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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兄虎弟

    刘裕防守石头城有大功,晋帝得以继续苟延残喘,于是朝廷授刘裕太尉中书监,并加黄钺。

    裕受钺辞官,朝旨不许,直到此时,刘裕的狼子野心还在装,哎,大丈夫想有君子之三立,何谈容易,苦苦伪装!

    刘裕表荐王仲德为辅国将军,刘钟为广川太守,蒯恩为河间太守,令与谘议参军孟怀玉等,率众追杀卢循余孽。

    自己大治水军,广筑巨舰,楼船高十余丈,令与贼船相等。

    楼船高大,一众晋家老臣涕泗横流。想当年,王浚楼船下益州,金陵王气黯然收。破孙吴之时,何其的意气风发,到如今,竟然让一个卢循沸反盈天。岂不知这一番乱世,都是这些尸位素餐之臣祸乱天下而致。

    楼船筑成以后,即派将军孙处、沈田子,领着百艘,由海道径袭广州番禺,直捣卢循老巢。

    诸将以为海道迂远,跋涉多艰,“郡公,眼下兵力虽然有些恢复,但还不至于强盛,我等分兵到番禺,万一卢循卷土重来,该怎么办呢?”

    刘裕笑而不答,只是嘱咐孙处道,“大军在十二月间,必破卢循和徐道覆。卿为我先捣卢循的发兵之所,使卢徐二人走无所归,不怕他不来受降。”孙处等奉令带兵往番禺去了。

    那卢循还入浔阳,派人入蜀,联结谯纵,约他夹攻荆州。

    谯纵覆言如约,又向后秦乞师。

    秦主姚兴,封纵为大都督,兼相国蜀王,又差拨桓谦助纵。

    谯纵令桓谦为荆州刺史,谯道福为梁州刺史,率众二万侵袭荆州。

    秦将军苟林,亦奉秦主姚兴命令,率一众骑兵去荆州,一同会师,声势甚盛。

    卢循东下建康之时,荆扬二州消息并不灵通,只听说建康受难,不知卢循败得那样快,荆州刺史刘道规,遣司马王镇之,与天门太守檀道济、广武将军到彦之,入援建业。

    诸位将军班师回荆州之时,途中与苟林相遇,正在交锋,忽然又来了卢循等派兵接应。

    几队人马夹攻王镇之,王镇之双拳难敌四手,只能败退。

    卢循厚犒秦军,并授秦将苟林为南蛮校尉,分兵相助,一面又令苟林进攻江陵。

    苟林本秦军将军,受了卢循封职,贪名逐利,在晋家地面横行,怕是离死不远了。

    苟林遂入屯江津,桓谦沿途召募旧党,又召集部众到了二万人,进据枝江。两寇交逼,江陵城岌岌可危。

    江陵,先后见证了桓玄、桓振叔侄的兴亡,今日,又轮到了桓谦和刘道规决一死战。

    江陵城中,人心惶惶,世家大族观望壁上,只等着见风而倒戈。

    刘道规默察城中舆情,“世家大族以我可欺,竟至于欺国误民,搞得满城乌烟瘴气,民心不安,这要搁以前,我一人一刀全给他们宰了!”

    刘道规索性大开城门,令士民自择去就,一面严装待寇。

    满城中士民不禁惮服,无人出走,城中反倒觉安稳。

    刘道规正在帐中安排防卫事宜,忽然听的帐外有人禀报,“大人神机妙算,现在城中团结一心,无人出逃,看来卢循要吃瘪了。”

    “这叫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这城中的世家、百姓、军卒无非就是一把黄豆。抓的不紧,也就漏了,抓的太紧,也就跑了,只有这样,才算是万全。”

    “城中世家大族之心敌已破,现在各位可以专心御外敌了!”

