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何时可掇
从hz62号楼出来，李季风就有些心神不宁，驾驶座上是沉默的陈叙，后座上是沉默的柒柒，他坐在副驾不住叹气。
据陈叙说，除了人群聚集的宿舍区和办公区，这样独立的建筑物全球有很多座，只以简单的数字和字母分辨，类似车牌。本身建造用途就是实验基地，也该留人把守，但是那个叫陈晚京的女孩情况特殊。
特殊到整栋楼无人留守。
陈叙看起来情绪不佳，李季风没再多问他，但是再看柒柒的脸色，也依旧是平静淡漠。李季风甚至要怀疑那个初见时对自己甜蜜微笑的女孩是柒柒的双胞胎。
“我知道你有很多疑问。”柒柒轻声说，“我只是一直在想怎么跟你说。
HUP的全称是houseunnaturalpower意为非自然能力收容所。世界上至今还有很多谜，而我们就是其中的一个。
你可以简单地把它理解为超能力，但是我不希望说得这么中二以免让你觉得误进了传销组织……你也发现自身的异常了不是么？那场大火就是证明，你试图找过同类吧？但你也担心自己是怪物，所以你在很多搜索引擎上试图找到先例。很可惜，并没有，因为集团不会让这样的消息流传出来。但是你，你很幸运，在事情变得不可控之前，你发现这个世上是有你的同类的。
你可以把它理解为怪物聚集地，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但是在一起总要安全些，不是么？
你看到的那个女孩，陈叙的妹妹陈晚京，是血统比陈叙还要危险的存在，以她为圆心的方圆两百米，都会受到她失控的磁场影响，血统不够高的人在这里会头晕目胀甚至内出血，所以我们只能把她关在人迹罕至的远郊，并撤除了所有专员。但在最初，她是很安全的，就和你我一样。她并没有一直住在62号楼，她甚至是集团最骄傲的专员之一。她坚韧聪慧，能力出众，每个人都喜欢她。我做了很多努力，包括陈叙，向上面证明她是安全的，但很可惜，发生了未知的事情，她变成了这副样子。
她总是失控，想要逃离——可谁关在那会不想逃跑呢？我们私下里拜托研发组给我们提供了药物，可以勉强控制住她，但是不可能永远这样下去。她的情况一天比一天糟糕，我们不知道还能够保证她的安全多久，她的体内涌动着不属于自身的东西，那玩意儿会让她迸发出更可怕的力量，也会让她自己产生严重的排异。每一次爆发都是生命力的透支，再这样下去，她会衰竭而死。我们检测不出那东西是什么……最后的希望，寄托在交付她这股力量的人。可我们不知道那是什么人，更不知道这股力量是什么时候被交付于她。
最后我们调查到了一个月前那场大火，你见过她，李季风，在那场火里。半年前她办理了休学，按理说那个时间段不该在江宁大学里，目前未得知她返校的原因。而她回来之后人就陷入了昏迷。一周前，她苏醒了过来，却变成了如今这副模样。起初我们没有把她的异常跟那次大火联系起来，毕竟这对她而言不算什么。她在沉睡时也没有任何排异反应的表现，相反地生命迹象非常微弱，我们同样也没检测到那股力量。这一个月来，我们一直在医疗组研发组两头跑，想要找到可以唤醒她的方法。直到她醒来，我们才后知后觉地查到那次大火。而你这位始作俑者的血，如我们所料地平复了她的排异反应。”
“你们……”李季风的声音有些干涩，“怀疑我？”
他心想，果然还是要把我抓起来的吧？早知道还是应该藏起来的……
“谈不上怀疑，只是需要你的协助。”柒柒浅浅地微笑，“大火的原因我已经知道了，一场大火也远远无法直接导致陈晚京产生异常。我们需要找到那个人，也许只有找到他能挽救陈晚京。但是线索到你这里就断了。大火真的烧掉了很多东西啊……上面也给了一些压力，他们甚至想把陈晚京抹除掉——你不用害怕，是因为已经到了无路可走的境地。陈晚京的状态太不稳定，我们无法保证哪一天药物就会失去效用，而她——”
