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月银
“快，快，手脚都给我麻利点。”
鹿妖庙祝一只脚跨在殿门槛上，不停挥着袖子，“快呀，再等会人都到了。”
十几个小妖里里外外进出，转眼间，一车药材就被搬干净，只剩下三口檀木箱子，几名小妖跳上骡车，刚要动手，鹿妖庙祝在后面喊出来。
“小心点儿，这仨是法器。”
本来麻利的小妖，立时慢下来，小心翼翼抬起，搭手的赶紧接住，他们不敢有一丝摇晃，一步一顿地运进了大殿。
看着三口箱子也进了后堂，门帘撂下，鹿妖庙祝这才长吁了一口气，端起茶杯来。
“当家的，这还没过晌午，咱们这么急着干啥？”
鹿妖庙祝刚喝半口茶水“噗”的一下全喷出来，瞪起眼睛。
“干啥？那个祖宗马上就要到了，你要让他看着，他那吃人不吐骨头的嘴，张口敢讹你个几十两，我买这堆东西才花多少？咱们一年能攒多少？”
“可我听兄弟们说，这个李近仙就一劫多道行，那……咱们还怕他啥？”
鹿妖庙祝眼睛瞪的更大了，盯着这个入伙儿才半个月的鲶鱼精上下打量，像是重新认识一样。
看着鲶鱼精缩鼓脑袋眨巴眼睛不太灵光的样子，鹿妖庙祝叹了一口气，将茶杯放下，耐心解释起来。
“小鲶鱼头啊，你来咱们庙上也有半个月了，你的表现众弟兄们都知道，你的忠心我也知道，可有一件事，当家的得嘱咐你，就是见着那个李近仙，要夹起尾巴来，千万不能顶撞了他！”
“当家的，我尾巴化形时就修炼掉了，可能夹……夹不……”
“哎呦，我就是说这意思，你、你怎么、你怎么……算了，总之你记住，以后见到他，绕着走就行了，旁的你不用管。”
鹿妖庙祝闭着眼睛，揉起了太阳穴。
鲶鱼头一脸茫然应下，摩挲着脑袋，撩开门帘进了后堂，他习惯了妖怪间拳头大的道理，一时间还不太明白人类间相处的规矩。
鹿妖庙祝安排好这个愣头青，又赶紧召集其余手下把殿里殿外细细清扫一番，不为别的，就怕出什么纰漏。
毕竟这个活祖宗可不是吃素的，不仅鼻子灵，眼睛也猴尖，真让他发现点什么，哪怕就个刺须须儿，他也能顺着藤给你摸出个瓜来。
这也不怪鹿妖大惊小怪，自己这边筹备半年的一车货，终于定好今天过手，好巧不巧，那边那活祖宗也让隔壁山头捎来口信，说改了日子，也要今天来上门收月银。
这有点邪门的巧合，让鹿妖庙祝心里总是觉得没底，眼皮也是突突直跳。
……
正当小妖们挥舞笤帚扫的热火朝天时，一阵若有若无的铜铃响声远远传来。
“叮叮当、叮叮当。”
本来还瘫在禅椅上的鹿妖庙祝“噌”的一下站起来。
“快快快，都收起来，把门帘挤好了别欠缝，你去把茶沏上，沏最好那个，鲶鱼头你上后堂待好了别出来，你去开山门……”
立时，大殿内乱成一团，收笤帚的收笤帚，堵门帘的堵门帘。
等大家收拾利索，刚刚集合到庙门口，一道年轻身影骑着一头青驴也到了山门前。
众妖在鹿妖庙祝的率领下不约而同地迎上去，连连作揖。
鲶鱼头得到吩咐不敢出去，便躲在庙门后探出半个脑袋望着，这是他头一次看到这个让庙里上上下下忙活一上午的人，心想着到底是个什么凶神恶煞。
但等他看过第一眼后，心里大失所望。
来者不是什么凶神恶煞，就是个二十多岁模样的年轻人。
身上也没有锦衣华服，就穿了一件朴素且褪了色的蓝布衣，脚下更不是靴子，而是一双磨开了边的旧布鞋，鞋帮上还带着干涸的泥巴。
那消瘦的脸上没有多少血色，透着病样的灰白，眉宇间有股书卷气，要是把这身粗衣换成长衫，反倒更像是个穷酸书生。