    众将闻听,无不佩服,“大人权术可爱,真是历来少有啊。”

    言罢,满堂大笑。

    城外卢循可就不好过了,本来就是谯纵、姚兴两处增援,正所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一时间竟然连徐道覆都不肯出力了,一个个心中暗骂卢循引狼入室。

    这一日,刘道规正在府中,有人来报:雍州刺史鲁宗之自襄阳率兵援荆。

    刘道规心中暗想,荆州之势,尚且不能预判,怎么鲁宗之自己就来了,莫非是趁火打劫,莫非是里通外国,亦或是真的率兵援助。

    计出无奈,只能是自己原地转圈,转了一圈又一圈,下人来禀报了好几回。

    若是一直吊着鲁宗之,恐怕是真来援助的也要起异常心。

    刘道规召来诸将,“诸位,此次御敌不比往日,诸位必须严阵以待,我出城去见鲁宗之,倘若是真心来援助,荆州必固,倘若不是,诸位万万不可开城,荆州安危,全靠大家了!”

    说罢,翻身上马,往城外而去。

    “彦仁兄,别来无恙啊,一个小小的卢循,竟然连您的大驾都惊动了。”

    “道则兄,听闻荆州有难,我特率雍州部众前来援助。”

    “彦仁兄,弟深念大恩,但不知此荆州能为列国之邯郸否?”

    鲁宗之听完,不禁开怀大笑,“道则兄啊,当年我在襄阳大破桓玄,如今桓谦领兵卷土重来,就算我里通外国,我也没有投名状啊。”

    刘道规听完,也是大笑,“彦仁兄,实在是荆州危急,不好掉以轻心呐,勿怪,勿怪!府中已经备好了酒宴,我亲自为您接风洗尘,顺带赔罪!”

    二人相谈甚欢,一路上说了好多破敌之策,最终决定由鲁宗之留守荆州,刘道规率兵出讨桓谦。

    刘道规率领军队水陆并进、疾抵枝江。桓谦在江面上大陈舟师,与刘道规对垒交战。

    刘道规前锋为檀道济,首突谦阵,水陆各军,乘势随上,\t共击桓谦,桓谦部卒本就是各方拼凑,内部多有不合,让刘道规的军队一冲击,顿作鸟兽散,轰然大溃。

    刘道规亲自登上战船甲板,擂鼓呐喊,“众位将士,为国立功,就在此时!”

    众军士力追,将桓谦射死,趁此得胜的大好机会,刘道规移军出江津,\t去攻打苟林。

    苟林听说桓谦败死,还没等刘道规大军赶到,就开始收拾行李,等到刘道规大军赶到,望尘便遁逃西去,一点没给机会。

    刘道规令参军刘遵从后紧紧追赶,刘遵率大军赶至巴陵,,便将苟林围住,可怜苟林,从秦国待的好好的,非得来江南送死,结果是一刀毙命。

    人人尽说江南好,游人只合江南老。春水碧于天,画船听雨眠。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未老莫还乡,还乡须断肠。

    不知有多少三秦将士,随着这贪生怕死的苟林魂断江南,真真还乡断肠!

    刘遵回军报功,刘道规已返江陵,送归鲁宗之。

    蓦然,又听闻徐道覆战率敌众三万,长驱前来,免不得谣言散布、流言复发、安而复危。道规欲追鲁宗之的军队,奈何鲁宗之撤的太快,根本追不上。只得部署各军,再出迎战。

    可巧刘遵得胜回来,刘道规哪里肯放过这等猛将,命刘遵率领一支游军,在豫章口抵御徐道覆。

    徐道覆联舟直上,兵威浩荡,正遇着刘道规前队,兜头接仗,两下里争斗开始,徐道覆凭着一鼓锐气,加之楼船高大,横厉无前。

    “这徐道覆是比桓谦、苟林两个看门狗难缠,诸位,只可奋力死战,不可后退!”刘道规一面说着,一面努力应战,在船头险些被流箭射中。

    “大人,快到船舱里躲避。”

    “什么话!我的兵士在前头死战,我在船舱里当缩头乌龟,我做不出这样的事来!”

