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我为戒律
“你是个坦荡的人。”秦峰的目光像是审视肖自在，但又似乎是瞥过去，在看江水。
“如果你想要杀我，你一定会提前告知，所以你杀不了我。”
“傲慢会让一个人变得大意，人一旦大意就会放弃警惕。有我这样的怪物在旁边，你不能大意。”肖自在赤红的眼睛早已没了泪水，只有渐渐褪去的赤红，但是很显然，他依然记得刚才突如其来的攻击。
虽然秦峰很厉害，无论是境界还是异术的精练程度都超乎他的想象，但再厉害的异人，总会在没有防备的时候，就像他被废了功力的师傅。
“你这样说，我更愿意相信你了。做我的朋友，如果你想要杀人。我可以呆在你身边，直到你能把我杀死的那一天，虽然我知道那一天怎么都不会到来。”
肖自在心中升起几分荒唐。
真是自信，感觉自己完全被小看了，这样傲慢的家伙，一定是反派角色。
就是杀了，公司估计也不会要求我承担责任，你这般宣传公司用虚假资料欺骗广大异人的奇葩，找不准你心底在想什么。
秦峰在公司人眼里也是老相识了，很早还未成年的时候就因为他父亲的原因来了几次面谈，负责人劝告他要好好学习，不要在异人界里厮混，每次面谈都有录像和文字记录。
肖自在与秦峰搭档之前首先把这些资料看了一遍。
总共是三次大访谈，好几次小访谈，都清清楚楚地用白纸黑字记录下来过程。
第一次访谈的时候，秦峰不过是十三四岁，听了前半句好好学习，但后面的忘的一干二净。
在城市里练习火莲心血这种动静大的功法，一下子被找出来。幸亏掩饰得及时，不然没准会引发异人界的暴露。
又是批评教育。因为他是在老窦的区里被抓到的，后来和肖自在讲了一些随口闲聊，没有记录在文字资料和视频资料上，属于忌讳的内容，于是肖自在印象比较深。
“我可以不练这个，但你们能给我其他动静小一点的功法吗？我最近觉得练炁应该有助于学习，毕竟感觉能使人更聪明的样子。”
“没有这回事。练炁都是歪门邪道，要是练炁和学习成绩有关，你大叔我还能混成这衰样？读书就是脑袋瓜子灵活，开了窍。”老窦因为学历问题几年不能升职，功绩是够了，还润出去一部分，就是学历天花板，他一肚子怨气。
“不是。”当时秦峰还是给小屁毛孩，就有点急着说自己的理论，“我看书上说的，练炁的基础就是静心沉定，我们学校老师也教导我学习要静下心沉下来学。”
“赶快滚回家。”
……
“秦小子在似乎特别留意’开了窍’这个词，他眼睛眯了一下，很快就消失了，要不是我老在一线工作，也看不清楚。这一个小动作，我就觉得这孩子有城府，和别人不一样。”
“老毛病犯了？”肖自在知道老窦干过几年刑侦，因为被抓出来在探案的过程中使用异能所以退役，调到哪都通。
他很会捕捉人的动作，特别是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看人，就是埋在心底，他都能从挖出来。
思考的时候，会拿着一根烟，不抽，摩挲着烟嘴，一直摸到没了抽烟的性质。
“差不多吧，反正我觉得这小子不是好人，他说的东西我去查了一下。”这是他第一次抽烟，抬头想上看天花板，有些忧郁。
“结果怎么样？”
“一开始越想越觉得有一定道理，起码听上去没毛病。后来我TM还真在研究组里找人问。”
“玛德，那些人说的文绉绉，还真像是搞科学的家伙。一大串词，我就记得一些。’在一定程度上促进脑部发育，练炁者与一般人在观察能力、记忆能力、思考能力相比，有较大优势，在思维逻辑方面无明显不同’。你说练炁的人聪明，为啥我也练炁，我就不聪明了？”
“要是当时读了书，现在能当大官喽。”
只是这个角度很新奇，异人和俗世之间并不是隔裂开的。
