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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欢乐

    “昨天谁赢了?高的还是矮的?”

    前一天晚上那场精彩的对决,米凯使出的令人窒息的绞勒,凶狠的撞击,灵巧的绊子,以及里维快得几乎看不清的扫堂腿和每每攻向咽喉裆下的指突让士兵们觉得以往的格斗课程都白学了,他们迫不及待地想知道结果。

    答案则五花八门。

    “天黑了实在看不清。”“我要站夜班第二班次的岗哨所以只看了一小会儿啊,没看出谁赢。”“打得也太久了!蓄水池边蚊子太多,我先走了。””

    感觉应该是矮的,很灵活啊,而且有效命中多得多。”“你懂不懂格斗啊,小个打大个十次八次也是挠痒痒,大个给小个一下重击就完事了!”“简单得要命,看谁今天没法训练就知道谁跪了。”

    但这个分辨方法不奏效,米凯的高个头一大早就谁都看得见,虽然走路的姿势有些笨拙僵硬,但这并不妨碍他绕着自己的班忙前忙后,里维也照常参加了早操的体能训练,他头上脸上的伤口被汤姆很好地处理过。

    并不碍事,但两根因挥拳用力过猛而骨折的手指则让他至少好几天不能操纵立体机动装置,司徒喜黑着脸命令邓小琪为他安排其他训练科目代替。

    训练后的休息时间,邓小琪连拖带拽地拉着司徒喜往军部荣誉室走。

    所谓荣誉室,只是军部小楼二层走廊尽头一间看起来毫不起眼的储藏室而已,他们从小楼侧面的简易扶梯上楼,以避开进出军部的军官,邓小琪敲了敲门,过了好一阵,门打开了,扑面而来的是混合着织物霉变气息和浓重药味的呛人味道。

    似乎还有……酒味?邓小琪疑惑地望向军容极度不整的米凯,他裤脚卷起到膝盖以上,腿上敷着味道刺鼻的草药,房间正中间堆着他的铺盖卷、几个药瓶和替换衣服,这家伙难道最近都躲藏在这里过夜?

    “哈哈,不要用那种奇怪的目光看过来啊!只剩几周了,掌旗官的伤势说不定会动摇士气啊!幸好我有这里的钥匙。”米凯一拐一拐地往屋里走了几步,艰难地坐到地上。

    “这不是你自找的嘛。”邓小琪没好气地说,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中士阶级章往米凯面前一扔,“这个我给你找回来了,今天天不亮就爬起来才在所有人起床之前找到它,啊呀现在我好困啊……”

    “是我在犯蠢,我给你倒杯酒向你致歉吧,司徒喜。”米凯像变魔术一样从身后一卷墨绿色的布里掏出了用纸包着的酒瓶和酒杯,把酒瓶和酒杯摆在自己面前,往酒杯里倒满了威士忌。

    司徒喜把地上堆着的杂物往墙边挪了挪,找了块空间坐下,邓小琪也坐了下来。

    似乎时光倒退回到了好几年前,头一次参加墙外调查前几天,米凯凭借鼻子灵活找到了储藏室里藏着的酒瓶,然后偷偷地串联一帮同年兵躲开军官和班长躲到训练场的僻静处,每人轮流喝几口,发发牢骚,了断些平时的恩怨,那时候大伙干的犯蠢事更多,更数不胜数,留下无数羞耻的笑料。

