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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白音落

    “夫君,你这是要去何处啊?”

    白瑾儿捡起姜九言弄掉的蘑菇准备去找其时,只听身后传来一声女子的轻唤,听到这个声音时,他的双手不禁颤抖起来。

    “谁?”

    白音落将手中正在饮血的紫雀急插入袖中,猛地回首望向自己的身后大喝一声。

    姜九言望着因为发髻松了,所以额前垂着几束发丝,模样看上去憔悴又戒备心十足的白音落,她关切地问:“我们都在找你,我看你的样子怪怪的,你怎么了?”

    白音落看了看姜九言手里用大张的树叶装着的蘑菇,然后冲其冷冷地笑了笑道:“说得好听,什么找我?我看你是在找这个吧!”

    姜九言看了看自己手里拿着的东西,笑着解释道:“我们的确是在找你,但见林中生了不少这个,便打算顺便捡一些回去,待会儿好用来做汤,”其说着便往白音落站的位置走去,“你看,这个可是……”

    就在姜九言说着朝白音落所在的小丘走去时,只听白音落对其大喝一声:“别过来!”

    被白音落突然大喝一声的姜九言抖了一下,手里准备拿给其见识一下的大蘑菇也掉到了脚边的松针上。

    姜九言望着神智似乎真不太清醒的白音落,她忙退后摆了摆手道:“好好好……我不过去,我不过去,你别激动。”

    白音落慢慢偏下头,双目泛红地瞪着后退的姜九言。穿林过地的风扬动着其垂在额前的发丝,他那冰冷地目光埋在轻轻浮起的发丝下,就像是一汪被冻了上万年的死水般叫人心寒。

    “他这是怎么了,可是昨夜出来后,又在这林间误食了什么了?我是不是该把他弄晕过去呢?可我下手不知轻重,对他这样的人族,我万一把他弄死或是弄残了,岂不是要连累九鱼……”姜九言注视着白音落一边后退一边想,最后还是拿定主意慢慢放下自己放在身后结印的手,“不行不行,宗训上已经千叮咛万嘱咐我们姜氏绝不可对人族再用任何术法,否则便真的要绝户了,我看我还是去叫瑾儿他来帮忙会稳妥些。”

    白音落依旧瞪着后退的姜九言,仿佛是在盯住自己随时有可能逃跑掉的猎物。

    姜九言越看白音落那眼神,便越觉得这林间诡异得叫人害怕。一时间,她不禁加大了自己后退的步子,就在这一大步跨出去时,她一脚踩进了后方那棵高大的松树下,表面铺满了松针和其它枯叶的大水坑里。

    挂在枝头的雨珠坠入树脚被松针和枯叶填满的水坑中,一具面色发白的尸体仰倘与其中,他的脸上挂着几片棕褐色的枯叶。一道小树枝大小的致命伤从他的太阳穴贯穿,伤口的皮肉发白外翻,但看不出究竟是被何物所弄。一颗被风吹得倾斜的雨珠多到他的眼眶里,然后有缓缓地滚落出来,好似在替他流淌那滴在一瞬间没有流下来了眼泪。

    掉在水坑里后,从水底扑腾着刚冒出头来的姜九言,望着浮在眼前离自己不到三寸的尸体,吓得她忙往边上游去。可那尸身浮在水下的腰带却在她落水扑腾时,缠上了她的脚,使得她不仅游不快,而且还游不动。

    白音落慢慢走到水坑边上,他冷冷地俯视着在水里扑腾着的姜九言。

    头上挂满松针的姜九言在呛水后,因为心慌而瑟瑟发抖,就当她快要挣扎到边上时,她只觉自己头顶承受了一击重重的闷棍后,开始出现眩晕的感觉。

    白音落手里提着一节粗粗的木棍,冷冷地看着把原本靠着腐叶还能浮出水面的尸身搅得开始下沉后,自己也被拖着下沉的姜九言。

    下沉的姜九言隔着浮着腐叶和松针的水面,仰望着站在水坑边上冷冷地俯视着自己的白音落,在昏厥的前一秒骂了自己一句:“淹死你这蠢货,谁让你跑来寻他的?”

    垂花门两侧的柳树生得茂,条条杨柳随风摇摆,轻轻拂过古朴老旧的门楣。

    天空覆着一层层厚重的云,它们有白有黑,是月伽弥罗最喜欢的模样,满头银丝的他穿着一身银白的素衣坐在垂花门前的台基上,望着在路边柳树下玩耍的两个童子。

    童子肉嘟嘟的小脸上挂着粉粉的笑容,一看便知他们的娘亲给他们养得很好。

    童子们许是玩够了,又许是担心厚厚的云待会儿会掉下来,于是跑到月伽弥罗跟前的台阶下恭敬地道:“月官大人,我们要回去了。”

    除了满头银发,还生着银白色的眉毛与睫毛的月伽弥罗轻轻挥手,温柔道:“去吧,路上当心些。”

    两童子恭敬行礼后,便往两侧种满柳树的下山道跑了去。

    目送两童子的背影消失在道路尽头后,月伽弥罗缓缓起身,那长长的银发便慢慢滑到脚踝后,他转身穿过垂花门往院内走去并唤:“银耳,将棋盘摆上。”

    听到月伽弥罗的唤声后,那雪猴便从烟雾缭绕的院中蹿了出来。

    月伽弥罗走到那雪猴身旁,看了看其绯红的脸颊,冷声问:“你这憨货,可是又偷偷去饮酒了?”

