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竹杠
傍晚，凉凉的山风吹散了白天的炎热，山野中，蝈蝈叫响成了一片。
李近仙站在松树的阴影下，望着远处白云庙大殿的屋顶，举起了手中的符纸。
符纸受灵力激发，亮起一层白蒙蒙的灵光。
待灵光充盈到微微刺目，纸上的咒文便逐一融解，化成一缕薄雾轻轻吸附在他的额头上，随即他的身形也缓缓化为薄雾般轻盈透明。
借着符力提供的掩护，他快步走向白云庙。
绕过放哨的小妖，又走出很远，终于来到了庙外的砖墙旁，环顾四周见无异状后，李近仙轻飘飘跳进院中。
院中无人，他又提身跃到了后堂屋檐下，随即屏住呼吸，探出头由窗户缝向里望去。
只见十八根铜台蜡烛照得后堂明亮如昼，一人高的丹炉开着口，丝丝青烟伴着药香在炉中冒出，整个后堂云雾缭绕。
鹿妖庙祝已经脱去了白天的锦袍，换上了一身粗布劲衣，正低着头，一边照着宣纸比对，一边清点成堆的药材。
在他身后，一众小妖也忙乎着，抱器具的抱器具，抬药材的抬药材，还有一排手里捧着瓷盘、瓷瓶的，在张着脖子看着。
打头的一个，拎着铜罐子，正闷声说着话。
“当家的，咱们刚开了新铺子，为啥还干这犯法的买卖？”
那鹿妖庙祝瞅了一眼问话的小妖，把药材倒进石臼，直起身来，“大灵潮就要来了，你不提前准备好，到时候哪来的现成的丸药让你卖？”
他又伸手摸了摸丹炉的温度，接着说，“那时各位高劫大妖都要趁机渡劫，这能助修行的丹药肯定都得成车往外出。新铺子费劲巴力的一个月能赚几个钱，这干一天能顶那半年。”
“咱这假丹药，大妖们要是吃出了事，不得把咱这个庙给拆了。”
“你脑瓜子咋这么笨，假的那是卖给街上的，卖给大妖们的谁敢作假？再说咱们就是加工加工辅料，你以为这诛心丹是你想炼就能炼的？不算主味药，光辅料就一百多种，就是有方子，让你照着葫芦画，你也得给我画成瓢。”
鹿妖庙祝皱着眉摇摇头，看样子似乎在感叹自己手下这群歪瓜裂枣，随即吩咐另一边。
“把箱子里的法器也取出来，炉子里的料快好了。”
随后几名小妖一起动手，撕下封条，掀开盖子，将三口檀木箱子里的法器抬出来，小心翼翼地摆在了后堂地当中。
这是三个造型似锅非锅，似鼎非鼎的铜器，只有脸盆大小，三个凶兽弓着背拖底，器口上刻有一圈晦涩的铭文，铸造得十分精致。
鹿妖庙祝眼睛再也不挪不开，俯身仔细打量起来。
李近仙在屋外见鹿妖拿出来真家伙，觉得时机差不多了，捏着鼻子对着门缝里说道。
“这三个东西，花了你不少吧。”
“谁？”
鹿妖庙祝正看得出神，突然传来这一声，吓得他一个激灵。
砰！
李近仙一脚踹开后门，闪了进来。
“李近仙！”
鹿妖庙祝顿时打了颤，双腿一软，一屁股坐下去。其余众妖也是一片哗然，叽叽喳喳手忙脚乱地开始藏手里的器具。
“你们白云庙胆子可不小，敢私炼禁药，一个都不准动。”
李近仙三步跨到堂前，拦住逃跑的众妖。
众妖吓得赶紧停手，团团挤在一起，没有一个敢出声，偌大后堂里，只剩下丹炉里木柴燃烧“噼啪”的炸响声。
李近仙眼睛来来回回扫了一圈，最后回到鹿妖身上，正要质问，突然觉得背后一阵阴风吹来，猛地侧身退开一步。
果然一个黑影窜出，手里拎个捣药的石杵，堪堪擦着他的衣角扑空。
“鲶鱼头，快住手！”
鹿妖庙祝像是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了起来。
