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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千里勤王

    王宫内,公子航接到貊渠君谋反信报后,坐立不安来回踱步。

    新任侍卫营统领马超带着两名随从,双眼紧盯着代王,约摸过了一刻钟时光,马超终于忍不住了,开始催促起来,“代王,能否快些下定决心,再拖延下去,末将可是等不及了……”

    公子航看着眼前全副武装的三人,苦笑道:“罢了,豁出去反了……”

    马超嘴角露出一丝奸笑,“末将得令……”随即对两名随从下死命令,“你们二人守在此处,全力保护代王安全。”说罢,便飞步走出殿门,大声道:“侍卫营将士听令,本统领命令你们即刻前往后院柴房,胆敢阻拦者,杀无赦……”

    代王公子航瘫坐在王位上,双眼紧闭……

    守在宫门外的城卫营突然受到袭击,袭击者人数众多,实有三四百众,正是陆续潜入京城的青衣社人马……

    老乞丐和龙山子二人眼神交流,相互点头示意,唤来青衣社骨干成员,低头附耳一番。

    随后二人便朝王宫南面飞驰而去,王宫南面的城墙脚下,有一个连着王宫后院柴房的暗洞,二人掀开枯草便立马跳入暗洞里去了。

    柴房前的榧树上,严业竖耳细听,工布剑出鞘,脸上带着不屑之表,自言自语道:“看来范谣没骗人,今日小爷要大开杀戒了……”

    严业跳下榧树,人还在半空便发出豪迈的声音,“范谣,你就在柴房守着大王莫出声也莫慌张,今日有我在此,佛来杀佛,鬼现捉鬼,我不死,你们也绝对不会死……”

    说话间,侍卫营已杀到眼前,侍卫统领马超见严业拦住了去路,便恶狠狠道:“严侍卫,好狗不挡道,请速速让出一条道来。”

    严业手握剑柄,剑身扛在身上,正眼不瞧,“马统领是吧?过了今日恐怕你这统领之位就要易主了。识相点还是逃命去吧,否则,小爷手中这把工布剑可是没长眼睛哦。”

    在这你死我活的紧要关头,马超一心想着早点立下“不世”之功,自不会多费口舌,只见他嘴角微动,冷冰冰的吐出一个字,“杀……”

    侍卫营人马黑压压的一片杀来,好在柴房位置取巧,坐落在宫墙南面与西面交汇处,呈三角形状独立,柴房两边都是宽纵数十丈的平湖,没有绝顶轻功别想跃过,柴房正前方只有一条三尺宽的小道直通榧树林。

    严业守在三尺宽的小道口,有着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

    第一波上来的十余人被严业挥剑一斩悉数毙命,第二波,第三波皆在一招之内死于非命。

    马超见状,立马调整战术,由多数一起进攻改为少数,妄图以车轮战累死严业,同时大声叫道:“严业,我身后有一千人马,而你却是孤身一人,每当挥出一剑,你的体力便消去一分,我倒要看看,你能坚持得了多久……”

    严业一剑挥出,面前又倒下三人,“马大统领,不好意思让你失望了,小爷我练的就是真气收放自如的功夫,想用车轮战累死小爷,门都没有。”

    话虽如此说,但面对上千余众,还是不敢掉于轻心。

    就在这时,只见湖面上飘来两条身影,二人踏水而行,瞬间便来到严业身边,龙山子咧嘴朝着严业一笑,嘴里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道:“严侍卫,加上我们两个死老头,我们三人齐心退敌,总不至于会累死吧?”

    严业会心一笑,三人一人守卫,其余二人开始主动进攻了。

    宫墙外,貊渠君一声令下,宫外留下三百城卫对抗青衣社,其余人马便迅速有组织的闯进宫内去了。

    城外,公主殿下骑着棕色宝驹一马当先,身后跟随着兴越军将士,一路尘土飞扬,马啸长鸣……

    城门口,公主殿下手勒缰绳,棕色宝驹双脚腾空而起,仰头长啸。宝驹双前脚刚落地,公主殿下手持胜邪剑,指着面前的叛军道:“我乃越国公主勾蓉,今率兴越军进京勤王,尔等速速退开散去,若执迷不悟,杀无赦……”

    叛军统领潘池野心勃勃,此人活着只为利往,时刻都想着紧抓权利富贵不放手。好不容易得到貊渠君的允诺,谋反成功抢下江山后即封其为大将军,更是一心做些上位的美梦。

    “原来是公主殿下,请你仔细看看你身后的人马,再瞪大眼珠瞧瞧我的人马,还进京勤王,我看你是进京来陪葬的吧。”潘池摆出一副必胜的姿态,神情洋洋得意,脑海里出现身穿大将军服,统领三军的幻觉。