柒柒顿了顿，脸上浮现出一抹苦笑，她继续说道:“可是那种能召唤小行星来撞地球的家伙。”
李季风的心瞬间沉下去，茫然无措涌上他的心头，只听得这时陈叙说:“会有办法的。”
柒柒说:“恐怕只有我们还愿意往乐观的方面想。所以，李季风，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江宁大学乐饥楼第二食堂，正是傍晚，密集的学生们坐在餐桌前用餐，空气中弥漫着饭菜的香味和喧闹的交谈。
清瘦的男孩从出餐口端过餐盘，刚转身走了几步，就被一个精致的女孩挡住了去路。
“诶！同学，好巧哦。”陈晚京笑盈盈地仰头看他。她今天穿得和上次截然不同，吊带小皮裙紧紧地包裹住玲珑的身形，黑色丝袜下踩着的6厘米高跟鞋使得她看起来高挑了不少，几乎要和男孩平齐。扎起的长直发被烫了大卷，慵懒地洒落在肩颈。天鹅一般的颈上戴着黑色皮质颈圈，坠着的银质小十字架落入锁骨上窝。
随便换作一个成年人都会疑心怎么会有女孩打扮得如此性感迷人却要来吃食堂，顺便再多看几眼饱饱眼福。但面前的男孩并没有什么情绪，只是淡淡地说道:“嗯，借过。”
陈晚京感觉到自己的后槽牙正在忍不住地磨动，她闭了闭眼，努力挤出笑来说道:“我说，你不用这么讨厌我吧？”
他在一旁的座位下坐下来，慢条斯理地拿起筷子，说:“你想多了。”说完，他夹起一块土豆，塞进嘴里慢慢地咀嚼起来。
还能有更崩溃的事情吗？陈晚京心底有些抓狂，她长这么大还没遇见过这种石头一样的男生。她今天出门的时候特地问了室友，说要打扮得“斩男”一点，但是似乎这个榆木脑袋也不吃这一套。
很好，男人，你成功地引起了我的注意。
她继续笑盈盈地，在男孩身边坐下。
“没有啊？没有就好。那你上次还没跟我说你的名字呢。”
男孩把嘴里的食物咽干净，然后说道:“你特地找我就是问这个？”
特地找？这明明是“偶遇”！陈晚京恨铁不成钢，怎么会有这么不解风情的男人！
她双手捧脸，眼睛亮晶晶地看着男孩说道:“我当然想知道啊。因为我想认识你，可是还不知道你的名字，真的很苦恼。”
“云亭。”他说，“可以了吗？”
陈晚京还来不及真心夸赞这是个好名字，就反问道:“可以什么？”
“让我自己吃饭。”
陈晚京拼命忍住白眼，说道:“我没打扰你啊。”
“你一直说话，我没法吃饭。”
“不是……”陈晚京侧头看他，“你听。”
“什么？”云亭被她吸引了注意，转头也看她。
“这食堂里什么声音？”
“说话的声音。”他不假思索地回答。
陈晚京满意地笑，“这不就对了。别人都能说话，你怎么不能说。”
“对消化不好。”云亭说，陈晚京果然注意到他在说这几句话时一直没有动筷子。
他怎么是个呆子啊？
陈晚京心想这到底是哪个朝代流落下来的小少爷还是王子，呆得她几度失语。
她干笑两声，说道:“好吧，那……加个微信？”
云亭皱了皱眉，一时没有说话，陈晚京心想你可别告诉我说你没有微信你只有小天才电话手表……
“为什么？”他发问。
“什么为什么？这种事，也要问理由的吗？”
云亭沉默，低头继续干饭。
陈晚京磨了磨牙，云亭刚下课就来了食堂，书本什么的都还没带回寝室。她伸手拿过云亭的笔记本和钢笔，云亭抬眼看她。
扉页上工整的瘦金体，写着“云亭”，陈晚京心想这人写字还挺好看，旋即抽出钢笔，翻开一页空白纸，认认真真地写上了自己的号码。
她“啪”地把笔记本合上，手掌盖在封面，表情看起来有些咬牙切齿，但言语仍旧带着温柔的笑意:“记得联系我，好吗？”
她尽可能让自己挤出来一个温柔纯良的微笑来，云亭只是看了她一眼，意料中地没有回应。陈晚京不再多言，起身就走了。
她可不保证自己再说下去会不会一饭盒盖那个呆子的脸上，太气人了，今日休战！下次再聊。
