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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逃离

    目送白音默乘天垂府的马车离开后,霍卓回到府中,刚好遇到仪柔正在安排人寻找什么东西。

    “仪柔娘。”

    正准备回大厅的仪柔旋身看向唤自己的霍卓,恭敬地行礼唤了声“公子”。

    走上去的霍卓看了看被仪柔交代什么之后,便各自散去的侍从,又望向其好奇地问:“仪柔娘,你们在找什么吗?”

    仪柔望着霍卓轻声回复道:“回公子话,府中有一只野猫老是大半夜出没,吵得夫人无法休息,奴婢正叫人去看看能不能给那野猫找出来,送到远些的地方去。”

    听到仪柔如此说,倒是未见什么过野猫的霍卓迟疑了一下道:“这府中有野猫吗?我为何没有看见过。”

    仪柔注视着霍卓温婉地笑着回应道:“那野猫素来爱在夫人的院子附近出没,而且公子您每天注意着那些花花草草,就算是它真跑到您的东璃院了,您兴许也未留意吧!”

    霍卓知道自己确实很少注意除了花花草草之外的一切东西,于是点头道:“或许是吧!”

    仪柔看着霍卓笑了笑,又问:“公子还未用膳,奴婢让人替您将晚膳送到东璃院可好?”

    “好的,有劳仪柔娘了。”霍卓看着仪柔说罢,还有些犹豫地站在原地。

    仪柔看出霍卓似乎想问自己什么,于是便温柔地问:“公子可是还有何事要交代奴婢?”

    霍卓看了看在大厅里忙碌的侍女们,又看向等着自己答复的仪柔想了想,随后轻声问:“我想知道,这府中可是有侍女之间相互欺凌的事发生?”

    仪柔看着突然关心起这些事来的霍卓,她先迟疑了片刻,接着又一脸诧异地道:“这府中侍女都是管事精心挑选,然后又由奴婢教授规矩的,想来不会有这样的事发生的啊!不过,公子为何突然问这件事,可是您看见了什么?若真有这样的事污了您的眼睛,奴婢定好好调教她们。”

    看到向来得体的仪柔突然如此紧张,霍卓忙笑言:“我不过就是随口问问而已,这府中的侍女们个个都灵巧懂事,仪柔娘已经把她们调教得很好了。”

    仪柔注视着说罢就对自己微微点头,准备回东璃院的霍卓,忙叫住其:“公子留步,看奴婢这记性还真是忘事,方才夫人说等您送城主大人回来后,让您到凤临院去见见她。”

    并未多想的霍卓回身看着仪柔,含笑回应了一声“好的”。

    见霍卓答允了,仪柔又忙道:“那公子到凤临院稍等一下,奴婢现在去叫人替您把晚膳送过去。”

    见霍卓点头往凤临院方向走去后,仪柔叫一旁候着的侍从过来交代道:“去把人找到,记住,可别弄乱了公子院里的一草一木。”

    侍从点头后,便带上旁边的几人往东璃院赶了去。

    看着侍从往东璃院去了,仪柔又叫住旁边的侍女吩咐:“去把公子的晚膳送到凤临院。”

    马车往回天垂府的路上行驶着,白音默看着腰腹上渗出血水,发烧发得昏昏沉沉的姜九鱼冷声问:“你不是愿意逞强吗?现在可好受了?”

    迷迷糊糊爬在垫子上的姜九鱼,双眼直翻白地望着瞪着自己的白音默,呼着能将嘴烫出泡的热气道:“我可是狱山山神,你们人族的破铜烂铁才伤不到我,我……我就是有些饿了,被你们吃的东西馋晕的。”

    白音默白了一眼又跟自己嘴硬的姜九鱼,把脸扭到一旁故意道:“原来山神也需要吃东西的啊!那回去后我让人烧些元宝蜡烛给你。”

    听到白音默如此说,姜九鱼忍不住笑出声道:“你个傻瓜,我是山神又不是游魂,吃什么……吃什么……”

