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兵器
狄清舟在梦里不知道漂浮了多久，一个浪花打来，他沉入水中，溺水，无法呼吸，胸闷，惊醒。
他猛然坐起来，紧咬的嘴唇流血了。
了常大师双手合十，“南无阿弥陀佛，善哉，善哉。狄施主终于醒了。”
狄清舟看看亮堂堂的屋子，充满关切目光的师父和大师兄，一旁有些诧异的小和尚，忽然胸口难以忍受，侧身吐出了一口鲜血。
陈南仲看到他吐血了，长出了一口气，了常大师刚刚说了，普通人中了魇蛊不会有那么大的反应，只有心有魔障的人才会沉浮在梦中经受折磨，折磨压抑在胸，难以排出。
水磨想过去扶起狄清舟，陈南仲摇摇头，示意大弟子出去，他也起身对着了常大师深施一礼，“大师，拜托了。”
了常微笑道：“多年故友，为了徒弟，也如此么？”
小和尚也出去了，屋里只剩下狄清舟和了常大师。
大师静静地听狄清舟讲述他的心魔，讲他在梦魇里的种种可怕经受。
讲着讲着，狄清舟忍不住大哭起来，“大师，我知道要报仇雪恨，我时常会梦见我爹娘，梦见他们为了我能够逃走，被那人杀了。我……”
“可是，我习武十年，不敢用剑杀人，我害怕，若是杀错了人，再也无法弥补，杀错了，我和当年的坏人有什么分别。”
“大师，我……”
”大师，晚辈自当自强不息，找出当年事情真相。“
了常大师在一旁静静听着狄清舟的句句真言，不时出言安慰。听完之后，了常大师说道：“武功高强，攻守可控，不伤人也可解心魔。魇蛊可用伏魔丹暂缓发作，心魔须施主自己解决。施主，请随老衲来。”
狄清舟跟随了常大师到了一片树林，林中各色花木郁郁葱葱。七月时节，风意微凉。行至林中深处，见到一颗枯死的槐树。树干粗壮，树龄颇深，枝丫庞大。
了常大师言道：“此树原是每年开花，蒸治美味，今年无常，树已败亡。少林寺万兵堂，各种兵器原是备武僧所用，施主心怀仁善，不忍杀伐，可将此树选取一枝，刻剑，剑名善槐，施主若是用坏了，可来少林再取一枝重新刻剑。”
大师说道重新刻剑，狄清舟不禁笑了，也知道大师在说笑，心怀人善，可处处止杀。
幸好小和尚听说伐木制剑便来相助，狄清舟身体瘦弱，水磨在旁出主意制成何种式样，一天功夫便刻好了善槐剑，只是还需要打磨。
陈南仲看到善槐剑，有些哭笑不得，“就拿这兵器糊弄我徒弟啊，此剑闯荡江湖太凶险了。大师，这兵器对得住你我的交情吗？”
了常郑重其事地点头道：“这是最好的。他们下山重翻当年旧事，你也要回去镇水观修行。当初甘苦榆和你有约，弟子们长大出山，你就不能轻易出手了。“
陈南仲有些犹豫，”孩子们到底行不行啊，真怕他们一个不小心被人暗伤了。这么多年带下来，跟自己的孩子没什么区别。我已打定主意终身不娶，他们就是我的孩子。“
了常道：“造化事，非人力所为，老友，你尚在局中，未曾看透啊。”
陈南仲道：“放心吧，我知道分寸，此次出行，我不再回清屏观，路上会交代相关事由，从此，陈南仲就不再是清屏观陈观主，而是镇水观抄经人。”
了常默默道：“南仲，旧事磨人，抄经是福气。”
两人想起十五年前相识情形，这么多年种种事非，都觉得事有交代，颇为轻松。
晚上，狄清舟在少林寺磨刀石旁边用手轻轻地抚摸着他的宝剑，磨刀石不适合磨木剑，狄清舟仍然在上面试了几遍，该有的都要有，这个可是他以后闯荡江湖的好朋友。夜已深了，他忍不住练剑一阵。
木剑划破夜空的宁静，剑势优美，起承转合，流畅自如。
“好剑法！”
有人站在屋顶大声喝彩。
狄清舟抬眼一看，一人飞跃而来。
那人手持一剑，直刺狄清舟，闪躲，再击，狄清舟退让再三，忍无可忍，举剑反击，两人打斗在一处。
月光不甚明朗，星光亦暗淡。