……
第二次来公司是去干什么？
十八岁的时候，不过三四年又碰到熟面孔。
华南区，老窦把资料调过来，肖自在也看了一遍。
“这小子真是不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睛，还敢建立论坛来传播异人知识，不知道这是国家现在禁止的吗？动作隐蔽，估计已经弄了好长一段时间。”
这个时候的秦峰，在肖自在眼里就有些向震惊中外的911行动策划，自由主义的拥护者。
虽然那个论坛需要一定的要求才能进，但着实是立意于扩大异人的范围，与公司想要控制异人数量和影响力的理念不符。
奇怪的是，公司的理念不藏着掖着，谁都知道。秦峰不像是傻子，也不至于逆潮流而行。
肖自在看着他的资料，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练炁的人一般分为两种，第一种是家学渊源，第二种则是机缘巧合，这一种是公司不提倡的异人纳入方式。
比如王也，当初收入武当派哪怕天赋异禀，也是他求着拜入武当而不是武当一定要收他。
当代的门派根本不在乎好苗子。因为公司规定大门派不能以任何劝导暗示的方式告知普通人异人界的存在，得人家主动发现。
一定程度上是响应公司号召，扼制异人的扩散。另一方面，王也如果还俗后用武当的功夫犯了什么事，武当是要负一定责任的，武当付不起这个责任。
老窦打了一个比方，“别把异人传承说得多高尚，无论如何都不能否认它有一定杀伤力，性质不等同于搏斗术，具有危险性。门派就是卖枪的，从你这里买到了枪，伤了人就是武当的责任。”
随意传播力量就犯了忌讳。
“社会上财富和道德品质难道是匹配的吗？”
就这么一句把原本想说“随意传播异术，未经筛选，有些人没有得到力量的心性，破坏公共治安。”
似乎所有的理由都在这家伙面前显得苍白……总能举出反例。
他让人觉得奇怪，就是太关心一些虚无渺茫的事物。
“嗯，异人界的总体大局和你有啥关系！窦叔给你说心里话，要是有的选，谁还愿意当异人……”
“可以废掉功夫，虽然比常人身体要弱一点，就和没健过身的人差不多的身体素质。”
老窦噎住了，他这个水平真要废了功夫，可能当场就要死。
其实肖自在知道，异人很是长寿，无论是什么类型的异人都是如此。全性的夏柳青练的是神格面具这种不修性命的工夫，现在也是九十多岁了，能跑能跳能打。
异人有很多优势，一些呆在异人界怎么都凸显不出来的优势。
他对这小子开始好奇，十八岁，生日还没有过，就开始思考异人和普通人之间……不觉得这个命题太过宏大吗？
透过文字和视频，还有老窦的讲述，他似乎能看到一个从小思维迥异发散的热心人……太热心了，不是为了利益，而是因为理念不同传播异人，简直好笑！
……
“我不可能答应你的玩笑话。不要把生命不当一回事。你我才刚说了霸王项羽的教训。”肖自在犹豫了一会儿，虽然这小子被公司几乎所有的领导讨厌，自己杀了他也符合公司的要求——换句话说是在维护大义，维持异人界与俗世的平衡。
“宝庆！”
解空师傅的教导依然在他心里，克制忍耐，定下戒律，他和正常人最大的区别是啥？
他想当一个正常人。作为一个正常人有某种癖好其实很常见，人无癖不可交，相较于很多人吸烟喝酒，他不过是喜欢杀人罢了。要做的不过是像一个正常人一样划定一个正常人不能越过的界限。
就像普通人再怎么在网络上口嗨，诅咒人家的祖宗十八代，说是挖坟挫骨也不可能顺着网线真的去把棺材挖开。
他可以有杀人的欲望，甚至处于自卫去杀坏人，但不能杀好人——也不可能单纯因为利益就剥夺生命——这是底线。
