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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有人向江鸣野走来,宋知荆一看见陌生人,就想先行离开。她抽着手,江鸣野不放,反手扣住那只搭在臂肘上的小手。又白又瘦,但还跟以前一样软。

    “江总,您也是来参加婚宴的吗?”来人稍稍鞠躬,却也不敢将手伸出去。伸出去江鸣野也不一定会握。

    他也牵了一位女士,那位女士瞧着也是年轻貌美,穿了一件粉色的礼服,歪头笑着。这让宋知荆想到一句诗,“粉面桃花两靥红,嫣然一笑醉春风”,不由地她就有点看呆了。但对面的小美人儿却没读懂她的眼神,以为宋知荆带着挑衅,不由的也将眼睛在宋知荆的身上逡巡了一遍。

    但很快就落在了江鸣野的脸上。

    这位京兆的太子哥儿,一般人别说约他了,连面儿都见不到。今日也不知道沾了谁的光,竟然得见真容。比想象中的要帅多了。

    明了了江鸣野的身份后,那位粉衣女人预备说些什么。

    江鸣野用眼神止住了她的嘴,礼貌地笑了笑:“今日是友人私宴,着急去送贺礼,还请见谅。”

    “好好好,江总,咱们有时间再聊,您先忙。”那人不敢拦,拉着粉衣女郎让开了通道。

    知荆低着脑袋,一言不发,眼神还是木木的,被江鸣野牵着继续往前走。

    “身体都还好吗?”他随手摁了电梯,没有责怪她表现不好。

    “我们这是去哪?”

    他没说话。

    “好,身体好多了。谢……”

    “那就好。”

    电梯门缓缓合上,他撒开了手,摸了一把口袋,想点根烟。又发觉是在电梯里,又把烟装了回去,咳了咳嗓子。

    上次在医院不是好好的吗,怎么这次来了京兆之后,还是这幅死样子。

    江鸣野不知道宋知荆在哭什么,更不知道哭就哭了,为什么连出声都不敢。当年吵架,她的小嘴可是叭叭叭能说的很,霸道的很呢。

    “你母亲呢,还好吗?”

    他突然加上了一句。

    “好,她也好,劳烦江……”

    “到了。”

    他真的很讨厌宋知荆张口闭口的“礼貌”,似乎在看不起他。

    “这条裙子很衬你,你瘦了,我约莫着尺码买的,还合适吗?”

    “合适。”她点了点头。

    电梯门开了,江鸣野走在前头,她无声地跟在后头。三年了,从女孩长成女人了,性格都稳重了许多。

    “挑件首饰吧。”来之前他吩咐了南川直接去专柜包了几套百万级别的首饰,现在它们全被摆在了房间里的茶几上,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不用,我有。”她看都不看,直接甩了这么一句。

    “有什么?”他骤然有些不耐烦,“别人有‘皇帝的新装’你就有‘宋知荆的首饰’是吗,还是我之前送你的黄金首饰?”

    这种场合,那些首饰都上不了台面。

    他送金首饰的时候,根本不是预备着以后让她戴。只是为了照顾她的自尊心。自己那几次去江城吃饭,送红钞怕她恼,送其他的又怕她真缺钱了没法应急,才变着法儿的送了许多金首饰。

    那些首饰是让她傍身用的,今天倒成了她犟嘴的理由。

    “黛绿色的裙子就不要选翡翠了,素裙搭配同色系的首饰很容易突不出重点,显得繁冗。就那套钻石的吧,颜色也搭,也不会太夸张。”

    他皱着眉头,就站在宋知荆的身后,盯着她瘦到脊椎都凸出来的后背,不忍心呵斥她,替她选了一套。

    “耳饰和项链都戴上。”他补充着。

    “好。”

