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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空

    赵如青微笑一声,心情极佳:“韩师姐,如此我便也回去了。”说罢,行礼欲别。

    “才过去一半的时间,”韩默吟盯着赵如青,“那个未央心性实在有些歪了,那不像一个修道之人能说出的话。”

    “师姐不曾窥见修道的至高点,又为何要以上位者自居,指责未央呢?”赵如青随口一句,并未遮掩不满,却也不愿与师姐多做争辩。

    “确实,你也不是什么好人啊,师弟,”韩默吟又道,依旧是漫不经心的勾人的声调,“好,那吾只是建议,不指责——师弟,别走歪路。”其实她又如何分得清独木桥和阳关大道。

    “承蒙韩师姐关照,告辞了。”赵如青开始不耐烦了,便赶紧催促韩默吟打开秘境之门,踱步而出,去寻找未央了。

    场内长老本来就只有一位足矣,而他来,纯粹是为了来了解未央而临时加入,宗主对他向来宠爱,所以也不加阻止。而关卡内的一切,都是由韩默吟操办,他修为太低,也参与不了解救和管理的工作,就连跟紧韩默吟都是问题。

    一出门,回到武法峰,赵如青望着空零零的傍晚日落下的山景,以及乘着月色的两个人影,慌忙奔过去。他不担心未央,他所受的苦难,都是命运应该让他受的。

    只是,他对于未央这个天才太感兴趣了。赵如青始终认为,天才之所以成为天才的原因,并不是因为时代和经历,而是天地要顺应自然的法则,在乱世中自然会有天才被乱世的宏大和质朴孕育而出,当然,一个又一个的乱世、以及每个天才的蕴育过程,也是神仙所为——是的,神仙绝不是个具象化的东西,只是代表着真理与天理的一种虚无而至高的物质,或许,它会有诸多化身,但它是真正纯洁的,它的化身,也是每个“道”间的纯洁与至高。未央受的苦难确实使他成长,但依着命运的原理,在这个维度中,他没有不受苦的可能

    所以,一个生来便有天赋和极多灵性之人,是注定要被眷顾的,即注定要经历磨难,最后可能会因为自身的局限而早夭,也有可能证道成神仙,与天理融为一体。

    他知道,自己和未央是大劫中的日和月,在星辰和云海间策马驰骋。

    他将未央和霍尘搀扶进自己位于和剑峰的房间,喂了几颗王道回源丹。修仙之人命途多舛,常有受伤之时,所以未央虽命悬一线,但赵如青也没有太当回事。当时那影鬼的数量,至少有一百只了,赵如青也是无奈才出面阻止的。而因为影鬼会随机重生,陡然间,弟子们也没有了之前总找不到影鬼的困难。

    出去找叶宗主谈未央的事,一同翻阅古籍,回来后在小院间闲庭信步,赏花,再顺手给庭上未题字的匾额题上“豁然清明”四个行书,赵如青便如此闲散地逛游到深夜,万籁俱寂,月白风清。和剑峰华灯初上,远望一片绚丽耀眼的灯光。

    此时,未央醒了,霍尘未醒。赵如青将他们放置在左右两个房间,未央起来,第一时间是试探性地喊了声“霍尘”,观察黑暗的四周,见无人应答,只听屋外风雨声淅沥,便起身点了烛台。他已恢复地七七八八,下地走路不成问题,开门,便与赵如青来了个对视。

    “赵如青,我那日的话哪里错了?”未央见他第一面,怒气便涌上心头,瞪圆了眼,盯着他质问道。

    如若平时,赵如青定会识趣地告辞,不予理会,而现今却笑吟吟地回应道:“你没有错,只是我自诩是站在天命之外观看世间的人,我敬你的天赋和心性,你我铁石般的心也不用捂暖了来反驳世人。”他一字一顿,朗朗有声,似乎在说教,却尽量减弱说教的语气,免得向本应平等对待的人展示自己的自大。我的眼里仍然闪着光,看向未央。

    “世上没有对错之分,对吗?”未央顿了顿,问出了一个有些痴傻的问题。“所以不可能有人认清世界的规则,也就没有人能定义对错对吗!”未央断断续续地说着,虽然语句凌乱,却是肺腑之言。而此时,太久未倾泻的他,思想的浪潮已迫不及待地冲破堤坝,在无数煎熬下,他的渴望,流向了赵如青。而他并未思考赵如青是否是那个合适的倾诉之人,只单是凭着直觉行事,这是由于他的寂寞和不成熟。他说着,周身突然散发出稀薄的灵气。

