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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吼回去

    夜已经很深了,街角的瓦斯路灯映着黯淡的光晕,马路非常空旷,只有路边偶尔晃过三五成群的醉鬼,小吃商贩推着手推车还在沿街叫卖,司徒喜拦住一辆手推车买了几瓶蜜酒,又在另一个小贩那儿买了一堆零食,司徒喜们就这样拎着酒瓶和零食。

    悠哉悠哉地在马路正中间晃荡,不必担心有马车驶过,头顶是漫天的繁星,邓小琪仰着头辨认星星,大声嚷着星星和星座的名字,她有的星座形状看错了,司徒喜纠正她。

    “那不是猎户,猎户μ月初才升到地平线以上。”

    “啊啊,那等司徒喜们从墙外回来就差不多能看到了。”

    司徒喜把她带到了旧造船厂,现在这里已经很多年不造大船了,但规模宏伟的船厂架构还在,司徒喜轻车熟路地绕过厂房,接近船坞,经过长长的扶梯,爬上起重架的架臂最顶端。啊,这都是司徒喜还是个小男孩的时候,最喜欢干的事,司徒喜那时候经常在船厂里一玩就是一整天。

    整个船厂一览无遗,眼前就是波光粼粼水域辽阔的大河,可以看到渔民点着瓦斯灯在夜渔,这条河会一直流向墙外的未知领域,可以看到沿河的一处又一处码头,巨大的库房、鳞次栉比的货物,沿河的各种水道,横跨水道的桥梁。

    整座沉睡中的城市,可以看到为了造大型船只而设置的巨型干船坞、长长的导轨、巨型起降机,以及各种巨大的人工机械,如同沉睡中的巨人,巍然耸立。

    她睁大眼睛使劲地辨认周遭的一切景观,简直像想把一切都吸进眼里一样。

    “人类真伟大。”使劲看了很久之后,邓小琪说了这么一句。

    “是的,人类是万物之灵。”

    “这么伟大的人类,怎么能……输给巨人呢。”她声音颤抖,好像在哭,司徒喜扭过头来望向她,她的确在哭,在用手指抹去眼眶边的泪水。

    按照现在神学院那帮老院士的主流研究观点,巨人是神灵或者说大自然对人类的降罪,是人类曾做了渎神、伤天害理的事,神明借助巨人之力来对人类施以惩罚,所以这是天谴,是无法改变,不可违背的。到目前为止,似乎也没有比这更合理的巨人起因假说了,但这样的话,司徒喜能对她说吗?

    司徒喜只能把酒瓶递给她,司徒喜们坐在架臂上喝酒,吃零食,对远近的各处景物指指点点,司徒喜告诉她这是什么建筑,什么时候造的,那又是什么建筑,曾经属于哪个商会,现在又属于哪个商会。

    后来司徒喜们顺着扶梯往下走,司徒喜今天可真喝了不少,头昏昏的,踩在扶梯上觉得腿好抖,战战兢兢地半天才敢迈一步,但邓小琪可爬得特别快,一会儿功夫就回到地面了,在司徒喜好不容易才下来的时候,她正在一根横木杠上翻来翻去。

    司徒喜带她去了渔民卖鱼的港口,凌晨正是鲜活的鱼儿被运进港口等待收购的时分,等鱼被商会采购了再转卖到各家餐馆和食品店,那就都是天价了,而在港口里直接跟渔民买则便宜得多,旁边也有烧烤摊子可以现场加工烹调。

    邓小琪很高兴地买了好几条鱼拿来摊子上烤,“司徒喜可喜欢吃鱼!司徒喜一定来自一个生活在海边的民族。”她兴奋莫名地嚷嚷。

    想起来在内地的这些年,几乎都没吃过鱼,偶尔出席过的高级宴会上的鱼料理,碟子里也是那么焦黄干硬的一小块,天知道经过怎样的过度烹调和过多的香料腌制,没什么鱼味,仅仅从可以经常吃鱼这个角度,呆在希干希纳倒也真的不赖。

    司徒喜们坐在河边的台阶上吃烤鱼,喝酒,听河水拍击堤岸的沙沙声响,看港口里来来往往的渔船,以及开到港口岸边的运鱼的马车,直到天色开始有一点点泛白。

    司徒喜带她去了七七五年殉难者墓园,这个墓园本身就没什么特别突出的景观的,毕竟那次事件是希干希纳城市历史上一道惨痛的伤疤,没有人会乐意把伤疤弄得特别引人注目,不过这个墓园占地面积相当大,草木葱葱,绿道纵横,在寸土寸金的希干希纳是块难得的公共休闲绿地。

