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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再就业,又成翻译了

    虽然长度与黄河接近,但育空河绝对没有雷振宇印象里的黄河那般凶猛。

    蜿蜒的河道上布满了巨大的石头,透露出类似中国三江源的原始地貌。河水时而碧蓝,时而青绿,多半时候都清澈见底,路上饿了连捕鱼都成了无脑的活儿,只需要原地不动围成一个圈,自然就会有肥美的鲑鱼游进圈里,用手一抓就能抓住。

    甚至连巴克都可以自己抓鱼,抓鱼的过程中又喝了不少水,可谓是吃饱喝足。

    同行的雷振宇、罗德里、小柴和欧文博士四人,还有一条狗,不愁吃喝,但却没有什么安全感。

    因为这片大地太安静了。

    除了河水流淌的声音,甚至连动物的叫声都听不到。

    雷振宇想起那句“两岸猿声啼不住”,那是万物蓬勃生长的祖国。再看看眼前的阿拉斯加,同样是峡谷,这里的峡谷却用安静的方式告知这四个人:

    这里是极寒之地,是荒芜之地,是无人之地。

    首先忍不住的,当然是我们贪财怕死的欧文博士。

    “雷会长,你就这么信那个老唐说的话?”他想了好久要怎么开口说服雷振宇打退堂鼓。“我们连一把猎枪都没有,如果有个纽约人此刻见了我们,才不会觉得我们是去找金矿,只会以为我们是家庭徒步旅游!而且,还是忘记带厚衣服的四个傻子!”

    欧文博士说的也没错。别看现在晴空万里,午后气温还比较舒适,在阿拉斯加天气变得比少女的心情还快。雷振宇身上还有一件皮草,那时的他在火炉旁都觉得冷,但其他人都只穿着在镇上工作的衣服,深入森林后,绝不可能顶住突然降温的夜晚。

    也就是说,赶在太阳落山前,他们必须找到能暖和着睡觉的办法。

    雷振宇没搭理欧文博士,倒不是因为他不认同欧文博士说的话,而是他暂时也没有办法。唯一欣慰的是,过目不忘的他记路能力极强,绝不可能迷路,所以在他心中有一个终极备案:

    那就是原路返回。

    “师父,你不是跟我说,船到桥头自然直,我们再走走吧。”小柴又一次看透了雷振宇的心思。雷振宇笑了笑,摸了摸他的头,加快了脚步。

    又沿着育空河走了一会儿,风景越来越美,晚霞也挂上了天际,众人的心情却跌入了谷底。

    雷振宇也在心里暗下决定:再走十分钟,如果还没有看到那个所谓的冲积岛,我们就折返。

    就在这时,罗德里突然一声大喊,吓得欧文博士也跟着大喊了一声,但很快,众人发现罗德里这是惊喜的呼叫——

    在远处的河岸旁,他们看到一个临时搭建的营地,中间有生起过、熄灭了的篝火,还有些物品散落在地上,甚至还有一个破烂的帐篷。

    罗德里胆子大,先冲了过去,摸了摸熄灭的篝火,说:“放心,已经熄灭了好久了。就算有人,也早就离开了。”

    “你们看,有衣服!还有鞋子!”欧文博士宣布了自己的发现,他激动地说:“而且这些衣物和鞋子都是干燥的,看起来已经晒了好几天了,摸上去好暖和啊!”

    小柴也套上了一件大人的外套,露出了终于温暖了的表情。

    只有雷振宇表情凝重。

    不对,有什么不对劲。

    过目不忘的他早就发现,一旦记住了整个画面,所有的细节就像是对着一张一亿像素的照片放大,而这个临时的营地,乍看之下就是旅行者留下的,但总感觉哪里不太对劲。

    就像是……

    “这简直是上帝的馈赠,你们看,刚好这些衣服够我们四个人分,我们真的是上帝的宠儿啊!”欧文博士不停地感谢着他的信仰。

    就像是有人特意摆在这里,让我们上钩的!

    雷振宇刚准备提醒大家,一阵“咻咻”的声音从河对岸传来。

    一瞬间,七八支弓箭扎进了众人脚边的泥土里。

    “是……是印第安人!”欧文博士大喊道,“他们在河对岸!快跑!”

