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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定盟

    不同于河流那边举国哀悼的苍澜王朝,这边与之相邻的江夏王朝却是蠢蠢欲动,百年以来,由于两个王朝实力相当,大大小小的战事不断,但谁也没有能够覆灭谁,吞并谁,最终只能分别矗立于澜江两岸,相互制约。

    江夏王朝主战派听闻隔壁王朝皇后殡天,举国哀悼,认为此时正是发兵出征的好时机,定能一举拿下战争胜利,一统澜江两岸;而保守派却认为若是此时进攻,反而正中敌人圈套,举国哀悼的凝聚性同样会反应在战争中,故此不适合大举进攻。

    又是一个两派在朝堂上吵的面红耳赤的清晨,懒洋洋地倚靠在龙椅之上的魁梧国君秦紫阳默默地看着这幅烦人的场景,把玩着手中盛满美酒的琉璃夜光杯,直到其中美酒不慎被其摇晃出来,他方才不耐烦地重重将琉璃杯砸在案桌上,大声呵斥道:“够了!真当朕的朝堂是尔等吵闹骂街的地方吗?”

    底下分成两列排开互相批驳的官员,听到秦紫阳的呵斥后,方才战战兢兢地跪下请罪,幸亏这位国君并非残暴不仁的君主,只是呵斥而已,并非做出杀鸡儆猴之举。

    但此时主战派之中又一名不长眼的官员站了出来,举起玉简说道:“陛下!敌国士气低糜,此时正是发兵进攻的大好时机,一举夺下苍澜六郡,那可是无比肥沃的土地啊,望陛下切勿贻误战机啊!”

    “你放屁!”只见另一侧的保守派一位官员立刻走出,忍不住当众爆粗口,“兵者,诡道也,示敌以弱,是苍澜惯用的伎俩,你以为他们会因为一个皇后的死而放弃抵抗?简直是异想天开,举国哀悼,实则是百姓之心的凝聚,若是此时发兵,岂不是正中下怀,那我军将士的性命给他们的皇后祭奠?”

    正当主战派官员正想反驳的时候,秦紫阳终于再次发话:“够了,怎么又吵起来了,朕就问你们一句,若是发兵出征,谁解决辎重粮草的问题,谁负责领兵冲锋?”

    随即,他抬手指着主战派一方的官员,从左知道右,“你吗?还是你?”

    然后他将手指竖立,左右摇摆,轻蔑地说道:“你们都不行!整天就知道战战战,满脑子就是打打打,烟云港的海妖骚扰解决了吗?云波郡的大旱安抚了吗?没见你们在这方面操心。”

    大殿内的主战派官员闻言,不自觉地低下头,不敢直视皇帝,既然皇帝已经说出来这番话,就以表明他的立场,自己也不能在说些什么,以免触犯龙怒。

    “攘外必先安内,什么时候安定四方,再行发兵之举,至此,告一段落,此事休要再提了。”

    “陛下英明!”保守派闻言,欣喜地附和着。

    龙椅上的魁梧大汉不吃这一套,只是微微摆手,“有事再议,无事退朝!”

    底下的官员见状,只得纷纷退场。

    半晌之后,大殿之内终是平静下来,秦紫阳一把端起案桌上的半盏美酒,一饮而尽,正欲放下酒杯离去时,一道阴风袭来,掀起秦紫阳额前王冠的珠帘,只听见一道阴沉的声音自殿外传来,“顾虑太多,并非好事啊!”

    “何人在此,别鬼鬼祟祟的,赶紧出来!”秦紫阳闻言,刚饮下的半盏美酒化作冷汗流出,以自己的修为竟未完全察觉到对方的存在,就好比一个手持利刃的刺客潜藏在自己周围而不自知。

    “别怕,我对你没有威胁,反而还能帮你解决许多顾虑。”随着声音的传入,只见一道黑色的人影飘进来,片刻之间,便以来到秦紫阳面前,随意地坐在案桌上,端起酒杯就狂饮,自顾自地喝着:“妈的,走这么远的路来到这么个偏僻之地,累死老子了。”

    秦紫阳看着眼前身着黑袍的青年男子,面容如鬼一般苍白,满身怨气夹杂在话语之中飘出,正当其欲悄悄呼唤影卫护驾时,黑袍男子随意地一抹嘴,不屑地说道:“不必叫你所谓的影卫出来了,他们在我面前不堪一击,而且我说了,我不稀罕你的性命,要是我真想做什么,你现在已经死了。”

    秦紫阳竭力地想要探查眼前之人的修为,但仿佛隔着一道迷雾,无法看清,所以一直保持着警惕,手中紧紧攥着一个玉质令牌,只要捏碎,片刻之间就能传送出皇宫大殿,进入护国大阵之中。

    黑袍男子显然察觉到了这一切,无奈地放下酒壶,跳下案桌,站立于秦紫阳对面,方才缓缓说到:“我叫幽然,辟海境圆满,至于来自哪里,无须过问,你只需要知道,我来这里,是为了帮你,或者说给你一个机会,统一……你们叫什么来着,”只见黑袍男子手托下巴,细细想着,几秒后方才恍然大悟:“澜江两岸!”

