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悠闲的春节（三）
一直睡到十点，周有武才被母亲叫醒吃早饭。虽然父母都是从东北过来的，但一家人除了口音保留了许多东北特色外，饮食已经渐渐适应本地习惯了。
所以大年初一的第一顿饭，既不是饺子，也不是汤圆，而是大米团子。团子里包裹的是肉末、豆腐丁、咸菜等，偏咸辣口，然后在笼里蒸。
吃完饭周有武也不等母亲催，便出门拜访邻居们，上门简单说两句吉祥话，递支烟，收一捧瓜子或者一把糖。
去给人拜年，自然也有人上门拜年，于是大年初一下午就这么热热闹闹地度过了。
初二一早上，母亲就带着妹妹，将准备好的礼物东西都带着去了大哥家。若按照风俗，初三大哥是要去老丈人家的，考虑到大嫂有了身孕，母亲已经提前说好，不让大哥大嫂往夫家跑，于是梁碧华就主动走一趟。
至于周建国和周有武父子俩，就被留在家中。周建国无聊，便出门找工友下棋喝茶聊天，周有武看了会儿重播的春晚，就揣着香烟和瓜子出了门。
在家属院没走两步，崔林明就从楼道里走了出来，他喊了一声，崔林明便凑了过来：“明天我大姐二姐要回娘家，我妈一早就开始准备，嫌我碍事儿，把我赶出来了！”
周有武便大笑起来：“你又不会做饭，又不看家务，那可不是碍事吗？”
崔林明撇了撇嘴，掏出一把大白兔奶糖塞进周有武的上衣口袋，顺手从他另外一个口袋掏了把瓜子，也跟着嗑。
有个初中同学、同为厂里职工子弟的也走了过来，于是三个人凑一起抽烟嗑瓜子，不一会儿就凑了四五个年轻人蹲在路边。
有人就说：“蹲着也怪腿疼，去我家里坐坐？”于是一群人就跟着站起身来走，在院子里摆了几张凳子，围在一张木桌边说着闲话。
又有个同学从院子外经过，打着招呼走了过来：“正好，我寻思着找人打牌，这人不就是够了嘛！”
然而人太多，分两桌也不够，崔林明便说：“那就玩斗牛呗！”
于是一群人开始斗牛，很快有人觉得干玩没意思，得有些添头或者赌注，就开始商议如何下注。崔林明便看向周有武，周有武开始指点，规则简单，纯粹是拼手气比运气。
赌注也不大，一分、两分、五分、一毛钱，最高封顶两毛钱，图的就是一个消磨打发时间。
于是随着游戏的不断进行，又有些无聊的厂区职工们凑过来看，围观的人越来越多，看熟悉了规则玩法，手痒的人们很快开了第二桌。
桌子上摆满了出门的人随身带的瓜子、糖和香烟，周有武的烟也不是什么好烟，混在其中一点儿也不显。
从一月份二月份别墅装修施工逐渐完工后，他临时组建的施工队伍也都渐渐解散。有些工人师傅们特意找到他，塞两包烟，说些好话，留个联系方式，总之意思就是，周老板但有这样的装修活儿，还请第一时间考虑自己这样的老手。
所以周有武回家的时候，带了半提包的烟，烟的品种很多，最好也不过是黄鹤楼。尽管他并不打算继续搞装修，毕竟别墅装修这样的项目，在这个时代就是做一个少一个，他还是将烟收下。
不收的话，那些工人师傅们难免会多想，觉得自己被看不起，觉得周老板不念旧，总之就是人情世故的繁琐事情。
周有武的手气一般，最多的时候，身边堆了四五块钱的毛票，但很快就输光，倒贴了两块多钱。
正玩着呢，就听见有人喊：“小武！”周有武肩膀一抖，将牌扣在桌子上：“我妈喊了，我得回家了！”就有个看客说：“我能接这一手牌不？”周有武说：“你得问他们，我随意！”
站起身来走出人群，笑嘻嘻地说：“妈，大哥也不留你和小妹吃午饭吗？”梁碧华怒气冲冲：“说了你多少次，不准参与赌博，你是听不进去？”
周有武说：“小赌怡情，我玩了一上午，才输了一块钱，这也叫赌？”
梁碧华脸色才有些缓和：“小赌也是赌。你爹呢？又去哪里下棋了？”周有武说：“估计是找谁喝茶去了吧。”
梁碧华便推着自行车走，嘟嘟囔囔地说：“你爹就是大爷，我还得回家给他做饭洗衣服，真是个甩手掌柜！”
周有武便朝着妹妹挤眉弄眼，周有玲抱着二哥的胳膊：“二哥，你说大嫂怀的是男孩还是女孩？”