    “如若站在人类的角度上,为了维持现今社会的秩序,确实会发展出一套独有的法则和对错,但形形色色的人,却仍然或多或少地会与这无形的标准相悖。”赵如青正色道,他对于未央所表现出的不沉稳有些不满,却转而思考,自己也无权妄议一个天才的行事,他终会成长的。

    “但人们总是排外的,对于一些所谓‘恶贯满盈’之人,仍要视其为敌,因为超出太多,就超过了这个世界的负荷。反叛的力量是必须存在的,一帆风顺的政治和人民将彻底糜烂,而当反叛力量被激发,那么……”未央继续说道,在一瞬间,他似乎进入了一种全新的境地,大脑从未如此畅快淋漓地运转过。他稍有迟疑,赵如青便接上了话头。

    “那么届时,将有一个新的时代产生、或这个时代产生变动,。而且世界在发展,届时,旧的观念会逐渐被淘汰,而人们会‘解放思想’,会从一个桎梏中跌入另一个离晴空更近一步的桎梏中。”

    “以此往复,人类才能平衡发展。”未央抬起头,望向赵如青,则一刻,他们将往日的悲欢和不甘全部抛却,只沉浸在对“道”的追求上。灵气愈发浓郁,未央感觉意识彻底到了一个更高的境界,他沉浸在思维高速运转带来的快感中,天地灵气被自然而然地吸纳,而他只是继续这短暂的感悟。

    赵如青意犹未尽,却已止不住笑容了。短短一瞬间,未央便从刚踏入运灵境中期升至了运灵境后期。修行大致分三种方式,借助外力、吸纳灵气,而第三种,则是顿悟。顿悟极其难得,也亏得未央天赋了得,虽修为不高,却聪慧而思想高尚,所以便可以顿悟。

    赵如青负手而立,眨眼功夫,未央便进阶完全了,周身灵气收敛。不是什么大事,于是两人继续闲谈,不愿这突如其来的进阶打断他们的论道。

    “赵如青,”乘着微凉的月色,两人面对面而立,晚风吹拂起衣衫和发丝,未央小心翼翼却无畏地不假思索试探道,“你……你应该不是为了家国和人类的平衡而献出一份力量的人吧?”

    “不是,”赵如青道,“对我来说,同类在亘古与永恒中,与别的物质别无二致,而即使整个世界坍塌了,我为何要背负其罪名?”

    未央凑的离赵如青近了些:“对,虽然国家与宗门确实依靠着单个的人,但异类的存在是十分有必要的。而我们,便是那两个异类,湖泊中缺少两滴水珠,而那两滴水珠却在追寻着伟大的、至高的真理和巅峰!”

    赵如青被他那俏皮的比喻逗笑了,随即抚摸他的头,少有地用充满敬意和赞许的语气道:“正是,切莫着急,命运不会眷顾任何一个天骄,你若沉不下心来,仍然盲目地在尘世间争强好胜,那便会历经更多的磨难。”他随口叮嘱。

    他尊敬自己的天赋,也尊敬每一个与他在同一个层次的天骄的天赋。而在他的心中,唯一的信念便是掌握真正的智慧,立于巅峰,平视天理,证道千古。

    未央听后,有些不快:“难道我要向他人乞怜?”

    “不,中庸就好,尽量中庸、自然的处事方能让自己的心态平静,有利于修行和感悟。”赵如青道,与未央对话的中,他可以明显察觉出,未央的天赋极其恐怖,“但冲动并不会给你带来什么结果,反而会将心态扰乱,有些事,着实没必要争强好胜,反而需步步为营。”

    “行,虽知道你与我所说也只是命运的一部分,一切都被命运掌控着,但我还是要感谢你。不过,赵如青啊,你自己的心也乱了,也不解吧!”未央盯着赵如青,嘴角泛起一抹得意的弧度。

    “正是,这仅是我不成形的道,并无批评之意。”赵如青忙笑说,上一次跟他如此论道的人,是他的师叔祖,银竹圣人,“有些事,不成神仙窥大道,是无法理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