    秦紫阳狐疑地打量着眼前的年轻男子,无法将其修为和年龄外貌结合起来,不知可否地说道:“朕凭什么相信你,或者说相信你对朕有什么好处么?”

    黑袍男子叹了口气,一副心累的样子“唉,果然这么麻烦,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呢?”

    秦紫阳听闻,不由得怀疑眼前之人脑子是否有病,妄图想要自己相信一个几秒之前出现的陌生人,还是自己看不透的人,于是他终是忍不住唤出影卫:“出来,给朕将此人赶出去!”

    只见八道黑甲士兵从大殿的四面八方飘来,汇聚在黑袍男子身前,将其围住,正要下手时,只见男子轻轻一挥手,一道黑色气流自其手臂涌出,席卷八个黑甲影卫,将其轰至一旁,形成一个黑球包裹着影卫。

    秦紫阳眼见面前的男子抬手之间便解决自己的八位影卫,手掌不禁再次攥紧玉质令牌,但仍面不改色地问道:“你究竟想要干什么!”

    黑袍男子缓缓地靠近秦紫阳,一脸玩味的笑容说到:“你现在只是聚气境大圆满始终都不能突破桎梏,开辟灵海,对吧?”

    闻言,一股不安的感觉自秦紫阳心底涌起,使得他下定决心捏碎玉牌逃走,不料下一秒黑袍男子的话令他打消这个念头。

    “如果,我能在十年之内帮你提升一个大境界,直至辟海境五重,你是否就可以相信我呢?”

    “还是那句话,朕凭什么相信你?”秦紫阳闻言,尽管还是有些狐疑,但还是放松了些许警惕,毕竟就刚才男子展现出来的实力,或许真的在自己之上,甚至远超自己许多,若是他说的是真的,能够帮助自己到达梦寐以求的辟海境,覆灭苍澜王朝不过是抬手之间,那别说信任他,就是把江夏王朝分他一半也不是不行。

    而黑袍男子为了进一步取得秦紫阳的信任,只得再次挥手,只见一旁的黑球刹那间爆裂开来,只见八位黑甲士兵周身环绕着黑气,站立在一旁,“看看吧。”黑袍男子指着一旁的影卫,像是在炫耀自己的成果。

    秦紫阳这才偏过头去打量着自己的影卫,“嗯,还有生命气息,等等,都是聚气境一重?!”

    片刻之后,秦紫阳才回过神来,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男子,仅仅是几分钟的时间,就将自己的影卫从开六脉的水平提升至聚气一重,简直是神迹,但是他又警惕地看向男子:“这该不是高深的傀儡术吧?”

    黑袍男子闻言,无奈地一把扶住额头,“炼制一具傀儡的成本比提升你这几个影卫的修为都高,你真当我财大气粗啊。”

    “算了,也不跟你兜圈子了,我们直接开门见山吧。”黑袍男子装作一副焦急的模样,说道:“十年时间,我能够将你提升至辟海境五重,并且为你培养一支五百人的如眼前这八个聚气圆满的影卫军团。”

    秦紫阳听闻,不由得白了他一眼,早说不就得了,要是真的能够做到,什么条件都可以谈,“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你想要什么,提条件吧。”

    “聪明,跟你们这些人打交道就是方便!”黑袍男子笑道,“我的目的很简单,十年之后,我帮助你打进苍澜皇宫,到时候他们刚出生的二皇子必须交由我处置,而其他的,随你。”

    “就这么简单?”秦紫阳诧异地盯着眼前之人。

    “没错,就这么简单。这笔买卖是不是很划算,还不快点感谢我的大恩大德?”

    “可是以你的实力,完全可以自己打进苍澜皇宫去,活捉一个幼童,为什么会找到朕。”

    “我的身份不允许我如此张扬,必须以王朝战争的方式去达成目标,我完全可以以武力威胁你发兵攻打,但为了以防万一,只得花费大力气培养一下你,原本我打算六年就可以做到,没想到你们王朝的水平竟如此低,培养一支五百人的聚气境圆满军队都要花费十年。”黑袍青年带着些许怒其不争的口吻说道。

    秦紫阳不由得扯了扯嘴角,正要发作,但一想到对方会为自己带来巨大的利益,才强行压住那口恶气,“朕还是很好奇,苍澜王朝刚出生的二皇子到底有什么东西能够如此吸引你和你背后的存在?”他试探性地问道。

    刹那间,周围的空气瞬间冷却下来,黑袍青年一改轻浮的态度,释放出阵阵威压,冷冷地说道:“不该问的,不要多问,这是我们交易唯一的底线。”