周有武就装模作样，口中念念有词，然后说：“我掐指一算，大嫂怀的啊，”看到周有玲被自己的一番做派吸引，就说：“不是男孩，就是女孩！”
周有玲便咯咯笑了起来，用拳头捶他的胳膊：“我还以为二哥真的能掐会算呢！”
周有武问：“你将来要当姑姑，是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那肯定是喜欢男孩啊，对吧？”
“那大哥大嫂这个肯定是个儿子！”
梁碧华回过头来：“生男生女都一样，小武啊，你也得考虑考虑找媳妇儿的事儿了！”
周有武不愿意把话题转到自己身上，连忙说：“这事儿妈你就先别操心，我有主见的，再赚些钱就考虑！”
梁碧华摇摇头，将自行车停下锁上，便回家赶快做饭。临到饭点儿，老爹周建国慢悠悠地回了家，又挨了梁碧华一顿唠叨。
吃过了午饭，宋晓光突然在外面喊周有武，周有武便出了门，前世由于厂里效益不好，宋晓光依旧干过偷盗厂区物资的事儿，但随后就出去没有继续待在县里，随着周有武去了南方，俩人关系也就淡了。
毕竟也是从小玩到大的朋友和同学，得知宋晓光去学维修，周有武也为他高兴，这个人本质又不坏，他也乐得继续保持友情。
“上午见你们在玩斗牛，我也在旁边那一桌凑了一会儿，要没事儿干，咱们继续玩玩牌，随便打点儿小钱，也给我讲一讲省城的情况呗？”宋晓光递过一支红金龙，笑着说：“去南方打工吧，离家太远，我爸妈也没人照顾，我就寻思着，等学会了手艺，也去省城瞧瞧。”
周有武接了烟，说：“那行，我在省城呆的时间也不长，随便聊聊我知道的。”
俩人就朝宋晓光家走去，他家在一楼，有个小院子，已经有好几个上午一起玩牌的年轻人，坐在院子里了。
崔林明已经坐在桌前，面前摆了一堆毛票，看到周有武过来，便得意地挤了挤眼，于是周有武俩人也坐下加入了进去。
说是玩牌，其实还是在聊天。这一圈年轻人都是厂里的青工，前年厂里为了增加效益找出路，就搞三产，分流了一部分青工，但生产出来的产品缺乏市场竞争力，于是个个基本都属于待业人群，便凑在一起讨论着未来，想要寻找出路。
宋晓光便问起了周有武俩人在省城做什么，周有武先看了崔林明一眼，看到他微微摇了摇头，便说自己跟大明白在劳务市场蹲守，然后跟了个装修老板当小工。
宋晓光又问省城的摩托车汽车啥的多不多，显然他是真的想要认真学习维修，这个周有武还真的熟，毕竟俩人在省城各个品牌的汽车店前推销过六帝钱的，于是将自己的所见所闻说了一遍。
一群年轻人边聊天边玩牌，到了快要天黑才散去。周有武回到家，把口袋里赢的一堆毛票都丢给周有玲：“赢了点儿钱，小玲拿去买文具。”
周有玲便高高兴兴地数了起来，梁碧华闻言出来看了一眼，大致一扫，确实赌钱也不大，这才放下心来，便又叮嘱儿子：“小武，玩小钱妈也不反对，但是千万不能赌大的！”
周有武连忙打断：“妈，我知道，我对赌博没兴趣的。你是不是又该说了，我太姥爷就是赌博把家产都赌没了？你得这么想，要不是太姥爷把家产赌没了，解放的时候姥爷可就是地主，那就要遭罪了，是不是？”
梁碧华瞪了他一眼：“啥话都让你说完了，你自己心里有数就好。”于是继续回到厨房忙碌。
周有玲数完了钱，便大声说：“二哥，你一共赢了两块六毛四！”周有武随口嗯了一声说：“那你就收着吧。”
老爹周建国看了他一眼没吭声，周有武回家那晚上，给他偷偷塞了两百块钱的私房钱，他现在心里一下子就不慌了。
虽说厂子效益不好，但大儿子一家不用愁，二儿子又能挣钱，他反而不像以前那样心里焦虑不安了，儿孙有出息，他高兴还来不及呢！
周有武坐在椅子上双眼放空，下午跟一帮小伙伴们打牌，他也听出来了，厂里没啥效益，各家的日子都不好过，年轻人们都在为未来寻找出路，但大多充满了迷茫。
周有武能帮忙崔林明，但他不可能帮忙所有人，这暂时超出了他的能力，而且各人的想法各不相同，哪怕他眼下能帮一帮，也帮不了一辈子吧？