    雪猴仰着红红的眼睛,用朦朦胧胧的眼神望着月伽弥罗打了个酒嗝,月伽弥罗抬起手满脸嫌弃地拔了拔面前的空气,然后又揪着其的耳朵往木道上走去,并训斥道:“你日后若敢再如此,看我不将你这嘴也给封上。”

    被月伽弥罗揪着耳朵的雪猴摇摇晃晃地走着,就似一个醉酒了的小老头。

    人声、鸡啼、鸟鸣不绝于耳,声声鼎沸,显得山腰脚下的集市好不热闹。

    花七一手拎着细绳栓着油纸包裹的小点心,一手挎着装有新鲜菜心与瓜果的竹篮。大家见了他,都会恭敬地唤一声“七先生”。

    “三哥,你说那拜月城的疫病可会传遍整个苍莫啊?”

    “怎么不会,想那疫病刚爆发时,拜月城不仅封锁了消息。而且……”接话那年轻人说着,凑近了一些把声音放低,“而且我还听说,那拜月城在滴水镇疫病刚出现时,便已经直接把整个滴水镇一把火屠了得个干干净净。但他们为了从凌云城那些怕受牵连的大老爷们那里继续弄到物资钱财,所以才一直假装将物资送往那个早就叫他们给屠了的滴水镇。”

    花七经过一间柳树下的大酒肆时,听到坐在门口的草亭下的两人在低声讨论,于是便走过去坐到一旁的另一张桌子上。

    赶忙将嘴闭上的二人看向刚坐下,小酒馆的店家便亲自给其送了壶上好的茶过来的花七。

    二人见方才那油盐不进的店家,此刻竟如此殷勤地来伺候花七,其中一人便在店家离开又去忙后,主动与其搭话道:“冒昧叨扰一下。”

    本还准备找机会与二人搭话的花七,眺目看向与自己搭话的人笑了笑道:“兄台有何事?”

    开口与花七搭话的人是个一眼便能看出,充满血气与干劲的二十来岁的年轻人。坐在他一旁的少年十五六岁左右,他注视着看向自己的花七笑言:“我兄弟二人是流转各地的酒贩子,这几日正好到这望星城来贩售自家作坊里酿的酒水,我是兄长谷雨,”其说着看向坐在自己左手边的另一个人道,“这位是我家小弟谷爻,不知该如何称呼您?”

    花七注视着眼前这谷家兄弟含笑道:“我在此处承蒙众人的照拂,于城东的办了间给孩子们授学的草堂,他们便都唤我七先生。”

    一听是在这望星城老有名望的“七先生”,唤谷雨的年轻人忙起身,一旁叫谷爻的少年见状也随即如兄长那般立在那,恭敬地冲花七行礼。

    “不知是花先生,还望花先生恕我兄弟二人失礼了。”谷雨垂首冲花七抱拳行礼道。

    花七看着谷雨笑了笑问:“你认识我吗?”

    谷雨看了一眼身旁的谷爻,然后又看向花七道:“不知花先生可否移步至方便说话之处,我们有关于夜冥罗的消息带来。”

    “夜冥罗……”听到这个名字后,花七仔细打量了一下兄弟二人的模样,随后缓声道:“莫非你们是峡眉山谷氏?”

    “夫君看我的这眼神,是因为过分惊喜吗?”

    一袭红衣一抹红唇,弯弯的眉毛大大的眼,娇媚的双眸搭着走路好似会说话的腰,眼前这美艳动人的女子注视着白瑾儿,满脸堆笑地问。

    双手有些颤抖的白瑾儿呆呆地注视着其,缓了许久后才从喉咙里发出一句:“此处不是你们那肮脏九尺寒潭,我与你早已没有任何关系。”

    “夫君啊夫君,我怎可忘了那夜夜与你同床共枕的好时光了啊!”女子注视着还是那般惧怕自己的白瑾儿笑了笑道,就在她话音落下的一瞬间,她又以快得叫人看不清的发生了什么的眨眼功夫来到白瑾儿跟前,一把抓住其的手腕,眉眼间全是挑逗地问:“夫君,你也是吧?”

    白瑾儿一把甩开女子的手,冷声呵斥:“离我远些,否则休怪我对你不客气了。”

    女子注视着与在九尺寒潭时的确不一样了的白瑾儿,她故作害怕地问:“夫君要如何对我不客气啊?难道又似我们在闺房中时,那般吗?”

    见女子说罢露出一脸假装的羞嗔,看着便直觉恶心的白瑾儿猛地一挥手,只见其身后的虚空中蹿出数根锋利如剑的树刺,直直地悬在离女子的双眸仅一寸的地方。

    女子被白瑾儿这比从前强大了数倍的力量吓了一跳,但她脸上看着却是一脸镇定,她先看了看仿佛是在盯着自己的树刺,又缓缓侧目看向白瑾儿冷冷地问:“你这是想要杀了吗?”

    白瑾儿注视着女子没有一丝情感的冷声回复:“若你想的话,我一定会。”

    等姜九言缓缓沉入水坑底,只见站在水坑边额头披散着发丝的白音落,突然像被抽掉了魂似的双眸一闭,一头栽倒下去。

    在水底的姜九言缓缓睁开眼睛,她抬起手揉了揉起包的头,却见白音落正浮在自己面前。她先蹲下解开缠住自己脚踝的腰带,接着把白音落抓住往水面游去,等浮出来后又费劲将其推上一旁。最后,她闭上双目吸了口气后,再次潜下水去将那具尸身也捞了上来。

    等姜九言也爬上水坑后,力气全部耗尽,浑身淌水的她躺在湿漉漉枯叶堆上,她仰望着上方随风摇曳的树稍,仿佛是被其催眠了一般,只觉双目犯沉。

    侧躺于一旁,浑身淌水的白音落在呛了几口水后,咳嗽着醒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