“当家的，就他一个，咱们全上，他……”
鹿妖庙祝连连摆手，示意鲶鱼头不要再说了。
鲶鱼头愣住了，眼里全是疑惑，他不知道当家的怎么一见到这个年轻人就这么怕，都这个节骨眼上了还不敢还手，可看着大家都瑟瑟发抖看着他，他好像觉得又有些不对，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拎着药杵傻站着。
“啪！”
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响起，鲶鱼头还没明白过来，便被抽得转了一个圈，“哐当”药杵掉到地上。
“你他娘的反了天了，真是不知道小爷我的脾气，睁开你的鱼眼睛瞧瞧，这是什么东西。”
李近仙眼中透着凶光，伸手在怀中抻出来一叠符咒，拇指一捻，似扇子一样掐在手中。
“镇……镇妖符。”
鲶鱼头磕巴了，他虽然大字不识几个，但这个东西他打下生就认识。
这一张小小的符纸虽不起眼，里面却蕴含着毁灭妖丹的力量。
李近仙“腾”的一下跳到身旁的药台上，把手中的符咒抖开。
“妈个巴子，今天让你们一锅端。”
立时镇妖符上朱红的纹路亮起灵光。
这下众妖慌了神，靠后面的尖叫着像无头苍蝇一样四处乱窜，站在中间的把盆碗什么的扣到脑袋上就拼命往台下钻，前面的眼见跑不了，赶紧磕头叫“爷爷饶命”，还几个胆小的眼睛一瞪已经吓昏了过去。
“差使大人饶命，饶命啊，这个鲶鱼头是新来的不懂规矩，您老人家饶命呀，我们就是吃了豹子胆也不敢跟您动家伙。”
鹿妖庙祝趴在地上连连磕头，嘴里连哭带喊。
众妖见状也赶紧纷纷跪下，后堂里响起一片鬼哭狼嚎的求饶声。
良久，似是察觉众妖里真没有敢动手的，符咒上的光芒才消退下去。
“行了，都别叫唤了。”李近仙重新将镇妖符收入怀里，“饶了你们？哼，私炼丹药，就这一条就够你们掉脑袋的，都给我站好，等清点完人数，全绑回县衙。”
“别介别介，差使大人，差使祖宗，您看这都是误会，误会。”鹿妖庙祝赶紧求情。
“误会？那你说说这三个盘子是做什么的？”
看着已经架好的药材和丹炉，再看地上并排摆开的三件法器，鹿妖庙祝哑了口，寻思了半天，才避重就轻找出个理由求起情来。
“差使大人明鉴，小人可不敢犯法，都是庙上周转不开，小的又听信了旁人的鬼话，他们说最近有人高价收一些丹药底料，我们这就是准备接点私活，我们可没有炼制禁物的能耐。”
“县老爷可不管你这是炼什么，我也没空跟你扯犊子，还是得大板子挨到你身上你才老实。”
李近仙见这鹿妖不上道，拿话点了点他。
鹿妖庙祝似乎听出点什么，眼珠子一转，明白过来，赶紧弓着身子凑上来。
“对对对，老爷知不知还不是您一句话的事，这次您要是高抬贵手，您就是我们白云庙上下三十一口的再生父母。”
说着他手一挥，一名小妖见状，撩开门帘钻了出去，不一会再返回，捧着一口上着锁的木盒子。
鹿妖庙祝接过盒子，对铜锁吹一口气，锁头应声而开，他从中拿出所有银锭子仔细数了一遍，随后双手递上。
“这是五十六两，您老收下。”
李近仙将银子塞进随身的布袋子里，瞥了一眼地上的药杵，“这只能帮你压下炼药的事，那一杵子把我吓一跳，你说咋办。”
鹿妖庙祝脸都快皱到一起了，他看看地上捂着脸的鲶鱼头，再看看凶光满面的李近仙，心说到底是谁吓谁，但现在是骑虎难下，他咬咬牙，干脆把盒子里剩下的铜钱都倒出来，粗略数了一遍后，递了过去。
