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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人格平等

    天牢里,公子锐轻身简从来见兄长。

    公子航双手紧紧抓住栏栅,看着站在牢房之外的弟弟,咬牙切齿道:“恭喜你终于不用再活在我的阴影之下了。”

    “活在你的阴影之下?兄长何出此言?”公子锐看着身上粘满杂草狼狈不堪的公子航问道。

    “我生来比你优秀,比你强。你一直不敢承认活在我的阴影之下,所以你选择逃避,把自己伪装成不喜权谋,不恋权贵,淡泊明志的轻高者。其实是你心里极度自卑的思想在作祟。”公子航歇斯底里的叫喊着。

    “如果把我看成是这样的人,能让你心里感到好受些,那也无妨。我今日前来看望兄长,不是幸灾乐祸来的,你我是手足同胞,打断骨头连着筋啊。哥,放下成见,放下心中那些自己给自己种下的仇恨好吗?”

    “呵呵,仇恨,我没有仇恨,只有遗憾。为自己优柔寡断处事不够武断感到遗憾,为自己还做不到六亲不认铁石心肠而感到遗憾。否则,今日你我之间所站的位置应该互换。”

    “说到遗憾,就在昨日我也问过覃伯这辈子有什么遗憾?覃伯在临死之前告诉我,他这辈子没有遗憾。”

    “谁?”

    “覃伯,前半生伺候母后,后半生伺候我的那个覃伯,小时候他老人家也带过你。”

    “勾锐,你这个人面兽心的畜牲,连覃伯都被你杀了,还假惺惺的来这里当好人,滚,我不想再见到你。”公子航双手抓住栏栅,指甲深深的陷入木屑中。

    “哥,你想错了,覃伯是为了保护我,被王叔派来的人杀害的。”公子锐一个踉跄,身子左右摇晃险些摔倒在地,手按住胸口,眉头紧锁道。

    “什么?保护你?被王叔派人杀害的?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公子航瘫坐在地。

    公子锐看的出兄长良心未泯,可是犯下如此大罪又岂有回头之路,心中一阵刺痛,“哥,我去找母后和姐姐,一起去向父王求情。你的王子身份恐难再保,性命当可无忧,无论将来你我兄弟二人身在何处,身居何位,你永远是我的大哥。”说完转身离去,嘴里念叨着;“如果有下辈子,如果有选择,那我一定不再做父王的儿子,不当你的弟弟,太累……”

    公子航看着弟弟的背影,一口鲜血喷涌而出,疯狂的叫道:“不,不要让母后去为我求情,就让父王杀了我吧……”

    公子锐头也不回的走了,天牢外,伸手擦去眼角的泪花,飞身上马,既然无法改变残酷的人生,那就勇敢的笑着面对吧。

    玉琉宫改名上尚宫,越王高坐王位之上,神色不好也不坏。

    大殿之上,左边站着以公子锐和公主勾蓉为首的王室成员,右边站着以相国文超和上大夫范兵为首的百官。

    在众臣子的山呼中,越国开始了八年来的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朝会。

    “封公子勾锐为储王,协助孤理国事……”

    “封公主勾蓉为王家御林军统帅,日后择良婿传之……”

    “封文超为相国……”

    “封范兵为上大夫……”

    “封峥荣为司空……”

    “封严业为侍卫统领……”

    “封雍和为隶铧署指挥使……”

    “封项姚接替公子勾锐为边防军统领……”

    “封……”

    文武百官,该封的都封了,唯有青衣社掌社使龙山子和百阳军统帅苏煜缺席朝会,未被封赏。

    青衣社乃王权特许设置的特务机构,无品无级不在官列中,不受朝廷各部节制,只效忠大王一人。虽然无品无极,其恩宠却胜过一品大员,无品无级自然无需参加朝会,不在受封之列。

    百阳军乃大王暗中建立的复国之师,睿孝将军位居一品。百阳军屯兵在暗中,还未到暴露时机,亦不在朝会之列。

    劫后余生,越王还是多长心眼,留了一手。

    封完功臣,便到了惩罚乱贼之环节了。

    参与谋反的城卫侍卫两营所有军官一律处死……

    貊渠君判终身监禁……

    褫夺公子航王室身份,贬为平民……

    奖罚过后,便到了酝酿复兴治国之良策时了。

    “如今叛乱已平,越国终将走上复兴之路,孤希望众卿对治国理政能够建言献策,今日朝堂之上大家可以畅所欲言。”越王面带喜色,鼓励朝臣。

    众臣面面相觑,纵然胸有良策,亦不敢当出头之人。

    见大臣们低头不语,公子锐率先发声道:“父王,您叫大臣们建言献策,可是话出口便有对亦有错,您若不说错者无责,那谁也不敢出声也。”