    只是同年兵已经没几个活着、还留在部队了,那些蠢事和笑料也几乎没有人可以分享了。

    活着的还留在部队的人也都成了带兵的,分在不同的单位,肩负了不同的立场,在部下面前摆着一本正经的脸,说着残酷无情的话语。

    狠抓部下的违纪劣行,驱赶部下进行生不如死的训练,写报告时只列冷冰冰的数据和简单的“阵亡”“下落不明”和“无法继续服役”,仿佛他们从来没有年少轻狂过一样。

    虽然那仅仅是三年前的事,却仿佛发生在很久很久以前,起码有几个世纪那么久。

    唯一不变的是,威士忌的质量还是那么次,口味还是那么又呛又冲。

    调查军团的官兵薪饷标准并不军团高,虽然在第九任军团长的不懈努力之下,增加了名为“立体机动特别津贴”“和“墙外调查特别津贴”的加薪名目。

    立体机动特别津贴不是直接发给士兵的,是用来提高后勤标准改善伙食的,当然了,谁都不是为了品尝美食而加入这短命的军团的,平时谁也没觉得饭堂的饭菜有多么好吃了。

    而墙外调查特别津贴是发到每个参加墙外调查的官兵手里的,足足相当于一个月薪水,再加上军团平时有大半年都在远离城镇的训练基地里集训,翅膀兵们根本没啥花钱的去处,平时的工资大多攒着没怎么花。

    所以现在他们兜里揣着对于半大不小的青少年来说几乎相当于巨款的一小笔钱晃荡在高级店铺密集、名媛如织的商业步行街上,没有了纪律的羁绊,早已做好了再也没机会活着回来再次花钱消费的准备,每个人都豪气十足,花钱阔绰得像豪商,派头摆得像爵爷。

    找女朋友共度良宵已经不是什么新闻,伙伴们彼此打听的是你到底“有几个”,就这么几天工夫轮转得过来不,或者那相好是贵族家娇小姐还是商业寡头的独生女,但争风吃醋而导致的冲突竟令人奇妙地没有发生。

    对于这种华丽而短暂的露水情缘,当事人都心照不宣不去捅破,那此时此刻的快活,没有明天也无需考虑明天的放纵,对于这个年龄的年轻人来说正逢其时,恰到好处,只需充分享受即可。

    上午短暂的训练很轻松,只是新装备的磨合,刚刚发了新刀具和动力索,以代替在高强度集训中已经磨损和消耗的旧设备,几乎每个人都宿醉未消,脸上带着自得其乐的笑意,一边校正固定锚发射精度、调节每个开关装置的松紧。

    一边用隐语分享着“锁定目标”,“发动偷袭”和“讨伐成功”的限制级战报,有人发现斯坦德几乎没说过啥,只是迎合着其他人发出响亮笑声,脸上带着几丝尴尬。

    “你怎么啦?……”爱琴弯起胳膊锁着斯坦德的脖子,忍着笑意一脸同情,“你直到现在还没有?……傻小子,你还没有?……”

    斯坦德窘得满脸通红,仿佛在偷东西的时候被长官当场逮住,他像求饶似地扭动着身子,扯着让自己不失面子的谎话:“还没找到合适的,还是下次再说吧……”

    “什么叫‘下次再说’?人生充满了遗憾,正因为如此,一定要当机立断,做出无悔的选择!”爱琴义正词严地说,他的话得到一大片鼓噪迎合。

    莫塞斯自告奋勇地打包票,要凭借东道主的便利条件介绍个包嫩包靓的良家小妞让斯坦德的人生变得完整圆满,待司徒喜刚一宣布训练结束,大伙整了整军服的褶皱,用手指把头发梳理几遭,就勾肩搭背地唱着小曲,往营房外面走去——

    “不管烧火丫头,

    还是大户千金

    只要是女人,

    左不过是那么颗心……”

    司徒喜目送着他的士兵的背影,他并不是禁欲主义者,但毕竟早就过了需要拿这种肉欲来战胜对死神的恐惧的年龄。

    他回过头,见里维还在耐心细致地整理索具,他带点玩笑口吻说道:“怎么不去找乐子?”要知道连邓小琪都不知道溜哪儿去了,天知道她会不会靠着各种煞有介事的吹牛逼搞定个执政官或者税务局长什么的。

    “没钱。”这不是假话,里维还没获得军籍就莫名其妙地赌输了好一笔钱,而在军营里惹出的种种殴斗麻烦虽然在司徒喜的斡旋下都是低调处理,但作为赔偿金被迫缴纳的罚款也为数不少,如此加加减减,他兜里的钱也就够喝几杯酒。

    当然,更主要的是他没觉得睡个女人人生就能怎么圆满了,要是这么简单就能圆满,他在地下街兴风作浪,女人排着队送上门来,他还能挑挑拣拣的时候岂不是相当于人生大赢家了?但他也没觉得怎么样,那时候的生活比起现在糟透了。

    “没记错的话你贩过私酒?”