“差使大人，全合上这也就剩十二贯了，小人替鲶鱼头给您赔罪，您拿着买杯酒喝压压惊，您大人有大量，别跟他这愣头青一般见识。”
李近仙伸脖子瞅了瞅，木盒子里确实一个铜钱也没有了，这才伸手接下。
“这个三个炼药的盘子也给我装上，奶奶腿的。”
说完他迅速揣起铜钱，也不看鹿妖脸色，一把撩开门帘进了前殿。
这句话可要了鹿妖庙祝的半条老命，眼看着这新买的法器一次没用上就被夺走，他真是想死心的都有了，只能眼泪汪汪地挨个摸摸，像是跟老朋友道别一般，耽误好半天，才忍痛挥手让手下小妖抬出去。
……
庙门外，鹿妖庙祝看着三尊法器被李近仙装进大麻袋中，而这个祖宗扛在背上便大摇大摆走下山去，他再也忍不住，眼前一黑，一口气没上来，张了过去。
一众小妖连忙凑上来，又是捶胸，又是扇风，忙乎了半天，他才缓过气来。
“我的银子，银子啊，这一年呀算是白忙乎了……咳咳……刚才哪几个在山下和外面放哨来着，让他们现在就收拾东西给我……给我滚蛋。”
众妖里没有一个敢做声的，肃静好久，才一个手下犹犹豫豫站出来。
“当家的犯不上跟自己家弟兄生气，这个李近仙咱们惹不起，有人可不怕他，咱们可以把他给……”
说着小妖在脖子上用手横着一抹，示意鹿妖杀人灭口。
鹿妖庙祝吓得连连摆手，“不行，他是县老爷的人，动不得。”
“最近在门头山不是来了个黑眼狼主，只要出钱，他手下那群狼妖什么都敢做，官衙里的也不在话下，就是……可能需多花些银子。”
一听到再花钱，鹿妖庙祝直觉得身上一阵肉疼，但不花钱，今夜这一杠子属实是堵的慌。
他李近仙就是个给县老爷跑腿收银子的，不是什么官差，今晚他属于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可他就拿捏住自己干的是犯法买卖不敢声张这一点，硬是把银子讹了出去，上午还担心被他发觉，谁知道是怕什么来什么，刚天黑这家伙就找上门来了。
“李近仙啊李近仙啊，你胆子到底有多大？在我的庙里讹我的银子，你仗着县老爷的名号耍威风，就不怕事情传到老爷耳朵里吗？”
后来鹿妖明白了，这祖宗是真敢，换做是自己，就是借自己一万个胆子，自己也干不出来。
可即便咽下这口气，还有一个更棘手的问题。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一道子事早晚会传出去，届时他白云庙这块招牌就算是掉在了地上，以后再有吃香喝辣的私下买卖肯定也接不着了，这可比被坑几十两银子要严重的多。
大灵潮当下，正是走私丹药的好时候，干好了一年银子能堆成山，到时旁人挣得盆满钵满，唯独他一家断了这条线，那后果不堪设想，搞不好这一庙都得收拾收拾散伙，落得个人财两空。
鹿妖原本还打算把改变后半辈子的机会全押到这一把上，指望趁着这次大灵潮赚波肥的，可现在全被打乱了。
必须赶紧想点办法止住损失，这条线他不敢断，也不能断。
琢磨半天，衡量了其中利害后，鹿妖逐渐恶上心头，阴狠狠说道。
“死马当做活马医，今夜你就带着银子去联络黑眼狼主，务必买下李近仙的脑袋……对了，要见机行事，可别走了风声，不然咱们这一庙可都没得跑。”
“当家的放心吧。”
鹿妖见手下亲自拍胸脯保证后，这才在一众手下搀扶下，颤颤巍巍进了大殿。