    说罢,他抱起衣服和鞋子,就冲着旁边的森林跑去。

    “蠢货!”雷振宇大喊,“博士别急!我们还不知道……”

    又是一阵“咻咻”声,这回弓箭更多更密了,但奇怪的是,没有一支射中他们,全都扎进了土地里。

    从扎进去的深度来看,这些弓箭如果射到人身上,能够穿透雷振宇的脖子就不说了,就算是隔着厚厚的靴子,恐怕都可以把脚踝击碎。

    雷振宇咬咬牙,没办法,也只能往森林的方向跑了。于是,他一把抱起小柴,朝森林冲去。巴克冲在最前面,罗德里殿后,一边回头,一边跟着跑进了森林。

    还没完全进到森林里头,数十米高的桦树林就遮蔽了阳光,整个环境都暗了下来。

    对岸的攻击也停了下来。

    在他们周围,唯一能听见的,只有彼此的呼吸声。

    “怎么回事!我们怎么会被印第安人盯上了!”欧文博士有些破防,带着哭腔说道。“他们都说,被印第安人盯上了,只有死路一条!他们会慢慢折磨你,直到你筋疲力尽,然后再把你的头皮剥下来……”

    “好了好了,不要说这些没意义的话。”罗德里示意他闭嘴,同时屏住呼吸,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雷振宇看了眼巴克,这只巨型雪纳瑞比他们还要警惕,耳朵和尾巴都朝天竖起来,警备值拉满了。

    这说明危险还在身边。

    突然,从天空中传来一声口哨,紧接着,不远处又响应了一声口哨,很快,雷振宇四人发现被满天的口哨声包围了。

    四人默契地围成一个圈,但随着口哨声越来越密集,圈也越缩越小,最终四人紧靠着背,感受到了彼此的颤抖。

    一种新的声音加入了,马蹄声!这回没等众人反应过来,森林里就出现了飞奔的骏马的踪影,它们飞快地在树林间穿梭,时而露出身影,时而消失在粗壮的树干后头。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有人骑着这些马,冲雷振宇一行人而来。

    雷振宇瞪大眼睛,记下了其中一匹白马。这匹白马异常的高大,也是跑得最快的领头马,别人可能看不清,但雷振宇早就把画面锁定在了脑海中。

    他看到白马上有个棕色皮肤的年轻人,赤裸着上身,俨然一副战神的模样。

    等雷振宇再反应过来时,这匹白马已经冲出了森林,随着一声大喝,停在了众人面前。

    那赤裸上身的年轻人低头俯视着雷振宇四人,眼神中满是怀疑和敌意,手上虽没有武器,但光看他这一身腱子肉,哪怕赤手空拳,雷振宇四人也难敌他一人。

    啊,后悔啊,为什么当时没选战斗力相关的超能力!

    就在雷振宇又一次后悔自己面对恶魔的错误选择时,另外十几匹马也冲出了森林,停在了四人面前。

    “印……印第安人!我没说错,他们就是印第安人!”欧文博士颤抖地叫出声来。

    “让他闭嘴,烦死了。”

    领头的赤身年轻人对身旁的人说道。身旁人举起了手里的弓箭,拉满了弓弦。

    “他说什么!?他是不是要钱,我有钱!我有钱!”欧文博士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吓得一股暖流从他的裤裆流到了脚踝上。

    “他说让你闭嘴,烦死了。”雷振宇鄙夷地看了一眼欧文博士,重复了一遍那少年的话。

    “你能听懂我们的语言?”那少年抬起手,示意身边的人先别动。

    雷振宇恍然大悟,这些印第安人原来说的不是英文,是印第安语,但自己也能自动翻译。

    原来我不是只能翻译英语啊!

    于是他点点头,谨慎地说:

    “没错。你有什么诉求,我们都可以谈。前提是弓箭不要对着我们。你也看到了,我们手无寸铁,无法和你们战斗。”

    小柴、欧文博士和罗德里惊恐地看着雷振宇说着印第安语,但都不敢吭声,因为他们明白那少年正在思索着他们是生是死。

    那少年盯着雷振宇看了好几秒,说:

    “先带回去。让父亲决定如何处置。”

    不知道在森林里拐了多少个弯、跨过多少棵倒下的树干,雷振宇四人被押送到了一个印第安部落。部落沿河坐落,有炊烟袅袅升起,数十顶帐篷散落在河床上。有人看到他们了,便大声呼喊,奔走相告。很快,部落里的人都走了出来,用好奇的眼神看着雷振宇四人。

    “这个部落规模可不小,我听说,一般的印第安部落,不过四五个家庭,这一眼看过去,至少上百人。”罗德里小声对雷振宇说道,他来阿拉斯加之前做了些功课,也知道阿拉斯加的印第安人有多么残忍。“小心啊,雷会长。”

    雷振宇点了点头。这时,一名佝偻着背、披着厚重毛皮的老年男人朝着雷振宇走来。

    “怎么把一个中国人带到我们这里了?我说过多少次,不能让他们发现我们的部落!”