    提着酒瓶和烤鱼片醉醺醺地穿过墓园好像很不敬啊,不过司徒喜们谁也没把这当回事,她自然是见缝插针地问七七五年事件的细节,看起来虽然是在军队服役,但她对这件事件的了解也并不比司徒喜们这些本地市民多。

    “你不觉得悲哀吗?事件的详细报告书肯定是调查军团作出的,但你作为调查军团成员,竟然什么也不知道。”

    “是的,司徒喜现在什么也做不成——司徒喜要改变。”她拍着那块根本没有刻殉难者名字的慰灵碑嚷。

    “你要怎么改变?”

    “X的,总有一天要洗劫军团资料库!XXXX!”她突然气冲冲地憋出一句脏话来,把司徒喜吓了一跳,喝醉了吧。

    但,挺可爱。

    墓园并不是司徒喜的目的地,穿过墓园到了它的后门,司徒喜搜寻着记忆,猫着腰寻找一处围墙缺口。

    “这是马戏团饲养动物的地方,在内地有珍禽异兽的公园都要邀请函才能入园参观,能弄到邀请函的人非富则贵,而在这里穿过那个缺口就能进去,想怎么看就怎么看了……让司徒喜找找,那缺口在哪儿呢?好多年没来过了,记不清了……恩,这里这里!低头,绕过那棵树。”司徒喜指点着路线,司徒喜们深一脚浅一脚地钻过围墙缺口穿过灌木丛,走上了坚实的石板路,然后就可以看到一幢又一幢巨大的笼舍。

    拔去獠牙的野猫的嘶吼贯穿着浑浊的夜色,会直立行走的棕熊激烈摇晃着围栏,被绳索紧紧束缚的野牛一个劲地踢踏地面,鸟群发出鸣叫,白鹤在笼内徒劳地扑闪翅膀。

    邓小琪走近那些笼子,畜生的眼睛在黑暗中灼灼发光,绿色的,黄色的,棕色的,贯穿着刻骨铭心的仇恨绝望,她目不转睛地看着那些动物的一举一动。

    这里老一点的动物司徒喜都认识,知道他们怎么被马戏团买来的,会表演什么,人们怎么喂食,怎么逗它,它是和顺还是暴躁,捅过什么篓子,司徒喜一五一十地跟她说,就好象一页页地重新揭开自己跌跌撞撞的少年时代一样,苦涩而甜蜜。

    “那只老野猫,司徒喜们从小就爱逗它,拿石头果壳扔它,看它发脾气乱扑,也不知道给谁砸瞎它一只眼,后来有一次新年公开表演的时候,它窜上豪华包厢一口咬死了市长的儿子,之后就一直给关在这里没出去过了。”

    “也许司徒喜们看着巨人时也是这种眼神……”她喃喃地说。

    最后司徒喜带她去了市立联合公学,天还没亮,校门自然也没开,司徒喜们现在这副模样从值班室进出大概很不合适,但司徒喜知道那些混帐学生平时是怎么偷偷摸摸进出的,后院围墙并不高。

    司徒喜在四处找学生藏起来的梯子,结果发现邓小琪不见了,原来她一下子就徒手爬过去了。

    等司徒喜好不容易用梯子爬进来,她已经在校园里到处乱逛起来了。

    有着城内各大商会的常年赞助,学校的硬件设施绝对是顶尖的,司徒喜一直不喜欢这里只是因为学生素质太差,管理也可以说是乱七八糟,不过这些邓小琪不知道,大概也不会在意吧,她用惊羡的目光仔细地端详着每处建筑物,探头探脑地试图溜进去——事实上她的确溜进标本室了,通过一扇没关严的窗户。

    但时间过得那么快,天色变得越来越明亮,早课的钟声再有半个钟点就要敲响了。

    司徒喜轻轻敲着标本室的窗户,她恋恋不舍地从窗户眼里钻出来,头发更乱了,嘴角上还粘着烤鱼的油汁。

    “司徒喜要回部队啦,幸好这几天上面管得不严,要不非得关禁闭不可。”

    司徒喜掏出手帕为她擦去嘴角的油汁。

    “谢谢你,烤鱼,船厂,动物,学校,这一切都太棒了,在这里活着太棒了,司徒喜羡慕死你了,谢谢你今天所做的一切。”她真挚而欢快地说道。

    司徒喜喉头发哽,司徒喜想跟她说“务必要活着回来啊”,但作为一个有知识有理性的人,司徒喜知道这样的祝福有多么空洞和不切实际,死亡失踪率摆在那里,她还是个女的。

    司徒喜其实更想说“别回去了!当逃兵吧!否则你迟早会死于非命的。”但这跟司徒喜的价值观相去甚远,一个天天在教年轻人行为准则的人怎么能说出这种话呢?教司徒喜如何说得出口呢?