    刘道规仍然不撤,一副要和徐道覆你死我活的架势。

    饶是刘道规如此卖力,自己的船队也是进少退多。

    徐道覆一见刘道规的船队步步后退,不由得兴高采烈,步步逼人。

    可见到刘道规那种不要命的气势,心想刘道规也不是像徐赤特一样的武夫,一个不好的预感从心里升起,而且愈演愈烈。

    冷不防,一阵鼓声响亮,这不是自己阵中的战鼓声!

    正是那刘遵领着豫章口的游军赶到,自外面杀到里边,把徐道覆麾下的兵舰冲作两段。徐道覆顾前失后,顾后失前,禁不住慌张起来。

    刘遵与道规,并力夹击,斩徐道覆部众首级数万,挤下船去溺死的不计其数。

    徐道覆奔还湓口,江陵复安。

    刘裕闻江陵无恙,桓谦、苟林、徐道覆等人皆败,于是亲率刘藩、檀韶等,向南讨伐卢循的余部。

    留刘毅监太尉府,委以内事大权。

    部队刚开始行动,就接到了王仲德的捷报,已逐去悍贼范崇民,夺回南陵。

    刘裕很是喜慰,溯流出南陵城。与王仲德等会师。

    在雷池等了好几天,一个敌人也没有看到,只能再进军大雷。

    到了大雷的第二天黎明,才听到卢循和徐道覆都赶到了。

    刘裕亲自登上船楼,向西眺望,只见船舻衔接,绵亘江心,十里不绝,根本看不清、数不清有多少战船。

    他仍不动声色,先让步兵、骑兵开拔,到西岸屯守,嘱咐步骑军队备好火具,待时机一到,就纵火烧船。

    刘家兄弟都酷爱自己擂鼓,刘裕现在船头,擂鼓指挥,轻利斗舰数十艘齐力向前。

    “参军,郡公亲自指挥,该发船了。”

    “发船?刘裕这是想拿我们当炮灰,我们这些小船,怎么敌的过那卢循的大船,在这儿先看一会儿,再做决定不迟。”

    刘裕见有船只犹豫,问左右,“那是谁主管的船,怎么犹豫许久,不见发船。”

    左右看了一会,都互相递眼色,但都不应声。

    “怎么,都哑巴了?没听见我问话?”

    “启禀郡公,那是庾参军的船。”

    “庾参军?庾乐生?就是那个凭世家上位的参军,他为什么不发船?”刘裕气急。

    “待在下前去催促。”

    “催促?他庾乐生恐怕不会不知道这卢循、徐道覆之辈为何造反,为何造反十二年朝廷都灭不了了,这其中少不了他们世家大族的功劳,你呢,也不用去催促,传我命令,将庾乐生斩首,再有首鼠两端如同此人者,立斩不赦!”

    庾乐生还在船舱观望,就见有人跳上船来,想来是刘裕派人催促了,心下不乐。想着糊弄了事。

    “右军参军庾乐生,迟疑不发,扰乱军心,立斩不赦!”

    庾乐生不明所以,就被人摁在船板上,不由得怒从中来,开始骂嚷,“刘裕,刘寄奴,你一个小小的寒门之后,也敢在我们这些世家头上动土,你当心……”

    血溅当场,人头落地。刘裕当不当心不重要,现在他反正不用当心了。

    各军见此,争相上前,弩箭齐发,又碰着顺风顺水,直直地把卢循、徐道覆的船队逼往西岸。

    去时何无忌与二人列阵东西,不胜而死,如今看来,正是攻守异形了。

    岸上早列着刘裕安排的步兵,手执火具,都向卢循的船只抛去。

    火随风燃,风助火势,一霎时烟火飞腾,红透江面,只剩下哀嚎一片。

    卢循、徐道覆部众离散,四处狂奔活命。卢徐两人,仓猝遁走,既还浔阳,不久又奔去豫章。最终逃到左里,竖起密栅,阻遏晋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