“君子论迹不论心。平日你做的是好事，行己也无差错，不贪财不好色，已经好过世上一半的人。如你是魔头，师傅我早就伏魔了。可你有善心，当克制不住自己的时候就找张之维主动自首吧。”矮小老僧慈眉善目，他语气娓娓道来，让肖自在心中得到解脱，变得无比平静，虽然依然无法完全遏制心中肆虐的意识，但他已找到了前路。
此时迷茫了，他回想那副场景，依然能从中得到心中宁静，师傅在菩提树下盘坐讲道，佛音低唱，晦涩的经文字符飘荡，他在下面认真地听讲，老僧的脸是风霜和沧桑，已经得道后的平静祥和。
“我是真心的，也能明白你，不想伤害到我的想法。说到底，你对剥夺他人的生命有所抵触。”秦峰想不到用词来描述这样的别扭，也无法剖开心去给肖自在看。
但这么一个沙包在身边，每天对练，而且还是和这种真正有实战经验，真的杀过人的高手对撞，感觉完全不一样。
君不见，唐门的刺客心中没有杀心，诸多手段学得七七八八，临阵对敌的时候效果大打折扣。
可见，异人保持战斗，保持一定的血腥是多么重要的事。
真正经历过战争年代的异人，不是说能力上的差别，但在生存能力方面，就和现代异人不一样。
他老爹秦销为了体验战争环境，特地到阿国这样兵荒马乱的地方旅游三个月。
回来的时候风尘仆仆，盔甲武器都有磨损，但眼中神采奕奕。
自己追随他的脚步，也在战乱的地方呆了一段时间，更多的是看到了民众流离失所，百姓毫无依靠，一个人的力量在战争中实在太过简单，他不知道是自己心不够坚定还是如何，但他动摇过……
见识过现代武器毁天灭地的力量，真的会觉得异人再多也一无是处，但他想起了自己老爹，是怎么在隆隆炮火掀起的气浪中找到自己的方向？
异人和普通人在那样的环境里有什么区别？
当然，通过一个简单的对比，很快又树立了信心。异人也可以拿枪。自己一秒钟的时间，就普通的步枪，可以射出三枪，三颗子弹呈一个漂亮的推进直线，准确地打中三个不同位置的敌人。
更高更快更强。
这是奥运会上的口号，也是人类个体的极致追求。器械要服务于人使用，在同等武器条件下，异人的身体素质要比普通人更优秀，就算是最差的，像张楚岚一般，小时候只练了一两年的时间，也是特种兵王几年的身体素质。
更何况，和寻常的科技相比，炁也是在探索宇宙万物的奥妙。
人体和自然之间的沟通，空间时间的力量，都是在炁的体系里出现了成熟的应用。
例如火德宗的火遁之术。还有水隐流，这个被火德宗压得抬不起头的门派。
至今在国内已经销声匿迹，但他们有一招“水融天”可以把身体部位转移，虽然在剥离处露出水蓝色的流体，依然是非常奇妙的招数。
先天异能中，风莎燕的百步神拳看不出出手痕迹，配合缩地，也是能将力量转移，更进一步发展，前途广大。
“我可为你的戒律。”秦峰昂首道，“我很强，比你想的要强，你信不信，我最擅长的还没有显现出来。再比一次，你会知道我的水平，你可以相信。”
他双眼中露出金光许许，明明运行的是金光咒，但身上毫无金光形态，手中掐诀，又是琉璃身持法的加持，一点先天灵觉于金光中诞生，从灵台延伸到琉璃心，全身金光内存。
“不知道你有没有看过这部外国电影，范迪塞尔的喋血战士，里面的故事情节我都忘了。但是一个叫作纳米机器人的想法特别好，主角注入十亿纳米机器人，从此神挡杀神佛挡杀佛，我的灵感就是来自于这里。”
“本身金光就能恢复我的状态，治愈一些细小的损伤。能否把这些金光分散，当作身体内部的纳米机器人？”
“龙虎山三年我学了这些。”
他一脚踏出，手掌落在肖自在额头，意外的宽大，一瞬间变化出巨人的手掌，笼罩着头颅，仿佛是拔草一般将人头给拔起来。
肖自在的杀性激起，大慈大悲掌向上打出，一种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的霸气顶住这故意放慢的一招，开口嘲讽道：“没有多少进步。”