    “是管着贩私酒的。”里维毫不客气地纠正。

    “想办法弄点真正的威士忌来,不是用喂马的麸皮野麦捣鼓出来的军用配给品。”

    一袋子钱币扔了过来,里维伸手接住,够沉的。

    随着夜色渐浓,饭堂旁边的小操场充斥着醉鬼们东歪西倒的身影,有的蹲在地上呕吐,有的嚎啕大哭,有的互相勾肩搭背喊着掏心掏肺的真心话,有的拖着酒瓶引颈高歌。

    邓小琪端着一碟冰激凌,一边舔食一边围观米凯和英德雷希摇摇晃晃地在沙地里玩摔角,唯恐天下不乱地瞎嚷嚷:“喂!英德雷希,你直接把他脊梁骨摔断,我们明天就没旗手咯OhYeah!”

    后勤军官走来走去问有没有士兵还有钱和财物要寄存的,来来回回问三遍问得每个人都烦死了。萨格罗巴旅长告诉大家完全不用担心后顾之忧。

    “已经跟城里的民间医院和私立医生都打好了招呼,就算受伤也能得到最好的照料和治疗!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夏迪斯军团长拖着酒瓶穿行在醉鬼之间为士兵打气:“加把劲,给我狠狠地打它两天,然后就轻松了可以放假了。”爱琴不知抬举地傻笑着说:“是啊,躺在巨人胃里可是放长假了!”司徒喜立刻一脚踹趴了他以免被军团长看见。

    待军团长走开,司徒喜一一清点了他的醉态各异的部下们,然后转向邓小琪:“里维呢?”

    “啊你还没吃冰激凌吧……这里还有一碟没动过的,给你了,小心酸倒了牙哦……”邓小琪弯下腰从门廊柱子后面端过一个碟子,口齿不清地说道。

    “我是问你里维溜哪去了!”

    “哦……你是说矮仔啊,刚才大家整他,一起把奶油和浓汤往他身上抹,哈哈,就是看准了是今晚,他不能动手打伤人造成减员吧,现在他九成九去洗衣服去了哈哈哈哈哈……看到那家伙也有今天我们全班士气大振啊哈哈哈哈哈……”

    “是啊……队长我现在心情好爽啊……我明天绝不做孬种……如果你重伤大出血了我一定救活你……”

    汤姆端着酒杯走到司徒喜面前表决心,然后每个人都争先恐后地说着不着边际的豪言壮语,跟米凯扭斗成一团最后躺在沙地上的英德雷希嚷道:“会让第二旅明白抛弃了我不是我的损失,是他们的损失!”

    在嘈杂的疯言醉语之间,另一个女兵——优蕾卡端着冰激凌碟,摸索着门廊柱子坐下,她嗅着雪团上散发的冰凉香气,靠着门廊柱子细细品尝着,这冰激凌里加了相当多的橘子粉,酸酸甜甜的,对解酒十分有效,而且提神醒脑,让人浑身爽快,她牙缝里吐着无奈的声音。

    “事情简直糟透了……”

    明明死亡就在眼前,板上钉钉的事,她早就不准自己存任何幻想,甚至不敢让自己高兴,那些造物主为人类的欢乐而设计的那些细胞,早就在她体内闲置不用,但就在这里,就在此时此刻,这美味的甜点,这穷极胡闹的短暂幸福。

    却让她突然觉得很想活下去,想到广阔天地去,想到训练场去,想到城市去,想到乡村去,想吃好的,想喝好的,想打扮,想恋爱,想继续享受这奢侈的欢乐,这实在是糟透了。

    “怎么会糟呢,即使是只快乐一秒钟,这世界也是可爱的。”邓小琪摸着她金色的头发,快活地说。

    夜渐渐深了,醉汉步履蹒跚地渐渐散去,留在操场上的人彼此碰杯致意,紧紧拥抱,有的班为了醒酒索性绕着小操场整齐一致地慢跑起来,辎重队开始有条不紊地往运输车上装载固定各种补给用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