狄清舟只觉对方剑势不强，可无论如何都无法击破，对方好似织了一张剑网，自己在网中东窜西动无济于事，木剑刺破其中一处，另一处丝线立刻补上，丝线越来越紧，自己慢慢变得无计可施。
他并没有生命危险，一力在想办法打赢对手，对手毫不着急，任他乱动。狄清舟所用剑法已到最后一招，一招不胜，他已抵挡不住。
对方停手说“再来一遍，看好了。”
狄清舟一怔，旋即明白对方没有恶意，立即全力出手，意图这次有所突破。师父所授息虎剑法，平日里他不敢用，怕杀意太重，今日为表示尊重对手，一一使来。
“好小子，刚才怎么不用，怕杀人吗？”
来人见他变招，哈哈大笑，剑身一转，直插狄清舟胸骨而来，狄清舟向后闪身，那人突然不见，剑亦在空中转向，是虚招一个激灵狄清舟回头，好险，剑擦狄清舟脖子而过，分毫之间，一身冷汗。
狄清舟停下，拱手施礼，“多谢阁下不杀之恩。”
来人出言道：“这次看分明了。”
语毕，他一招一式，一板一眼，将剑法招式拆解演示。
“可曾记住？”
这声音有一种没来由的压迫感，狄清舟道：“在下看了几遍大概知道了。”
“那你唤我一声师父，不用磕头了。”来人语气缓和了一些。
狄清舟感到一阵无话可说，他犯了犹豫，这是什么人，在少林寺动手，又让拜师。
来人有些生气，“怎么，只有陈南仲配做你师父不成？小子，我打到你拜师父。”
他弃剑不用，拳头带风，一下子到了狄清舟面门，狄清舟根本来不及思索，来不及躲闪，向后仰倒无济于事，生生受了一拳。
狄清舟当时脑袋就嗡了一下，整个人痛的不能呼吸。
第二拳又来，这次是狄清舟的耳朵，快，有力，准，同样是躲闪不开，耳朵当时就听不到声音一样。
第三拳是肩骨，骨头碎裂的声音是用心听到的，心听到了疼痛。
狄清舟倒在地上，来人用剑对准他的喉咙，“喊一声师父，饶你性命。”
狄清舟闭上了眼睛，武学无止境，看到高深的武功，心生敬佩，羡慕，但绝不会因此就换师父。师父，对于他而言，和亲生父亲是一样的。
来人说：“我杀了你。”
这句话一瞬间击中了狄清舟的心，他想起了恶人也说了这句话，娘扑过去替他受了一刀，他才得了活命的机会。血流了一地，娘还大喊，“我的儿，记住娘的话，快跑。”这命是娘的命换来的，没有人可以随便拿去。
狄清舟猛然睁开眼睛，斜身一动，向上迎剑，用肩膀生受，那人本以为狄清舟已经没有求生之意了，来不及防备，一个愣神的功夫，狄清舟从地上起来，拿起善槐木剑，使出平生最大力气，充满杀意，剑剑取命。
来人开始不甚在意，后来有些躲闪，“你不要命了，流那么多血。”
狄清舟的血已经顺着肩膀留下，大半上衣都湿了，他感觉不到痛，他的命不值钱，十年前就应该随爹娘而去，既然活着，那这命就要活得有意义。
他不肯停下来，步伐渐重也不肯停，人拼命的时候是不会在意外面的一切的。
“南无阿弥陀佛，狄施主，请住手。”小和尚禀告了常大师，院子里打起来了，大师看了一炷香的功夫了，他对这个瘦弱的少年有了新的认识。
狄清舟没有听到大师的话，他的命都不要了，还在意谁说的话吗？
水磨刚一进院子，就吓得三魂出窍，师弟受伤极重，却像狮子一样咆哮着攻击敌人，愈战愈勇。他为了救师弟，来不及多想，直接加入战团和师弟一起对付来人。
陈南仲随后赶到，大喝一声：“住手！”
狄清舟别人的话听不到，师父的话听得到，他停下来了，几乎是坚持着，才走到师父面前，即刻倒地，水磨马上将他扶住，“师弟，师弟。”
了常大师说道：“老衲说的没错吧，你自创这无伤剑法，传与别人都是过错，唯有善槐剑才堪匹配。”
陈南仲向那人称谢道：“多谢授剑之恩，小子无知，请不必计较。”
那人看看在场众人，不客气地说：“早晚得喊一声师父。”随机拂袖而去。
狄清舟已经晕倒不省人事。