但实际上，肖自在感觉自己手骨被电了一下，和面对某个野茅山上清派出身，偷了一张神霄雷符的道士一模一样的滋味。
浑身打个哆嗦。
秦峰踏出一步，身影顿时消失，再出现时，右手轻轻一拍，恍若羽毛一般落在肖自在肩头，转而向手臂一弹，捏住关节处。
半声清响，骨骼错位。他准备用头顶去撞秦峰。
但已没他的身影。
抬头一看，秦峰正站在五米外，眼神冷漠——没有刚才和他这个精神病人交谈时的真诚，虽然是空口白话一大堆，起码耐心，但这时，他甚至怀疑自己会一个眨眼就被杀掉。
“我已经没有反抗能力了。”语气有些失落。
从肩膀到肘关节处，所施展手法是极有名的分筋错骨手。这是外功中最简单最普遍的一招。
能用的前提便是秦峰在一瞬间掌握了自己炁的运行。
一般用在公门缉捕中，且只能是囚犯已经丧失反抗能力的时候，也称为鸡肋。
一瞬之间，自己竟然毫无反应，太大的差别了。
肖自在看着秦峰有如再看一尊宗师，自己还不够格在这人面前晃，也难怪师傅叫我如果忍不住杀心就去找张之维，徒弟这么厉害，师傅估计就更厉害了。
说起来，自己的师傅，解空大师也是十佬，再没被自己废掉之前他的实力应该比秦峰还厉害吧！
去年冬天去拜访他的时候，发现他多有咳嗽，将僧袍外面添加了几件羽绒服。
之前是从来不穿羽绒服的，练炁到了他那种程度，不避寒暑。
“可以相信我吗？”
“我不同于解空大师，也不像老窦，你想杀人，我陪你打。”
“你为什么帮我？”这其实才是最关键的问题，你是道士，我是半个和尚，在古代我们俩不说水火不容，但肯定不同路，我骂你臭道士，你辱我秃驴。
就是现在，你我不过第一次见面，又不是精神病人，先打了两次架，然后问我“能不能相信你”，你不觉得你来路不明吗？
“说出你的目的。”
“如果你想要杀我，你一定会提前告知，所以你杀不了我。”
“傲慢会让一个人变得大意，人一旦大意就会放弃警惕。有我这样的怪物在旁边，你不能大意。”肖自在赤红的眼睛早已没了泪水，只有渐渐褪去的赤红，但是很显然，他依然记得刚才突如其来的攻击。
虽然秦峰很厉害，无论是境界还是异术的精练程度都超乎他的想象，但再厉害的异人，总会在没有防备的时候，就像他被废了功力的师傅。
“你这样说，我更愿意相信你了。做我的朋友，如果你想要杀人。我可以呆在你身边，直到你能把我杀死的那一天，虽然我知道那一天怎么都不会到来。”
肖自在心中升起几分荒唐。
真是自信，感觉自己完全被小看了，这样傲慢的家伙，一定是反派角色。
就是杀了，公司估计也不会要求我承担责任，你这般宣传公司用虚假资料欺骗广大异人的奇葩，找不准你心底在想什么。
秦峰在公司人眼里也是老相识了，很早还未成年的时候就因为他父亲的原因来了几次面谈，负责人劝告他要好好学习，不要在异人界里厮混，每次面谈都有录像和文字记录。
肖自在与秦峰搭档之前首先把这些资料看了一遍。
总共是三次大访谈，好几次小访谈，都清清楚楚地用白纸黑字记录下来过程。
第一次访谈的时候，秦峰不过是十三四岁，听了前半句好好学习，但后面的忘的一干二净。
在城市里练习火莲心血这种动静大的功法，一下子被找出来。幸亏掩饰得及时，不然没准会引发异人界的暴露。
又是批评教育。因为他是在老窦的区里被抓到的，后来和肖自在讲了一些随口闲聊，没有记录在文字资料和视频资料上，属于忌讳的内容，于是肖自在印象比较深。
“我可以不练这个，但你们能给我其他动静小一点的功法吗？我最近觉得练炁应该有助于学习，毕竟感觉能使人更聪明的样子。”