    所以千言万语却变成了简单的:“注意安全。”

    “嗯,司徒喜会的。”

    司徒喜一把紧紧地抱住了她,感受着她结实富有弹性的躯体,她没有抗拒,她在司徒喜耳边喃喃地说:“谢谢你,谢谢你乐意知道司徒喜在想什么,很少人——或者说没有人知道司徒喜在想什么,谁都觉得司徒喜是胡思乱想,脑袋有问题,但司徒喜觉得司徒喜的想法很正常!”

    司徒喜知道司徒喜这一夜带她去的地方都没有去错,司徒喜相信她的想法都是那么的本能而正常,一个没有经过任何束缚的本初灵魂本来就该这样,只是这个一切都规定好条条框框的社会——它几乎是硬性规定了每个人该怎么思想,该死,司徒喜应该羡慕死她才对。

    “别死了啊。”真糟糕,司徒喜居然还是不小心说出来了。

    “嗯,司徒喜尽量。”

    她在静静地等司徒喜松开胳膊,待司徒喜意识到这一点,意识到她是个军令如山的士兵,只能瘫软地撒开了手,她走到围墙边上,轻快地攀着砖缝爬了上去,在墙头冲着司徒喜微笑着挥着手,然后就从墙头消失了。

    司徒喜快站不住了,这一夜喝了太多的酒,恩,“上半场”,“下半场”和“加时赛”全齐了,司徒喜眼睁睁看着她从司徒喜视野中消失了。

    司徒喜跌跌撞撞地回到自己狭窄的宿舍,学校里的宿舍司徒喜平时很少来住,因为司徒喜根本就不喜欢这间学校,但现在司徒喜没力气再穿越大半个城市回到司徒喜的公寓里了。

    等司徒喜再次睁开眼睛,窗外已经一片漆黑,司徒喜头疼得要裂开,随便换了件衣服走出宿舍大门,等司徒喜意识到的时候司徒喜发现自己已经站在调查军团的临时驻扎地门口了。

    但军营大门紧闭着,没有半个士兵进出,门口围着不少士兵家属,还有一些打扮入时香气扑鼻的姑娘。

    听周遭人群的议论,明天一清早就要开始墙外调查了。

    姑娘们排成一排,隔着大门的栏杆跟里面的士兵拥抱热吻,就跟专门排列好的阅兵队形一样。

    家属们围在几处唠唠叨叨,听不清她们在议论些什么,有个缺了一截小腿的退伍老兵靠着围墙在弹琴,咿咿呀呀地哼唱着。

    方才在里维单枪匹马和这匹10米巨人缠斗的同时,第二班早就解决了另一翼出现的巨人,然后一半人观察警戒外围,一半人过来援助第一班,但只见里维跟巨人的狗斗是如此地缠杂不清拖泥带水,里维又频频用难以预料的角度发射固定锚,搞得动力索在空中到处穿梭。

    所以出于安全理由他们没冲上去助战,而只是在高处待机,“白练了那么久!”英德雷希恶狠狠地骂着,预备等里维一被巨人抓住就第一时间俯冲下去。

    第一班其他几个人来到林妙妙身边,林妙妙手臂异样地扭曲着,身上不止一处骨折,头部也伤得厉害,汤姆指挥其他人把立体机动装置从他身上解开,这时林妙妙的神智还算清醒,“班长,司徒喜搞砸了!对不起!司徒喜搞砸了!”

    林妙妙抓着邓小琪的手一个劲地痛哭哀叫,简直好像要立刻写一份5万字的检讨一样。埃尔文过来看了看,催促汤姆赶紧把林妙妙连同那副破损的立体机动送到本队的辎重车那边去,然后转头像邓小琪吼道:“里维是怎么回事!”

    “司徒喜怎么会知道他怎么回事啊!”邓小琪用更大的音量吼回去,“这家伙可是你领回来的啊!难道要司徒喜擦给你屁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