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四傻
“组好队的派个人来抽签。”助教在讲台挥舞着纸条。
“老马，你运气应该不错，去，抽一个。”刘禹挤着眼睛怂恿。
于是，傻愣愣的卡尔在胸口点了三下，挂着憨笑就迈步走了上去，一分钟后，沮丧地走回来。众人看他摊开的手掌上的纸条，赫然是个“壹”。
“看来是上帝没有庇佑我，该死的抖斯，以后不信了，骗人的东西!”
“诶，你们的抖斯管不到大明嘛。”李澈打趣到。
“叮铃铃——”下课铃声响起，三人同卡尔约好中午吃饭后，奔赴下一堂课。
“Y是X的映射集，那么有……我们可以视为……”
“函数y=..……”
“y=sinx/x在x=0处的极限，不运用洛必达法则，直接推导……”
相比于第一节课，这一节课明显让人更昏昏欲睡。君不见，李巨已经睁不开眼睛，反反复复地小鸡啄米，刘禹津津有味地瞧着闲书。
阳光明媚，夏日虫鸣，年轻的讲师在台上滔滔不绝，台下的学生茫然无措。时间在老师嘴巴的一张一合，学生脑袋的一抬一低中悄然而过。
再耀眼的恒星也会熄灭，再漫长的时间也会过去，午时已到，奔流的人群涌出教学楼。
四人立在波涛中，有些不知所措。
“有没有人少的食堂?”刘禹苦恼地拍着空空如也的肚子。
“唔，我知道有个朝鲜食堂，人少，味道也还行。据说是高丽王氏后裔开的。”李巨有些犹豫地小声说。
“据说当年太祖皇帝平定天下后，派使者要求高丽归附，结果高丽国王拿出珍藏的泡菜招待，使者愤而离席。太祖亦大怒，发兵直接平灭了高丽，这才有了李氏朝鲜。永硕，你不会是棒子吧，居然喜好吃这类东西。你这字号也像那些高丽人，什么硕，什么永的。”李澈打趣。
“放狗屁，我只是随口一提。你才是交趾南蛮。”李巨反唇相讥，“而且那家的烤肉确实味道不赖，去的也大多是朝鲜来的留学生。”
“那兄弟几个就试试吧，反正一顿饭而已。”卡尔大大咧咧地道。
九月有夏天逝去后最后的余热，四人行走在烈日之下，汗流浃背。在不断的弯弯绕绕下，被热空气挤压到意识模糊的四人，终于像解脱般走进了有冰块降温的餐厅。
与之前德国酒馆不同，这家餐馆里的高丽人居然说的一口流利标准的汉语，且不论卡尔一口香肠味的口音，就是带着南普口音的李澈，在这方面也相形见绌。
四人寻了个桌子坐下，随便点了几道看着颜色不错的菜，便开始谈论。
“老马，你何时来的大明?”
“唔，大概是1834……嗷，不好意思，习惯用我们那的纪年了。我是178年来的大明，读了两年的预科。”卡尔学着周围的高丽人装模作样地捻着胡子，慢斯条理地念道。
“大明的学费可是不菲，照你们欧罗巴的传统习惯，你少说得是个小贵族吧。”李巨好奇。
“当然……不是。家父是律师，顶多算个中产。我拿到的是柏林大学的交换资格，有普鲁士政府的资助，这可能是普王唯一干的一件人事。但留学大明还是把家里的积蓄花了不少，唉……”他面色有些忧愁，蓝色眼瞳里泛起对未来的担忧。
“啧，你要这么想，你毕业以后最差的结果也能回普鲁士当个高级政治顾问吧，要是拿了大明的进士，那更是了不得。我观你虽不算学富五车，起码也有个两车了。”李澈安慰道
“噗嗤——”不合时宜的声音从背后响起。李澈扭头看去，只见几个细眼睛、高颧骨，大热天还穿着正正经经儒衫的高丽人嘲讽地笑看他们。四人没有过多理会，继续谈天说地。
嫩白的猪肉在烤网上翻滚，精心腌制的牛肉在美拉德反应下散发出阵阵香气。四人不顾时不时投来的怪异目光，大快朵颐。
“洋夷也懂吃我大高丽的食物，真是沐猴而冠。”
“这汉人说话住吾同隔壁的交趾人腔调相类，莫不也是交趾移民。”