    越王哈哈大笑道:“锐儿说的有理,那孤便许下承诺,建言被采纳者有赏,被否定者无责,对错不论,只奖不罚。”

    “如此那就由儿臣先带个头吧。”公子锐面向父王微微鞠躬道:“儿臣觉得,若想国兴,全民必有血性。”

    “说下去……”越王点头道。

    “百姓有血性,必先去奴性,欲去奴性,必先有自尊。”公子锐侃侃而谈,“人人有自尊,首先就要人格平等,如何能做到人格平等呢?那就要废除君君臣臣之礼,崇扬人格对等,相互尊重之礼。”

    此言一出,大殿之上顿时鸦雀无声,静的连殿外落叶都闻声。

    “好,不愧是孤的儿子,有胆有魄有见识,接着说下去……”

    “全民有血性,国可兴,然兴却不等同于旺,国兴了若没有秩序则必乱。秩序建立在规矩之上,没有规矩不成方圆。规矩,人人共同遵守没有特殊,才叫规矩。”

    “锐儿是主张以法治国?”

    “儿臣认为,应取百家之长治国,譬如取儒家除礼之外的主张,因其主张的礼是等级分明的礼制。以此为例,取法家,道家,兵家及其他诸家之长,乃越国可兴,亦必旺也。”

    公子锐话音刚落,上大夫范兵接话道:“大王,储王公子锐之言必得天下百姓之心,望大王纳言。”

    相国文超上前一步,附言道:“大王,臣亦赞同储王公子锐之言,望大王纳言。”

    司空大人峥领着众大臣异口同声道:“臣等赞同储王公子锐之言,请大王纳言……”

    “好好好。”越王连说了三个好字,接着道:“孤遂众卿之意,纳锐儿之言为国策。今日起,朝堂之上,君臣之间废除跪拜之礼,除天地父母可拜,余皆无须跪拜。”

    “大王英明,越国必兴旺……”

    越王从王位上起身,目光如炬道:“王朝终会换代,天下终将大统,然江山断难世代相传也。孤希望千百年后,无论王朝如何更迭,在越国这片土地上,百姓依然能够安居乐业,黎民依然挺直腰杆做人。退朝后,由锐儿领衔举出纲领,定出国策,举国遵行。”

    “退朝……”

    紧邻锦阳宫边上的凤鹫宫,是越王恩赐给爱女公主蓉的寝宫,此番剿灭叛军平定朝局,公主蓉立了首功,恩赐宫邸之后,接下来便要为公主择良婿了。王室公主大多深居宫内主学女红,到了谈婚乱嫁的年纪,便由父王做主许配与人。公主蓉深受父王母喜爱,自小不加约束,交由国师韦明子教习。公主蓉思维敏捷特立独行,不爱红装偏爱戎装,国师韦明子因材施教,因此却阴差阳错的成就了一位顶天立地的巾帼英雄。

    凤鹫宫内,公子锐大呼小叫的直闯进来,未见公主蓉身影,便大声喊道:”姐,你在哪呢?”

    公主蓉正在别院练剑,耳听弟弟大声喊叫,便收剑入鞘来到前院,看着弟弟那一副浮夸样,摇着头道:“勾锐,大呼小叫的做甚,身为储王,如此轻浮成何体统?”

    公子锐见姐姐出来,便嘻嘻笑道:“姐,先不说这些了,快坐下来,我有事要问你。”说罢便拉着公主蓉的衣袖,姐弟二人在石凳上坐了下来。

    刚落座,公主蓉便不耐烦的道:“有什么事快点说,说完了就走,我可没空陪你瞎扯。”

    ”姐,咱俩可是八年没见了,你这种口气说话可是要伤感情的。”

    “行行行,算我怕了你行不,你想说就说,不想说也不赶你走,这凤鹫宫你想住多久就多久,行了吧。”