“没有这回事。练炁都是歪门邪道，要是练炁和学习成绩有关，你大叔我还能混成这衰样？读书就是脑袋瓜子灵活，开了窍。”老窦因为学历问题几年不能升职，功绩是够了，还润出去一部分，就是学历天花板，他一肚子怨气。
“不是。”当时秦峰还是给小屁毛孩，就有点急着说自己的理论，“我看书上说的，练炁的基础就是静心沉定，我们学校老师也教导我学习要静下心沉下来学。”
“赶快滚回家。”
……
“秦小子在似乎特别留意’开了窍’这个词，他眼睛眯了一下，很快就消失了，要不是我老在一线工作，也看不清楚。这一个小动作，我就觉得这孩子有城府，和别人不一样。”
“老毛病犯了？”肖自在知道老窦干过几年刑侦，因为被抓出来在探案的过程中使用异能所以退役，调到哪都通。
他很会捕捉人的动作，特别是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看人，就是埋在心底，他都能从挖出来。
思考的时候，会拿着一根烟，不抽，摩挲着烟嘴，一直摸到没了抽烟的性质。
“差不多吧，反正我觉得这小子不是好人，他说的东西我去查了一下。”这是他第一次抽烟，抬头想上看天花板，有些忧郁。
“结果怎么样？”
“一开始越想越觉得有一定道理，起码听上去没毛病。后来我TM还真在研究组里找人问。”
“玛德，那些人说的文绉绉，还真像是搞科学的家伙。一大串词，我就记得一些。’在一定程度上促进脑部发育，练炁者与一般人在观察能力、记忆能力、思考能力相比，有较大优势，在思维逻辑方面无明显不同’。你说练炁的人聪明，为啥我也练炁，我就不聪明了？”
“要是当时读了书，现在能当大官喽。”
只是这个角度很新奇，异人和俗世之间并不是隔裂开的。
……
第二次来公司是去干什么？
十八岁的时候，不过三四年又碰到熟面孔。
华南区，老窦把资料调过来，肖自在也看了一遍。
“这小子真是不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睛，还敢建立论坛来传播异人知识，不知道这是国家现在禁止的吗？动作隐蔽，估计已经弄了好长一段时间。”
这个时候的秦峰，在肖自在眼里就有些向震惊中外的911行动策划，自由主义的拥护者。
虽然那个论坛需要一定的要求才能进，但着实是立意于扩大异人的范围，与公司想要控制异人数量和影响力的理念不符。
奇怪的是，公司的理念不藏着掖着，谁都知道。秦峰不像是傻子，也不至于逆潮流而行。
肖自在看着他的资料，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练炁的人一般分为两种，第一种是家学渊源，第二种则是机缘巧合，这一种是公司不提倡的异人纳入方式。
比如王也，当初收入武当派哪怕天赋异禀，也是他求着拜入武当而不是武当一定要收他。
当代的门派根本不在乎好苗子。因为公司规定大门派不能以任何劝导暗示的方式告知普通人异人界的存在，得人家主动发现。
一定程度上是响应公司号召，扼制异人的扩散。另一方面，王也如果还俗后用武当的功夫犯了什么事，武当是要负一定责任的，武当付不起这个责任。
老窦打了一个比方，“别把异人传承说得多高尚，无论如何都不能否认它有一定杀伤力，性质不等同于搏斗术，具有危险性。门派就是卖枪的，从你这里买到了枪，伤了人就是武当的责任。”
随意传播力量就犯了忌讳。
“社会上财富和道德品质难道是匹配的吗？”
就这么一句把原本想说“随意传播异术，未经筛选，有些人没有得到力量的心性，破坏公共治安。”
似乎所有的理由都在这家伙面前显得苍白……总能举出反例。
他让人觉得奇怪，就是太关心一些虚无渺茫的事物。
“嗯，异人界的总体大局和你有啥关系！窦叔给你说心里话，要是有的选，谁还愿意当异人……”