HUP杭州分部，夜已深了，可员工宿舍楼417内灯火通明。
李季风正在如火如荼地操控着键盘，陈叙也紧盯着屏幕，纤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飞快地在键盘上打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他是十足的宅男一位，除了出任务和吃饭很少出门，有时候连吃饭都耽搁在电脑前，李季风像个老妈子似的，天天关注他的伙食。
不过李季风纯属无聊打游戏，因为集团每天安排给他的课程表只能说是稀稀拉拉。陈叙则是一刻不停和Echo一起刷网页以及单独跑代码。
他问过陈叙，你这么废寝忘食，有什么说法吗？陈叙只是无奈地笑，说虽然没有明确方向的调查无异于大海捞针，但总好过完全不撒网。Echo的运算能力虽然很强大，但是他经过多次尝试后惊讶地发现，许多的关键信息都在未知的情况下被销毁了，Echo的运算再快，也搜索不出来不存在于任何一个档案库里的东西。他只是试图找到一些没有被抹除的信息，尝试去推断某个方向。顺便干点私活，毕竟妹妹的药剂很贵。
李季风很羞愧，自己怎么就没有这份为手足姐妹付出的心呢？再一想，他那位优秀的大哥好像也并不需要他操什么心。
他有些颓唐地低下头，继续如火如荼地打游戏。他倒是有读书看报写报告，每天按时上培训课武术课从不迟到早退缺席，也尝试过和陈叙一起筛选信息，但是发现自己帮的倒忙更多。而柒柒压根不搭理他，这几天实在闲得无聊，在职期间无任务不得离开园区，李季风只能在各个游戏雨露均沾。
陈叙也很愧疚，自己家的事，不仅害得组长柒柒鞍前马后地跑任务，还总要麻烦李季风给他带饭。
说起来，柒柒最近更忙了，到处出差，会议一场接一场。对于陈晚京的异常集团提供了处理方案，也就是安置在hz62号楼并实时检测。对于药物控制这件事，是第七小组私下安排的，若是集团第一时间得知，他们连一个月的时间都不会有。组长不在家，害得李季风到现在都还没有去办职员卡。
虽然说园区内到处都直连了智能识别装备，不需要实体卡就可以畅通无阻并且打饭，但是杭州分部是把食堂外包了的，那群年过半百的打饭大婶总是操作不来智能系统，经常扣错钱。
想到这儿，陈叙微微侧过头对一边的李季风说:“我明天带你去办职员卡吧。”
李季风头也不回:“啊？支援卡？”
陈叙:“……柒柒没跟你说吗。”
“没有啊。”李季风一头雾水，“支援别人也要办卡？这是什么市场啊，洗个头要办卡也就算了……”
他又想起来上次李栩文带他去吃个什么饭，说找发型师给他做一下头发，结果做一半李栩文接了个电话急匆匆地走了，李季风心想做个头发而已用不着专门等大哥回来付钱吧，完了到前台一问三万两千八。
他吓得一哆嗦心说我这颗破头你收我三万两千八？但表面还是很镇定地问，哦，不打折吗？
前台小妹的微笑礼貌得体，连露出的牙齿面积都是经过培训要求的，她温温和和地说：“会员有折扣哦，是一万八千八。开卡费用的话呢……”
好在这个时候专程接待他的服务生赶了过来，对前台说李先生走之前已经吩咐过直接挂帐就好了。李季风这才顶着他的那颗“破头”，有些愣愣出了会所的门，那位接待小姐还送他到楼下，给他塞了一把进口的柠檬薄荷糖。
“不是，李季风。”陈叙无奈地打断他，“职员卡，相当于门禁卡和饭卡的作用。楼下超市也可以刷。”
“哦！你说一卡通。”李季风恍然大悟，他一局结束，松开电脑，站起来伸懒腰。
“可不是要职位在三级以上的专员才有自助办卡机的授权吗？我才六级！陈叙，你几级？”
“三级。”陈叙犹豫了一下，回答道。
他以前倒不是这个级别，但是调组之后就只能降了两级，毕竟组长才二级，组员要是一级就有点说不过去……
“那还差一级？”
陈叙也合上电脑，“所以我带你去人工办。不早了，睡觉吧，去晚了办公室就没人了。”
