”

    “那就别怪我无礼了。”

    对方从大腿外侧的刀鞘中抽出了的一把军用短刀,刘传勇屏住呼吸,准备应对对方的攻击,借着仅剩的微弱光亮,他看见对方将刀柄反握,刀刃横向朝他的喉咙划来,他连忙撤步躲开,对方不依不饶,跟上脚步,紧接着就是反手一刀,刘传勇没有想到对方出刀会如此迅速,反应不及,下意识地用手臂抵挡,锋利的刀刃划破手臂皮肤,尖锐的刺痛感瞬间席来,但他顾不上许多,趁着对方收势的瞬间,当胸一脚,势大力沉,对方连连后退,刘传勇趁机抽出鞋柜旁边的雨伞,朝着对方的脖颈进行着挥击,对方用手臂挡住,顺势倒地,佯装卖出破绽,待刘传勇上前之时,在其小腿处划出一道新的伤痕,趁机一个滚身越过了他的身体,然后夺门而逃,刘传勇顾不上腿间的剧痛,连忙起身追赶,对方迅速地跑进逃生通道,刘传勇紧随其后,但是步伐明显收到伤势地影响,最终还是稍晚一步,对方胯上了停在楼下的摩托车,瞬间提速,转眼便没了踪影。

    刘传勇喘着粗气,看着对方远去地背影懊恼万分,但是疼痛感也随之而来,他看着手臂上滴落的鲜血,决定先回家处理伤口,然后去警局立案。

    就在转身的时候,自己的电话铃声突然想起,他看到“辛笙”二字,心头瞬间咯噔一下,他幻想着对方会提出怎样地条件,然后缓缓地按下了接通键,用尽量冷静地声音说:“喂。”。

    “喂,刘叔,你刚才打电话什么事啊,我在厨房帮忙没有听到。”

    “你……在谁家的厨房呢?”

    “哦,我忘了,我不能说的,你回家看了我们留的字条就知道了。”

    “我……”

    “出什么事了吗?”

    “没有……不是,我就是问问你现在是安全的吗?”

    “当然了,你现在在哪呢?我们做了很多吃的,你回家看了字条就知道了。”

    “哦……好,那我马上回家。”

    “嗯,拜拜。”

    刘传勇的脑子突然有些凌乱,他从另一个兜里掏出字条,反复阅读着上面的一行字,“辛笙在我这里,速来。”

    虽然笔迹确实有些眼熟,但他抠破了脑袋还是不理解,为什么会有人把留言写得像勒索信一样……

    孙雅恒小心翼翼地帮刘传勇包扎着伤口,尽管对方刚进门时的状态看起来有些触目惊心,但好在只是轻微的皮外伤,歹徒很好地拿捏着分寸,而当她听完刘传勇的控诉之后,她就一直忍不住想要笑出声的冲动。

    “我劝你最好忍住,不然我会翻脸的。”刘传勇看着孙雅恒脸上微妙的表情,一本正经地说到。

    “对不起,我尽量。”

    “我不是一个不讲道理的人,但您能给我解释一下这个留言的含义吗?”刘传勇用另一只健康的手拿着纸条甩了又甩。

    “不是我,是老孙,他说的,你的住处也不安全,而且你的手机极有可能已经被监听了,所以我们乔装打扮,悄无声息地把辛笙接到了我们家,而且给你留了这张字条。”

    两人将目光齐刷刷的望向靠在厨房门口的孙建军,孙建军连忙低头抠着手指头,喃喃的说到:“那什么……最近没事情干,警匪片看得是有点多,但是,该说不说,是不是真就有人偷偷进到你家去了,还把你打伤了,你说要是我没把小笙接过来是不是就完犊子了。”

    看到刘传勇又想要舌辩一番,孙雅恒连忙伸手制止:“你是不知道,为了不让其他人从这张字条读出其中的用意,我们废了多少心思,首先我们不能提到名字,不然就直接露馅了,也不能提到‘家’这个字眼,不然对方还是可能会揣摩出来,最重要的是,我相信你一定可以认出我的笔迹,所以我们使用了最言简意赅的话语,这其中都是对你满满的信任啊。”

    “……”看着对方一本正经胡扯地样子,刘传勇冷笑了一下:“那是我对不起你们的信任喽。”