“可以废掉功夫，虽然比常人身体要弱一点，就和没健过身的人差不多的身体素质。”
老窦噎住了，他这个水平真要废了功夫，可能当场就要死。
其实肖自在知道，异人很是长寿，无论是什么类型的异人都是如此。全性的夏柳青练的是神格面具这种不修性命的工夫，现在也是九十多岁了，能跑能跳能打。
异人有很多优势，一些呆在异人界怎么都凸显不出来的优势。
他对这小子开始好奇，十八岁，生日还没有过，就开始思考异人和普通人之间……不觉得这个命题太过宏大吗？
透过文字和视频，还有老窦的讲述，他似乎能看到一个从小思维迥异发散的热心人……太热心了，不是为了利益，而是因为理念不同传播异人，简直好笑！
……
“我不可能答应你的玩笑话。不要把生命不当一回事。你我才刚说了霸王项羽的教训。”肖自在犹豫了一会儿，虽然这小子被公司几乎所有的领导讨厌，自己杀了他也符合公司的要求——换句话说是在维护大义，维持异人界与俗世的平衡。
“宝庆！”
解空师傅的教导依然在他心里，克制忍耐，定下戒律，他和正常人最大的区别是啥？
他想当一个正常人。作为一个正常人有某种癖好其实很常见，人无癖不可交，相较于很多人吸烟喝酒，他不过是喜欢杀人罢了。要做的不过是像一个正常人一样划定一个正常人不能越过的界限。
就像普通人再怎么在网络上口嗨，诅咒人家的祖宗十八代，说是挖坟挫骨也不可能顺着网线真的去把棺材挖开。
他可以有杀人的欲望，甚至处于自卫去杀坏人，但不能杀好人——也不可能单纯因为利益就剥夺生命——这是底线。
“君子论迹不论心。平日你做的是好事，行己也无差错，不贪财不好色，已经好过世上一半的人。如你是魔头，师傅我早就伏魔了。可你有善心，当克制不住自己的时候就找张之维主动自首吧。”矮小老僧慈眉善目，他语气娓娓道来，让肖自在心中得到解脱，变得无比平静，虽然依然无法完全遏制心中肆虐的意识，但他已找到了前路。
此时迷茫了，他回想那副场景，依然能从中得到心中宁静，师傅在菩提树下盘坐讲道，佛音低唱，晦涩的经文字符飘荡，他在下面认真地听讲，老僧的脸是风霜和沧桑，已经得道后的平静祥和。
“我是真心的，也能明白你，不想伤害到我的想法。说到底，你对剥夺他人的生命有所抵触。”秦峰想不到用词来描述这样的别扭，也无法剖开心去给肖自在看。
但这么一个沙包在身边，每天对练，而且还是和这种真正有实战经验，真的杀过人的高手对撞，感觉完全不一样。
君不见，唐门的刺客心中没有杀心，诸多手段学得七七八八，临阵对敌的时候效果大打折扣。
可见，异人保持战斗，保持一定的血腥是多么重要的事。
真正经历过战争年代的异人，不是说能力上的差别，但在生存能力方面，就和现代异人不一样。
他老爹秦销为了体验战争环境，特地到阿国这样兵荒马乱的地方旅游三个月。
回来的时候风尘仆仆，盔甲武器都有磨损，但眼中神采奕奕。
自己追随他的脚步，也在战乱的地方呆了一段时间，更多的是看到了民众流离失所，百姓毫无依靠，一个人的力量在战争中实在太过简单，他不知道是自己心不够坚定还是如何，但他动摇过……
见识过现代武器毁天灭地的力量，真的会觉得异人再多也一无是处，但他想起了自己老爹，是怎么在隆隆炮火掀起的气浪中找到自己的方向？
异人和普通人在那样的环境里有什么区别？
当然，通过一个简单的对比，很快又树立了信心。异人也可以拿枪。自己一秒钟的时间，就普通的步枪，可以射出三枪，三颗子弹呈一个漂亮的推进直线，准确地打中三个不同位置的敌人。
更高更快更强。
这是奥运会上的口号，也是人类个体的极致追求。器械要服务于人使用，在同等武器条件下，异人的身体素质要比普通人更优秀，就算是最差的，像张楚岚一般，小时候只练了一两年的时间，也是特种兵王几年的身体素质。