所以大年初一的第一顿饭，既不是饺子，也不是汤圆，而是大米团子。团子里包裹的是肉末、豆腐丁、咸菜等，偏咸辣口，然后在笼里蒸。
吃完饭周有武也不等母亲催，便出门拜访邻居们，上门简单说两句吉祥话，递支烟，收一捧瓜子或者一把糖。
去给人拜年，自然也有人上门拜年，于是大年初一下午就这么热热闹闹地度过了。
初二一早上，母亲就带着妹妹，将准备好的礼物东西都带着去了大哥家。若按照风俗，初三大哥是要去老丈人家的，考虑到大嫂有了身孕，母亲已经提前说好，不让大哥大嫂往夫家跑，于是梁碧华就主动走一趟。
至于周建国和周有武父子俩，就被留在家中。周建国无聊，便出门找工友下棋喝茶聊天，周有武看了会儿重播的春晚，就揣着香烟和瓜子出了门。
在家属院没走两步，崔林明就从楼道里走了出来，他喊了一声，崔林明便凑了过来：“明天我大姐二姐要回娘家，我妈一早就开始准备，嫌我碍事儿，把我赶出来了！”
周有武便大笑起来：“你又不会做饭，又不看家务，那可不是碍事吗？”
崔林明撇了撇嘴，掏出一把大白兔奶糖塞进周有武的上衣口袋，顺手从他另外一个口袋掏了把瓜子，也跟着嗑。
有个初中同学、同为厂里职工子弟的也走了过来，于是三个人凑一起抽烟嗑瓜子，不一会儿就凑了四五个年轻人蹲在路边。
有人就说：“蹲着也怪腿疼，去我家里坐坐？”于是一群人就跟着站起身来走，在院子里摆了几张凳子，围在一张木桌边说着闲话。
又有个同学从院子外经过，打着招呼走了过来：“正好，我寻思着找人打牌，这人不就是够了嘛！”
然而人太多，分两桌也不够，崔林明便说：“那就玩斗牛呗！”
于是一群人开始斗牛，很快有人觉得干玩没意思，得有些添头或者赌注，就开始商议如何下注。崔林明便看向周有武，周有武开始指点，规则简单，纯粹是拼手气比运气。
赌注也不大，一分、两分、五分、一毛钱，最高封顶两毛钱，图的就是一个消磨打发时间。
于是随着游戏的不断进行，又有些无聊的厂区职工们凑过来看，围观的人越来越多，看熟悉了规则玩法，手痒的人们很快开了第二桌。
桌子上摆满了出门的人随身带的瓜子、糖和香烟，周有武的烟也不是什么好烟，混在其中一点儿也不显。
从一月份二月份别墅装修施工逐渐完工后，他临时组建的施工队伍也都渐渐解散。有些工人师傅们特意找到他，塞两包烟，说些好话，留个联系方式，总之意思就是，周老板但有这样的装修活儿，还请第一时间考虑自己这样的老手。
所以周有武回家的时候，带了半提包的烟，烟的品种很多，最好也不过是黄鹤楼。尽管他并不打算继续搞装修，毕竟别墅装修这样的项目，在这个时代就是做一个少一个，他还是将烟收下。
不收的话，那些工人师傅们难免会多想，觉得自己被看不起，觉得周老板不念旧，总之就是人情世故的繁琐事情。
周有武的手气一般，最多的时候，身边堆了四五块钱的毛票，但很快就输光，倒贴了两块多钱。
正玩着呢，就听见有人喊：“小武！”周有武肩膀一抖，将牌扣在桌子上：“我妈喊了，我得回家了！”就有个看客说：“我能接这一手牌不？”周有武说：“你得问他们，我随意！”
站起身来走出人群，笑嘻嘻地说：“妈，大哥也不留你和小妹吃午饭吗？”梁碧华怒气冲冲：“说了你多少次，不准参与赌博，你是听不进去？”
周有武说：“小赌怡情，我玩了一上午，才输了一块钱，这也叫赌？”
梁碧华脸色才有些缓和：“小赌也是赌。你爹呢？又去哪里下棋了？”周有武说：“估计是找谁喝茶去了吧。”
梁碧华便推着自行车走，嘟嘟囔囔地说：“你爹就是大爷，我还得回家给他做饭洗衣服，真是个甩手掌柜！”
周有武便朝着妹妹挤眉弄眼，周有玲抱着二哥的胳膊：“二哥，你说大嫂怀的是男孩还是女孩？”
周有武就装模作样，口中念念有词，然后说：“我掐指一算，大嫂怀的啊，”看到周有玲被自己的一番做派吸引，就说：“不是男孩，就是女孩！”
周有玲便咯咯笑了起来，用拳头捶他的胳膊：“我还以为二哥真的能掐会算呢！”