“我们大高丽的食物果然受世界欢迎……”
背后的高丽人见他们就食后，又开始大声议论，四人脸色都是一沉。
平时沉默腼腆的李巨第一个走上去，拿起桌上的泡菜就扣在叽歪最大声的高丽人脸上。一瞬间，食堂好像所有声音都消失了，几十道目光打在四人身上。
脸上还挂着红色的泡菜汁的那个高丽人居然大笑起来，手一招，十几个狗腿就围了上来。刘禹面色一变，急忙把敦实的身体塞在有佩剑的李澈和李巨身后。
李澈一手拉过李巨，一手按着剑走上来，面色平静，淡淡道:“尔等为高丽人，着汉服，言汉语，却辱他人沐猴而冠。汝国朝鲜得我朝庇护，保得一郡之地，尔等却妄自尊大，仗着人多势众便大放厥词。”
“国小而不处卑，无理而辱大邻，可亡也。这个道理汝等在学堂没学过吗?还是说，你们是想要试试我的宝剑是否锋利吗!?”李澈俯视着比他矮上一头的高丽人，抽出夫人前些日子送他的佩剑，两侧的剑刃散发冷冽的光芒，剑身上飞舞的云纹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手无寸铁的高丽人变了脸色，没想到这佩剑居然不是装饰物。
大明律禁火枪支，禁甲，但不禁刀枪，而且这条律法只适用于本国人。在大明的外国人，无论是藩属国，朝贡国，都督府未入籍人士，还是海外来客，均不能携带管制刀剑，否则抓到就是罚款加没收潜在作案工具。除非向当地官府申请，大概只有奥托那样的贵族才能申请成功。而常常自诩儒者的崔真琦显然没那闲工夫去申请
“罢，我也不仗势欺人。”李澈拿过李巨腰间的剑，丢给那高丽人，“来。”
“别给我剑弄坏了，这可是我毕业后央求父母好久才买到的。”李巨小声嘀咕。
那高丽人仰头看着面前意气风发的“南蛮”。
只瞧得他剑眉星目，面有英气，身形宽肩窄腰，修长匀称，不由得自惭形秽和心生嫉妒，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犹豫良久，才点了点尊贵的头颅。
“李澈。”
“崔真琦。”
空旷的餐厅大堂上，两人互相拱了拱手。一人身后只有三个同伴，一人身后是几十个同胞。
被拉来的厨子宣布比剑开始后，李澈第一个动作居然是把左手背在背后。崔真琦见状大怒，跨着大步就冲了上来，后面的高丽人立马叽哩哇啦地乱叫起来。
“脚步虚浮，底盘不稳，握剑别扭，肌肉松弛，招式僵硬。对付这种敌人，只需……”
“啪——”李澈手腕一抖，轻轻拍开刺来的剑。崔真琦只感到一股巨力从手腕处传来。
“当啷”，剑掉在光滑锃亮的地板上。李澈在众人的惊呼中，提着闪着寒光的剑走到他面前。
只听得一阵龙吟之声，剑已归鞘。
“道歉吧。”李澈低头凝视。
崔真琦不发一言，神色狰狞。众目睽睽下，他突然弯下腰想去捡地上的剑。正当他就要够到剑柄之时，刘禹从李澈背后窜出，带着两百斤体重的一脚踢在他膝盖窝上，然后讪笑着又跑回后面。
崔真琦吃痛，没稳住身型，砰地跪在地上。
李澈把带着剑鞘的剑搭在他脖子上，就像给骑手授封的欧洲领主，面色仍然云淡风轻。
“道歉吧。”
崔真琦被高大的阴影笼罩，嘴唇不住地颤抖，竟说不出话。这位高丽国相的儿子不知道的是，这阴影将笼罩他一生。
他身后的高丽人见此惨状，不断涌上来向李澈道歉，还有几个完全分不清模样的高丽婢往他兜里塞手帕。欺软怕硬，莫过如是。
“老马，你运气应该不错，去，抽一个。”刘禹挤着眼睛怂恿。
于是，傻愣愣的卡尔在胸口点了三下，挂着憨笑就迈步走了上去，一分钟后，沮丧地走回来。众人看他摊开的手掌上的纸条，赫然是个“壹”。
“看来是上帝没有庇佑我，该死的抖斯，以后不信了，骗人的东西!”