    “你这凤鹫宫里我可不敢多待。”公子锐见姐姐说话温和起来,反而又不习惯了,接着道:“姐,听说你已经有意中人了,我可先跟你说好了,你未来的夫婿必须要先过了我这一关,否则没门。”

    见公子锐一本正经的样子,公主蓉又好气又好笑,举起手掌呈打状,“勾锐,你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八卦了,看我不收拾你……”说完便起身抬起手臂招呼过去。

    公子锐赶忙起身闪躲,边躲边叫道:“姐,你动手也没用,甭想吓唬我,反正我把话撂在这了,过不了我这关,没门……”说罢,又笑嘻嘻的跑出宫去了。

    公主蓉看着弟弟屁颠跑路的傻样,脸上露出宠爱……

    越王拟昭通报吴王;质吴归来后孤本已不闻国事,奈何孤之弟大逆不道谋反篡位,欲带越国走入万劫不复之地。无奈,孤重登王位,救黎民于水火,孤承诺,越国永远向大王称臣,永世不称霸。

    吴国姑苏台上,吴王揽着西施的纤腰,四目远眺,王宫内,京城里呈现出来的景象,是美丽的大好河山。

    “父王,大事不好了……”公子羽急匆匆的跑来,人还在阶梯上,着急的声音便已传来。

    吴王放开揽着美人纤腰之手,西施起身站向一侧。

    “父王,大事不好了……”公子羽已登上姑苏台,来到吴王面前,气喘吁吁的禀告道。

    “身为王子,如此沉不住气,又何以能成大事?”吴王看着上气不接下气的公子羽,大声怒斥道。

    西施赶忙躬身行礼道:“大王,臣妾先行告退……”

    吴王看着西施,面部表情柔和了许多,语气平和道:“爱妃先回寝宫也好……”

    站在台边一侧的婢女春梅过来扶着西施娘娘走下阶梯。

    “何事如此惊慌?”见西施走远,吴王又变了嘴脸,瞪目怒质公子羽。

    “父王,越国传来消息,越王再次亲政。”

    “就这消息也能让你如此失态?”吴王道:“貊渠君谋反,越王剿灭叛军亲政,这不是最正常不过了吗?羽儿啊,知己知彼才能分清局势从容应对,貊渠君如果谋反得逞,那么势必要与吴国反目,于吴国而言,利害不言而喻,难道你看不出来吗?”

    “可是,儿臣接到信报,越王能顺利剿灭叛军,是因为公主蓉带兵勤王。这也说明如今的越国已经重新有了军队,恕儿臣直言,不得不警惕啊!”

    “区区几千防卫之卒何须警惕,羽儿啊!你这种前怕狼,后怕虎的性格,着实让父王失望啊!”

    公子羽低着头,脸上现出异样的神情,这种表情也就出现一霎那,随即便归于平静,抬起头唯唯诺喏道:“父王运筹帷幄,儿臣不及万一,方才是儿臣一时情急失态了,还望父王莫怪。”

    见公子羽认识到错误,吴王便不再发怒,语气趋于缓和道:“羽儿啊!用心学习朝堂之上的政事,这才是首要。”

    “儿臣谨遵父王教诲。”

    吴王下了姑苏台便去了西奕宫,刚入宫便听得婢女春梅跪报,西施娘娘被太后召见,还未回宫。

    吴王听罢心中一急,抬起步伐欲往太后寝宫而去,刚走出两步,便又停顿下来,随后又返回。

    约摸过了一个时辰,躺在裘皮椅上打盹的吴王,忽感肩膀一阵酥麻,立马睁开眼睛,伸手抓住那双柔软的纤手问道:“爱妃几时回来的?太后没有欺负你吧?”

    西施扭身来到裘皮椅前,弯身靠在吴王腿上,娇声道:“太后待臣妾亲如女儿,又怎么会欺负臣妾呢,大王多虑了。”

    “那就好,那就好,太后慈祥善良,是孤多虑了,爱妃抬起头来,让孤看看。”

    西施缓缓抬头,痴痴的望着吴王……

    吴王望着那张艳绝天下的脸蛋,忽然心中升起一丝疑虑,接着解下腰间龙佩,递与西施道:“爱妃,前方战事吃紧,孤决定御驾亲征,这龙佩赐于你,孤走后,如遇烦心事,你就把这龙佩拿出来,准保无烦无忧。”

    西施接过龙佩,娇声道:“谢大王恩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