李季风也问过陈叙，组长忙得团团转，为什么我们可以这么闲？
陈叙告诉他，柒柒这几天参加的会议是全球分部代表共同参会，杭州分部就她一个人去了。要是大家都去，那一栋楼都坐不下。
最近集团没有下达第七小组的专属任务，他们暂时可以安心地调查陈晚京的事情。
李季风洗漱完躺在床上，给程娴编辑微信。他把邮箱里收到的offer截图发了过去，以及白天打饭时顺手拍的食堂饭菜和办公大楼。
说是办公大楼，里面很多办公室都是空的，就像他们第七小组办公室，里面从来也就没有人在。许多专员经常神色凝重地往外跑，园区大门经过的外勤专车络绎不绝。
李季风这两日得闲，那天去了一趟hz62号楼后柒柒就没再联系过他，只有在四人小组群里面每天发送了“早安”表情，陈叙也只会回一个“早安”。李季风每天睡得人事不省，没好意思在中午发早安出去。
说来也怪，在抵达这里的第二天晚上，也就是见过陈晚京之后，他已经有好几天没再做过那个奇怪的梦。
四人小组群里还有一个人，李季风点开看了那个ID，是陈晚京，主页里还挂着很多动态和影像分享。他刷新了一下，看到最近一条动态是一年前。
往前看，多是小女孩的一些碎碎念，以及生活照。有追剧的，有吃自助的，有在滑板上摔了个屁股蹲的。
主页上的女孩鲜明生动，对着镜头咧牙笑的样子活泼可爱极了，他实在很难联想到，她也是那个被关在重重密门后，苍白瘦弱得没有一点生气的女孩。
李季风想到了什么，他退回小组群页面，重新点击柒柒的主页。
什么都没有，一片空白。点击引申选项，可以看到名为“白沐恩”的ID在HUP全球论坛里回复别人的语句。
帖子内容:“天呐！白女神今天打饭的时候对我笑了！她是不是看上了我碗里的炸丸子！”
“白沐恩”回复:“你想多了。”
接着又是一句补充:“我自己碗里也有。”
帖子内容:“今天看到白女神和陈叙大神了！这就是传闻中的第七小组吗！这是什么神仙组合？howpay！对不起我先磕为敬！”
李季风不由得腹诽，那个黑框眼镜宅男，长得虽然还可以，但是一副老实人的样子，哪里就好配？
“白沐恩”回复:“想死吗？”
李季风正要点出去看下一个，这条回复下面的其他人回复却突然引起了他的注意。
“新来的？别瞎磕，人家有官配的！”
这条回复对他来说太过炸裂，他不由得多看了一眼发言的ID，叫“乔若念”。名字还挺好听，李季风心想着，继续滑动屏幕往下看。
“什么官配，我怎么没见过。”
“我在纽约分部看到过！超级帅，一副霸道总裁范儿，我觉得这个才是howpay”
一个名为“齐嘉与”的ID回复:“谢谢你。”
下面回复:“正主来了！”
“啊啊啊我在他主页看到了合照！太甜了吧！”
李季风心情复杂，他皱着脸，感觉浑身都不自在。这什么感觉？就像你是个柔弱女子，在山匪手里被一个英雄帅气的大侠救了，你还在扭捏考虑是下辈子当牛做马报答呢，还是以身相许，这时大侠的小弟告诉你，来，这是你嫂子，你看看嫂子甜不甜。
鬼使神差地，他点进了那个名为“齐嘉与”的ID主页。
和柒柒的风格倒是很像，干干净净别无他物，唯一不同的是，主页上挂了一张合照。穿着波西米亚风长裙的女孩头上戴着大大的草帽，眼睛看向不远处碧蓝色的海，清丽的侧颜还有些没被定格的模糊，看起来像是一张抓拍。同框的年轻男子光着上身露出一身精瘦肌肉，抱着冲浪板面对着自拍镜头微笑，露出的一排洁白整齐的牙齿像在打牙膏广告。
风扬起女孩蝶翅一般的裙摆，露出纤细骨感的脚踝洁白如玉，美丽鲜活的画面被定格在此刻。
这条帖子下面再没有“齐嘉与”或是“白沐恩”的任何回复，只剩其他人在里面互享狗粮。
李季风的脑子里懵了足有半分钟，才回过神来。
这样也好，组长那样的魔女头子，不是他这等小喽啰可以肖想的。他放下手机，翻身侧躺着闭上眼。
不管是周明月，还是白沐恩。
那可是天上的月亮呢……想想就成了。