要说唯一让鲶鱼头觉得稍微有些不同的地方，也就是年轻人那双眼睛，多了些这个年纪不该有的风霜，看起来与整张脸些格格不入。
鲶鱼头又打量半天，咂咂嘴，没瞧出来这个收银子的年轻人什么出奇的地方，也不明白大家都在他怕什么。
随后他摇摇头，背着手走向了后堂，心里嘀咕着。
“模样不咋地，道行稀松平常，就这也好意思取名近仙？要是这个痨病鬼样也能接近神仙，可真是笑掉大牙。”
……
但此刻在前面迎接的众妖，却个个提溜着脑袋。
在场的没有谁胆敢小瞧这位有些文弱少年，在这一代混的山头，哪个没领教过这位祖宗的脾气和手段，别看他病病殃殃，要是被他盯上，铁打的公鸡也能让他拔下二两毛来。
鹿妖庙祝更是挤着笑脸迎上来。
“哎呦，李差使一路辛苦，快进来快进来，小人恭候多时了。”
听到呼喊，李近仙回过神来，眼皮一翻，慢吞吞的出溜下驴背。
双脚刚粘地，他先是双手托天伸了个懒腰，又打了个长长的哈气，然后吧嗒吧嗒嘴，扫了一圈后，见都是熟悉的面孔，鼻子里不轻不重地嗯一声才算作回应，随后趿拉着脏布鞋，背着手自顾往里面走去。
鹿妖庙祝一边急忙示意手下看好毛驴，一边小跑跟上。
“我的鹿大庙祝啊，你这大个白云庙，也不把这上山的道好好修一修，这一路……给我颠的。”
才迈进殿大门，李近仙的抱怨便开始了。
“差使说的对，改天我便安排。”
“正好，我在三里铺有个开石场的朋友，你到他那提我，啥都给你便宜三成。”李近仙一屁股坐上禅椅，接过小妖递上的热茶。
鹿妖庙祝眼角抽了抽，“那是那是，差使朋友的生意，我一定照顾。”
“嗯，对了，你们东市那个新铺子我前几天去看了，买卖挺不错。”李近仙漫不经心地咂了口茶水，“我看这整个北贡城，谁也没有你会，十钱进来的磨壳砂和捣虚土，在你后堂一转悠，成了半贯的万灵石。”
“我这点的小手段怎么能瞒过您的眼睛。”鹿妖庙祝谄媚一笑，“可就那帮冤大头，不坑他们，咱坑谁去，您说是不。”
李近仙会意点点头，翘起二郎腿，脚下一抖，“吧嗒”一声，布鞋掉到地上。
“你这生意兴隆，那咱的月银……是不是也该涨涨了。”
“该涨，该涨！”鹿妖庙祝把刚喝进嘴热茶又一口吐回杯子里，露出一脸苦相。
“可眼下我们刚还了牛头山的药具钱，新铺子又花了一百两，老蜈蚣那我还欠着八十多两的账，里外盘货又得是一笔，新库房还没找好又是一笔，咱庙上实在是周转不易，您容容空，待过了今年，明年一开春，不用您吩咐，我亲自把涨好的给您送去。”
鹿妖庙祝如数家珍般倒了一顿苦水，见李近仙不为所动，眼珠子一转，赶紧在怀里掏出一枚八两沉的银锭，以及一个灰布袋。
“这是本月的月银，这个……是小庙的一点心意，差使为我们这个小庙劳累辛苦，这些买点茶水。”
李近仙接过银子，又掂掂灰布袋子里铜钱的重量，没有作声。
鹿妖庙祝趁机赶紧说出心里想法，“涨钱的事，还需差使在县老爷那多美言几句，小人明白您的能耐，这点心意不算，日后事成，小人必定还另有一份孝心。”
拿人手短，吃人嘴软，李近仙把两样东西揣进怀里，懒洋洋抬起眼皮瞅了一眼鹿妖庙祝。
“那好吧，我回去跟老爷说说，成不成就看他老人家心情了。”
办完了正事，二人又心照不宣的东拉西扯闲聊起来，但鹿妖庙祝心里有鬼，什么话都是东一句西一句，要么就是扯个圈子绕到别处，生怕漏出什么马脚。
一杯茶尽，太阳已过了正天心。
李近仙见鹿妖说话前言不搭后语，明白他是想送客又不敢直说，便放下茶杯。
“时候不早了，我得走了。”
“哎呦，差使吃了晌午饭再走啊。”鹿妖庙祝惊慌起身，故作挽留。
“不了，还有三家等着呢，天黑能回去就不错。”