“诶，你们的抖斯管不到大明嘛。”李澈打趣到。
“叮铃铃——”下课铃声响起，三人同卡尔约好中午吃饭后，奔赴下一堂课。
“Y是X的映射集，那么有……我们可以视为……”
“函数y=..……”
“y=sinx/x在x=0处的极限，不运用洛必达法则，直接推导……”
相比于第一节课，这一节课明显让人更昏昏欲睡。君不见，李巨已经睁不开眼睛，反反复复地小鸡啄米，刘禹津津有味地瞧着闲书。
阳光明媚，夏日虫鸣，年轻的讲师在台上滔滔不绝，台下的学生茫然无措。时间在老师嘴巴的一张一合，学生脑袋的一抬一低中悄然而过。
再耀眼的恒星也会熄灭，再漫长的时间也会过去，午时已到，奔流的人群涌出教学楼。
四人立在波涛中，有些不知所措。
“有没有人少的食堂?”刘禹苦恼地拍着空空如也的肚子。
“唔，我知道有个朝鲜食堂，人少，味道也还行。据说是高丽王氏后裔开的。”李巨有些犹豫地小声说。
“据说当年太祖皇帝平定天下后，派使者要求高丽归附，结果高丽国王拿出珍藏的泡菜招待，使者愤而离席。太祖亦大怒，发兵直接平灭了高丽，这才有了李氏朝鲜。永硕，你不会是棒子吧，居然喜好吃这类东西。你这字号也像那些高丽人，什么硕，什么永的。”李澈打趣。
“放狗屁，我只是随口一提。你才是交趾南蛮。”李巨反唇相讥，“而且那家的烤肉确实味道不赖，去的也大多是朝鲜来的留学生。”
“那兄弟几个就试试吧，反正一顿饭而已。”卡尔大大咧咧地道。
九月有夏天逝去后最后的余热，四人行走在烈日之下，汗流浃背。在不断的弯弯绕绕下，被热空气挤压到意识模糊的四人，终于像解脱般走进了有冰块降温的餐厅。
与之前德国酒馆不同，这家餐馆里的高丽人居然说的一口流利标准的汉语，且不论卡尔一口香肠味的口音，就是带着南普口音的李澈，在这方面也相形见绌。
四人寻了个桌子坐下，随便点了几道看着颜色不错的菜，便开始谈论。
“老马，你何时来的大明?”
“唔，大概是1834……嗷，不好意思，习惯用我们那的纪年了。我是178年来的大明，读了两年的预科。”卡尔学着周围的高丽人装模作样地捻着胡子，慢斯条理地念道。
“大明的学费可是不菲，照你们欧罗巴的传统习惯，你少说得是个小贵族吧。”李巨好奇。
“当然……不是。家父是律师，顶多算个中产。我拿到的是柏林大学的交换资格，有普鲁士政府的资助，这可能是普王唯一干的一件人事。但留学大明还是把家里的积蓄花了不少，唉……”他面色有些忧愁，蓝色眼瞳里泛起对未来的担忧。
“啧，你要这么想，你毕业以后最差的结果也能回普鲁士当个高级政治顾问吧，要是拿了大明的进士，那更是了不得。我观你虽不算学富五车，起码也有个两车了。”李澈安慰道
“噗嗤——”不合时宜的声音从背后响起。李澈扭头看去，只见几个细眼睛、高颧骨，大热天还穿着正正经经儒衫的高丽人嘲讽地笑看他们。四人没有过多理会，继续谈天说地。
嫩白的猪肉在烤网上翻滚，精心腌制的牛肉在美拉德反应下散发出阵阵香气。四人不顾时不时投来的怪异目光，大快朵颐。
“洋夷也懂吃我大高丽的食物，真是沐猴而冠。”
“这汉人说话住吾同隔壁的交趾人腔调相类，莫不也是交趾移民。”
“我们大高丽的食物果然受世界欢迎……”
背后的高丽人见他们就食后，又开始大声议论，四人脸色都是一沉。
平时沉默腼腆的李巨第一个走上去，拿起桌上的泡菜就扣在叽歪最大声的高丽人脸上。一瞬间，食堂好像所有声音都消失了，几十道目光打在四人身上。