据陈叙说，除了人群聚集的宿舍区和办公区，这样独立的建筑物全球有很多座，只以简单的数字和字母分辨，类似车牌。本身建造用途就是实验基地，也该留人把守，但是那个叫陈晚京的女孩情况特殊。
特殊到整栋楼无人留守。
陈叙看起来情绪不佳，李季风没再多问他，但是再看柒柒的脸色，也依旧是平静淡漠。李季风甚至要怀疑那个初见时对自己甜蜜微笑的女孩是柒柒的双胞胎。
“我知道你有很多疑问。”柒柒轻声说，“我只是一直在想怎么跟你说。
HUP的全称是houseunnaturalpower意为非自然能力收容所。世界上至今还有很多谜，而我们就是其中的一个。
你可以简单地把它理解为超能力，但是我不希望说得这么中二以免让你觉得误进了传销组织……你也发现自身的异常了不是么？那场大火就是证明，你试图找过同类吧？但你也担心自己是怪物，所以你在很多搜索引擎上试图找到先例。很可惜，并没有，因为集团不会让这样的消息流传出来。但是你，你很幸运，在事情变得不可控之前，你发现这个世上是有你的同类的。
你可以把它理解为怪物聚集地，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但是在一起总要安全些，不是么？
你看到的那个女孩，陈叙的妹妹陈晚京，是血统比陈叙还要危险的存在，以她为圆心的方圆两百米，都会受到她失控的磁场影响，血统不够高的人在这里会头晕目胀甚至内出血，所以我们只能把她关在人迹罕至的远郊，并撤除了所有专员。但在最初，她是很安全的，就和你我一样。她并没有一直住在62号楼，她甚至是集团最骄傲的专员之一。她坚韧聪慧，能力出众，每个人都喜欢她。我做了很多努力，包括陈叙，向上面证明她是安全的，但很可惜，发生了未知的事情，她变成了这副样子。
她总是失控，想要逃离——可谁关在那会不想逃跑呢？我们私下里拜托研发组给我们提供了药物，可以勉强控制住她，但是不可能永远这样下去。她的情况一天比一天糟糕，我们不知道还能够保证她的安全多久，她的体内涌动着不属于自身的东西，那玩意儿会让她迸发出更可怕的力量，也会让她自己产生严重的排异。每一次爆发都是生命力的透支，再这样下去，她会衰竭而死。我们检测不出那东西是什么……最后的希望，寄托在交付她这股力量的人。可我们不知道那是什么人，更不知道这股力量是什么时候被交付于她。
最后我们调查到了一个月前那场大火，你见过她，李季风，在那场火里。半年前她办理了休学，按理说那个时间段不该在江宁大学里，目前未得知她返校的原因。而她回来之后人就陷入了昏迷。一周前，她苏醒了过来，却变成了如今这副模样。起初我们没有把她的异常跟那次大火联系起来，毕竟这对她而言不算什么。她在沉睡时也没有任何排异反应的表现，相反地生命迹象非常微弱，我们同样也没检测到那股力量。这一个月来，我们一直在医疗组研发组两头跑，想要找到可以唤醒她的方法。直到她醒来，我们才后知后觉地查到那次大火。而你这位始作俑者的血，如我们所料地平复了她的排异反应。”
“你们……”李季风的声音有些干涩，“怀疑我？”
他心想，果然还是要把我抓起来的吧？早知道还是应该藏起来的……
“谈不上怀疑，只是需要你的协助。”柒柒浅浅地微笑，“大火的原因我已经知道了，一场大火也远远无法直接导致陈晚京产生异常。我们需要找到那个人，也许只有找到他能挽救陈晚京。但是线索到你这里就断了。大火真的烧掉了很多东西啊……上面也给了一些压力，他们甚至想把陈晚京抹除掉——你不用害怕，是因为已经到了无路可走的境地。陈晚京的状态太不稳定，我们无法保证哪一天药物就会失去效用，而她——”
柒柒顿了顿，脸上浮现出一抹苦笑，她继续说道:“可是那种能召唤小行星来撞地球的家伙。”
李季风的心瞬间沉下去，茫然无措涌上他的心头，只听得这时陈叙说:“会有办法的。”
