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曾经那么地想离这人世远远的，现在处于你看不见我，我却能感觉到你的情况，却让我更加慌乱和迷惘。还好，我抓住了她。
她说自己是图书馆管理员，喜欢看书，这让我想到5年前的自己，也曾经对别人这样作自我介绍：我是应届毕业生，喜欢看书。
但这个爱好，说起来就轻飘飘的，特别是在走出校园大门之后，只要一说，就会收到别人诧异的目光。
然后，我就明白了，现在，作为一名计算机网络工程师，你要表现给别人的是专业，而不是业余爱好。所以，当有人再问起我的时候，我会说，我对霍金感兴趣，读了他的很多书，比如说《果壳中的宇宙》《时间简史》等等，这样既唬住了问话者，也避免进行更深入地交流。
我很不喜欢跟人聊计算机，编码，硬件和软件，学了四年，现在白天上班就是面对屏幕，不断敲击键盘，下班后，我只想静静地想点其他事，干点其他事。
说实话，在这样一个陌生的城市，一毕业就有老乡问我什么时候回东北，当时我的最直接的想法就是：不可能回去了。
虽然在成都这座城市，我只是一个人，没有亲戚朋友，我的家人在东北，HEB市的一个新建区的边缘，那里以前是农村，后来城市化后就全部拆迁，住进楼房，成了没有土地，只有一点拆迁款的城市人。
从专业角度来说，成都这边的发展机会一定是比北方好得多的，我觉得自己留下是一个明智的选择，那时，我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好好干，在这座城市落脚，然后，慢慢生出根来，再把从没有出过远门的父母，接到成都来享享福。
没想到，想通过投简历、面试找工作获取合适的岗位和体面的收入，是一件那么难的事。因为校招时错过了几家对自己感兴趣的公司，来到人才市场，才发现更难。头一年我换了5个工作，每个工作都没干满3个月，有的过了试用期，可给出的薪资和原来承诺的相差太多，这让我觉得总是在被别人欺骗和套路，我很生气，却不知道该怎么办？唯一的办法就是走，离开，去找下一家，找下一个机会。
但每回都没什么大不同，像轮回一样，我从网络工程师，干到了网络设备销售维护，最后一份正经工作是大型网游城的网管，工资倒是历次最高的，但上班时间却非常长，整层楼次近千平方米的设备、网络维护、检修、软件更新，全部都是我一个人来负责，从早到晚，从晚到早，反正我也没地方去，后来就干脆睡在了网游城的包间里。
那时候开始，我感受到了无助的孤独，特别是凌晨3、4点钟，网络城有些包间里传出的声响，那些闪烁着光的屏幕，是唯一让我感到还活着的标志。
有一夜，我实在无法入睡，难受得要死，于是打开包间里的电脑，随手点入了一个直播间。
这是一个游戏直播间，而且是一位美女主播，声音甜美、温柔。
我开始在下面疯狂发信息，聊天，述说我的寂寞和孤独，发泄我遭遇的每一次不公和欺骗。
本来那时候，房间里就已经没几个人了，见来了我这样一个疯子，其他人也就沉默了，后来，他们都离开了房间，只剩下我和主播。她一直安慰我，和我聊到快天亮，我才不得已下线，临了与她约好晚上再会。
从此后，我开始每天光顾她的直播间，帮她解答游戏中的一些问题，列举各种隐藏技巧的方式，给她刷一些小礼物，毕竟我自己那时候也是个穷光蛋。刷了不少礼物后，我知道了她的名字——小宣，谁知道是不是真的呢？
这是个90后老套的青春故事，但在我当时，却非常新鲜和刺激，我每天都有使不完的劲。网游城10点多才会有客来，但我会很早就开始清理设备，甚至还会帮保洁收拾包间里桌子上的垃圾，我哼着歌做这些事，世界在我眼里都闪着愉快的橙色的光。
不到一周，在我的央求下，我和小宣见面了。她第一句告诉我的就是她19岁，刚干游戏主播不久，她的脸颊说话时粉红粉红的，有一点害羞，让我也不敢正眼看她，只是偷偷地瞄了几眼，但已经够了。
那时她告诉我，她有一个特殊的爱好，那就是收藏LO——一种女生穿的裙子。
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她身上就穿着一条，繁复的花边，细致的图案，看上去很像是公主裙。
我头脑一热，立即接道：好，我送你一条。
你买不到的，这是需要提前预订，然后到时候在网上抢购的，上次我提前订了闹钟，也没有抢到，这件还是我闺蜜转卖给我的。
那有何难？我一口说道，看着小宣崇拜的眼神，我心都醉了。
