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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闹市行凶

    洛阳城南万安山。

    虫丝悬古树,鸟迹印晴沙。山背云移石,林根露泫花。

    走过几个山弯,见一处二三十丈高的峭壁,山壁上斜生出几颗黄山松,一条飞溅的瀑布从冲刷下来,下面连着一汪碧绿的深潭。

    一个胖胖的小沙弥挑着担子在那里打水。见了柳城台,憨笑着过来对他双手合十行礼:“柳先生回来了,您,您可带回什么好吃的?”

    柳城台还没说话,一边的君琢就“哈!”一声笑出来,觉得有点不太好,可又忍不住,赶紧捂住嘴憋得他发出“噗噗”的声音。

    柳城台也忍不住笑起来,拍了君琢的后脑勺一下,从背上解下背囊,翻出一小包绿豆糕给了小胖子。那小沙弥鞠躬谢了一声,就不客气的打开油纸包吃了起来,边吃边说:“先生稍待,我吃完了跟你一起走,前一阵子住持一直念叨您,这次可要好好陪他老人家叙叙!”

    柳城台答应一声,从袖口取出一方锦帕,在潭水里洇湿了擦脸,君琢也借着瀑布边上的水流洗了脸,知道可能一会要见师父的朋友,不能给师父丢脸。

    小沙弥吃完,在潭水中盛满两桶水挂在扁担上,就要担起来引路。君琢看他胖乎乎的身子,弯个腰都有些气喘,就过去想要将担子接了。

    小沙弥却不肯,坚持说这是自己的功课。

    君琢只好把两个水桶都移到扁担中间,摘了钩子,将扁担一头放在自己臂弯处说:“那我帮你一起抬回去好了,不然空着手见你受累,怪不落忍的,你叫什么?”

    小沙弥又憨憨的笑起来,给他也行了合十礼:“多谢小哥,我叫戒痴。”

    君琢哈哈笑道:“看你胖的,是该戒吃了!”

    行至寺院处,只见大门上书“玉泉寺”。

    庙宇背山面水,负阴抱阳,既能抵挡冬日西北方向来的寒风,又有水面可将夏季东南方向的热风滤的清凉。山门朝向东方,每日太阳升起既能将阳光洒满院子。寺院后隆起的八字小山脉,更是能抵御山洪的侵袭。真正是处风水极佳的所在。

    随小沙弥进入寺院,有迎客僧来报,说住持普寂大师奉诏入宫还没有回来。

    迎客僧有些嗔怪的看着小沙弥,胖胖的小和尚摸着光光的脑袋说他也不知道,倒是好像有几天没见过住持了。

    让傻乎乎的小胖子把水挑到厨房去,迎客僧邀请柳城台入内饮茶歇歇脚,这就准备斋饭。

    日已过午,柳城台也不多客套,带着徒弟随迎客僧来到禅房等着开饭。君琢头一次进庙里,一边好奇的东张西望,一边问:“主持不在,我们可要先去拜一拜佛?”

    柳城台很随意的用手支着头,歪在桌上说:“不必,你师父我不信神佛,与普寂大师也只朋友相论,无妨。”

    吃了饭,小沙弥将他师徒送至后门出去,嘿嘿嘿的傻笑着说:“柳先生,过几日住持回来你可要再来啊!”

    君琢很喜欢这小沙弥憨憨的样子,哈哈一笑说:“怎么?再给你带好吃的是不是?”

    戒痴乐呵呵的重重点了点头,君琢从怀里摸出一小包蜜饯塞进他手里,又在光头上摸了几下。

    像小时候师父对待自己一样,按着小沙弥的脑袋把他转过身去,在屁股上轻轻踢了一脚,“行!等着吧!”