李近仙趿拉上布鞋，便往外走去，鹿妖庙祝率领一众小妖跟在他屁股后面，恭送他这位“贵客”。
刚迈出庙门，李近仙忽然停住，像是想起什么，回头问道。
“听说北贡最近有一伙人偷偷运进来一批炼制诛心丹的法器。”
鹿妖庙祝脸色一紧，“是吗，谁这么大胆子。”
“确实胆子不小，大人们也正准备查一查，不过这私贩法器的还好说，就是蹲蹲大牢，而那些买来炼丹的可就不一样了，私炼禁物诛心丹，按大唐律例可是要剥皮挖舌的。”
李近仙煞有其事地伸手在嘴上来回比划着。
鹿妖庙祝脸上更白了一截，随即又强作镇定。
“小人要是听到什么风吹草动，定第一时间告知，我们白云庙向来遵纪守法，全力支持咱们大唐官府打击私贩丹药。”
“放心，你们良庙一座，老爷和各位大人都看眼里。”
李近仙脸上微不可察的笑容一闪而过。
他接过小妖递上的缰绳，跃上驴背，向山下骑去，不一会“叮叮当”熟悉的铜铃声又在青松翠柏的山道上响起来。
鹿妖庙祝看着李近仙的身影一晃一晃消失在山道上，刚刚还呲牙笑嘻嘻的脸立时萎下来。
“总算把这个活祖宗伺候走了。”
他抹了把额头上的细汗，整整衣襟，转头环视一众小妖。
“看样上头已经听到点风声了，外边和山下放哨的都给我机灵点儿。”
这时一名小妖站出来，怯怯问道，“当家的，咱们最好是不是等等风头？”
“等什么？你能等，我能等，银子能等吗？买货的主家能等吗？常言道富贵险中求，去，把丹炉都给我点上。”
众妖得令，叽叽喳喳挤成一团，纷纷转头跑向大殿。
鹿妖庙祝一挥衣袖，也转身进了山门。
“吱呀”
朱漆老松木的庙门缓缓合拢，随着“哐当”一声闷响，庙门口安静下来，只留下匾额上“白云庙”三个大字一动不动地空望着青石阶。
鹿妖庙祝一只脚跨在殿门槛上，不停挥着袖子，“快呀，再等会人都到了。”
十几个小妖里里外外进出，转眼间，一车药材就被搬干净，只剩下三口檀木箱子，几名小妖跳上骡车，刚要动手，鹿妖庙祝在后面喊出来。
“小心点儿，这仨是法器。”
本来麻利的小妖，立时慢下来，小心翼翼抬起，搭手的赶紧接住，他们不敢有一丝摇晃，一步一顿地运进了大殿。
看着三口箱子也进了后堂，门帘撂下，鹿妖庙祝这才长吁了一口气，端起茶杯来。
“当家的，这还没过晌午，咱们这么急着干啥？”
鹿妖庙祝刚喝半口茶水“噗”的一下全喷出来，瞪起眼睛。
“干啥？那个祖宗马上就要到了，你要让他看着，他那吃人不吐骨头的嘴，张口敢讹你个几十两，我买这堆东西才花多少？咱们一年能攒多少？”
“可我听兄弟们说，这个李近仙就一劫多道行，那……咱们还怕他啥？”
鹿妖庙祝眼睛瞪的更大了，盯着这个入伙儿才半个月的鲶鱼精上下打量，像是重新认识一样。
看着鲶鱼精缩鼓脑袋眨巴眼睛不太灵光的样子，鹿妖庙祝叹了一口气，将茶杯放下，耐心解释起来。
“小鲶鱼头啊，你来咱们庙上也有半个月了，你的表现众弟兄们都知道，你的忠心我也知道，可有一件事，当家的得嘱咐你，就是见着那个李近仙，要夹起尾巴来，千万不能顶撞了他！”
“当家的，我尾巴化形时就修炼掉了，可能夹……夹不……”
“哎呦，我就是说这意思，你、你怎么、你怎么……算了，总之你记住，以后见到他，绕着走就行了，旁的你不用管。”
鹿妖庙祝闭着眼睛，揉起了太阳穴。
鲶鱼头一脸茫然应下，摩挲着脑袋，撩开门帘进了后堂，他习惯了妖怪间拳头大的道理，一时间还不太明白人类间相处的规矩。
鹿妖庙祝安排好这个愣头青，又赶紧召集其余手下把殿里殿外细细清扫一番，不为别的，就怕出什么纰漏。