他猛然坐起来，紧咬的嘴唇流血了。
了常大师双手合十，“南无阿弥陀佛，善哉，善哉。狄施主终于醒了。”
狄清舟看看亮堂堂的屋子，充满关切目光的师父和大师兄，一旁有些诧异的小和尚，忽然胸口难以忍受，侧身吐出了一口鲜血。
陈南仲看到他吐血了，长出了一口气，了常大师刚刚说了，普通人中了魇蛊不会有那么大的反应，只有心有魔障的人才会沉浮在梦中经受折磨，折磨压抑在胸，难以排出。
水磨想过去扶起狄清舟，陈南仲摇摇头，示意大弟子出去，他也起身对着了常大师深施一礼，“大师，拜托了。”
了常微笑道：“多年故友，为了徒弟，也如此么？”
小和尚也出去了，屋里只剩下狄清舟和了常大师。
大师静静地听狄清舟讲述他的心魔，讲他在梦魇里的种种可怕经受。
讲着讲着，狄清舟忍不住大哭起来，“大师，我知道要报仇雪恨，我时常会梦见我爹娘，梦见他们为了我能够逃走，被那人杀了。我……”
“可是，我习武十年，不敢用剑杀人，我害怕，若是杀错了人，再也无法弥补，杀错了，我和当年的坏人有什么分别。”
“大师，我……”
”大师，晚辈自当自强不息，找出当年事情真相。“
了常大师在一旁静静听着狄清舟的句句真言，不时出言安慰。听完之后，了常大师说道：“武功高强，攻守可控，不伤人也可解心魔。魇蛊可用伏魔丹暂缓发作，心魔须施主自己解决。施主，请随老衲来。”
狄清舟跟随了常大师到了一片树林，林中各色花木郁郁葱葱。七月时节，风意微凉。行至林中深处，见到一颗枯死的槐树。树干粗壮，树龄颇深，枝丫庞大。
了常大师言道：“此树原是每年开花，蒸治美味，今年无常，树已败亡。少林寺万兵堂，各种兵器原是备武僧所用，施主心怀仁善，不忍杀伐，可将此树选取一枝，刻剑，剑名善槐，施主若是用坏了，可来少林再取一枝重新刻剑。”
大师说道重新刻剑，狄清舟不禁笑了，也知道大师在说笑，心怀人善，可处处止杀。
幸好小和尚听说伐木制剑便来相助，狄清舟身体瘦弱，水磨在旁出主意制成何种式样，一天功夫便刻好了善槐剑，只是还需要打磨。
陈南仲看到善槐剑，有些哭笑不得，“就拿这兵器糊弄我徒弟啊，此剑闯荡江湖太凶险了。大师，这兵器对得住你我的交情吗？”
了常郑重其事地点头道：“这是最好的。他们下山重翻当年旧事，你也要回去镇水观修行。当初甘苦榆和你有约，弟子们长大出山，你就不能轻易出手了。“
陈南仲有些犹豫，”孩子们到底行不行啊，真怕他们一个不小心被人暗伤了。这么多年带下来，跟自己的孩子没什么区别。我已打定主意终身不娶，他们就是我的孩子。“
了常道：“造化事，非人力所为，老友，你尚在局中，未曾看透啊。”
陈南仲道：“放心吧，我知道分寸，此次出行，我不再回清屏观，路上会交代相关事由，从此，陈南仲就不再是清屏观陈观主，而是镇水观抄经人。”
了常默默道：“南仲，旧事磨人，抄经是福气。”
两人想起十五年前相识情形，这么多年种种事非，都觉得事有交代，颇为轻松。
晚上，狄清舟在少林寺磨刀石旁边用手轻轻地抚摸着他的宝剑，磨刀石不适合磨木剑，狄清舟仍然在上面试了几遍，该有的都要有，这个可是他以后闯荡江湖的好朋友。夜已深了，他忍不住练剑一阵。
木剑划破夜空的宁静，剑势优美，起承转合，流畅自如。
“好剑法！”
有人站在屋顶大声喝彩。
狄清舟抬眼一看，一人飞跃而来。
那人手持一剑，直刺狄清舟，闪躲，再击，狄清舟退让再三，忍无可忍，举剑反击，两人打斗在一处。
月光不甚明朗，星光亦暗淡。
狄清舟只觉对方剑势不强，可无论如何都无法击破，对方好似织了一张剑网，自己在网中东窜西动无济于事，木剑刺破其中一处，另一处丝线立刻补上，丝线越来越紧，自己慢慢变得无计可施。
