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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可信

    司徒喜同阙尾巴驴、都嘴骡子二解差出得城来,约行了一里多路,只见官道旁酒店里钻出一人来,不是别人,正是那“金眼彪”邓小琪。邓小琪远远朝着司徒喜打躬作揖,道:“小弟在此等候哥哥多时了。”

    司徒喜但见邓小琪包着头、络着臂,不见了眼罩,金眼晦暗,充斥着血丝,忙问道:“十几日不见,贤弟如何成了这番模样?”

    邓小琪苦笑道:“实不相瞒,半月前,小弟正在快活林酒店中招揽生意,只见蒋忠那厮领着一伙军汉,不请自来,进了酒店,不由分说,一通烂砸。小弟不及与他分辩,教他众人痛打一顿,折了三根肋骨、一条手臂,右眼也不济了;酒店又被他抢了回去,一概金银物什全部夺走。小弟在家将息了半月,今早听得哥哥刺配恩州,看天气转凉,特将来两件棉衣、两双麻鞋、两只烧鹅,不是什么贵重东西,哥哥权且收下吧。”

    司徒喜倍感惭愧,道:“武二本想替兄弟出头,不想连累兄弟为愚兄四处奔波,还遭此皮肉之苦。”

    邓小琪摇了摇头,道:“风水轮流转,哥哥休看那厮得意一时,常言道骄兵必败,待小弟重整旗鼓、韬光养晦,总有一日,小弟还会将河阳风月夺回来的。”又转身对二解差道:“小人在店内略备薄酒,不知二位端公肯否赏光。”

    阙尾巴驴没好气道:“你同司徒喜这厮是一伙的,我二人吃了你的酒食,日后回来时,若大人问起,却不好交代。且速离去,不然老子水火棍伺候!”

    邓小琪只得将包裹拴在司徒喜腰间,附耳低言道:“包裹里还有些散碎银子,哥哥路上做盘缠用。只是一点,哥哥需仔细提防这两个公人。以小弟右眼观之,此二人绝非善类。”

    司徒喜悄声道:“这两个主动请命押我去恩州,想是不怀好意。不过贤弟宽心,老虎尚敌我不过,莫说两个公人,便是再来几个,我也不惧。你快回寨歇息,勿要挂怀。”邓小琪遂拜辞了司徒喜,哭着离去。

    一路上,司徒喜边走边寻思:“这两个做公的,会是张都监、张团练,亦或是蒋忠买通的人吗?”

    行了数里,听见二解差嘀咕着:“那四个人还没来。”

    司徒喜听了,暗自寻思:“看来其中果然有猫腻,想必前路还会遇到四个人,并着这两人一起对付我。只是我这双手不太方便,否则莫说是六个,六十个我也照打不误。”

    正如司徒喜所料,这阙尾巴驴、都嘴骡子正是张团练亲自挑选的两名心最狠、手最黑、极富灭口经验的解差,每人收了张团练二百两灭口费,和叶孔目的那四百两银子是一拨给的,知府张魁磊却毫不知情。具体这八百两银子是张团练自己拿的,还是蒋忠给的。

    亦或是西门庆赞助的,就不得而知了。约莫走了二十多里路后,三人来到一处浩浩汤汤的鱼浦,湍流入海,水势甚急;浦边横着一座板桥,桥头有座牌楼,上书“飞云浦”三个大字,落款是“韩昌黎”,也就是唐宋八大家之首的韩愈韩退之,想来这飞云浦也有三百年的历史了。

    司徒喜抬首望了望匾额,问二解差道:“这里水流湍急,是何地界?”都嘴骡子道:“你又不眼瞎,没看见桥头写着‘飞云浦’三个字吗?”