    “兴越军将士们,举起你们手中的兵器,与我一起杀进城去……”在危急关头,公主从容不迫,更不拖泥带水。

    兴越军开始进攻,叛军亦起攻,两军相加数千人马瞬间进入激战,一时间马蹄声响伴随着喊杀声四起,叛军人马成片倒下……

    宫内柴房前,侍卫营前赴后继,全然不顾生死玩命进攻,严业和龙山子,老乞丐三人毫发未损,面对成千亡命之徒,身负护王使命却也不敢大意。

    最受越王与王后喜爱的公子锐府上,覃伯衣冠整齐,还特意梳了一个四方髻,这是几十年来破天荒头一回。公子锐已经得知貊渠君谋反的消息,身披风麻衣手提鱼肠剑正准备出府,刚走出正厅便与迎面而来的覃伯撞了个满怀。

    “公子是想要单枪匹马出去迎敌吗?”

    “无论是身为王室成员,还是身为人子,父王身处险境,我都必须要去保护。”

    “公子真要出去,我也不拦你,但你一定要听我把话说完,这可能是咱主仆二人最后一次说话了。”

    公子锐这才冷静下来,认真看着覃伯,从覃伯的话语和装扮中得出一种不祥的预感,心里咯噔一下,“覃伯,王叔虽然谋反,父王又岂能让他轻而易举便成事,大可不必如此心灰意冷。”

    覃伯苦笑道:“公子啊!我知道你心善,总是不忍让别人难堪,就算早就知道我与貊渠君和公子航私下有联系,你也不忍心拆穿。身为王子,你又如何能如此优柔寡断妇人之仁啊!”

    公子锐笑笑,“覃伯,不说这些了,不管你私下瞒着我做了什么事,我都始终坚信你不会害我,绝对不会害我,这就够了。”

    覃伯仰天长叹道:“夫人啊!老覃我这辈子能遇上你和少主母子二人,死而无憾了。”脸上露出视死如归的气势,“公子,我有一事相求,你必须要答应。”

    “覃伯,莫说相求,千万莫说这样的话,您在我心里就是亲人长辈,无须见外,无论何事,只要我勾锐能够做到的,一定做到,哪怕是刀山火海,我也要去闯一闯。”

    “有公子这句话足矣。”覃伯转过身去,背对着公子锐道;“新岛县子兰村里有一少年,名叫覃振海,他是我的后人,将来越国复兴,望公子能够善待于他。”

    “您的后人?”

    “出来吧!”既然来了,又何必当缩头乌龟呢!”覃伯交待完后事,也不管公子锐心中有多少疑问,都不理会,面对着府墙那边大声吼叫道。

    围墙上跳下四人,只见身着锦衣绸缎那人,走在前头,在离主仆二人六尺开外停下脚步道:“老覃头,看来主公还是太相信你了,幸亏我等四人前来看个究竟,要不然真要被你这只老狐狸给骗了。”

    覃伯面无表情道:“说的没错,确实是太相信我了,我老覃虽说本事不大,但却不是忘恩负义之辈,铮铮铁骨又岂能做背主忤逆之事,让我加害我家公子,做梦去吧……”

    “好好好,算你老覃头有骨气,可是当你的少主得知你背着他所做的那些事之后,还能相信你这个出尔反尔的老不死吗?”

    “不就是背着我家少主偷拿府中东西出去卖钱,然后又送给王家寡妇吗?我那点丑事,我自己说了吧。”

    “好,痛快,府中所有东西覃伯想拿,想什么时候拿,拿出去换钱也好送人也罢,无须经过我同意。”公子锐听见覃伯自曝丑事,不怒反喜,笑呵呵的迎合道。

    来者四人见眼前主仆二人软的硬的无效,刺激离间更不行,便开始动手了。

    覃伯挡在少主跟前,大有视死如归的气魄……

    “王兄,大势已去,听弟一句劝,让出王位吧,只要你能放弃王位,弟保证留你一条活路,任你逃亡而去。”貊渠君带着城卫营人马杀到,挥手示意侍卫营停止进攻,只身站在柴房小道口正前方,向里喊话道。

    越王走出柴房,爬上屋顶,登高望远,面对叛军围攻仍不失王者风范,眯着双眼不气不恼,慢悠悠道:“王弟,你我兄弟二人本该同心协力齐促越国复兴,奈何你终于还是反了,王兄就问你一句话,你心生忤逆大逆不道,死后有何颜面去见列祖列宗。”

    “哈哈哈哈…”貊渠君大笑道;“列祖列宗如果地下有知,又岂能让你这个把越国带入万劫不复之地的不肖子孙,当人奴尝人粪的不知廉耻之人再登大宝。”

    “勾厉,我本不想落下杀弟之骂名,奈何你蛇蝎心肠且死不悔改,今日又举兵谋反,更是十恶不赦。孤可以放下私恨饶你不死,但孤不能替列祖列宗放过你这个数典忘祖,死有余辜之徒……”越王加大嗓门,脸上露出一股让人不寒而栗的杀气。