    白音默回目看向话都还未说完,好似又昏睡过去了的姜九鱼。犹豫了一会儿后,他慢慢抬起搭在膝盖上的手,缓缓坐过去将其轻轻地扶起来,让其靠在自己怀里睡得舒服些。

    靠在白音默的怀里嗅到其身上那股淡淡的幽香后,迷糊的姜九鱼又道:“我想我就快要归尘了。”

    本以为姜九鱼睡着了的白音默,见其靠到自己怀里又开始废话,被吓得忙松开扶住其肩膀的手,不敢动也不敢接话。

    听着车轮转动和马蹄落地的声音,心里憋着许多话要赶紧交代的姜九鱼继续道:“等我归尘了,还请公子帮我把这消息带到狱山的太居去,免得九言再到处去找我。说起来我还真不放心她,自幼她就不爱用心修行,终日漫山遍野的乱跑。那时我怕她跑不见,便偷偷用缚丝捆在她脚上……”姜九鱼说着笑了笑,“她一直不知道我为何每次都能找到她,还误以为是我修行了得,其实啊!我的天赋还没她好……但我会唬人,不像她那么纯良秉直。所以……”

    听着姜九鱼一直在自己怀里喋喋不休,白音默忍不住打断道:“你的话为何如此多?”

    “你们人族不是常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多嘛,我们山神也是差不多的,还请公子多担待些。”觉得都这个时候了,对自己没点敬畏之心的白音默还如此冷言冷语的对自己,心里既委屈又有些难过的姜九鱼哽咽道。

    听到姜九鱼说话的声音里满是伤感,白音默正想开口告诉她,她死不了。但姜九鱼就怕自己没机会再说话了似的,又抢在其开口前继续道:“虽说你这人族既没良心又很讨厌,可我姜九鱼不喜欢欠人情,但现在怕是报答不了你的救命之恩了。不过你放心,等我归尘之后,我也会保佑你像池塘里的乌龟一样多福多寿,儿孙满堂的。”

    白音默侧目看着靠在自己怀里交代后事,还顺便恶心自己的姜九鱼,他一脸嫌弃地道:“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不是什么其言也多。”

    “你能不能不要如此与我计较,怎么说我也是个快要死了的山神,你多少给我留点面子可好?”昏昏沉沉的姜九鱼,将双手无力地垂在身前委屈着道。

    白音默看着变成这副模样了,都还在惦记着什么脸面的姜九鱼冷声道:“你不过是伤口感染了发热而已,还死不了,所以少与我讨价还价。”

    姜九鱼使劲睁开双眼,缓缓抬头望着冷脸看着自己的白音默,半信半疑地问:“我只是发热,所以不是要归尘吗?”

    白音默注视着望着在自己的姜九鱼,一脸不耐烦地道:“是的,你死不了,但你的废话再如此多的话,我倒是不介意送你一程。”

    “哦!让公子见笑了,我活了快四百岁,还从未如此难受过,害我还以为是自己要归尘了……”姜九鱼说着慢慢低垂着头,长长地喘了口热气。

    白音默看着说罢才真正睡过去的姜九鱼,嘴角竟不知不觉地微扬,在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

    月光从窗户洒入树屋内,站在窗前仰望夜空的白瑾儿,好像一株被夜色包裹着的霜花。

    “小杏妖……”

    听到牧鱼唤自己,回过神来的白瑾儿回首望向门口。

    牧鱼走到屋内看了看躺在床榻上的姜九言,又朝看向自己的白瑾儿走去问:“那越猴公子可是来看过九言了,他如何说。”

    白瑾儿回首看了看姜九言,又看向注视着自己的牧鱼,目光有些躲闪的回应道:“越猴公子说,她也是染了白公子身上的毒。”

    牧鱼望着说话的时候似乎害怕直视自己的白瑾儿,他缓缓走到其跟前问:“阿语与九言都只是跟白小子有接触便染了毒,那为何把他们带回来的你却一点事都没有?”