    柳城台带着徒弟在万安山中安了家,便各自分开行事了。君琢压根不知道师父去了哪里,做些什么。他没说自己也就不去问。因为他做什么,师父也从不过问。

    凭着一副好身手,仅一年有余,他就把洛阳城南的山贼盗匪,一众绿林修理的服服帖帖。他没有不许这些家伙偷盗抢劫,却要求只许对富商和贵族官员们下手,不得骚扰穷苦百姓。

    这些事他自己也做,柳城台教他仁义礼智信勇,偏叫他把忠孝礼法扔一边去。他问过师父,就不担心有朝一日自己这个做徒弟的会对师父不忠不孝么?柳城台只是给了他后脑勺一下:“你也要有那个本事再说!”

    君琢为人豪爽仗义又身手了得,很快便有了一些死忠聚在身边听他号令。

    这日听说逢百官休沐,洛水边会有不少歌舞杂耍表演。君琢换了身月白儒衫,外罩一件藕荷色交衽阔袖长袍,靛紫色的锦边腰带,衬得他原本就干净清爽的面庞越发白皙。只要不开口说话,俨然一个浊世佳公子的模样。刀是不能离身的,所幸他的刀很漂亮,别人看了大都以为是装饰。手里再装模作样的拿把扇子,就带着两个兄弟进了洛阳城。

    南市上熙熙攘攘,各国商贩大声叫卖着自己的货物。大食人铺了一地的珠宝玉石,波斯人载着满车的美酒香料;新罗国的鱼牙锦在阳光下闪着粼粼波光,女王国的龙油绢泡在水半点不见湿润;胡旋女光着白皙的脚丫在席子上转着圈子,昆仑奴在主人的示意下露出黝黑的胸膛;还有突厥的战马,不时发出一两声长嘶。一派喧嚣中尽显盛唐气象。

    方才见一个大汉正揪着卖药的道士,说前日买的药没效果,被老婆狠狠骂了一顿,定要那假道士加倍赔他银子;

    这边又听见一个婆婆正和鱼贩子讨价还价说着鱼不够新鲜该便宜些,鱼贩子极力辩解说明明是今早刚起网捞的;

    一条黄狗趁乱叼了根泥鳅跑了,鱼贩去追,那婆婆就在后面帮着喊。

    不少穿着轻薄衣衫的年轻女子经过君琢身边,常有偷眼瞧他红了脸的。

    突然有匹高头大马被牛虻叮了尥起蹶子,贩马的突厥人拼命的想要控制住,却被一脚踢在大腿根,诶呦一声就坐在地上。那马原地跳腾了几下,竟挣断了拴马的绳子在集市中奔跑起来。

    一位官员模样的人骑着匹白马,被方才冲过去的惊马吓了一下,白马乱了原本稳健的步伐,在路中间踢踢踏踏的小跑起来。

    道边人群里,冷不防蹿出一名穿白色麻衣的少年,身量不高,约摸只有十一二岁的样子。身材瘦小却手持一柄利斧,三两步就奔到马前,猫腰照着马腿便是一斧。

    白马登时跌倒,马背上的官员哎呦一声滚落在地。他本就已经喝醉了酒,猝不及防间不免一下慌了神。挣扎着想要爬起来验看发生了什么事情。不想又有一青衣少年赶至身前,同样持一柄利斧,一脚踹在他肩头。

    那少年面上稚气未脱,年纪较白衣者似乎更小些。一双坚毅的眼睛,死死盯着眼前人。被踹的官员的仰面翻倒,心中大骇,尚未来得及开口呼叫,青衣少年便不由分说,照着他的门面就是一斧。

    血水顿时从口鼻以及爆裂的左眼喷涌而出,没等他再吭一声,少年的第二斧、第三斧、第四斧便接连砍在他的头颈部位......

    周围的人被吓坏了,尖叫着相互推挤奔逃,反而引发一片混乱。

    那两名少年仗着身子瘦小,趁乱钻闹入哄哄的人群。

    这里乱作一团,方才那匹惊马却未曾停下,向城门方向冲去。城门处正有一个商队在接受城门官的询问,准备出城。车轿人马都堵在那里,如果被惊马撞上去,死伤难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