    “大哥,再叫你最后一声大哥,我也不和你斗嘴了,今日之变是你设下圈套,一步步的逼着我反的,你待自己的亲弟弟都能六亲不认,论歹毒,天底下舍你其谁?”貊渠君脸色发青,全身开始颤抖起来,接着道:“事已至此,不是你死就是我活,莫要再说废话了……”

    貊渠君大手一挥,“进攻……”

    侍卫和城卫两营都是貊渠君的亲信死党,见主人亲临瞬时斗志骤升,开始有条不紊的进攻。

    每十三人一组分别攻击龙山子,老乞丐和严业,一有人员死伤失去战斗力,后方便随时补上。

    另有两路人马挑选懂水性之人,分成两队下水往柴房方向淌水过去。如此一来,严业与龙山子,老乞丐三人也不得不改变战术,三人从小道口退入,直至退到柴房门前,严业负责防守从小道上杀来的人员,龙山子与老乞丐则分别负责两侧,淌水而来的亡命之徒。

    上大夫范兵从柴房后方爬上屋顶,冒死劝谏,“大王,叛军人多势众,我方只有严侍卫三人,时长恐终将不敌,还是进暗道暂避为好。”

    越王望着前方黑压压的叛军,眼神笃定道:“孤从踏上屋顶的那一刻起,便没想过要躲避,孤要坐在这屋顶上亲眼看着叛军被消灭殆尽。”

    “消灭殆尽?”范兵看着攻势越来越猛的叛军,心里显然已经出现疑虑。

    越王笑了笑,“范爱卿不必惊慌,再坚持半个时辰,援兵必到,叛军必败无疑。”

    “援兵?”范兵更是懵圈,心想大王莫不是得了失心疯,出现幻觉了吧。

    叛军越攻越猛,小道上躺满尸体,两侧湖水被鲜血染的通红……

    宫门外,貊渠君显然是低估了青衣社的武力值,城卫营余部已被青衣社杀的剩下最后三十几人,也是最能战的三十几人,他们被团团包围着,不愧是貊渠君一手调教出来的死士,面对强敌,面对敌众我寡的局面,这些死士仍然做困兽斗,不说别的,单说这份勇气,倒是实在可嘉。

    城门口,公主身上的白色战袍粘满血迹,手中胜邪剑亦是一片腥红。

    潘池左肩被胜邪剑穿透,摇摇晃晃的坠下马来,公主坐下宝驹上前两步,两蹄抬起往下一顿,可惜那一心幻想坐上大将军宝座的潘池,一口黑血喷出,眼珠子瞪的像个小圆球,死不瞑目。

    “师父,您先行入宫保护父王,我带领兵马随后就到。”公主伸手捋顺垂在额头凌乱的发丝,对国师韦明子道。

    国师韦明子双脚一蹬,从马背上腾空而起,“为师去也……”话音未落,便不见了踪影。

    一条黑影越过榧树林,国师韦明子似腾云驾雾而来,在柴房上空停下,双脚缓缓落在屋顶之上,“韦明子见过大王。”

    越王会心一笑,“国师免礼……”随后站起身,接着道:“范爱卿,大事已定,扶孤下去吧。”

    越王刚下屋顶,公子锐从暗道里出来,脸上还有血迹未干,“父王可安恙,恕儿臣护驾来迟。”

    越王伸手拭去爱子脸上的血迹,“锐儿,父王没事,这里很快就要归于平静了,你也累了,先坐下歇一会。”

    公子锐右手紧紧的握住鱼肠剑,“儿臣见到父王安全无忧本该高兴才是,可是儿臣却实在高兴不起来,就在刚才,儿臣亲眼看着陪着我长大的覃伯死在自己的面前,此仇不报,枉活于世又有何意义?”

    说罢便提着鱼肠剑直奔前方而去……

    越王看着心里最疼爱的儿子那个义无反顾的背影,喃喃自语道:“还是这样感情用事,看来是改不了咯。”

    貊渠君脸色发青,心头一紧,一口鲜血差点喷出,双眼紧紧盯着站在屋顶那个身形魁梧的褐须老人,如见鬼魅。

    国师韦明子朗声道:“貊渠君,当年老夫曾告诫过你,要忠于王室,忠于大王,莫要行忤逆之事,你不听老夫的话,最终还是走上了这条不归路。”

    貊渠君见国师只身前来,心中的恐惧瞬间便又散去了,“韦先生,我是勾氏子弟,那王位别人坐的,我自然也坐的,这是我王室之事,与你等臣子何干?再说,即使你等想要护主,就当下形势,请问还能护的住吗?”

    “死性不改,无可救药也……”国师韦明子摇头叹息道:“貊渠君,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你睁大眼睛往身后看看吧。”

    就在这时,榧树林外传来清脆又洪亮的女声:“所有叛军听着,我乃公主勾蓉,放下武器投降者既往不咎,执迷不悟对抗到底者,杀无赦……”