脸上还挂着红色的泡菜汁的那个高丽人居然大笑起来，手一招，十几个狗腿就围了上来。刘禹面色一变，急忙把敦实的身体塞在有佩剑的李澈和李巨身后。
李澈一手拉过李巨，一手按着剑走上来，面色平静，淡淡道:“尔等为高丽人，着汉服，言汉语，却辱他人沐猴而冠。汝国朝鲜得我朝庇护，保得一郡之地，尔等却妄自尊大，仗着人多势众便大放厥词。”
“国小而不处卑，无理而辱大邻，可亡也。这个道理汝等在学堂没学过吗?还是说，你们是想要试试我的宝剑是否锋利吗!?”李澈俯视着比他矮上一头的高丽人，抽出夫人前些日子送他的佩剑，两侧的剑刃散发冷冽的光芒，剑身上飞舞的云纹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手无寸铁的高丽人变了脸色，没想到这佩剑居然不是装饰物。
大明律禁火枪支，禁甲，但不禁刀枪，而且这条律法只适用于本国人。在大明的外国人，无论是藩属国，朝贡国，都督府未入籍人士，还是海外来客，均不能携带管制刀剑，否则抓到就是罚款加没收潜在作案工具。除非向当地官府申请，大概只有奥托那样的贵族才能申请成功。而常常自诩儒者的崔真琦显然没那闲工夫去申请
“罢，我也不仗势欺人。”李澈拿过李巨腰间的剑，丢给那高丽人，“来。”
“别给我剑弄坏了，这可是我毕业后央求父母好久才买到的。”李巨小声嘀咕。
那高丽人仰头看着面前意气风发的“南蛮”。
只瞧得他剑眉星目，面有英气，身形宽肩窄腰，修长匀称，不由得自惭形秽和心生嫉妒，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犹豫良久，才点了点尊贵的头颅。
“李澈。”
“崔真琦。”
空旷的餐厅大堂上，两人互相拱了拱手。一人身后只有三个同伴，一人身后是几十个同胞。
被拉来的厨子宣布比剑开始后，李澈第一个动作居然是把左手背在背后。崔真琦见状大怒，跨着大步就冲了上来，后面的高丽人立马叽哩哇啦地乱叫起来。
“脚步虚浮，底盘不稳，握剑别扭，肌肉松弛，招式僵硬。对付这种敌人，只需……”
“啪——”李澈手腕一抖，轻轻拍开刺来的剑。崔真琦只感到一股巨力从手腕处传来。
“当啷”，剑掉在光滑锃亮的地板上。李澈在众人的惊呼中，提着闪着寒光的剑走到他面前。
只听得一阵龙吟之声，剑已归鞘。
“道歉吧。”李澈低头凝视。
崔真琦不发一言，神色狰狞。众目睽睽下，他突然弯下腰想去捡地上的剑。正当他就要够到剑柄之时，刘禹从李澈背后窜出，带着两百斤体重的一脚踢在他膝盖窝上，然后讪笑着又跑回后面。
崔真琦吃痛，没稳住身型，砰地跪在地上。
李澈把带着剑鞘的剑搭在他脖子上，就像给骑手授封的欧洲领主，面色仍然云淡风轻。
“道歉吧。”
崔真琦被高大的阴影笼罩，嘴唇不住地颤抖，竟说不出话。这位高丽国相的儿子不知道的是，这阴影将笼罩他一生。
他身后的高丽人见此惨状，不断涌上来向李澈道歉，还有几个完全分不清模样的高丽婢往他兜里塞手帕。欺软怕硬，莫过如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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