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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神羽

    皓月临空,苍澜王朝夜市之中一如白日般喧嚣,只不过每一个店铺面前都摆上了大红灯笼,甚至所有的商品都不约而同地系上红彩带,就为了图个吉利。

    漫步街头,在人群密集的道路上穿行,处处人头攒动,欢声笑语萦绕耳畔,红男绿女擦肩而过,人人衣着鲜亮,打扮精致,喜悦之情溢于言表,欢乐的气氛令人动容。

    随意在繁闹的大街上游逛着,绚烂的灯光倾洒在这遍眼都是的绿瓦红墙之间,那突兀横出的飞檐,那高高飘扬的商铺招牌旗帜,那粼粼而来的车马,那川流不息的行人,那一张张恬淡惬意的笑脸,无一不反衬出泱泱盛世的富裕繁荣。

    在车水马龙的闹市中,一个小孩蹦蹦跳跳地左右观赏着,手中还提着一只小巧的灯笼,其身后不紧不慢地跟着一位中年男子跟儒雅青年,这正是牧渊父子三人,只见他们并未身着华服,而是换上了普通的便装,甚至做了些许易容,没有大张旗鼓地出行,只是为了与民同乐。

    牧渊相比于六年之前,两鬓已然斑白,神色也憔悴了许多,虽整日操劳国事,眉头总是紧蹙着,但此刻看着身旁已然有为的大儿子和前面天真活泼的小儿子,眉头顿时舒展许多,眼中也是带着许多笑意。

    “父皇,关于江夏王朝近年来的销声匿迹,儿臣觉得事出反常必有妖,不得不提防。”牧宸用二人正好能听到的声音说着。

    “好了,今天晚上就好好陪小辞过生日吧,享受一下难得的悠闲时光,就不提国事了。”牧渊说着,不由得仔细端详着大儿子的脸庞,自从皇后逝世之后,他确实成长了许多,也主动帮助自己操劳国事,把仅有的那一点少年意气都要磨灭尽了,想到这里,牧渊有些心疼,他正才及冠,不应承受这么多。

    而牧宸看着父亲突然注视着自己,竟有些不好意思地偏过头去,快步赶上前面的弟弟。

    牧渊见状,突然间就想到是不是应该考虑为他立一个太子妃了,好让自己早日抱上孙子,但下一秒他无奈地摇了摇头,以他的闷葫芦性格,估计有点困难……

    云雾袅袅,再一次遮挡住了皓月,仅仅漏出些许光晕,但欢愉于灯会的人们不曾在意这个现象,仍沉醉其中,而牧辞已然来到一个店铺面前,正犹豫着要买些什么的时候,只见牧宸,不知从何处买来一只洁白的玉质簪子,递给牧辞,上面赫然刻着四个大字:“听凭心引”。

    “小辞,生辰快乐,希望你以后的道路,都听凭自己的内心,不必委屈自己,所谓的百年功名,千秋霸业,万古流芳,都不重要,你也不需去考虑,这些都不如一件事,这件事就是用你喜欢的方式度过一生!”

    牧辞接过簪子,露出一个甜甜的微笑,“谢谢哥哥!”

    “我帮你别上吧。”牧宸说着,拿起簪子,轻轻地插在牧辞的小髻上。

    正当这时,牧宸突然看见弟弟额间有什么东西闪烁着,嘴角不禁扯出一个弧度,随即站起身来,震惊地看着牧辞。

    “怎么了,哥哥?”

    “你额间怎么在发光?!”牧宸惊讶地说道。

    还未等牧辞反应过来,只见面前摊位的摊主一脸惊恐地看着他,仿佛看到了十分可怕的东西,不禁大叫起来。

    随后,牧渊闻声赶来,正好看到这一幕,只见牧辞的小脸涨得通红,都快有些发紫,似乎是喘不过气来,甚至嘴角有一丝鲜血溢出,浑身经脉肿胀不堪,像是随时会炸裂开来,他伸出小手,对着牧渊和牧宸说道:“父皇,皇兄,我好疼,好疼。”

    一旁的人们闻言,纷纷扭头看向这边,仔细观察片刻之后,才发现眼前三人居然是皇帝陛下和两位皇子,慌不择路地连忙跪下行礼,“草民叩见皇帝陛下,太子殿下和小殿下。”

    “诸位无需多礼,朕无意惊扰各位欢度灯会,只是发生意外,请不要恐慌,只消片刻便好。”牧渊强压住心中的焦急,平和地对着眼前的子民说道。

    跪在地上的人们闻言,方才站起身来,但并未离去,而是不约而同地悄然站至一旁,担忧地看着三人。

    牧渊见状,方才用一只手慌忙地牵着牧辞的小手,而另一只手试探地触摸着其额间闪烁的图案,“这是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变成这样。”他轻声地询问着一旁的牧宸。

    片刻之后,他的手指本能性地收回,像是触碰到极其炽热的东西。

    “儿臣也不知道,小辞额间突然就出现这东西。”