毕竟这个活祖宗可不是吃素的，不仅鼻子灵，眼睛也猴尖，真让他发现点什么，哪怕就个刺须须儿，他也能顺着藤给你摸出个瓜来。
这也不怪鹿妖大惊小怪，自己这边筹备半年的一车货，终于定好今天过手，好巧不巧，那边那活祖宗也让隔壁山头捎来口信，说改了日子，也要今天来上门收月银。
这有点邪门的巧合，让鹿妖庙祝心里总是觉得没底，眼皮也是突突直跳。
……
正当小妖们挥舞笤帚扫的热火朝天时，一阵若有若无的铜铃响声远远传来。
“叮叮当、叮叮当。”
本来还瘫在禅椅上的鹿妖庙祝“噌”的一下站起来。
“快快快，都收起来，把门帘挤好了别欠缝，你去把茶沏上，沏最好那个，鲶鱼头你上后堂待好了别出来，你去开山门……”
立时，大殿内乱成一团，收笤帚的收笤帚，堵门帘的堵门帘。
等大家收拾利索，刚刚集合到庙门口，一道年轻身影骑着一头青驴也到了山门前。
众妖在鹿妖庙祝的率领下不约而同地迎上去，连连作揖。
鲶鱼头得到吩咐不敢出去，便躲在庙门后探出半个脑袋望着，这是他头一次看到这个让庙里上上下下忙活一上午的人，心想着到底是个什么凶神恶煞。
但等他看过第一眼后，心里大失所望。
来者不是什么凶神恶煞，就是个二十多岁模样的年轻人。
身上也没有锦衣华服，就穿了一件朴素且褪了色的蓝布衣，脚下更不是靴子，而是一双磨开了边的旧布鞋，鞋帮上还带着干涸的泥巴。
那消瘦的脸上没有多少血色，透着病样的灰白，眉宇间有股书卷气，要是把这身粗衣换成长衫，反倒更像是个穷酸书生。
要说唯一让鲶鱼头觉得稍微有些不同的地方，也就是年轻人那双眼睛，多了些这个年纪不该有的风霜，看起来与整张脸些格格不入。
鲶鱼头又打量半天，咂咂嘴，没瞧出来这个收银子的年轻人什么出奇的地方，也不明白大家都在他怕什么。
随后他摇摇头，背着手走向了后堂，心里嘀咕着。
“模样不咋地，道行稀松平常，就这也好意思取名近仙？要是这个痨病鬼样也能接近神仙，可真是笑掉大牙。”
……
但此刻在前面迎接的众妖，却个个提溜着脑袋。
在场的没有谁胆敢小瞧这位有些文弱少年，在这一代混的山头，哪个没领教过这位祖宗的脾气和手段，别看他病病殃殃，要是被他盯上，铁打的公鸡也能让他拔下二两毛来。
鹿妖庙祝更是挤着笑脸迎上来。
“哎呦，李差使一路辛苦，快进来快进来，小人恭候多时了。”
听到呼喊，李近仙回过神来，眼皮一翻，慢吞吞的出溜下驴背。
双脚刚粘地，他先是双手托天伸了个懒腰，又打了个长长的哈气，然后吧嗒吧嗒嘴，扫了一圈后，见都是熟悉的面孔，鼻子里不轻不重地嗯一声才算作回应，随后趿拉着脏布鞋，背着手自顾往里面走去。
鹿妖庙祝一边急忙示意手下看好毛驴，一边小跑跟上。
“我的鹿大庙祝啊，你这大个白云庙，也不把这上山的道好好修一修，这一路……给我颠的。”
才迈进殿大门，李近仙的抱怨便开始了。
“差使说的对，改天我便安排。”
“正好，我在三里铺有个开石场的朋友，你到他那提我，啥都给你便宜三成。”李近仙一屁股坐上禅椅，接过小妖递上的热茶。
鹿妖庙祝眼角抽了抽，“那是那是，差使朋友的生意，我一定照顾。”
“嗯，对了，你们东市那个新铺子我前几天去看了，买卖挺不错。”李近仙漫不经心地咂了口茶水，“我看这整个北贡城，谁也没有你会，十钱进来的磨壳砂和捣虚土，在你后堂一转悠，成了半贯的万灵石。”
“我这点的小手段怎么能瞒过您的眼睛。”鹿妖庙祝谄媚一笑，“可就那帮冤大头，不坑他们，咱坑谁去，您说是不。”
李近仙会意点点头，翘起二郎腿，脚下一抖，“吧嗒”一声，布鞋掉到地上。