    白瑾儿慢慢将低垂着的目光抬起,投向注视着自己的牧鱼,只见他眼光有些红润地回应道:“我不知道。”

    牧鱼望着还对自己撒谎的白瑾儿,他从自己的羽衣下拿出越猴朗月给自己的画轴,语气突然变得冷硬地道:“你知道,你什么都知道,因为你就是那百年前,助九尺寒潭墨石家的墨石清羽修为大涨的杏妖。你可知就是因为你,月婵家才会被她算计,阿语才会变成如今这副只能靠原神活着的模样。”

    白瑾儿看了看牧鱼手里拿着的画轴,又一脸惊惶地看向红着眼瞪着自己的牧鱼,他双目含泪,眼里满是痛苦地道:“我不知道墨石清羽都做了什么,但我……我并非自愿的,那时我……我若不答应的话,不仅我要死,就连所有与我毫不相干的人都要为我陪葬。”

    “是啊!你不用死,那些与你毫不相干的人也不用死,因为死的不过是整个能钳制着墨石家,不叫他们胡作非为的月婵氏罢了。”紧紧握着手里画轴的牧鱼说罢,将画轴一下扔到了白瑾儿的身上,又看着画轴滚落到其跟前后,转身走到门口处停下脚步冷声道:“我现在就去把你那幻男幻女的恶心娇妻宰了,拿她的头去祭奠月婵氏。”

    白瑾儿看着说罢便幻成乌鸦往山谷上方飞了去的牧鱼,他慢慢弯腰捡起地上的画轴,这时他听到身后传来一声轻柔的“小杏子”。只见他眼里一下泛着波光猛地回头,被脑海里的记忆拉回到了九尺寒潭。

    九尺寒潭于外面看,就是两座高峰脚底连成的一个折转了十多道拐角的凹槽。

    白瑾儿坐在九尺寒潭入口处的石堆上,他双目无神,就像一个被夺了灵魂的空壳。外面这些比寒潭里那湿漉漉的湿气要凉爽干燥的风,轻轻地牵动着他额间的发丝,可他霜白的脸颊上除了俊秀利落的五官,没有一点活着的灵气。

    不敢叫旁人认出自己的姜九言,戴着一顶用白纱罩住的帷帽走到石堆旁,累得直喘气的她一手掀起白纱让风吹吹自己,一手扶着石壁忍不住埋怨:“你竟把我一人丢下,看我找到你了之后,我如何收拾你。”

    听到有声音从自己脚下传上来的白瑾儿,缓缓低头俯视站在自己脚下的姜九言,看到其要进到九尺寒潭后,面无表情地提醒道:“姑娘,你是想进去做墨石家的夫人吗?”

    听到头上传来声音,姜九言急忙将掀起的白纱放下,仰面望着俯视自己的白瑾儿问:“此处是九尺寒潭吗?”

    白瑾儿瞥了眼白纱下那张看不清模样的脸,又侧目望向石堆后那满是沼气和迷雾的凹槽里,双目无神地冷笑道:“你闻不出这扑面而来的恶气吗?除了是这阳光都不愿入的地狱,还能是何处?”

    听白瑾儿说罢,姜九言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低声道:“好险好险……先生曾说过九尺寒潭中的墨石家,可是连此地的山神月婵氏都不怎么压得住的恶族。”

    白瑾儿见姜九言还在自己脚下不见跑,又提醒道:“趁还未被发现,我劝你还是快些离开吧!”

    姜九言仰望着白瑾儿,见其虽萎靡不振,但模样俊朗好看便问:“你呢?你不离开吗?我可听说这墨石家最爱寻你这种模样的人去做奴仆和女婿了。”

    “离开……我能离开吗?我怕是此生都离不开了。”

    看到提醒自己的白瑾儿一副凄苦无奈的模样自言着,姜九言缓缓闭上自己的双目,用额间的山神纹窥了窥白瑾儿。只见其的原神,是那一株正生在九尺寒潭中石缝间的杏树。

    白瑾儿低头看去,只见自己脚下的姜九言已不见了踪影,他冷冷地笑了笑自言:“快跑吧!别似我这样想跑也跑不了,才知后悔。”

    说罢,白瑾儿便见低矮的山谷里有一群黑压压的身影慢慢泳上来,不想被那群家伙戏弄的他从石堆上落了下来,拖着疲惫的身体往九尺寒潭里走了去。可他刚走到迷雾中,就听到急促的脚步声踩着水坑往自己靠来,等那身影靠近了之后,他才看清是那方才被自己提醒的姜九言。

    姜九言手里拿着那株被自己把缚散了的杏树,看着满脸惊讶地盯着的白瑾儿笑言:“我看得出来你很想离开这里,我带你走。”

    白瑾儿看着竟能将自己拔起来的姜九言,一脸难以置信地问:“你为何能?”