柒柒说:“恐怕只有我们还愿意往乐观的方面想。所以，李季风，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江宁大学乐饥楼第二食堂，正是傍晚，密集的学生们坐在餐桌前用餐，空气中弥漫着饭菜的香味和喧闹的交谈。
清瘦的男孩从出餐口端过餐盘，刚转身走了几步，就被一个精致的女孩挡住了去路。
“诶！同学，好巧哦。”陈晚京笑盈盈地仰头看他。她今天穿得和上次截然不同，吊带小皮裙紧紧地包裹住玲珑的身形，黑色丝袜下踩着的6厘米高跟鞋使得她看起来高挑了不少，几乎要和男孩平齐。扎起的长直发被烫了大卷，慵懒地洒落在肩颈。天鹅一般的颈上戴着黑色皮质颈圈，坠着的银质小十字架落入锁骨上窝。
随便换作一个成年人都会疑心怎么会有女孩打扮得如此性感迷人却要来吃食堂，顺便再多看几眼饱饱眼福。但面前的男孩并没有什么情绪，只是淡淡地说道:“嗯，借过。”
陈晚京感觉到自己的后槽牙正在忍不住地磨动，她闭了闭眼，努力挤出笑来说道:“我说，你不用这么讨厌我吧？”
他在一旁的座位下坐下来，慢条斯理地拿起筷子，说:“你想多了。”说完，他夹起一块土豆，塞进嘴里慢慢地咀嚼起来。
还能有更崩溃的事情吗？陈晚京心底有些抓狂，她长这么大还没遇见过这种石头一样的男生。她今天出门的时候特地问了室友，说要打扮得“斩男”一点，但是似乎这个榆木脑袋也不吃这一套。
很好，男人，你成功地引起了我的注意。
她继续笑盈盈地，在男孩身边坐下。
“没有啊？没有就好。那你上次还没跟我说你的名字呢。”
男孩把嘴里的食物咽干净，然后说道:“你特地找我就是问这个？”
特地找？这明明是“偶遇”！陈晚京恨铁不成钢，怎么会有这么不解风情的男人！
她双手捧脸，眼睛亮晶晶地看着男孩说道:“我当然想知道啊。因为我想认识你，可是还不知道你的名字，真的很苦恼。”
“云亭。”他说，“可以了吗？”
陈晚京还来不及真心夸赞这是个好名字，就反问道:“可以什么？”
“让我自己吃饭。”
陈晚京拼命忍住白眼，说道:“我没打扰你啊。”
“你一直说话，我没法吃饭。”
“不是……”陈晚京侧头看他，“你听。”
“什么？”云亭被她吸引了注意，转头也看她。
“这食堂里什么声音？”
“说话的声音。”他不假思索地回答。
陈晚京满意地笑，“这不就对了。别人都能说话，你怎么不能说。”
“对消化不好。”云亭说，陈晚京果然注意到他在说这几句话时一直没有动筷子。
他怎么是个呆子啊？
陈晚京心想这到底是哪个朝代流落下来的小少爷还是王子，呆得她几度失语。
她干笑两声，说道:“好吧，那……加个微信？”
云亭皱了皱眉，一时没有说话，陈晚京心想你可别告诉我说你没有微信你只有小天才电话手表……
“为什么？”他发问。
“什么为什么？这种事，也要问理由的吗？”
云亭沉默，低头继续干饭。
陈晚京磨了磨牙，云亭刚下课就来了食堂，书本什么的都还没带回寝室。她伸手拿过云亭的笔记本和钢笔，云亭抬眼看她。
扉页上工整的瘦金体，写着“云亭”，陈晚京心想这人写字还挺好看，旋即抽出钢笔，翻开一页空白纸，认认真真地写上了自己的号码。
她“啪”地把笔记本合上，手掌盖在封面，表情看起来有些咬牙切齿，但言语仍旧带着温柔的笑意:“记得联系我，好吗？”
她尽可能让自己挤出来一个温柔纯良的微笑来，云亭只是看了她一眼，意料中地没有回应。陈晚京不再多言，起身就走了。
她可不保证自己再说下去会不会一饭盒盖那个呆子的脸上，太气人了，今日休战！下次再聊。
HUP杭州分部，夜已深了，可员工宿舍楼417内灯火通明。