    牧渊也不再多言,只见其屏气凝神,在他身后豁然出现八个金黄色的漩涡,形成一个环状,吸引着大量金色气流流入其中,随后,金色气流顺着牧渊的八条筋脉流向其双掌,再从握着牧辞的小手中灌输进去,良久之后,牧辞的小脸才慢慢恢复正常,经脉才渐渐平缓,额间疯狂闪烁的光芒终于暗淡下来,但是羽毛图案并未消失,而是留在了他的额间。

    “父皇……”正当牧宸想要询问时,牧渊却打断了他,然后将因为过于疼痛已然昏厥过去的牧辞抱起,“先回宫再说。”

    “朕的子民们,不要担心,已然无恙了,朕先行回宫,预祝各位度过一个美妙的晚会。”牧渊说着。

    “草民恭送皇帝陛下!”随着众人纷纷相送,牧渊才抱着牧辞和牧宸缓缓离去……

    云雾消散,皓月再现,喧闹的灯会并未因为这个小插曲而不欢而散,仍继续享受着欢愉的时刻。

    大约一炷香后,父子三人才快步回到皇宫内,牧渊将仍处于昏厥中的牧辞轻轻放置在其殿内的玉床上,方才焦急地喝道:“来人!快给朕传太医。”

    随着敕令的下达,在等待的过程中,牧渊还是忍不住来回踱步,而牧宸却是有些平静地仔细端详着牧辞,沉思着。

    “奴才叩见陛下,太子殿下。”随着一个头发花白的太医到来,只见其衣衫有些不整,显然才从床上爬起,慌忙地穿戴后方才赶来。

    “李爱卿,方才辞儿额间莫名出现一个闪烁的图案,然后浑身发红,经脉肿胀不堪,若不是我临时注入一些灵气缓和,恐怕已然危在旦夕,朕命你快快为他诊断,莫出任何差错。”

    李太医闻言,疲惫的神色瞬间消失,慌忙地答应着,“老臣明白!”

    随后只见其来到玉床旁,先是细细地端详着牧辞额间的图案,片刻之后,毫无头绪的他便硬着头皮替其把脉,然后取出几根银针扎入几处穴位,一丝丝冰凉的气流顺着银针注入穴位,流入经脉,此时,只见牧辞额间的羽毛突然又闪烁起来,随后牧辞额头冒出许多冷汗,牙关紧闭,五官颤抖着,眼看羽毛闪烁的频率愈发强烈,李太医突然收回灵气,取回银针,而伴随着银针的收回,羽毛不再闪烁,终究平静下来,牧辞痛苦的神色方才有些好转,紧皱的眉头终是舒展开来。

    一旁攥紧拳头的牧渊终于长舒一口气,下意识地擦拭着手心的冷汗,“如何?”

    “启禀陛下,据老臣所见,小殿下体内存在着一个极为强大的神迹,也就是其额间浮现出的羽毛,只不过小殿下年幼,此物一直处于潜伏期,直到今天才显现出来,但由于小殿下体魄羸弱,筋骨不够强健,所以才承受不住神迹的威压,受到反噬,有陛下的灵气输入,和老臣刚才的诊治,想必其短期之内不会再次活跃。”李太医站起身来,捻住衣袍,揩了开额头上的汗水,方才缓缓说道。

    一旁的牧渊闻言,一颗悬着的心才落了下来,而牧宸则是不动声色地站至一旁,明亮的眼眸中浮现出仿佛一切都在意料之中的感觉。

    “那此物的由来可有查出?”牧宸试探性地询问道。

    “回禀太子殿下,老臣学识浅薄,能力有限,不曾探测出结果,请陛下恕罪。”

    “那可有方法防止它下一次活跃?”牧渊问道。

    “老臣认为,此物的活跃期呈周期性,既然前面六年都是它的潜伏期,那么臣猜测在六年之内,应是无恙,为了能够挺过下一次活跃期,老臣建议,应当为小殿下准备强化经脉的药材,以药浴的形式促进其吸收,然后在锻炼体魄,争取在六年之内突破凡尘境,踏入修灵之路。”李太医缓缓站起身来,一边收起银针,一边说道。

    “既是如此,朕明白了。有劳李爱卿了,宸儿,送爱卿回去休息。”

    “明白。”牧宸闻言,答应着,随后便随着李太医一起走出殿外。

    等到在巷道的拐角处,牧宸突然叫住了在前面匆匆行走的老人,“李太医,此番多谢您不辞辛苦前来为皇弟医治,辛苦了。”

    然后牧宸突然从怀中掏出一个沉甸甸的袋子,重重地放在其手上,“小小心意,还望李老笑纳。”

    “哪里哪里,这是做臣子的本分而已,太子殿下不必如此多礼,这不是折煞老臣了?”李太医顿感不妙,连忙推辞。

    牧宸看出其内心所想,连忙说道:“李老勿要多想,小子并无恶意,的确是有求于李老,但绝不会让您为难!”