李近仙站在松树的阴影下，望着远处白云庙大殿的屋顶，举起了手中的符纸。
符纸受灵力激发，亮起一层白蒙蒙的灵光。
待灵光充盈到微微刺目，纸上的咒文便逐一融解，化成一缕薄雾轻轻吸附在他的额头上，随即他的身形也缓缓化为薄雾般轻盈透明。
借着符力提供的掩护，他快步走向白云庙。
绕过放哨的小妖，又走出很远，终于来到了庙外的砖墙旁，环顾四周见无异状后，李近仙轻飘飘跳进院中。
院中无人，他又提身跃到了后堂屋檐下，随即屏住呼吸，探出头由窗户缝向里望去。
只见十八根铜台蜡烛照得后堂明亮如昼，一人高的丹炉开着口，丝丝青烟伴着药香在炉中冒出，整个后堂云雾缭绕。
鹿妖庙祝已经脱去了白天的锦袍，换上了一身粗布劲衣，正低着头，一边照着宣纸比对，一边清点成堆的药材。
在他身后，一众小妖也忙乎着，抱器具的抱器具，抬药材的抬药材，还有一排手里捧着瓷盘、瓷瓶的，在张着脖子看着。
打头的一个，拎着铜罐子，正闷声说着话。
“当家的，咱们刚开了新铺子，为啥还干这犯法的买卖？”
那鹿妖庙祝瞅了一眼问话的小妖，把药材倒进石臼，直起身来，“大灵潮就要来了，你不提前准备好，到时候哪来的现成的丸药让你卖？”
他又伸手摸了摸丹炉的温度，接着说，“那时各位高劫大妖都要趁机渡劫，这能助修行的丹药肯定都得成车往外出。新铺子费劲巴力的一个月能赚几个钱，这干一天能顶那半年。”
“咱这假丹药，大妖们要是吃出了事，不得把咱这个庙给拆了。”
“你脑瓜子咋这么笨，假的那是卖给街上的，卖给大妖们的谁敢作假？再说咱们就是加工加工辅料，你以为这诛心丹是你想炼就能炼的？不算主味药，光辅料就一百多种，就是有方子，让你照着葫芦画，你也得给我画成瓢。”
鹿妖庙祝皱着眉摇摇头，看样子似乎在感叹自己手下这群歪瓜裂枣，随即吩咐另一边。
“把箱子里的法器也取出来，炉子里的料快好了。”
随后几名小妖一起动手，撕下封条，掀开盖子，将三口檀木箱子里的法器抬出来，小心翼翼地摆在了后堂地当中。
这是三个造型似锅非锅，似鼎非鼎的铜器，只有脸盆大小，三个凶兽弓着背拖底，器口上刻有一圈晦涩的铭文，铸造得十分精致。
鹿妖庙祝眼睛再也不挪不开，俯身仔细打量起来。
李近仙在屋外见鹿妖拿出来真家伙，觉得时机差不多了，捏着鼻子对着门缝里说道。
“这三个东西，花了你不少吧。”
“谁？”
鹿妖庙祝正看得出神，突然传来这一声，吓得他一个激灵。
砰！
李近仙一脚踹开后门，闪了进来。
“李近仙！”
鹿妖庙祝顿时打了颤，双腿一软，一屁股坐下去。其余众妖也是一片哗然，叽叽喳喳手忙脚乱地开始藏手里的器具。
“你们白云庙胆子可不小，敢私炼禁药，一个都不准动。”
李近仙三步跨到堂前，拦住逃跑的众妖。
众妖吓得赶紧停手，团团挤在一起，没有一个敢出声，偌大后堂里，只剩下丹炉里木柴燃烧“噼啪”的炸响声。
李近仙眼睛来来回回扫了一圈，最后回到鹿妖身上，正要质问，突然觉得背后一阵阴风吹来，猛地侧身退开一步。
果然一个黑影窜出，手里拎个捣药的石杵，堪堪擦着他的衣角扑空。
“鲶鱼头，快住手！”
鹿妖庙祝像是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了起来。
“当家的，就他一个，咱们全上，他……”
鹿妖庙祝连连摆手，示意鲶鱼头不要再说了。