李季风正在如火如荼地操控着键盘，陈叙也紧盯着屏幕，纤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飞快地在键盘上打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他是十足的宅男一位，除了出任务和吃饭很少出门，有时候连吃饭都耽搁在电脑前，李季风像个老妈子似的，天天关注他的伙食。
不过李季风纯属无聊打游戏，因为集团每天安排给他的课程表只能说是稀稀拉拉。陈叙则是一刻不停和Echo一起刷网页以及单独跑代码。
他问过陈叙，你这么废寝忘食，有什么说法吗？陈叙只是无奈地笑，说虽然没有明确方向的调查无异于大海捞针，但总好过完全不撒网。Echo的运算能力虽然很强大，但是他经过多次尝试后惊讶地发现，许多的关键信息都在未知的情况下被销毁了，Echo的运算再快，也搜索不出来不存在于任何一个档案库里的东西。他只是试图找到一些没有被抹除的信息，尝试去推断某个方向。顺便干点私活，毕竟妹妹的药剂很贵。
李季风很羞愧，自己怎么就没有这份为手足姐妹付出的心呢？再一想，他那位优秀的大哥好像也并不需要他操什么心。
他有些颓唐地低下头，继续如火如荼地打游戏。他倒是有读书看报写报告，每天按时上培训课武术课从不迟到早退缺席，也尝试过和陈叙一起筛选信息，但是发现自己帮的倒忙更多。而柒柒压根不搭理他，这几天实在闲得无聊，在职期间无任务不得离开园区，李季风只能在各个游戏雨露均沾。
陈叙也很愧疚，自己家的事，不仅害得组长柒柒鞍前马后地跑任务，还总要麻烦李季风给他带饭。
说起来，柒柒最近更忙了，到处出差，会议一场接一场。对于陈晚京的异常集团提供了处理方案，也就是安置在hz62号楼并实时检测。对于药物控制这件事，是第七小组私下安排的，若是集团第一时间得知，他们连一个月的时间都不会有。组长不在家，害得李季风到现在都还没有去办职员卡。
虽然说园区内到处都直连了智能识别装备，不需要实体卡就可以畅通无阻并且打饭，但是杭州分部是把食堂外包了的，那群年过半百的打饭大婶总是操作不来智能系统，经常扣错钱。
想到这儿，陈叙微微侧过头对一边的李季风说:“我明天带你去办职员卡吧。”
李季风头也不回:“啊？支援卡？”
陈叙:“……柒柒没跟你说吗。”
“没有啊。”李季风一头雾水，“支援别人也要办卡？这是什么市场啊，洗个头要办卡也就算了……”
他又想起来上次李栩文带他去吃个什么饭，说找发型师给他做一下头发，结果做一半李栩文接了个电话急匆匆地走了，李季风心想做个头发而已用不着专门等大哥回来付钱吧，完了到前台一问三万两千八。
他吓得一哆嗦心说我这颗破头你收我三万两千八？但表面还是很镇定地问，哦，不打折吗？
前台小妹的微笑礼貌得体，连露出的牙齿面积都是经过培训要求的，她温温和和地说：“会员有折扣哦，是一万八千八。开卡费用的话呢……”
好在这个时候专程接待他的服务生赶了过来，对前台说李先生走之前已经吩咐过直接挂帐就好了。李季风这才顶着他的那颗“破头”，有些愣愣出了会所的门，那位接待小姐还送他到楼下，给他塞了一把进口的柠檬薄荷糖。
“不是，李季风。”陈叙无奈地打断他，“职员卡，相当于门禁卡和饭卡的作用。楼下超市也可以刷。”
“哦！你说一卡通。”李季风恍然大悟，他一局结束，松开电脑，站起来伸懒腰。
“可不是要职位在三级以上的专员才有自助办卡机的授权吗？我才六级！陈叙，你几级？”
“三级。”陈叙犹豫了一下，回答道。
他以前倒不是这个级别，但是调组之后就只能降了两级，毕竟组长才二级，组员要是一级就有点说不过去……
“那还差一级？”
陈叙也合上电脑，“所以我带你去人工办。不早了，睡觉吧，去晚了办公室就没人了。”
李季风也问过陈叙，组长忙得团团转，为什么我们可以这么闲？
陈叙告诉他，柒柒这几天参加的会议是全球分部代表共同参会，杭州分部就她一个人去了。要是大家都去，那一栋楼都坐不下。
