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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落

    帘幕微垂,映出她桃粉色的绫罗衣衫和蓝粉的腰带,翩翩地舞着,手指不间断地流连箜篌之上,指与弦的碰撞和转换,眼花缭乱。一派的热闹沉沦,一派的欢声笑语的高雅情趣。

    那美人的眸子,便同着这首临江仙有着相似的味道,但少了悲戚——拂袖声簌簌,一颦一笑,一眼的垂眸。

    赵如青对此女子略作评判,一瞬间的惊艳过后,在无味的描摹中,便觉那女子虽然为世间少有,却仍然在举止间透露出一股子的幼稚、轻浮。那轻浮是缺少礼教和魅力所致的。一颦一笑虽堪称绝伦,却浮躁而没有文气的儒雅熏陶下所生的内涵,有些不沉稳。容貌,也不是端丽的女子应有的。不过,这感觉若有似无,又仿若稍纵即逝,虽已然微不可察,却在赵如青发掘后,整个看在眼里,也有种不完美的白玉微瑕之感——这美人稚气未脱,不是阁可以交往和托付的女人,但这压倒性的纯真却又让赵如青迟疑地认为那是另一种卓悦的姿色,又开始欣赏起她来。

    “这便是结衣小姐吗?当真绝色啊!”赵如青犹疑不决,趁机问侍女。

    侍女早就想与他二人攀谈,但奈何赵如青冷着一张脸,未央又一言不发地昂着头,马长老在桌角落畏畏缩缩,所以便识趣地闭嘴了许久。此时,满是凶相和冷酷开口问道,只是勉强地笑笑:“那是前面铺垫的曲子,待曲子奏完,便是结衣小姐的剑舞。”

    “那台上的女子是谁?”

    她眼中闪过和马长老初见二人时的诧异——他们竟然不知!“那是结衣小姐的妹妹,比小姐小一岁。闺名结月。”

    “结月?哦,那竟不是结衣小姐啊!”赵如青惊到,却又听台上的结月开口吟唱那首临江仙。

    “落红蜿溯胭脂碎,愿业焰灰轻融。

    淫语无须菩提解,金粉不言,幽仄入目迷。”

    那歌悠悠扬扬,抑扬顿挫地延绵许久。若胶感十足的淡紫飘花冰种叮当镯。

    赵如青本就赞赏结月的容貌,如今听了那盛于她容貌的嗓音,便一瞬间入迷了。

    在呆滞的瞬间,他只觉陡然间文思荡漾,脱口也吟诵出:“欲求命途何虚茫,留枯叶枝解醉。

    余烬阑珊孤魂燃,横踱山阙,望廉纤簌簌。”这几句,少了女子的娇艳细腻的风情,却又添了上阕没有的壮阔、悲凉和枯败的气质,但同样华丽绝望。还算看得入眼。

    赵如青的声音是偏少年的清润,感性、柔软得雅逸,如碧海的轻柔,力量被深邃的尾声收敛,但,最重要的还是那歌声中的轻佻高傲,声调永远上扬,盛出名为冷冽之美的肴馔。迷人的,响彻四周的声音,如此地飘荡着。

    一旁正预备着出场的结衣愣在了原地,错愕地张着嘴,随即跳跃入高台。衣袖翩飞,便如此潇洒地坠落于高台。再从高台上一落而下在赵如青的身前,伸出手,屈膝躬身行礼:“可否请公子共舞一曲?”她激动之余,便做出了这有些轻率的邀约。

    她身着浅青蓝丝质长褙子,几近布满了繁复的深蓝与天蓝色绣牡丹、芙蓉、菊花、彩蝶,配以几抹灰青、香槟、桃粉和淡紫点缀;褙子下露出淡粉色的裆袴,围一件接近于乳白色的淡橘黄色褶裙。象征着清雅高洁的淡蓝的抹胸横系胸前,上绘一只深邃如海般的夜蓝色的凤皇,留出大片象牙白,又以淡粉和参和着灰的靛青渲染点缀留白之处,内里搭用浅紫挑染的白衣衫。她所着衣物,皆是各地奇异生物搜罗来的纱织品、丝织品,总价是许多中产家庭一辈子的开销。

    头上由于要跳剑舞,只佩了支岫玉簪子,模仿枝叶的形态做微微嶙峋弯曲状,顶部蜷成个椭圆来,点缀了一朵朴素纤薄的乳白色双层桃花,第一层的三瓣微拢,较之第二层的五瓣较小而娇柔。其上两片较岫玉色调更浓烈、却比岫玉通透许多的小叶片半交叠于一体,椭圆形的半包围簪首部,垂挂一条流苏,那流苏又在下垂的过程中被截断,系在了桃花的背面偏下的位置,又紧接着下垂。与簪身相交的两处地方,都点缀小小的金花,而其余两个下垂着部分则各坠有两颗盈绿色的花苞样式的小珠子,由金丝线相连。最末尾,是一水滴型的淡蓝色大珠子。

    结衣较之结月更为温和清冽,那温和并不是软糯怯懦,而是如被春雪被覆的连绵秀丽的群山般那种壮阔的柔情,却没有才情所带来的凌厉的高傲和柔韧有余的气质,而是谦逊、低下、恭谨。她的眼眸,在这不乏琉璃的澄澈透亮和星辰的耀眼却邈远。较之结月,还要胜出几分。

    赵如青微微一笑,平日的风流和痞气收敛成俊朗的君子之气。他见结衣的修为为幻云五层,还差两层就可运灵。回礼后,便握住结衣的手:“结衣小姐,我们便舞一曲《清瑶剑舞》如何?”

    《清瑶剑舞》是帝落时代末期流传下来的剑舞,本是歌颂水之意境和着琴瑟的柔情,而后经过历代的演变,便成了情人定情或庆祝时的舞蹈,就如定情信物、求爱信笺般,是表达感情的一种方式。虽各个地区的身法略有不同,但应该不会差异过多。

    于是,赵如青揽着结衣的腰,一起向着高台飞去。两人旋即分开,赵如青从腰间抽出那把何家家传的秋光剑,那柄雪白,剑首点缀着灿金的枫叶,剑格雕连绵群山和碧波,剑身蜿蜒些奇异的纹路,似是晨曦的霞雾烟云,鎏金点缀,剑匣也是雪白的、护环的纹路也沿着剑身虬盘。配着赵如青这一袭墨绿色的衣裳,好一副如玉的少年人模样。

    两人的衣服相互摩擦,剑光闪映间,赵如青扶着结衣的杨柳细腰在空中翻飞跳跃,两人又轻巧地转换了位置,剑端指向相反的方向,又倏然一齐逼近对方,将剑挽了个花儿,他扶着她的腰,她从他的臂弯下旋转弯身,又欲朝着地上滑去,他拉住她的腕子。于是,他们又如燕儿腾空翔跃。她羞涩地掩面,他的衣袂拂过她的脸颊。两人的《清瑶剑舞》虽不是一个版本的,日月大陆敛道的剑舞偏向婉转、轻盈,有飞花的意境,而至煌界洛仙宗这一片的舞却有雪的轻缓和肃穆的冷意,但好在赵如青修为较高,而两人似乎有很高的契合度,所以跳起的舞竟异常和谐。就如同竹和兰在一起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