就这样，回到网游城的包间里，我下了一单LO，要一个月才能到货，而且，我对女生的裙子有了新的认知，因为这条原创，据说是从RB直接进货的LO，售价3888元。
那几乎是我大半个月的工资。
但与小宣收到礼物后的开心笑颜相比，一切都不重要，她甚至主动挽着我的手，把脑袋往我胳膊上蹭，像一只温驯、甜美的小猫。
接下来，我便搬出了网游城的包间，单独租了一个小屋，就在地铁站往北的小巷里，这里不远就是服装市场，而且，看上去小宣也非常熟悉这里，她带我在那条步行街上逛过一次，如数家珍。小屋是押一付三，我向家里要了3000元钱，加上自己攒的不到2000元，忙活了半天，终于让小屋有了一点模样。
小屋在一楼，大概有12、3个平方，有一扇小窗户，是那种传统的双开木头窗户，6块正方形的玻璃镶嵌在木框间，透过窗玻璃，我能看清楚外面的行人，于是我又加了一层浅蓝色的窗帘。小屋里本来有一张床和一把椅子，还有一个小灶台，房东说可以煮饭，但我根本没钱去买锅碗瓢盆，我弄了一个盆，主要用来泡方便面。
但小宣只进过小屋一次，就是那次陪我逛街后，我带她到小屋想坐会儿，但她站在屋中央，没有坐的意思，我知道那椅子有点旧，而且还缺了一块背板，看上去不太安全，而床上的东西还没有整理，乱糟糟的。我们站着说了会儿话，她就说要回去准备上播，走了。
我感觉到小宣的不开心。于是，我赶到网游城，打开电脑，进了她的直播间，给她刷了好多礼物，那晚上，我是房间里的榜一大哥，小宣也不止一次地甜甜地叫我——黑哥。
往后......算了，不想讲了，这会儿想起这些来，已经是上辈子的事了。
我像一团雾，低头，没有影子，没有身体，没有四肢，大脑或许有形状，但我自己是根本没法知道的。我的人生到底是结束了，还是没结束？
现在，还有一个人是我最惦记的，她就是我最后的伙伴，战友，能帮助我的人——米蓝。
这个女人真是特别，在我活着的最后一刻，她好像对我有一种特殊的感觉。
我想起影子对我说的话，就又在心里叨叨起来：要把所有的事情都做完，我才能去到安宁乡，是不是？
是，世上的事没做完，总归过不去的，这样比死难受，比生难受，去求她吧。
对了，我得先把小屋的定位发给她——米蓝。
算了，还是天亮了再发，先让她睡个好觉，明天是周末，希望她能睡到自然醒。
她说自己是图书馆管理员，喜欢看书，这让我想到5年前的自己，也曾经对别人这样作自我介绍：我是应届毕业生，喜欢看书。
但这个爱好，说起来就轻飘飘的，特别是在走出校园大门之后，只要一说，就会收到别人诧异的目光。
然后，我就明白了，现在，作为一名计算机网络工程师，你要表现给别人的是专业，而不是业余爱好。所以，当有人再问起我的时候，我会说，我对霍金感兴趣，读了他的很多书，比如说《果壳中的宇宙》《时间简史》等等，这样既唬住了问话者，也避免进行更深入地交流。
我很不喜欢跟人聊计算机，编码，硬件和软件，学了四年，现在白天上班就是面对屏幕，不断敲击键盘，下班后，我只想静静地想点其他事，干点其他事。
说实话，在这样一个陌生的城市，一毕业就有老乡问我什么时候回东北，当时我的最直接的想法就是：不可能回去了。
虽然在成都这座城市，我只是一个人，没有亲戚朋友，我的家人在东北，HEB市的一个新建区的边缘，那里以前是农村，后来城市化后就全部拆迁，住进楼房，成了没有土地，只有一点拆迁款的城市人。
从专业角度来说，成都这边的发展机会一定是比北方好得多的，我觉得自己留下是一个明智的选择，那时，我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好好干，在这座城市落脚，然后，慢慢生出根来，再把从没有出过远门的父母，接到成都来享享福。
没想到，想通过投简历、面试找工作获取合适的岗位和体面的收入，是一件那么难的事。因为校招时错过了几家对自己感兴趣的公司，来到人才市场，才发现更难。头一年我换了5个工作，每个工作都没干满3个月，有的过了试用期，可给出的薪资和原来承诺的相差太多，这让我觉得总是在被别人欺骗和套路，我很生气，却不知道该怎么办？唯一的办法就是走，离开，去找下一家，找下一个机会。
但每回都没什么大不同，像轮回一样，我从网络工程师，干到了网络设备销售维护，最后一份正经工作是大型网游城的网管，工资倒是历次最高的，但上班时间却非常长，整层楼次近千平方米的设备、网络维护、检修、软件更新，全部都是我一个人来负责，从早到晚，从晚到早，反正我也没地方去，后来就干脆睡在了网游城的包间里。