最近集团没有下达第七小组的专属任务，他们暂时可以安心地调查陈晚京的事情。
李季风洗漱完躺在床上，给程娴编辑微信。他把邮箱里收到的offer截图发了过去，以及白天打饭时顺手拍的食堂饭菜和办公大楼。
说是办公大楼，里面很多办公室都是空的，就像他们第七小组办公室，里面从来也就没有人在。许多专员经常神色凝重地往外跑，园区大门经过的外勤专车络绎不绝。
李季风这两日得闲，那天去了一趟hz62号楼后柒柒就没再联系过他，只有在四人小组群里面每天发送了“早安”表情，陈叙也只会回一个“早安”。李季风每天睡得人事不省，没好意思在中午发早安出去。
说来也怪，在抵达这里的第二天晚上，也就是见过陈晚京之后，他已经有好几天没再做过那个奇怪的梦。
四人小组群里还有一个人，李季风点开看了那个ID，是陈晚京，主页里还挂着很多动态和影像分享。他刷新了一下，看到最近一条动态是一年前。
往前看，多是小女孩的一些碎碎念，以及生活照。有追剧的，有吃自助的，有在滑板上摔了个屁股蹲的。
主页上的女孩鲜明生动，对着镜头咧牙笑的样子活泼可爱极了，他实在很难联想到，她也是那个被关在重重密门后，苍白瘦弱得没有一点生气的女孩。
李季风想到了什么，他退回小组群页面，重新点击柒柒的主页。
什么都没有，一片空白。点击引申选项，可以看到名为“白沐恩”的ID在HUP全球论坛里回复别人的语句。
帖子内容:“天呐！白女神今天打饭的时候对我笑了！她是不是看上了我碗里的炸丸子！”
“白沐恩”回复:“你想多了。”
接着又是一句补充:“我自己碗里也有。”
帖子内容:“今天看到白女神和陈叙大神了！这就是传闻中的第七小组吗！这是什么神仙组合？howpay！对不起我先磕为敬！”
李季风不由得腹诽，那个黑框眼镜宅男，长得虽然还可以，但是一副老实人的样子，哪里就好配？
“白沐恩”回复:“想死吗？”
李季风正要点出去看下一个，这条回复下面的其他人回复却突然引起了他的注意。
“新来的？别瞎磕，人家有官配的！”
这条回复对他来说太过炸裂，他不由得多看了一眼发言的ID，叫“乔若念”。名字还挺好听，李季风心想着，继续滑动屏幕往下看。
“什么官配，我怎么没见过。”
“我在纽约分部看到过！超级帅，一副霸道总裁范儿，我觉得这个才是howpay”
一个名为“齐嘉与”的ID回复:“谢谢你。”
下面回复:“正主来了！”
“啊啊啊我在他主页看到了合照！太甜了吧！”
李季风心情复杂，他皱着脸，感觉浑身都不自在。这什么感觉？就像你是个柔弱女子，在山匪手里被一个英雄帅气的大侠救了，你还在扭捏考虑是下辈子当牛做马报答呢，还是以身相许，这时大侠的小弟告诉你，来，这是你嫂子，你看看嫂子甜不甜。
鬼使神差地，他点进了那个名为“齐嘉与”的ID主页。
和柒柒的风格倒是很像，干干净净别无他物，唯一不同的是，主页上挂了一张合照。穿着波西米亚风长裙的女孩头上戴着大大的草帽，眼睛看向不远处碧蓝色的海，清丽的侧颜还有些没被定格的模糊，看起来像是一张抓拍。同框的年轻男子光着上身露出一身精瘦肌肉，抱着冲浪板面对着自拍镜头微笑，露出的一排洁白整齐的牙齿像在打牙膏广告。
风扬起女孩蝶翅一般的裙摆，露出纤细骨感的脚踝洁白如玉，美丽鲜活的画面被定格在此刻。
这条帖子下面再没有“齐嘉与”或是“白沐恩”的任何回复，只剩其他人在里面互享狗粮。
李季风的脑子里懵了足有半分钟，才回过神来。
这样也好，组长那样的魔女头子，不是他这等小喽啰可以肖想的。他放下手机，翻身侧躺着闭上眼。
不管是周明月，还是白沐恩。
那可是天上的月亮呢……想想就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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