他并没有生命危险，一力在想办法打赢对手，对手毫不着急，任他乱动。狄清舟所用剑法已到最后一招，一招不胜，他已抵挡不住。
对方停手说“再来一遍，看好了。”
狄清舟一怔，旋即明白对方没有恶意，立即全力出手，意图这次有所突破。师父所授息虎剑法，平日里他不敢用，怕杀意太重，今日为表示尊重对手，一一使来。
“好小子，刚才怎么不用，怕杀人吗？”
来人见他变招，哈哈大笑，剑身一转，直插狄清舟胸骨而来，狄清舟向后闪身，那人突然不见，剑亦在空中转向，是虚招一个激灵狄清舟回头，好险，剑擦狄清舟脖子而过，分毫之间，一身冷汗。
狄清舟停下，拱手施礼，“多谢阁下不杀之恩。”
来人出言道：“这次看分明了。”
语毕，他一招一式，一板一眼，将剑法招式拆解演示。
“可曾记住？”
这声音有一种没来由的压迫感，狄清舟道：“在下看了几遍大概知道了。”
“那你唤我一声师父，不用磕头了。”来人语气缓和了一些。
狄清舟感到一阵无话可说，他犯了犹豫，这是什么人，在少林寺动手，又让拜师。
来人有些生气，“怎么，只有陈南仲配做你师父不成？小子，我打到你拜师父。”
他弃剑不用，拳头带风，一下子到了狄清舟面门，狄清舟根本来不及思索，来不及躲闪，向后仰倒无济于事，生生受了一拳。
狄清舟当时脑袋就嗡了一下，整个人痛的不能呼吸。
第二拳又来，这次是狄清舟的耳朵，快，有力，准，同样是躲闪不开，耳朵当时就听不到声音一样。
第三拳是肩骨，骨头碎裂的声音是用心听到的，心听到了疼痛。
狄清舟倒在地上，来人用剑对准他的喉咙，“喊一声师父，饶你性命。”
狄清舟闭上了眼睛，武学无止境，看到高深的武功，心生敬佩，羡慕，但绝不会因此就换师父。师父，对于他而言，和亲生父亲是一样的。
来人说：“我杀了你。”
这句话一瞬间击中了狄清舟的心，他想起了恶人也说了这句话，娘扑过去替他受了一刀，他才得了活命的机会。血流了一地，娘还大喊，“我的儿，记住娘的话，快跑。”这命是娘的命换来的，没有人可以随便拿去。
狄清舟猛然睁开眼睛，斜身一动，向上迎剑，用肩膀生受，那人本以为狄清舟已经没有求生之意了，来不及防备，一个愣神的功夫，狄清舟从地上起来，拿起善槐木剑，使出平生最大力气，充满杀意，剑剑取命。
来人开始不甚在意，后来有些躲闪，“你不要命了，流那么多血。”
狄清舟的血已经顺着肩膀留下，大半上衣都湿了，他感觉不到痛，他的命不值钱，十年前就应该随爹娘而去，既然活着，那这命就要活得有意义。
他不肯停下来，步伐渐重也不肯停，人拼命的时候是不会在意外面的一切的。
“南无阿弥陀佛，狄施主，请住手。”小和尚禀告了常大师，院子里打起来了，大师看了一炷香的功夫了，他对这个瘦弱的少年有了新的认识。
狄清舟没有听到大师的话，他的命都不要了，还在意谁说的话吗？
水磨刚一进院子，就吓得三魂出窍，师弟受伤极重，却像狮子一样咆哮着攻击敌人，愈战愈勇。他为了救师弟，来不及多想，直接加入战团和师弟一起对付来人。
陈南仲随后赶到，大喝一声：“住手！”
狄清舟别人的话听不到，师父的话听得到，他停下来了，几乎是坚持着，才走到师父面前，即刻倒地，水磨马上将他扶住，“师弟，师弟。”
了常大师说道：“老衲说的没错吧，你自创这无伤剑法，传与别人都是过错，唯有善槐剑才堪匹配。”
陈南仲向那人称谢道：“多谢授剑之恩，小子无知，请不必计较。”
那人看看在场众人，不客气地说：“早晚得喊一声师父。”随机拂袖而去。
狄清舟已经晕倒不省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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