    老人口吐飞沫,怒斥着赤裸上身的青年。

    “父亲,这个中国男人会说我们的语言。”青年连忙解释道。“和法国的毛皮贸易,可以用得上他,他可以当我们的翻译。”

    好家伙,雷振宇心里一阵吐槽,我从李鸿章的翻译变成了印第安人的翻译,穿越过来净干这事儿了。

    “那其他三个人呢?”

    “杀掉。”

    雷振宇听到这,脸色一变,连忙说道:“等等,他们三个是我非常重要的人。”

    “不要得寸进尺,外来者。你们罪孽深重,双手沾满了我们族群的鲜血。你会说我们的语言,说不定你曾经想要利用我们,这一点,等我们晚点再审判你。至于这三人……”

    那青年的父亲大手一挥,身旁的几名壮汉就把小柴、欧文博士和罗德里架了起来。

    “住手!”雷振宇大喊,“我不是什么外来者,我……我是……”

    这时,全部落印第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雷振宇身上。

    他一咬牙,没办法了,列祖列宗,对不起了!

    “我母亲是印第安人!”

    此言一出,部落里传来了一阵骚动。

    “你看他的眼睛,跟我们是挺像的。”

    “至少肤色跟那些白人不一样。”

    “不说话,一看就是中国人。但会说印第安语的中国人,似乎除了有家人是印第安人,也没有别的可能性了啊?”

    ……

    雷振宇见这句谎言效果拔群,赶紧补充道:

    “当年,我的父亲前往加州挖矿,却被当成奴隶卖到了阿拉斯加,帮那些白人杀河狸、砍桦树。终于有一天,他逃了出来,逃进了森林里,然后遇到了我的母亲。两人相爱了,但当时的族群并不认可我父亲,于是两人决定私奔,几经辗转,竟然意外搭上了前往纽约的轮船。到了纽约以后,两人终于安下家来,也就有了我……”

    在场的印第安人听得入神,纷纷畅想着那幅神雕侠侣一般的画面,直到老男人打断了雷振宇的话:

    “你母亲叫什么名字?如果是我们的部落的女人,每一个我们都记得。”

    完了!

    雷振宇在脑海里疯狂检索着印第安女人的名字:黛安娜?不行不行,那是英国王妃。范戴克?不对不对,那是荷兰和中国混血。阿帕奇?这个倒是印第安名字,但用在直升机上面,肯定不是个女人的名字啊!

    老男人就快要失去耐性时,雷振宇突然想到了一部电影,迪士尼拍的《风中奇缘》不就是讲印第安人和白人谈恋爱的?于是他脱口而出:

    “我的母亲在纽约有了一个新名字,叫史蒂芬妮。至于我母亲原本的姓名,我的父亲没有告诉过我,但他曾经说过一句话:我的女人,她的名字叫做风。”

    雷振宇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说:“可能我的母亲想让往事都随风,都随风吧。”

    人群中传来了抽泣声,这个胡编乱造得故事对印第安人来说却是太过刺激太过浪漫了,就连那老男人的眼神都变了,他清了清嗓子,对那赤身的年轻人说:

    “阿帕奇,你找个帐篷给他们,我晚些再审问他们。”

    果然,阿帕奇是个印第安名字!

    阿帕奇点了点头,只有他的表情仍是狐疑的,但他却不敢违抗命令,只能把四人安顿在了一个尖尖的帐篷里。帐篷里有着一股浓厚的臭味,像是在动物的皮毛上处理过死鱼一般,不过四人哪里管得上这些,这里暖和,安静,暂时没有危险。

    “你,看好自己人,不要走出来。否则,格杀勿论。”

    阿帕奇留下一句狠话,拨开帐篷走了出去。

    欧文博士第一时间冲到雷振宇面前,问道:“怎么回事?你都跟他们说什么了?是不是把我们都卖了,你自己安全了?”

    小柴一脚踢在欧文博士的屁股上,大喊:“胡说,我师父明明救了我们!”

    罗德里没管这俩人,他一个问题接着一个问题地问:“雷会长,他们有没有说什么时候放了我们?我们还要在这里待多久?巴克呢?巴克去哪了?……”

    帐篷里瞬间热闹非凡,你一言我一语,不知道的还以为在里面开派对。

    雷振宇正准备喝止三人,这时,帐篷又一次被拉开了。

    “小声点哦,要是被我爸爸听到了,你们可真的会死的。”

    一双水灵幽绿的眼睛,背着阳光,弯成两道月牙,笑眯眯地看着四人。

    是一个女人,是一个美得让雷振宇瞬间忘记了呼吸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