鲶鱼头愣住了，眼里全是疑惑，他不知道当家的怎么一见到这个年轻人就这么怕，都这个节骨眼上了还不敢还手，可看着大家都瑟瑟发抖看着他，他好像觉得又有些不对，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拎着药杵傻站着。
“啪！”
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响起，鲶鱼头还没明白过来，便被抽得转了一个圈，“哐当”药杵掉到地上。
“你他娘的反了天了，真是不知道小爷我的脾气，睁开你的鱼眼睛瞧瞧，这是什么东西。”
李近仙眼中透着凶光，伸手在怀中抻出来一叠符咒，拇指一捻，似扇子一样掐在手中。
“镇……镇妖符。”
鲶鱼头磕巴了，他虽然大字不识几个，但这个东西他打下生就认识。
这一张小小的符纸虽不起眼，里面却蕴含着毁灭妖丹的力量。
李近仙“腾”的一下跳到身旁的药台上，把手中的符咒抖开。
“妈个巴子，今天让你们一锅端。”
立时镇妖符上朱红的纹路亮起灵光。
这下众妖慌了神，靠后面的尖叫着像无头苍蝇一样四处乱窜，站在中间的把盆碗什么的扣到脑袋上就拼命往台下钻，前面的眼见跑不了，赶紧磕头叫“爷爷饶命”，还几个胆小的眼睛一瞪已经吓昏了过去。
“差使大人饶命，饶命啊，这个鲶鱼头是新来的不懂规矩，您老人家饶命呀，我们就是吃了豹子胆也不敢跟您动家伙。”
鹿妖庙祝趴在地上连连磕头，嘴里连哭带喊。
众妖见状也赶紧纷纷跪下，后堂里响起一片鬼哭狼嚎的求饶声。
良久，似是察觉众妖里真没有敢动手的，符咒上的光芒才消退下去。
“行了，都别叫唤了。”李近仙重新将镇妖符收入怀里，“饶了你们？哼，私炼丹药，就这一条就够你们掉脑袋的，都给我站好，等清点完人数，全绑回县衙。”
“别介别介，差使大人，差使祖宗，您看这都是误会，误会。”鹿妖庙祝赶紧求情。
“误会？那你说说这三个盘子是做什么的？”
看着已经架好的药材和丹炉，再看地上并排摆开的三件法器，鹿妖庙祝哑了口，寻思了半天，才避重就轻找出个理由求起情来。
“差使大人明鉴，小人可不敢犯法，都是庙上周转不开，小的又听信了旁人的鬼话，他们说最近有人高价收一些丹药底料，我们这就是准备接点私活，我们可没有炼制禁物的能耐。”
“县老爷可不管你这是炼什么，我也没空跟你扯犊子，还是得大板子挨到你身上你才老实。”
李近仙见这鹿妖不上道，拿话点了点他。
鹿妖庙祝似乎听出点什么，眼珠子一转，明白过来，赶紧弓着身子凑上来。
“对对对，老爷知不知还不是您一句话的事，这次您要是高抬贵手，您就是我们白云庙上下三十一口的再生父母。”
说着他手一挥，一名小妖见状，撩开门帘钻了出去，不一会再返回，捧着一口上着锁的木盒子。
鹿妖庙祝接过盒子，对铜锁吹一口气，锁头应声而开，他从中拿出所有银锭子仔细数了一遍，随后双手递上。
“这是五十六两，您老收下。”
李近仙将银子塞进随身的布袋子里，瞥了一眼地上的药杵，“这只能帮你压下炼药的事，那一杵子把我吓一跳，你说咋办。”
鹿妖庙祝脸都快皱到一起了，他看看地上捂着脸的鲶鱼头，再看看凶光满面的李近仙，心说到底是谁吓谁，但现在是骑虎难下，他咬咬牙，干脆把盒子里剩下的铜钱都倒出来，粗略数了一遍后，递了过去。
“差使大人，全合上这也就剩十二贯了，小人替鲶鱼头给您赔罪，您拿着买杯酒喝压压惊，您大人有大量，别跟他这愣头青一般见识。”
