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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混出城

    君琢在旁看得清楚。兴奋的搓搓手,对两个手下使个眼色,二人匆匆跟上那两个行凶的少年。他自己则两步攀上街边店家的屋顶,飞一般的去追那惊马。

    很快就追到了城下,这个城门正是商队往来必经之地,也是最为繁华的南市尽头,人群无法疏散,商队最后面的人已经开始推挤着摔倒,人群中又发出惊呼和惨叫声。

    翻身从房上跃到惊马背上,西域马体型高大,他扯紧缰绳,那马前蹄腾空立起,却不肯停下。不等落蹄便开始尥蹶子,想把背上的人甩下去。这一折腾又踢翻了不少拉货的大车和摊贩,周围的人越害怕,那马反倒越发起了性子,偏着身子乱转。

    君琢方才就没来得及套上马镫,此刻眼看就要被它摔下来,也发了狠。他绷紧腿上的肌肉,用腰间发力,身子一扭便在马背上坐正,随即挥起右掌朝着惊马的脖颈劈了下去。

    这一下力度使的极大,人们头一次看到一匹马在平地上朝前翻了个跟头。那马身体腾空后重重的拍在地上,踢腾了几下腿就口吐白沫抽搐着死了。

    如果死了匹马也需要验尸的话,仵作就会发现马的颈椎已经断裂,连脑浆都被震碎了。

    凌空翻转了身体,卸去由于惯性被甩出去的力道,君琢稳稳的落在地上。

    突厥马贩子领着一队金吾卫赶来,号哭着上来扯他的衣裳。

    他不想跟官府打交道,便想抡开对方就走。一个虬髯大汉从商队中挤过来,一边推搡着马贩子嘴里说着:“我赔,我来赔!”一边用手把君琢护到自己身后。有个随从之类的中年随即跟上,和马贩子交涉起来。

    虬髯大汉扶着君琢的胳膊将他拉到稍远些的地方,深深对他鞠了一躬后才开口说:“在下万俟雄,是这商队的主家,方才若是被那惊马冲进队伍,货物损失了倒是小事,若是手底下人有伤亡,都是拖家带口的可怎么好?多谢公子仗义相救,公子好身手啊!”

    君琢一向厌恶豪商,总以为这些人见利忘义,他出手更多的原因是想引开人们的注意力罢了。此时却听这汉子言语间重人轻物,倒也喜欢。便也抱了抱拳算还礼:

    “不必客气,出门在外遇到意外难免,刚好碰上了伸把手的事情,不值什么。”说完转身就要走,却被万俟雄拦住。

    “敢问公子大名?如不嫌弃,还请公子赏脸交个朋友,容在下走完货设宴款待,感谢公子高义!”

    本不愿意跟陌生人过多纠缠,刚要再推辞,却见方才跟着那两个杀人少年的兄弟回来了,在万俟雄商队的一驾马车前冲他努嘴。见那驾马车底盘很高,心中暗喜,这两个小子倒是有些胆识心计。

    君琢笑着对万俟雄说道:“不知万俟老板要去哪处送货?兄弟眼下也要出城,咱们别堵在这里,边走边说吧。”

    万俟雄的随从已经跟金吾卫讲明了事情经过,又赔了那突厥马贩子一些钱。就招呼商队启程。君琢刻意走在最后,眼睛盯着那驾马车,嘴里有一搭无一搭的假意跟万俟雄攀谈。

    “公子,还不知道怎么称呼您呢?”

    “哦,万俟掌柜客气了。叫我君琢就好,我也不是什么公子。”

    “哈哈,君琢兄弟,那你也别叫我什么掌柜,我托大叫你一声兄弟,你就叫我老雄吧!”

    “好,老雄大哥,您这是要往哪里去送货?”

    “啊,去城北宜苏山。”

    这倒是出乎君琢意料,他看看几大车的货,有些奇怪的问:“宜苏山?那里有什么人家有这么大宗的货要收?”

    老雄面露得意之色:“我家是专门走辽东的商队,带回来的都是上好的皮子和高丽参,带过去的是丝绸绣品和香料。公子不是本地人吧?”