    听到牧宸此番话,李太医长舒一口气,“可问太子殿下有何事需要老臣帮忙?”

    突然,牧宸眼眸暗淡了几分,没有底气的问道:“我的先天绝脉当真没有医治的方法?”

    后者闻言,也是露出几分惋惜的神色,“太医院里其他几位大太医都是如此断定,老臣见识短浅,尚不及他们,怎么可能会有办法呢?”

    闻言,牧宸叹了口气,“如此,便就这样吧劳烦李老了。”

    正当牧宸要转身离去时,李太医欲要将沉甸甸的袋子递回去,却被牧宸推辞,“李老留着吧,听闻您的孙子也到了娶妻的年纪了,就当是小子的一点心意吧。”

    李太医闻言,眼眶不禁有些湿润起来,“太子殿下宅心仁厚,定不会因此止步不前,老臣相信,天无绝人之路,何况是殿下呢。道法万千,寰宇广阔,殿下何必拘泥于这虚无缥缈的修灵之路呢?等将来您成为一代明君,深得民心,定能寻到一条属于自己的道路。”

    牧宸听闻李太医这番言语,勉强扯出一个笑容,“那便承您吉言了,小子便不恭送了,李老慢走。”

    说完,牧宸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只是步伐比起以往更加沉重,仿佛在倾诉自己的愤懑,愤懑自己的无能,更愤懑天道的不公!

    但李太医并未马上离去,而是就呆呆地站在原地,默默注视着眼前青年被月光拉长的背影,不由得喃喃道:“唉,可惜了,很久没有遇到心性如此坚定的胚子了,可是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一个人如果无法自保,何提登上皇位,又何提改天地之万色。”

    直到牧宸转身进入另一条巷道,李太医再也看不见他的背影,“找寻自己的道路,说起简单,但古往今来又有几人真正走出那把枷锁,走出属于自己的道路……也罢,此间事了,后面的一切跟我也没有多大关系了,且看他自己的造化吧。”

    片刻之后,牧宸终于来到殿门前,收起大部分悲伤郁闷的情绪后,方才进入殿内。

    “回来了?如何,他可曾有解决方法?”牧渊看着故作轻松的儿子,心底已然有了答案,但是他始终不敢相信,造化如此弄人,大儿子先天绝脉,终身无法踏入修灵之路,而小儿子体内又存在着不知祸福的神秘羽毛,面临着生死之忧,真的天要亡我苍澜么?

    牧宸无奈地点点头,“本以为三年前寻觅到的这位隐世明医会有方法,但终究还是不行……”

    “无所谓,绝脉就绝脉,大不了父皇为你招揽天下护卫,时刻保护你的安全,无法修灵又如何?”牧渊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安慰道。

    “不必了,父皇,我可不想让天下人笑话苍澜王朝的太子是一个无法修灵,需要别人贴身保护的废物,您放心,我不会向天道屈服,终有一天,我不需要修灵,也能走出一条属于自己的道路。”

    “你有这样的觉悟很好,可是有什么事一定要和父皇说,不要憋在心里。”

    “孩儿明白!”

    “好了,我要去为小辞准备药浴的药材了,就辛苦你在此照料。”牧渊说完,便急匆匆地走出偏殿,前往皇家宝库,寻找着各类药材。

    月光依旧,自窗外洒进殿内,照在书桌前的牧宸俊秀的脸庞上,折射出几道光虹,而牧宸,就这样呆呆地坐在那里,抬头仰望着明月,不曾有任何动作。

    皇宫上空,只见两个虚无缥缈的身影竟凭空站立在空中,周围形成一层无法触摸的近乎透明的光圈,从外界看来,这片区域并无异常。

    “老李啊,那小子天资不错,心境极好,只不过绝脉而已,对于你而言不是难事吧,为何不收其为徒?”只见其中一道看不清脸庞的青袍身影对着一旁的老人说道,而一旁老人竟然就是刚才的李太医!

    ““他”只让我们来这里助小家伙一臂之力的,而其他的,我不想多管,太麻烦。处理好“他”交代的事,就可以离开了。”李太医缓缓说道。

    “修灵修久了,竟连人情味儿都修没了,唉,当真悲哀啊!”一旁的青袍身影打趣道。

    “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你我也不得过多插手。”

    “得得得,话说,你就这么离开,不会引起他们的怀疑吗?”

    “我那所谓的孙子,只不过是为了得到他们信任而创造出来的一道分身而已,将其收回,然后离去,定然不会留下任何把柄。”化身李太医的老人平淡地说道。

    “那就好,我们赶快离开吧,凡世间的浊气愈加浓厚了,停留在这的三年里,可真不好受。”

    随着话音落下,二人的身影便悄然消逝,随着二人的离去,那一层光圈也随之消失,这片区域很快便被夜幕笼罩,恢复原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