    “那倒也不是,主要是没想到真的会有人非法入侵,而且,谁会知道你的联想能力这么丰富啊。”

    “我……啊对对对,都是我的不是,我给您道歉了。”

    “咳,小叔,你要不要先吃点东西,等会你同事来了可就没空吃了。”刘小爱坐在餐桌旁,虽然一直咽着口水,但是丝毫不敢动筷子。

    “我哪有心情吃东西啊,算了,我还是先回家吧,别暴露了你们的秘密基地。”

    “小爱,别理他,我们先吃,这都几点了。”

    “刘叔,要不你先吃点垫一下,不然我会更过意不去的。”辛笙说到。

    “我录完笔录就过来,你们先吃吧。”

    “那我就不客气了。”刘小爱等这句话等了许久,抓起一个盯了许久的烤红薯,努力地吹着热气。

    刘传勇走到门口时,突然为空空如也的肚皮感到有些愤愤不平,于是折返回去抢走了刘小爱手中的美食,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留下在餐桌旁凌乱的刘小爱,疑惑中透着满脸苦相、欲说还休,辛笙见状,连忙赶在对方咆哮出来之前,用一只鸡腿堵上了她的的嘴巴,方才息事宁人。

    “小笙,你害怕吗?”孙雅恒坐到对面问到。

    辛笙摇摇头说到:“有你们在,我没什么好怕的,只是怕,我会连累你们。”

    “都是一家人,说啥连累不连累的。”孙建军端着大碗的鸡蛋汤走过来放在餐桌上。

    桌上的三人懵懵地看着彼此,片刻之后,大概想明白了“一家人”的含义,于是都开始变得忸怩起来。

    “咋的,我还说错了?天下警民一家亲嘛。”孙建军看着几人反常的态度,边解着围裙边补充到。

    “噢,您是这个意思啊。”小爱连忙陪着打哈哈。

    “不然还能是啥意思。”

    “没别的意思,爸,您吃菜,做饭辛苦了。”

    “咋了嘛这是。”孙建军看着突然献殷勤的女儿有些不解。

    “但是话又说回来,我们现在手头上还没有拿到决定性的证据,任三水也开始变得不安分了,这样下去,你的安全首先就是个大问题,而且,我担心我们会吃败仗。”孙雅恒岔开话题说到。

    “雅恒姐,刘叔叔刚刚描述的事情,让我突然联想到一个人。”

    “谁啊?”

    “那个录像厅的老板。”

    “他怎么了,你也知道的,这个人油盐不进,不管我跟刘警官怎么说,他都是铁了心地为任三水做证,而且一口咬定任三水在案发当天就在他的店里。”

    “可是,如果任三水想让他永远闭嘴呢?”

    “什么意思?”

    “我想,这个老板一定是个知情人,而这一点,也正是他对任三水最大的威胁,从老板的角度看,任三水一定可以为了这件事满足他的所有要求,而他只要表示忠心,后半辈子就能高枕无忧了;但是如果站在任三水的角度看,这个人的存在,永远都是未知的定时炸弹,而且他应该最清楚,人的贪欲是永远无法得到满足的,我对《让子弹飞》中姜文老师的一句台词印象一直很深。”

    “什么?”

    “没有你,对我很重要。”

    “辛笙,你不会是……”小爱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身旁的人,心中已经盘算好了大义灭亲的壮举。

    “你还是继续吃东西吧……”辛笙有些嫌弃地看着小爱,然后补充道:“我的意思是——策反。”

    “找一个‘杀手’,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虽然有点不合规矩。”孙雅恒看着辛笙地眼睛,从中读到几分恶意。

    “然也。”辛笙庆幸有人能读懂他的心思,“不过,这件事只能在开庭的前一天去做,而且需要你们的支持和帮助。”

    “与君共勉。”孙雅恒端起面前的酒杯,虽然里面是果汁,但还是和对方愉快地碰杯。

    她不断地在心里告诫自己:我们可以是善良的人,但是如果有人践踏这些善意,那我们便分分钟化作恶魔,去他的规矩,与其做待宰的羔羊,不如拿起刀枪,殊死一搏。输了不过名声扫地,可如果赢了,便是万丈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