周有武问：“你将来要当姑姑，是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那肯定是喜欢男孩啊，对吧？”
“那大哥大嫂这个肯定是个儿子！”
梁碧华回过头来：“生男生女都一样，小武啊，你也得考虑考虑找媳妇儿的事儿了！”
周有武不愿意把话题转到自己身上，连忙说：“这事儿妈你就先别操心，我有主见的，再赚些钱就考虑！”
梁碧华摇摇头，将自行车停下锁上，便回家赶快做饭。临到饭点儿，老爹周建国慢悠悠地回了家，又挨了梁碧华一顿唠叨。
吃过了午饭，宋晓光突然在外面喊周有武，周有武便出了门，前世由于厂里效益不好，宋晓光依旧干过偷盗厂区物资的事儿，但随后就出去没有继续待在县里，随着周有武去了南方，俩人关系也就淡了。
毕竟也是从小玩到大的朋友和同学，得知宋晓光去学维修，周有武也为他高兴，这个人本质又不坏，他也乐得继续保持友情。
“上午见你们在玩斗牛，我也在旁边那一桌凑了一会儿，要没事儿干，咱们继续玩玩牌，随便打点儿小钱，也给我讲一讲省城的情况呗？”宋晓光递过一支红金龙，笑着说：“去南方打工吧，离家太远，我爸妈也没人照顾，我就寻思着，等学会了手艺，也去省城瞧瞧。”
周有武接了烟，说：“那行，我在省城呆的时间也不长，随便聊聊我知道的。”
俩人就朝宋晓光家走去，他家在一楼，有个小院子，已经有好几个上午一起玩牌的年轻人，坐在院子里了。
崔林明已经坐在桌前，面前摆了一堆毛票，看到周有武过来，便得意地挤了挤眼，于是周有武俩人也坐下加入了进去。
说是玩牌，其实还是在聊天。这一圈年轻人都是厂里的青工，前年厂里为了增加效益找出路，就搞三产，分流了一部分青工，但生产出来的产品缺乏市场竞争力，于是个个基本都属于待业人群，便凑在一起讨论着未来，想要寻找出路。
宋晓光便问起了周有武俩人在省城做什么，周有武先看了崔林明一眼，看到他微微摇了摇头，便说自己跟大明白在劳务市场蹲守，然后跟了个装修老板当小工。
宋晓光又问省城的摩托车汽车啥的多不多，显然他是真的想要认真学习维修，这个周有武还真的熟，毕竟俩人在省城各个品牌的汽车店前推销过六帝钱的，于是将自己的所见所闻说了一遍。
一群年轻人边聊天边玩牌，到了快要天黑才散去。周有武回到家，把口袋里赢的一堆毛票都丢给周有玲：“赢了点儿钱，小玲拿去买文具。”
周有玲便高高兴兴地数了起来，梁碧华闻言出来看了一眼，大致一扫，确实赌钱也不大，这才放下心来，便又叮嘱儿子：“小武，玩小钱妈也不反对，但是千万不能赌大的！”
周有武连忙打断：“妈，我知道，我对赌博没兴趣的。你是不是又该说了，我太姥爷就是赌博把家产都赌没了？你得这么想，要不是太姥爷把家产赌没了，解放的时候姥爷可就是地主，那就要遭罪了，是不是？”
梁碧华瞪了他一眼：“啥话都让你说完了，你自己心里有数就好。”于是继续回到厨房忙碌。
周有玲数完了钱，便大声说：“二哥，你一共赢了两块六毛四！”周有武随口嗯了一声说：“那你就收着吧。”
老爹周建国看了他一眼没吭声，周有武回家那晚上，给他偷偷塞了两百块钱的私房钱，他现在心里一下子就不慌了。
虽说厂子效益不好，但大儿子一家不用愁，二儿子又能挣钱，他反而不像以前那样心里焦虑不安了，儿孙有出息，他高兴还来不及呢！
周有武坐在椅子上双眼放空，下午跟一帮小伙伴们打牌，他也听出来了，厂里没啥效益，各家的日子都不好过，年轻人们都在为未来寻找出路，但大多充满了迷茫。
周有武能帮忙崔林明，但他不可能帮忙所有人，这暂时超出了他的能力，而且各人的想法各不相同，哪怕他眼下能帮一帮，也帮不了一辈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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