    君琢点点头:“才从外省随家师来此的。”

    “难怪,宜苏山织香别院,经营着全大唐最好的刺绣和香料生意。那里住着很多年轻女子,都是无家可归的可怜人。那织香院主听说出身贵族,一手飞针绝技冠绝天下,去年天子万寿节收到织香院主的献礼,一丈长的松鹤延年图现在还挂在皇上的寝宫里呢!”

    君琢笑道:“若说这院主一手好刺绣我信,说那幅图挂在皇帝寝宫,老雄大哥倒像是亲眼见到过似的。”

    万俟雄连连摆手:“亲眼是没有见,但是皇帝多少次想私下召见这位织香院主,都被她推辞回绝了。只有在百官齐聚的大场合,才肯出席,而且是行过礼就走。你说这要是一般女子,皇帝早该急眼了吧?可是对她,那真是百般礼遇。”

    “哦?倒是稀罕,若是想纳入后宫,一道圣旨下来她还敢抗旨不成么?”

    “抗旨不会,估计会直接抹脖子。哈哈哈”万俟雄大笑起来,“你是没见到,就是那么个性子,让皇帝喜欢她又不敢来硬的!”

    君琢也笑起来,轻佻的吹了声口哨说:“倒是个奇女子。”

    他才不管什么奇不奇女子,方才路口处的矮树茂密,他看见那驾马车下面滚出两个人影,跳进林子了。吹口哨不过是给同伴打招呼。

    万俟雄告诉他,这次给织香别院送辽参和皮货,顺便进一些货就要马上启程,这样年底前也许还能赶回来。

    行至山口,君琢拱拱手,说是后面就不同路了。跟万俟雄约好等他年底回来,到洛阳最好的酒楼相会,便分手道别。

    待车队走远,君琢撩起长衫下摆塞进腰间。像只猴子一样窜到树梢上,长长的口哨声响彻山林,片刻后,后山方向同样的哨声传来。倒又让他惊讶了一下。这两个小子,好快的脚力啊。

    他从一棵树跳到另一棵树上,像一只老猿自由的穿梭在山林中。山间的哨声时隐时现,可这宜苏山的山势奇特,岔路众多,哨声最后一次响起已经过去顿饭的功夫了,还是没有追到他们。君琢心中纳罕,有点意思。

    追至一处瀑布,他觉得自己的脑袋要疼死了。以前师父从不给他挽发髻,总是随意扎在脑后,反正穿的也像个蛮子。今天难得进城,本来还想臭美一下。早知道会遇到这么两个有意思的小兄弟,就该穿劲装的。

    他将长刀解下放在潭边一块青石上,打散了头发,脱衣下到水中,借着瀑布的水流洗了个痛快。君琢方才发出的最后指令是不许跟丢,那是他手下最得力的两个兄弟,没什么好担心的。

    才过立秋没几天,却是暑气最盛的时候,他泡在水里放松着身体,闭上眼让四肢漂浮起来。

    “你怎么直接把刀泡在水里?会生锈的。”一个清脆的声音却吓了他一跳,挣扎着将身子收进水里。

    一个十四五岁,穿一身粉裙,脸蛋也粉扑扑的少女正盯着他的鱼骨刀。刀身雪白,几缕阳光正巧从树影间洒下,照着玳瑁的刀柄,里面的金色纹理熠熠生辉。

    “你的刀真漂亮啊!”少女瞪大眼睛,居然想要走近前来蹲下摸一摸。君琢连忙抄起刀,往水潭中间退了几步,少女却咯咯的笑起来。

    “笑什么?你这丫头!见了光着身子的男人还敢往近凑?”他虽然年轻,但是读过的书,见过的人却不少。年纪轻轻的女子如此不知羞耻,哪里会是什么好人家的姑娘。

    她果真没有害羞的意思,倒像是体贴他的窘迫才转过身说:“今天是姑娘们取天孙圣水洗头,祈求如意郎君的日子。我昨晚做针线活计久了些,今天起晚了就没赶上和姐妹们一起来。才到这,就看见你泡在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