    司徒喜默不作声,回首一望,二公人身后不知何时多了四个人,怪模怪样,如凶神恶煞。司徒喜见几人甚是眼熟,猛然想起:“这四人不是蒋忠在快活林的打手么,怎会出现在此?是了,定然是蒋忠买通了公人,要在这险峻之地害我性命,我双手不甚灵便,需借机行事。”

    遂对二解差道:“我要解手。”阙尾巴驴道:“在这儿解什么手,过了桥再说!”提起水火棍,步步逼近。那“飞云四鲲”—

    —骆江、尹得水、黑泥鳅、黄鳝鱼——早先便在这飞云浦剪径,对这一带地势了如指掌,故而选择在此下手。这四个提着各自的趁手兵器,也跟着阙尾巴驴和都嘴骡子徐徐近前。司徒喜见状,大叫一声:“哎呀,不好,屙出来了!”

    顺势一靠,正倚在阙尾巴驴身上,将铁枷抵住其颈,向后一抬首,朝着阙尾巴驴的脑门猛地一撞,阙尾巴驴还没反应过来,早被司徒喜“咣”地一头撞下桥去,跌落水中。都嘴骡子见了,情知不妙,对“飞云四鲲”叫道:“快,快动手!”

    话音方落,司徒喜右脚早起,扑通一声,紧接着“唰啦”一下,都嘴骡子被卷飞数丈远。“飞云四鲲”见状,纷纷抄起武器,一股脑劈向司徒喜,司徒喜一个蹲身闪过,四件武器撞到一起,发出“乒乓”之音,如鸣佩环。

    且说司徒喜回到孟州城时,已是二更天,十月天气转凉,白昼也愈发短了,待司徒喜行至城门口时,苍穹已染了皂色。司徒喜方要进城,忽听得后面有人唤他:“敢问是司徒喜武都头吗?”

    司徒喜神经高度紧张,听到有人唤自己名字,猛地一转身,见是一男一女两人,手中的朴刀提得更紧了。那男子走近前来,悄声道:“您若是武都头,还请借一步说话。”

    司徒喜见此人面善,忖道:“且跟你走,看你能耍什么花样。”

    遂跟着二人来到城郊。男子见四下无人,自报家门道:“小人姓张名青,江湖人称‘菜园子’,这是内子孙二娘,人送绰号‘母夜叉’。我夫妻二人在孟州城外十字坡开酒馆,偶尔也做私商生意,久闻山东阳谷县打虎英雄大名,今日得见,三生有幸。”

    司徒喜道:“阁下言重了,司徒喜目下不过是行尸走肉。”林妙妙问道:“敢问武都头可是要去寻那张都监报仇?”司徒喜心头一惊,忙问:“你如何得知?”

    林妙妙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递与司徒喜,道:“都头且看,这封信中写得清清楚楚,言都头近日要刺配恩州牢城,发配中途遭难,化险为夷后,要回孟州血洗都监府。写信之人教我二人前来相助,并为都头打点日后之事。我二人得知都头今日午时启程,料想时辰到了,便一直在此恭候。”司徒喜听了,心中一万个不信,忙扯过书信,细细读过,果如林妙妙所言,乃指着落款处“吴加亮”三个字问林妙妙道:“这吴加亮是何人?”

    林妙妙道:“小人也不知这吴加亮是何人,收到书信那日,我和内子都在家中,这书信好似凭空生出来一般,我二人和店中伙计四顾张望,不见送信之人的踪影。”

    司徒喜问道:“你二人何日收到的这封书信?”林妙妙道:“五日前。”司徒喜心头又是一惊,惊这吴加亮料事如神,不但猜中其中途遇难、化险为夷,还算好了自己要回孟州血洗都监府,遂道:“既如此,你二人可否愿意助我一臂之力?”