    她温顺地捻起一只耳饰,就往耳洞里扎。

    好几年没戴过耳饰了,要不是自己的职业有要求,她甚至可能连根能用的口红都不会买。

    手边没有化妆镜,一切全都得靠感觉。也不知道是耳洞堵上了还是她太笨了,捏着耳朵的手都酸了,还是没有穿过去。

    可身后就是江鸣野,她犟得很,只剩下着急。可越急越穿不进去,越穿不进去越急。就这么一直捅咕了三四分钟,试试左耳,又试试右耳,一只都没挂上。

    “抱歉,我能不能不戴。”她惭愧地将耳饰放在掌心,喃喃地道歉。

    “不能。”

    不知道江鸣野何时向前进了一步,知荆一回头,正好抵住了他的胸口。

    他一边长长地呼出一声鼻息,嘴巴闭在一起,有些嫌弃,一边用指肚捏起宋知荆手心里的那枚耳饰。

    “不要动。”

    另一只手将她的头发挂在耳后,捏住了她的耳垂。

    她的耳垂凉凉的,他的指肚暖暖的,两者贴在一起,彼此交换着温度。

    心跳开始加速。

    他倾身俯到她耳边的时候,她不敢看他的脸,只敢盯着他的喉结。耳边全是他呼出的暖气,吹动着她绒绒的碎发。

    他今年三十岁了,什么都干过,给女人戴耳饰却是第一次。

    想起来,宋知荆的耳洞还是他陪着去打的。

    当年的小姑娘性子野,想一出是一出。二十年都没想着打耳洞,有一天突然就看上了商场里的一对耳坠,晚上一回到家,就在网上买了打耳洞的东西。东西到了的时候,江鸣野拆的,他都吓坏了,那么尖的针,还以为她要学容嬷嬷扎他。小姑娘看了后,她也怕,不敢自己动手,就撺掇着江鸣野下手。他都帮着擦好了酒精消好了毒,还是迟迟下不去手。最后两个人面面相觑,静静坐了好久,一致决定将这东西扔了,去医院打耳洞。第二天天一亮就去了。

    “疼就说话。”他小心地往里扎着耳饰。

    “嗯。”

    知荆拧着眉毛,做好了疼的准备,可还没有什么感觉,男人就松了手。

    “戴好了。给我另一只。”

    “另一个我自己来吧。”

    有点心虚,还有点脸红,空调吹着,却还是觉得有些热。

    江鸣野觑了她一眼,满脸都是“你就装吧”的表情。

    她悻悻地伸出掌心,将另一只奉上。

    又是同样的动作,暧昧到了极致。只不过这次,她的耳垂比他的指肚还烫。

    江鸣野闻见了知荆身上的味道,跟以前一样清新;也听到了她的呼吸,比以前慌张。

    血液不由地就开始滚烫。

    有了左耳的经验,右耳这只戴得很顺利,可他捏着她的耳垂,不愿撒手。

    只有两个人的房间,本就带着一丝别样的氛围,如今又耳鬓厮磨。多少年的爱恨,突然就开始在心头动荡。

    他轻轻丢开手,耳饰缓缓垂下,不带一丝晃动。

    “甘棠。”他唤着她的小名,好听极了。手掌覆在她的脸颊,眼睛里都是柔情。

    窗外响起了陈奕迅的那首《夕阳无限好》:“风花雪月不肯等人,要献便献吻……”

    这首歌,以前她给他唱过,也是唱到这句的时候,他便吻了下去。

    他抬起了她的下巴,眼睫垂了下来……

    “江总!”

    宋知荆大梦初醒般,在他就要吻下来的那一刻,及时推开了他。

    “婚礼或许快开始了,我们下去吧。”她有些慌,往后退了两步,绊到了茶几,差点摔倒。

    江鸣野自嘲地摇了摇头,迈着步子走了出去。

    “做女伴就做得称职些,学学楼下认识的那个女人,什么时候该说话什么时候不该说话,有点眼力见。”他又恢复了最初的冷淡,眼神都是沉的。

    “嗯。”

    宋知荆小跑了几步,才终于跟上了他的脚步。

    她没有挽着他,他更恼了,又迈了两步,他索性直接拐弯,进了楼梯通道。

    “别跟着我,坐电梯楼下等我。”他浑身都带着怒气。

    一边走一边抽烟,抽到他被呛地咳不下来才算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