李近仙伸脖子瞅了瞅，木盒子里确实一个铜钱也没有了，这才伸手接下。
“这个三个炼药的盘子也给我装上，奶奶腿的。”
说完他迅速揣起铜钱，也不看鹿妖脸色，一把撩开门帘进了前殿。
这句话可要了鹿妖庙祝的半条老命，眼看着这新买的法器一次没用上就被夺走，他真是想死心的都有了，只能眼泪汪汪地挨个摸摸，像是跟老朋友道别一般，耽误好半天，才忍痛挥手让手下小妖抬出去。
……
庙门外，鹿妖庙祝看着三尊法器被李近仙装进大麻袋中，而这个祖宗扛在背上便大摇大摆走下山去，他再也忍不住，眼前一黑，一口气没上来，张了过去。
一众小妖连忙凑上来，又是捶胸，又是扇风，忙乎了半天，他才缓过气来。
“我的银子，银子啊，这一年呀算是白忙乎了……咳咳……刚才哪几个在山下和外面放哨来着，让他们现在就收拾东西给我……给我滚蛋。”
众妖里没有一个敢做声的，肃静好久，才一个手下犹犹豫豫站出来。
“当家的犯不上跟自己家弟兄生气，这个李近仙咱们惹不起，有人可不怕他，咱们可以把他给……”
说着小妖在脖子上用手横着一抹，示意鹿妖杀人灭口。
鹿妖庙祝吓得连连摆手，“不行，他是县老爷的人，动不得。”
“最近在门头山不是来了个黑眼狼主，只要出钱，他手下那群狼妖什么都敢做，官衙里的也不在话下，就是……可能需多花些银子。”
一听到再花钱，鹿妖庙祝直觉得身上一阵肉疼，但不花钱，今夜这一杠子属实是堵的慌。
他李近仙就是个给县老爷跑腿收银子的，不是什么官差，今晚他属于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可他就拿捏住自己干的是犯法买卖不敢声张这一点，硬是把银子讹了出去，上午还担心被他发觉，谁知道是怕什么来什么，刚天黑这家伙就找上门来了。
“李近仙啊李近仙啊，你胆子到底有多大？在我的庙里讹我的银子，你仗着县老爷的名号耍威风，就不怕事情传到老爷耳朵里吗？”
后来鹿妖明白了，这祖宗是真敢，换做是自己，就是借自己一万个胆子，自己也干不出来。
可即便咽下这口气，还有一个更棘手的问题。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一道子事早晚会传出去，届时他白云庙这块招牌就算是掉在了地上，以后再有吃香喝辣的私下买卖肯定也接不着了，这可比被坑几十两银子要严重的多。
大灵潮当下，正是走私丹药的好时候，干好了一年银子能堆成山，到时旁人挣得盆满钵满，唯独他一家断了这条线，那后果不堪设想，搞不好这一庙都得收拾收拾散伙，落得个人财两空。
鹿妖原本还打算把改变后半辈子的机会全押到这一把上，指望趁着这次大灵潮赚波肥的，可现在全被打乱了。
必须赶紧想点办法止住损失，这条线他不敢断，也不能断。
琢磨半天，衡量了其中利害后，鹿妖逐渐恶上心头，阴狠狠说道。
“死马当做活马医，今夜你就带着银子去联络黑眼狼主，务必买下李近仙的脑袋……对了，要见机行事，可别走了风声，不然咱们这一庙可都没得跑。”
“当家的放心吧。”
鹿妖见手下亲自拍胸脯保证后，这才在一众手下搀扶下，颤颤巍巍进了大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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