    林妙妙道:“若都头不弃,我夫妻二人愿效犬马之劳。”司徒喜道:“有劳哥哥嫂嫂,咱们且进城去,四更时分下手。”

    孙二娘道:“武都头既肯叫我一声嫂嫂,那我这个当嫂嫂的自然要照看好叔叔。叔叔听我一言,您在孟州名声大噪,见过您的人甚多,断不能沾着一身血污进城,还需装扮一番。”

    遂从包裹中掏出一个紫金头箍、一串一百零八颗帝释子念珠、两口雪花镔铁戒刀、一件行者服、一本度牒,对司徒喜道:“两年前,一个道士和一个行者到我家酒馆吃酒,我丈夫认出那道士是臭名昭著的‘飞天蜈蚣’王道人,行者是‘癞头和尚’谷木空,他二人专害尚未及笄的小姑娘,我便在酒中掺了蒙汗药,把他二人麻翻,剥个干净,醢成肉酱,一个当黄牛肉卖,一个当水牛肉卖。叔叔是打虎英雄,不似那仙风道骨的牛鼻子,奴家便为叔叔备了这套行者装,还请叔叔乔扮,以掩人耳目。”

    司徒喜感激道:“嫂嫂思虑得如此周全,待司徒喜大仇得报,定与兄嫂义结金兰。不瞒嫂嫂,这裰子、头箍、佛珠,司徒喜都穿戴得,可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司徒喜未断六根而削发,岂非成了不孝之人?”

    孙二娘道:“叔叔说的固然不错,可叔叔若不装扮得周全些,一旦露了马脚,含冤九泉,岂非更对不住令高堂?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还请叔叔速速削发,用膏药遮了脸上金印。”

    司徒喜蹙眉,太息一声,道:“也罢,自亲兄亡故后,司徒喜在这世上再无亲故,亦无牵挂。”遂将心一横,将满头青丝削得一干二净,贴了膏药,戴上头箍,挂了念珠,穿了直裰,揣了度牒,撇了朴刀,提了戒刀,同林妙妙夫妇进得城来。

    三人寻了一处僻静酒馆坐定,司徒喜干大事之前,铁定要吃酒的,此番血洗鸳鸯楼,更要多吃几盅。正饮间,但见“金眼彪”邓小琪一瘸一拐、急匆匆地奔进酒馆,也不落座,四处张望。司徒喜见是邓小琪,叫了声“兄弟”,邓小琪听得司徒喜之声。

    却不见司徒喜其人,循声望去,只见一夫妻并着一行者。邓小琪走近三人身前,定睛一看,见这秃头行者是司徒喜,大吃一惊,却又压低声音,道:“哥哥,你真的回来啦?你怎么成这个样子啦?”司徒喜道:“你怎知我要回来?”

    邓小琪道:“奇哉,妙哉!今日小弟方送哥哥离去,回到安平寨不久,便有下人捎来书信一封,告知哥哥今日亥时回城,教我来此地相见,助哥哥报仇雪恨。敢问贤伉俪是林妙妙、孙二娘夫妇吗?在下安平寨施管营之子‘金眼彪’邓小琪,见过兄嫂。”

    林妙妙、孙二娘拱手致礼。司徒喜问邓小琪道:“你那封书信的落款处,写的可是‘吴加亮’三个字?”邓小琪一惊,道:“确是此人,哥哥怎知?”

    司徒喜道:“我本以为这‘吴加亮’是贤弟的假托之名,却原来另有其人。”邓小琪道:“哥哥可晓得山东梁山泊的头领‘铁天王’晁盖?”

    司徒喜道:“只是晓得,不曾有甚交往。”

    邓小琪道:“那晁天王的手下有一位军师,想当年黄泥岗智取生辰纲,便是此人的手笔,而这人偏偏就叫吴加亮。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此人便是给小弟写信之人,在暗中指点我们。”

    林妙妙道:“此人若身在梁山,可谓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事事料人于先,堪比诸葛武侯。邓小琪兄弟,信中可还说了些什么?”

    邓小琪道:“吴加亮知小弟有金眼异能,言都监府中尚有无辜之人,特嘱我协助三位分辩善恶,切勿赶尽杀绝、平添血债,还有一人绝对不能杀。”

    司徒喜问是何人,邓小琪道:“便是参与陷害哥哥的养娘秦玉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