    还不等白瑾儿说罢,姜九言便一把抓住其的手就往外跑着道:“快点跑,别被发现了。”

    被姜九言拉着从九尺寒潭里跑出来后,白瑾儿忙拉住准备往山谷下跑的姜九言,低声道:“他们从那边回来了,走这边。”

    姜九言看着说罢,便拉着自己往一旁满是荆棘藤的峭石壁道,疾步走进去的白瑾儿。

    不知跑了多久,白瑾儿拉着姜九言,终于跑到远离那两座高峰的一片开满倒仙的山野上。他回首看着不知是在笑,还是在害怕的姜九言。

    姜九言隔着白纱看着松开自己的手后,一下坐到地上望着自己的白瑾儿,笑着道:“你是小杏子,就得在有光的地方才能长得好。”

    白瑾儿注视着白纱下的姜九言,喘着气好奇地问:“我们在何处幻人身,便是何处的灵族,没有灵主的允许是离不开的,你为何能将我带走?”

    姜九言藏在遮住自己的白纱,笑着道:“我是狱山山神,自然能将困住你的地缚散掉。”

    听到姜九言说自己是狱山山神,白瑾儿震惊得有些说不出话来。

    姜九言望着应该是被自己这个会偷盗的山神,吓得说不出话来了的白瑾儿,急忙解释道:“你别误会,这是我第一次如此不守规矩,因为我感觉你很想离开,所以才把你带出来的。”

    白瑾儿望着紧张地与自己解释的姜九言,第一次觉得心情如此轻快的他轻轻笑了一下道:“你说得没错,我真的很想离开,谢谢你,山神大人。”

    听到白瑾儿如此说了,顿时松了口气的姜九言扯下自己头上的帷帽,走到其跟前含笑道:“不用客气,我跑了很多地方,你是唯一一个不骗我的人,所以我帮你亦是应该的。”

    白瑾儿呆呆地仰望着眼前这张水灵迷人的笑脸,她就像一道光一样温暖和煦地洒在自己的心田上。

    “小杏子,我叫姜九言,你唤什么名字?”怀里抱着帷帽的姜九言注视着盯着自己的白瑾儿,满脸笑容地问。

    “瑾儿,我唤作白瑾儿。”

    凉风灌进树屋,白瑾儿走到姜九言身旁,他将画轴放到其手边后,坐到床榻边温柔地抚摸着其的脸颊,轻声道:“你把我带出来,让我过了一百载有光的日子,这一百载有你,我很欢喜。”

    白瑾儿说罢俯身慢慢贴到姜九言的唇上,将其身上的毒吸入自己体内,他轻轻闭上双目任自己眼里的泪沿着俊秀的脸颊,缓缓滑落到其脸上。

    “小杏子。”姜九言唤着自己对白瑾儿的称呼,猛地睁开双眼坐起身来用手在面前抓了一下,却一把抓住坐在自己身旁的白音落。

    衣衫被姜九言扯垮下肩头的白音落,侧目看着其冷声道:“我不是你的小杏子。”

    姜九言慢慢松开抓住白音落手臂的手,缓缓低头道:“我知道,你不是他。”

    白音落瞥了眼模样有些不对劲的姜九言,又看向已被月光照到的榻桌,一脸冷傲地道:“你可需要喝水?若需要的话,我给你倒点。”

    低着头的姜九言摇了摇头道:“多谢,我不要。”

    白音落继续望着榻桌,又冷声问:“那你可是饿了,想不想吃点东西?”

    白音落话音刚落,只见低垂着头的姜九言似乎想到了什么,突然从床榻上下来,就一股脑地往屋外跑了去。

    还没搞清楚状况的白音默看了看跑出去的姜九言,又看了看床榻边其顾不上穿的鞋,一脸无奈地起身跟着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