“你这生意兴隆，那咱的月银……是不是也该涨涨了。”
“该涨，该涨！”鹿妖庙祝把刚喝进嘴热茶又一口吐回杯子里，露出一脸苦相。
“可眼下我们刚还了牛头山的药具钱，新铺子又花了一百两，老蜈蚣那我还欠着八十多两的账，里外盘货又得是一笔，新库房还没找好又是一笔，咱庙上实在是周转不易，您容容空，待过了今年，明年一开春，不用您吩咐，我亲自把涨好的给您送去。”
鹿妖庙祝如数家珍般倒了一顿苦水，见李近仙不为所动，眼珠子一转，赶紧在怀里掏出一枚八两沉的银锭，以及一个灰布袋。
“这是本月的月银，这个……是小庙的一点心意，差使为我们这个小庙劳累辛苦，这些买点茶水。”
李近仙接过银子，又掂掂灰布袋子里铜钱的重量，没有作声。
鹿妖庙祝趁机赶紧说出心里想法，“涨钱的事，还需差使在县老爷那多美言几句，小人明白您的能耐，这点心意不算，日后事成，小人必定还另有一份孝心。”
拿人手短，吃人嘴软，李近仙把两样东西揣进怀里，懒洋洋抬起眼皮瞅了一眼鹿妖庙祝。
“那好吧，我回去跟老爷说说，成不成就看他老人家心情了。”
办完了正事，二人又心照不宣的东拉西扯闲聊起来，但鹿妖庙祝心里有鬼，什么话都是东一句西一句，要么就是扯个圈子绕到别处，生怕漏出什么马脚。
一杯茶尽，太阳已过了正天心。
李近仙见鹿妖说话前言不搭后语，明白他是想送客又不敢直说，便放下茶杯。
“时候不早了，我得走了。”
“哎呦，差使吃了晌午饭再走啊。”鹿妖庙祝惊慌起身，故作挽留。
“不了，还有三家等着呢，天黑能回去就不错。”
李近仙趿拉上布鞋，便往外走去，鹿妖庙祝率领一众小妖跟在他屁股后面，恭送他这位“贵客”。
刚迈出庙门，李近仙忽然停住，像是想起什么，回头问道。
“听说北贡最近有一伙人偷偷运进来一批炼制诛心丹的法器。”
鹿妖庙祝脸色一紧，“是吗，谁这么大胆子。”
“确实胆子不小，大人们也正准备查一查，不过这私贩法器的还好说，就是蹲蹲大牢，而那些买来炼丹的可就不一样了，私炼禁物诛心丹，按大唐律例可是要剥皮挖舌的。”
李近仙煞有其事地伸手在嘴上来回比划着。
鹿妖庙祝脸上更白了一截，随即又强作镇定。
“小人要是听到什么风吹草动，定第一时间告知，我们白云庙向来遵纪守法，全力支持咱们大唐官府打击私贩丹药。”
“放心，你们良庙一座，老爷和各位大人都看眼里。”
李近仙脸上微不可察的笑容一闪而过。
他接过小妖递上的缰绳，跃上驴背，向山下骑去，不一会“叮叮当”熟悉的铜铃声又在青松翠柏的山道上响起来。
鹿妖庙祝看着李近仙的身影一晃一晃消失在山道上，刚刚还呲牙笑嘻嘻的脸立时萎下来。
“总算把这个活祖宗伺候走了。”
他抹了把额头上的细汗，整整衣襟，转头环视一众小妖。
“看样上头已经听到点风声了，外边和山下放哨的都给我机灵点儿。”
这时一名小妖站出来，怯怯问道，“当家的，咱们最好是不是等等风头？”
“等什么？你能等，我能等，银子能等吗？买货的主家能等吗？常言道富贵险中求，去，把丹炉都给我点上。”
众妖得令，叽叽喳喳挤成一团，纷纷转头跑向大殿。
鹿妖庙祝一挥衣袖，也转身进了山门。
“吱呀”
朱漆老松木的庙门缓缓合拢，随着“哐当”一声闷响，庙门口安静下来，只留下匾额上“白云庙”三个大字一动不动地空望着青石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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