那时候开始，我感受到了无助的孤独，特别是凌晨3、4点钟，网络城有些包间里传出的声响，那些闪烁着光的屏幕，是唯一让我感到还活着的标志。
有一夜，我实在无法入睡，难受得要死，于是打开包间里的电脑，随手点入了一个直播间。
这是一个游戏直播间，而且是一位美女主播，声音甜美、温柔。
我开始在下面疯狂发信息，聊天，述说我的寂寞和孤独，发泄我遭遇的每一次不公和欺骗。
本来那时候，房间里就已经没几个人了，见来了我这样一个疯子，其他人也就沉默了，后来，他们都离开了房间，只剩下我和主播。她一直安慰我，和我聊到快天亮，我才不得已下线，临了与她约好晚上再会。
从此后，我开始每天光顾她的直播间，帮她解答游戏中的一些问题，列举各种隐藏技巧的方式，给她刷一些小礼物，毕竟我自己那时候也是个穷光蛋。刷了不少礼物后，我知道了她的名字——小宣，谁知道是不是真的呢？
这是个90后老套的青春故事，但在我当时，却非常新鲜和刺激，我每天都有使不完的劲。网游城10点多才会有客来，但我会很早就开始清理设备，甚至还会帮保洁收拾包间里桌子上的垃圾，我哼着歌做这些事，世界在我眼里都闪着愉快的橙色的光。
不到一周，在我的央求下，我和小宣见面了。她第一句告诉我的就是她19岁，刚干游戏主播不久，她的脸颊说话时粉红粉红的，有一点害羞，让我也不敢正眼看她，只是偷偷地瞄了几眼，但已经够了。
那时她告诉我，她有一个特殊的爱好，那就是收藏LO——一种女生穿的裙子。
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她身上就穿着一条，繁复的花边，细致的图案，看上去很像是公主裙。
我头脑一热，立即接道：好，我送你一条。
你买不到的，这是需要提前预订，然后到时候在网上抢购的，上次我提前订了闹钟，也没有抢到，这件还是我闺蜜转卖给我的。
那有何难？我一口说道，看着小宣崇拜的眼神，我心都醉了。
就这样，回到网游城的包间里，我下了一单LO，要一个月才能到货，而且，我对女生的裙子有了新的认知，因为这条原创，据说是从RB直接进货的LO，售价3888元。
那几乎是我大半个月的工资。
但与小宣收到礼物后的开心笑颜相比，一切都不重要，她甚至主动挽着我的手，把脑袋往我胳膊上蹭，像一只温驯、甜美的小猫。
接下来，我便搬出了网游城的包间，单独租了一个小屋，就在地铁站往北的小巷里，这里不远就是服装市场，而且，看上去小宣也非常熟悉这里，她带我在那条步行街上逛过一次，如数家珍。小屋是押一付三，我向家里要了3000元钱，加上自己攒的不到2000元，忙活了半天，终于让小屋有了一点模样。
小屋在一楼，大概有12、3个平方，有一扇小窗户，是那种传统的双开木头窗户，6块正方形的玻璃镶嵌在木框间，透过窗玻璃，我能看清楚外面的行人，于是我又加了一层浅蓝色的窗帘。小屋里本来有一张床和一把椅子，还有一个小灶台，房东说可以煮饭，但我根本没钱去买锅碗瓢盆，我弄了一个盆，主要用来泡方便面。
但小宣只进过小屋一次，就是那次陪我逛街后，我带她到小屋想坐会儿，但她站在屋中央，没有坐的意思，我知道那椅子有点旧，而且还缺了一块背板，看上去不太安全，而床上的东西还没有整理，乱糟糟的。我们站着说了会儿话，她就说要回去准备上播，走了。
我感觉到小宣的不开心。于是，我赶到网游城，打开电脑，进了她的直播间，给她刷了好多礼物，那晚上，我是房间里的榜一大哥，小宣也不止一次地甜甜地叫我——黑哥。
往后......算了，不想讲了，这会儿想起这些来，已经是上辈子的事了。
我像一团雾，低头，没有影子，没有身体，没有四肢，大脑或许有形状，但我自己是根本没法知道的。我的人生到底是结束了，还是没结束？
现在，还有一个人是我最惦记的，她就是我最后的伙伴，战友，能帮助我的人——米蓝。
这个女人真是特别，在我活着的最后一刻，她好像对我有一种特殊的感觉。
我想起影子对我说的话，就又在心里叨叨起来：要把所有的事情都做完，我才能去到安宁乡，是不是？
是，世上的事没做完，总归过不去的，这样比死难受，比生难受，去求她吧。
对了，我得先把小屋的定位发给她——米蓝。
算了，还是天亮了再发，先让她睡个好觉，明天是周末，希望她能睡到自然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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