    秦紫阳竭力地抵挡威压,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流下,一袭金黄色的龙袍颤抖着,感受到不对劲的他方才屈服地点点头,“朕知道了。”

    “往后十年,我会以你们江夏国师的身份帮助你突破灵宫境,并暗中培养影卫军。”黑袍青年收回威压,缓缓说道。

    “那就祝我们合作愉快,皇帝陛下!”黑袍男子举起酒杯,对着秦紫阳,笑着说道,只是多少有些狡黠的韵味。

    “合作愉快,国师大人!”秦紫阳闻言,勉强扯出一个微笑,举起酒杯,与前者碰杯,随即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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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去秋来,斗转星移,六年光阴转瞬即逝,谷雨的到来冲刷着干涸的大地,在这六年里,两座王朝都不安宁,牧渊不仅防范着秦紫阳趁举国哀悼之机趁虚而入,并且还要派重兵于边关抵挡隐狼林奔袭而来的兽潮,而秦紫阳心怀鬼胎,表面上是倾尽全力解决海妖入侵,暗地里却是和黑袍男子培养影卫军。

    苍澜王朝,皇宫偏殿内,六年之前处于襁褓中的婴儿已长大许多,虽然脸上仍带着些婴儿肥,但眉眼正在逐渐张开,愈发地神似已故的皇后,等到彻底长开,估计又是一个美男子,而此时,他正百无聊赖地练习着书法,一板一眼地依葫芦画瓢,半晌之后,终是按耐不住孩子心气,随意地将笔一丢,离开书桌,小心翼翼地从一方红木柜子中取出一卷画卷,趴在地上,翘起小腿将其铺展开,细细地观察着。

    一旁的侍女见状,无奈地摇摇头,也不好逼迫什么,毕竟这位小殿下,可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况且他还是皇后的遗脉,皇后生前待自己如亲生女儿,从未当做奴婢看待,所以在她的眼里,眼前的小殿下也就如自己的亲弟弟。

    待到帮牧辞将书桌整理完毕,侍女来到牧辞身旁,无言地看着画卷中的女子,虽然每个部位都刻画地生动传神,但唯有一双美丽的双眸是空白,并不是皇家画师画不出其眼眸的灵动,而是牧辞一次次否定他们的画作,毕竟其记忆中并没有关于目前眼睛的大致印象,所以关于皇后眼睛的刻画,一直搁置着。

    二人就这样静静地待着,不曾言语。

    日落西山,落日的余晖自地平线照射进偏殿之内,染红了书桌,也染红了趴在地上出神望着画卷的小孩。

    随着一阵清脆的脚步声自殿外传来,牧辞赶忙站起身来,欣喜地朝着来人扑去,“皇兄!”

    只见来人正是牧宸,相比于六年之前,现在的他已褪去少年稚气,剑眉更加修长,容貌愈发英俊。他迅速接住扑过来的弟弟,望着其稚气的模样,一扫整日处理政事的疲惫神态,一只手掌轻轻地揉着牧辞的脑袋,满脸笑容地问道:“小辞,今天的功课有认真完成吗?”

    “那当然了,我可是很乖的!”牧辞一边骄傲地说道,一边转过头去对着侍女小春眨着眼睛,后者见状,嘴角微微上扬,抿着嘴唇,将头偏向一边。

    牧宸见状,将目光从整齐的书桌上移开,当他注意到地上的画卷时,却是不由得一怔,良久之后,方才对着怀中的弟弟说道:“小辞,今晚夜市将举办一年一度的灯会,想去吗?”

    牧辞闻言,眼眸中闪现出渴望的光芒,重重地点点头。

    “那好,到时候我和父皇都陪你一起去玩,顺便为你挑选生日礼物。”

    “好耶!”牧辞闻言,欢喜地跑到一边,在偌大的衣柜中胡乱翻找,相似在找寻一套喜爱的礼服。

    牧宸见状,无奈地摇摇头,细心地将地上的画卷拾起,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摩挲着,从上到下,良久之后,才不舍地将画卷卷起,转身放进一旁的红木柜子中,怔住片刻,衣袖拂过眼眶的瞬间顺势关上柜子,方才转过身来。

    小春虽看出太子殿下忍不住落泪,却不曾点破,毕竟自从皇后逝世之后,他忽的成长了不少,一改往日轻浮的行为,更加注重太子形象。

    “太子殿下,我们还是不告诉小殿下皇后离去这个真相么,奴婢认为以小殿下的聪慧,已然察觉出了什么,只是他终究不肯面对而已。”

    “他还小,还有很多美好的事物可以体验,我不希望因为这个而打破小辞心中对世界的美好的印象,毕竟幼年时期对外界的认识、对未来的憧憬是最易碎的东西,我能够做的,无非是守护好他的这一份难得的纯真,哪怕是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