更何况，和寻常的科技相比，炁也是在探索宇宙万物的奥妙。
人体和自然之间的沟通，空间时间的力量，都是在炁的体系里出现了成熟的应用。
例如火德宗的火遁之术。还有水隐流，这个被火德宗压得抬不起头的门派。
至今在国内已经销声匿迹，但他们有一招“水融天”可以把身体部位转移，虽然在剥离处露出水蓝色的流体，依然是非常奇妙的招数。
先天异能中，风莎燕的百步神拳看不出出手痕迹，配合缩地，也是能将力量转移，更进一步发展，前途广大。
“我可为你的戒律。”秦峰昂首道，“我很强，比你想的要强，你信不信，我最擅长的还没有显现出来。再比一次，你会知道我的水平，你可以相信。”
他双眼中露出金光许许，明明运行的是金光咒，但身上毫无金光形态，手中掐诀，又是琉璃身持法的加持，一点先天灵觉于金光中诞生，从灵台延伸到琉璃心，全身金光内存。
“不知道你有没有看过这部外国电影，范迪塞尔的喋血战士，里面的故事情节我都忘了。但是一个叫作纳米机器人的想法特别好，主角注入十亿纳米机器人，从此神挡杀神佛挡杀佛，我的灵感就是来自于这里。”
“本身金光就能恢复我的状态，治愈一些细小的损伤。能否把这些金光分散，当作身体内部的纳米机器人？”
“龙虎山三年我学了这些。”
他一脚踏出，手掌落在肖自在额头，意外的宽大，一瞬间变化出巨人的手掌，笼罩着头颅，仿佛是拔草一般将人头给拔起来。
肖自在的杀性激起，大慈大悲掌向上打出，一种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的霸气顶住这故意放慢的一招，开口嘲讽道：“没有多少进步。”
但实际上，肖自在感觉自己手骨被电了一下，和面对某个野茅山上清派出身，偷了一张神霄雷符的道士一模一样的滋味。
浑身打个哆嗦。
秦峰踏出一步，身影顿时消失，再出现时，右手轻轻一拍，恍若羽毛一般落在肖自在肩头，转而向手臂一弹，捏住关节处。
半声清响，骨骼错位。他准备用头顶去撞秦峰。
但已没他的身影。
抬头一看，秦峰正站在五米外，眼神冷漠——没有刚才和他这个精神病人交谈时的真诚，虽然是空口白话一大堆，起码耐心，但这时，他甚至怀疑自己会一个眨眼就被杀掉。
“我已经没有反抗能力了。”语气有些失落。
从肩膀到肘关节处，所施展手法是极有名的分筋错骨手。这是外功中最简单最普遍的一招。
能用的前提便是秦峰在一瞬间掌握了自己炁的运行。
一般用在公门缉捕中，且只能是囚犯已经丧失反抗能力的时候，也称为鸡肋。
一瞬之间，自己竟然毫无反应，太大的差别了。
肖自在看着秦峰有如再看一尊宗师，自己还不够格在这人面前晃，也难怪师傅叫我如果忍不住杀心就去找张之维，徒弟这么厉害，师傅估计就更厉害了。
说起来，自己的师傅，解空大师也是十佬，再没被自己废掉之前他的实力应该比秦峰还厉害吧！
去年冬天去拜访他的时候，发现他多有咳嗽，将僧袍外面添加了几件羽绒服。
之前是从来不穿羽绒服的，练炁到了他那种程度，不避寒暑。
“可以相信我吗？”
“我不同于解空大师，也不像老窦，你想杀人，我陪你打。”
“你为什么帮我？”这其实才是最关键的问题，你是道士，我是半个和尚，在古代我们俩不说水火不容，但肯定不同路，我骂你臭道士，你辱我秃驴。
就是现在，你我不过第一次见面，又不是精神病人，先打了两次架，然后问我“能不能相信你”，你不觉得你来路不明吗？
“说出你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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